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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最全] 【劫花传奇】【更新至351章】作者:紫气鸿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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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十第一百九十一章暗渡东兴

                 1

  年轻人回到自己的房间躺下,仔细回想着刚才跟莫老板会面的每一个细节,
觉得应该没什么纰漏。那么,姓莫的会上钩吗?为了不让他怀疑,自己可是挨了
一闷棍的,年轻人摸了摸头上刚才挨棍的部位,至今仍旧疼痛不已。妈的,这一
棍要别白挨了才好。

  如果姓莫的不上钩,年轻人白挨的可还不止这一棍,为了装得像落荒而逃躲
避债主的落魄的倒霉鬼,他硬是从北京先到深圳,然后浑身上下只带着1000
多块现金,坐着汽车踏上了来东兴的漫漫长途,这一路可折腾得够呛,多少年没
受过这罪了。他身上还有一张仅有50000块余额的银行卡,但这笔钱是用来
钓鱼的,不敢乱用,另外就是随身的一点衣物,除此之外再无它物。所以,他现
在的疲惫、拮据和落魄,一大半还真不是装出来的。

  要说受的罪,还不止这一点,年轻人摸了摸自己有点紧绷的脸,觉得很难受。
这张脸上,涂抹了一种他连骗带蒙,好不容易才搞来的易容膏,已经彻底改变了
原来的模样。想到这里,年轻人掏出身份证,这是他易容之后在深圳花钱做的假
身份证,他看了看上面的照片,那是一张陌生的脸,如果仔细看,还会发现颧骨
有细微的左右不对称,那是由于他自己的易容水平还不到家,易容膏涂抹得左右
厚度不均匀造成的。年轻人终于忍不住笑起来,心中自言自语道:张一鸣呀张一
鸣,你现在就是这副模样,回去之后,女人们还认得你吗?

  不错,逃到东兴工的这个貌似落魄的年轻人,正是以养病名义悄悄离开北京
的张一鸣。这是他早就定下的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他现在身份证上的名字
是——段勇。

                 2

  东兴,是恶之花集团近年来开辟的一条主要毒品通道之一,这是张一鸣在深
圳的看守所里从郑老七口中得知的。郑老七就是被当作诱饵和欢欢同时被捕的那
一名毒贩,是被恶之花集团抛弃的一枚棋子。

  传统的通过中缅边境从云南入境我国的毒品通道,近年来受到我国边防部队、
武警、缉毒特警等多方面的联手打击,变得越来越不通畅。在这条通道上,贩毒
分子及其所携毒品屡屡被抓缴,造成贩毒的成本越来越高,风险越来越大。与此
同时,越南国内由于改革开放和建设市场经济,不免也带来一些啃&小&说&欢
迎您负面效应,包括毒品在内的非法生意的兴起就是其中之一。恶之花集团的头
目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最先开辟了绕道越南进入我国的毒品新通道,从而避开
了我们警方的打击重点。也正因为这样,恶之花近几年迅速成为我国、甚至包括
港澳地区毒品的主要卖家之一。

  当张一鸣从郑老七口中得知这个情况的时候,不禁对恶之花集团的头目也有
点佩服起来,此人可以说是非常有眼光和头脑的,其若是能把这些长处用在正当
生意上,未尝不能成就一番事业。

  张一鸣回想起跟郑老七交谈的情形……

                 3

  「没看出来你们这头儿还是挺机灵一人儿,他叫啥?」张一鸣当时问郑老七。

  郑老七茫然地摇摇头,「从没见过。恶之花的组织比较松散,人员也比较庞
杂,我的老大只是其中一个团伙的头。」

  原来如此。张一鸣又问了一些其它情况,希望尽可能多地了解将要面对的对
手,结果发现郑老七知道得并不多。略有点失望的张一鸣分析,这跟郑老七逐渐
失信于内部头目有很大关系,因为越是近期的事情,郑老七越是参与得少,也越
是不清楚。

  「看见了吗?你们的人让你参与的事情越来越少,他们早就在逐渐放弃你了。」
张一鸣冷冷地打击郑老七的信心。

  但是张一鸣的话并非空穴来风,郑老七不是傻瓜,随着张一鸣的问题他经常
答不上来,不用张一鸣说,他自己也发现了自己逐渐式微的处境,只是他以前没
有意识到这一点而已。所以对于张一鸣的略带讥讽,郑老七沉默以对。

  「算了,再问你也是不知道的了。我只想知道,有什么办法我能尽快接触到
你们的人,并且打入他们内部?」张一鸣最后问郑老七。

  郑老七思索良久,终于道:「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是有个办法你可以试
一试。」

  「……?」张一鸣看着郑老七,等待他的下文。

  「有个姓莫的,大家都叫他莫老板,是我这个团伙里的。这个人很狡猾,也
很贪婪,他常常在幕后设计陷害拉人下水,然后或威逼或利诱,让人家替他做运
送毒品的工具,例如从东兴运送到广州、深圳这些地方。你要想主动找上恶之花
再投靠进去,那无异于痴人说梦,做这些事情的,谁敢接收你这样一个来历不明
的人?但是你要是有办法让莫老板以为你是一条上钩的鱼,让他来逼你运毒,你
就算入了门了。后面的事情,就得看你自己了,我也没办法。」

  郑老七果然不是一个傻瓜,他这一条欲擒故纵之计,张一鸣一听就觉得可行,
而且似乎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看来你对这个莫老板很熟悉,你跟他是很好的兄弟?」

  郑老七冷冷一笑,「他这种人,表面重义气,讲情谊,其实奸诈狠毒,我怎
么会跟他是真正的好兄弟,只不过面上还过得去。」郑老七说着又叹了一声,
「今天你点醒了我,我思来想去,我今天落到这步田地,十有八九他在背后使的
坏最多,但是就在我这次来深圳之前,他还假惺惺地说一直当我是最好的兄弟。
哈哈,我也说一直当他是最好的兄弟,哈哈,说实话,今天叫你以他为突破口,
也是希望就算我完蛋了,你也能把他揪出来给我垫背。妈的!」

  ……

  张一鸣躺在床上,又回想起刚才在莫老板那里,对莫老板说郑老七当他是最
好的兄弟的时候,莫老板那得意和嘲讽的笑容。张一鸣知道,莫老板一定是为自
己得意和对郑啃&小&说&欢迎您老七的嘲讽,那是一个人奸计得逞的时候常有
的自鸣得意的心态,莫老板的这种心态使张一鸣坚信,他一定会上自己的钩。自
信和自大只有一步之差,但前者是成功的基石,后者却是灭亡的。

                 4

  「啪」的一声,张一鸣在自己大腿上拍了一下,打死一只蚊子。还不到五月
份,北京才刚刚停止供暖,这里已经是蚊子肆虐了。

  张一鸣忽然发现易容小丫头的这易容膏涂在脸上,倒有另外一个意想不到的
效果——避蚊叮虫咬。

  张一鸣想起终于求得易容答应,得到这易容膏时候的情形,一开始他还很怀
疑它的效果。

  「这能行吗?能有你化装得那么像吗?小丫头装个男孩都没人能认出来。」
张一鸣拿着小小的一盒膏药不太相信地问。

  「喂,你搞清楚,我化装得像那是我的技艺高超。」易容对于张一鸣的怀疑
十分的不爽,这等于否定了她个人精湛的技艺,完全将化装的效果归结于所用的
原料了。「同样就是这东西,我能将自己的脸变化成任何模样。只要骨架接近,
我都可以变成你的样子,我还可以模仿男声,这些你行吗?就像同一块布,我可
以做出漂亮衣服,你能做出什么?这你总不能说是布的问题吧?」

  这小丫头,嘴倒是利得很,不过她说的很有道理,张一鸣便又笑哄着她,让
她教自己如何化装。

  「我当然是要教你一些基本技巧,至少你拿着这东西要会用呀。不过你别指
望短短几天时间就能成为一个易容高手,如果这样的话我还怎么混?技艺是需要
天长日久的磨练的。」

  易容的语气夸张,神态也老气横秋,在张一鸣面前,她终于逮到一回倚老卖
老的机会。老被张一鸣当成小孩子教训,小丫头早憋着一口气呢。

  虽然是谈正事,但张一鸣还是忍不住被易容的神态和话语逗笑,「你才多大?
就算你从娘胎里开始学习易容术,又能有什么天长地久?你这天地也忒狭小了点
吧?」

  「我那是天分。」易容眼一白,挥挥手道:「算了,跟你说也白搭,你没有
的啦。」虽说有点狂吹的意思,不过还不能不服气,她确实有吹的本钱。

  「好好。」张一鸣服输,「请易师傅教我一点不需要天分的技巧吧。」

  「技巧谈不上,也没时间教你,教了你也没时间掌握。」张一鸣差点噎住,
不过易容没理会他,啃&小&说&欢迎您继续说:「好在你的要求不高,你只要
变个样子,别人认不出你就行,是吧?」

  张一鸣点点头。

  「既然你并不是一定要变成某个特定的样子,所以我只要教会你对易容膏的
使用方法,和一些化装最基本的原则就差不多了。而且你也不是要变成年龄跨度
很大,甚至变成女人的模样,所以也不存在需要模仿声音的问题。」

  张一鸣这时候对这个小丫头真有点另眼相看了,她讲的东西看似简单,其实
一下就抓住了核心问题,这就像一个项目提出来后,优秀的项目负责人能最短时
间内根据项目要求,提出最快、成本最低的实施方案来。看来这小丫头对易容术
真是有点心得。

  「你说的很有道理。」张一鸣点头承认,不过又想起另一个问题,「你给我
这么一点易容膏,够用吗?我要是要补妆怎么办?」张一鸣笑问。

  「补什么妆?」

  「万一不小心洗掉一点?」

  「喂,你太小看我的东西了吧?」易容又叫起来,「看过《变脸》没有?美
国大片,吴宇森导演的,涂上我这东西,你就等于换了一张皮,除了我,没人能
帮你洗掉。除非你用刀子把脸上的肉割下一层来。」

  张一鸣没想到这玩意有这么神奇的功效,他凝视着这小小的一盒膏体,不禁
对它刮目相看。

          卷二十第一百九十二章喜获驾照

                 1

  这天,乐静SOHO店门前来了一辆娇俏的newbeetle小车,如果
张一鸣在,定会认得这正是赵敏的那一辆。小车停稳,车门打开,一个一脸兴奋
的姑娘下了车,却不是赵敏,原来是陈鹭。

  陈鹭脚步轻快,几乎是蹦跳着进了乐静,可想而知她此刻的心情是多么快乐。
然而,当陈鹭到了店里,上到二楼,才发现原来姚静办公的地方已经空了。

  这是怎么回事?陈鹭叫来服务小妹,问:「姚姐姐呢?」

  小妹是新人,不识得陈鹭,也没明白她问的人是谁,一脸茫然地反问:「小
姐您说的是谁?」

  「哎呀,就是你们老板,姚总,她以前不是在这里办公的吗?」陈鹭焦急地
说。

  其实陈鹭并没有什么急事,原从赵敏买了那辆甲壳虫后,陈鹭也就有了学开
车的心思,加上赵敏也鼓励她,这次寒假俩姐妹在厦门除了游玩,陈鹭就开始整
天拿着自家的车练习了。开学一回到北京,陈鹭就报了驾校。今天,是陈鹭正式
拿到驾照的日子,她开了赵敏姐姐的车,兴冲冲地来到乐静,就是想把这件高兴
的事情跟姚静她们也说说。陈鹭觉得姚静是个很亲善的大姐姐,很愿意时不时来
找她玩。说实话,要不是赵敏和张一鸣的事情卡在中间,陈鹭跟姚静的关系只怕
会更加亲密一些。现在,一肚子高兴地到了乐静却扑了个空,也难怪陈鹭着急。

  「哦——」慢半拍的小妹反应过来,「公司迁到国贸大厦办公去了,姚总在
那里。」

  「真的?」陈鹭又意外又惊喜,觉得姚姐姐真是不错,短短时间公司发展得
这么快,财富红颜果然名不虚传。

  陈鹭问清地址,立刻出门,将车又开到国贸,来到桃李公司的办公新址。

                 2

  总经理室的房门关着,陈鹭敲了两下,没人应答,姚静不在。陈鹭连续两次
扑空,就像刚穿了件新衣裳的小姑娘,只想给人看看自己漂亮的样子而不得,觉
得沮丧极了。

  「小姐,你找谁?」

  陈鹭正呆立在姚静办公室门口,一个悦耳的女声在她耳边响起。陈鹭转头一
看,原来是隔壁房间的一个女人出来了。

  这女人看上去跟姚静年龄差不多,又漂亮又精干的样子,声音还这么好听,
陈鹭一下就觉得心里喜欢,她瞄了一眼隔壁房间的门上,一块金色的铜牌上镌写
着「总经理助理室」几个字。哦,原来是姚姐姐的助理。

  「您好,我找姚姐姐,她不在吗?」陈鹭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回答到。

  询问陈鹭的女人正是季婕,她听见了陈鹭的敲门声。就像季婕留给陈鹭的印
象一样,陈鹭可爱的笑容让季婕也一下子就有点喜欢她了。又听见陈鹭称姚静为
姚姐姐,季婕知道肯定是关系密切之人,便笑着道:「姚总不在,你先来我这里
坐坐吧。」

  陈鹭也不推辞,大大方方地进了季婕的办公室。办公室里的装修很豪华,陈
鹭悄悄地咂了咂舌,心想总助的办公室都这样,姚姐姐的办公室还不知怎样呢,
不由得对姚静的崇拜又多了几分。

  其实这是陈鹭不知道,姚静给季婕办公室的装修完全是按照自己的标准做的,
甚至某些细节上还高于她自己的标准。这正是姚静做人的最大长处,她总是克己
恤人,从内心深处替别人考虑,所以总能让人心里舒舒服服。就像这办公室的装
修,一万块的真皮椅跟八千块的坐起来也许并没有什么区别,但季婕却能感到自
己没有被当成一般的下属看待,这正是姚静想让季婕知道的。

  陈鹭坐下后东张西望了一会,目光转到季婕的脸上后,忽然甜甜一笑,道:
「我今天终于知道姚姐姐的公司为什么起名叫桃李了。」

  「是吗?」季婕微微一怔,连她都没有搞清楚公司名称的来历,于是问:
「为什么?」

  「肯定是因为公司里面都是漂亮女人,就像姚姐姐和您一样。不是有句话叫
艳若桃李吗?我说得对不对?」

  季婕一下笑了起来,这小姑娘,还真是可爱。

  「我漂亮吗?」季婕微笑着问。

  「嗯。」陈鹭重重地点点头,强调自己说的是真话。

  「谢谢你的夸奖。」季婕继续微笑着,「不过,艳若桃李后面不是常常跟着
毒如蛇蝎四个字吗?」季婕有心逗一下陈鹭。

  「没有没有,我没有这个意思。」陈鹭急忙否认。

  季婕笑意更浓,越发觉得陈鹭可爱,终于不再逗她,问道:「你跟姚总很熟
吗?找她有什么事情?」

  陈鹭这时也才再次想起自己此来的目的,不由一叹,道:「也没什么事情,
我拿到驾照了,今天第一次开车出来,就是想来跟姚姐姐说说。」

  「是吗?恭喜你。我拿照好久了都还不太敢开车上街呢。」季婕想起那一次
开着哥哥的大家伙宝马SUV,结果和张一鸣的车刮了。

  陈鹭嘻嘻一笑,终于听到一句赞扬,这一趟总算没白来。

  「姚总去医院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要不我给她打个电话,说你来了?」
季婕问。

  「姚姐姐病了吗?」陈鹭脸上立刻显出关切之色。

  「是别人,她去看看。」

  「哦,那我也去医院,不用打电话了,我有她的号。」

  陈鹭又问清姚静是去的协和后,便站起身来,准备告辞了。

  季婕既已经知道陈鹭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因此也就不多客气,再说陈鹭刚刚
学会开车,肯定也就是想找机会到处转转。

  「欢迎以后来玩。」季婕笑着对陈鹭说。

  「好。」陈鹭高兴地点头,然后道:「我叫陈鹭,姐姐您呢?」陈鹭觉得跟
季婕已经熟络起来,也叫开姐姐了。这也是陈鹭天生的本事,见人熟。

  「我叫季婕。」

  「那季姐姐再见。」

  好心情的陈鹭脚步再次轻快起来,又准备开着甲壳虫转战协和了。

                 3

  姚静到医院是去接王丽她们,今天是岚岚出院的日子。正在收拾东西,手机
响了,电话里传来陈鹭的声音,问姚静在哪里。

  「怎么了陈鹭?我在医院呢。」姚静问,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我知道,我在协和的外面,我来看看您。」

  姚静放心下来,便给陈鹭说了病房号。这时候,王丽和姥姥在收拾东西,姚
静便抱着岚岚到走廊里等陈鹭。不多久,陈鹭到了。

  刚才听姚静说在儿科陈鹭就一阵奇怪,现在远远地看见姚静抱个孩子站在那
里,陈鹭更是好奇,走近之后,她一边凑上去看岚岚一边问:「姚姐姐,这个小
BB是谁呀?」

  「她叫岚岚,可爱吗?」姚静满是柔情地看着岚岚的小脸,问陈鹭。

  「可爱。」陈鹭先是一笑,忽然大惊地看着姚静,张大嘴愣了几秒,才问道:
「姚姐姐,不会是你的孩子吧?」

  姚静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傻丫头,你读书这么聪明,这却不懂了。你以为
生孩子跟下蛋一样,说有就有的?再说,你看这孩子像是刚出生的吗?」

  陈鹭也嘿嘿笑了,却又道:「我不是不懂,只是我看她怎么有点像张……」

  「姚静,这小姑娘是谁啊?」陈鹭话未说完,一个声音恰到好处地打断了她。

  姚静和陈鹭都转过头,只见王丽和姥姥收拾好了东西,正好走出病房。打断
陈鹭的人正是王丽。

  姚静刚才也被陈鹭的话下了一跳,她知道陈鹭看出了什么,幸好王丽及时打
断。

  其实王丽心中更为吃惊,哪来这么一个小姑娘,难道也跟张一鸣很熟悉?一
眼就能看出岚岚长相的秘密?因为姥姥就在身边,所以王丽赶紧出言打断陈鹭。

  「师姐,这是……」姚静想着怎么介绍,忽然想到王丽跟华佳敏熟识,张一
鸣来北京进入华家当司机就是王丽介绍的,便笑道:「师姐您还不知道,这是华
佳敏华总的干女儿,跟一鸣很熟悉。」

  「哟,华总什么时候收了这么一漂亮的干女儿?」王丽一方面是真惊讶,另
一方面是想把陈鹭的注意力从岚岚身上引开,所以大声地夸赞道。

  陈鹭听了王丽的话,又开心又不好意思,因为还不认识王丽,她看看姚静又
看看王丽,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鹭,这也是你干妈的熟人,她才是岚岚的妈妈。」姚静给陈鹭介绍。

  「阿姨好。」因为王丽看上去年龄更大,又已经身为人母,更有一种母性的
成熟气质,再加上听说是干妈的熟人,陈鹭便称王丽作阿姨了。

  转眼间,陈鹭忘了岚岚的事情。

                 4

  出得医院,姚静才知道陈鹭今天也开了车来。姚静今天却没把自己的奔驰开
来,因为接王丽她们,跑车坐不了这么多人,王丽的车在这边,姚静本准备就开
王丽的车送她们回家的。

  知道陈鹭第一次上路,王丽担心她,最后便让姚静上了她的甲壳虫替她看着
点,王丽则自己开车了。

  陈鹭是专门出来练手,本来就没有特定的目的地,因此便开着甲壳虫跟在王
丽后面,送她们到家里去。一路上,陈鹭叽叽喳喳地把今天找姚静的过程说了一
遍,最后又说起觉得季婕如何如何漂亮,她如何如何想到桃李公司名称的来源,
等等,引得姚静也忍不住笑起来。

  「听说你到医院看病人,我还以为是张一鸣大哥病了,因为他有好久没去看
我们了。」陈鹭说。

  听了陈鹭的话,姚静不由心想,陈鹭都觉得张一鸣好久没去看她们了,只怕
赵敏这样的感觉更强烈,赵敏的性格倔强孤傲,即便有些想法恐怕轻易也不会主
动说出来,为不让赵敏产生误会,姚静赶紧道:「你张大哥是有点不舒服,他离
开北京到外地休养去了,他怕大家担心,所以没跟你们说。等他回来后肯定会去
看你赵敏姐姐的,你放心。」说是让陈鹭放心,其实姚静这话是通过陈鹭对赵敏
说的。

  陈鹭也明白姚静的意思,她不由觉得姚姐姐做人真是不错。唉,为什么张一
鸣只有一个呢?为什么偏偏赵敏姐姐和姚姐姐又恰好都喜欢张一鸣呢?如果她们
俩人能不为张一鸣而对立起来,那该多好?不过,除开赵敏姐姐,张一鸣身边不
是也不止姚姐姐一个?她们相处得好像也蛮不错,要是赵敏姐姐跟她们也能这样
……,呀,可不能这样想,不然赵敏姐姐会骂死人的。

  一肚子心思的陈鹭悄悄吐了吐舌头,自个儿笑了。

          卷二十第一百九十三章二次交锋

                 1

  张一鸣被莫老板晾了几天,他都有点沉不住气了,搞不清这姓莫也是在使着
欲擒故纵之计呢,还是这一次他真的没想要利用张一鸣。

  就在张一鸣思考着要不要再次登门拜访,或者想点别的辙的时候,事情终于
出现了转机。莫老板身边的那个小青年来到馨雅旅馆,告诉张一鸣安排偷渡的事
情有了眉目,需要一些前期费用,就这样,张一鸣将卡上的50000块给了小
青年。

  现在张一鸣身上是真的只有几百块钱了,就算不吃不喝,这些钱也只够在馨
雅这样的小旅馆住上十多天。但是张一鸣心里很高兴,莫老板上钩了,既然拿走
了五万块,张一鸣再不怕咬不住他。

  这几天张一鸣跟旅馆的老板娘已经很熟了,期间也见到了她的老公,长得挺
高大,粗胳膊粗腿的一汉子,看着还不错,慢慢了解之后才知道此人却是一游手
好闲之徒,身无一技之长,和一些同样的闲人一起整日里闲逛,没什么大恶,但
实在不是一值得依靠之人。虽然他不姓牛,但张一鸣看着花老板一个女人支撑着
一个家,而这样人高马大、五大三粗的汉子却吃闲饭,说他们夫妻是鲜花插在牛
粪上真不为过。看来当地人对此也是有共识的,不然何来他大牛屎的绰号?

                 2

  五万块拿走之后,莫老板又没音讯了,但这已经是张一鸣预料之中,他也不
着急,故意等了几天。这是人的一个微妙的心理,张一鸣等这几天的时间,目的
是让那五万块被莫老板捂热,从内心深处再也不想吐出来。就像你去买东西多给
了钱,如果马上找回去,这钱能要回来的可能性在百分之八十以上,但你要是几
天后再去,能要回钱来的可能性就连百分之二十都不到了。

  几天后的晚上,张一鸣再次来到了莫老板的小楼,站在楼下,听见的又是麻
将声。妈的,这姓莫的日子倒过得满惬意。张一鸣怦怦地敲了几下门,不多久,
门开了,还是那个小青年,因为已经认识张一鸣,这回他便没再问什么,直接让
张一鸣进了屋。

  上了楼,包括莫老板在内的四个人在麻将桌上激战正酣,这中间还有一女人,
而且是赢了钱的光景,就她面前碎钞最多。

  「哟,来了?你那事情我正在想办法,不过可能有点麻烦,钱花出去了,还
没什么反应。老弟,主要是你的钱太少了。」见到张一鸣,莫老板先声夺人。

  「可是,我只有这么多,都给你了。莫老板,你想想办法,我……」张一鸣
看看牌桌上的人,做出欲言又止的样子。

  莫老板知道张一鸣既然找上门来,不应付一下是不行的,他也知道不可能无
声无息就黑了张一鸣那五万块。「好好,不打了,我还有点事情要办。」莫老板
对牌桌上其他三人说道。

  那女人最先推倒了牌,「好,不打就不打,我也累了。」

  「就你一个人赢了,你是巴不得不打了。」另一人发牢骚,但也没有坚持要
打下去,毕竟是莫老板发的话,莫老板并没有赢钱。

                 3

  牌局散了,其他三人离开之后,张一鸣立刻道:「莫老板,我来东兴已经这
么多天,万一被找我的人发现行踪找上门来就麻烦了。」

  「我知道,我在想办法,你放心。」莫老板一脸诚恳地安慰张一鸣,一幅急
人所急的样子。

  「你到底有没有办法呀?」张一鸣装出生气,「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我身上
的钱也不多了,再不走,我的吃住都成问题了。」

  「你要是没钱,就算出去了也没法生活呀?」莫老板旁边的小青年冲出一句。

  张一鸣看他一眼,也不再那么客气,他现在就像一个交了定金的主顾,多少
也要摆出一点架子来,「这你不用操心,送我到了河内,我自有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莫老板来了兴趣。

  张一鸣又看看莫老板,咬咬牙,仿佛下了一个决心,「莫老板,我跟你说实
话,我在深圳的时候,也算是顶尖的私募基金操盘手,我赚钱的时候都是以亿为
单位,最起码也是千万级的。妈的,要不是流年不利,这次把自己和客户的钱都
赔了进去,我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你不是我们行内人,有些事情跟你说了你
也不懂,简单点讲,这几年全世界新兴的证券市场,只有越南股市能跟中国相比,
因为他们正好也处在改革开放后的经济加速增长期,越南股市是去年唯一一个涨
幅超过中国的股市。而且越南的股市比中国建立得还要晚,监管更加不完善,正
是我们这些人施展拳脚的大好天地,我有行内的朋友前几年就去越南捞了,我到
河内只要找到他,凭我的本事,一两年之内绝对东山再起,那时候我还要杀回来
的。莫老板,这次你只要帮了我,将来我绝对十倍百倍地回报你,你相信我。」
说起这些话,张一鸣两眼放光,再无一丝落魄之相。

  「看不出来,你是搞这一行的。」莫老板似乎被张一鸣吸引住了,哈哈一笑
又道,「隔行如隔山,你搞的这个我确实不懂,不过……」莫老板看着张一鸣,
眼里闪过一丝捉摸不定的光芒,停了片刻,他才有意无意地说道:「不过我知道
赚钱有很多办法,未必只有你们这一行才有暴利呀,哈哈。」

  张一鸣心里咯噔一下,嘿,有戏,难道这姓莫的这么快就上钩?

  「哈哈。」张一鸣傲然一笑,「我不敢说我做的就是最赚钱的行当,但是比
我所做的更能赚钱的事情,我敢说也确实不多。期货算一个,它的风险比股票高,
高风险就有高利润,这毫不奇怪,做我们这一行的,入门最先接受的教育就是风
险和利润共存。只要能赚钱,我们是不怕风险的。不过,莫老板,虽然我今天到
了霉,跑到你门下来求你帮忙,但是恕我直言,你们不就是常说的蛇头嘛,帮人
偷渡的这点事情,在我眼里赚再多也只是点小钱,要跟我当初比,哈哈,……」
张一鸣不说了,但写在脸上的都是不屑。

  「操,求人你还这么鸟?你以为我们只是蛇头?那不过是副业而已,操,
……」小青年被张一鸣的话激怒了,相当不忿地准备反驳,莫老板见状立刻制止
了他。

  「不要胡说。」莫老板沉声喝止小青年,然后转向张一鸣,满脸堆笑道:
「兄弟你是高手,你那一行我们不懂,不敢乱说。你出去的事情,我一定尽最大
努力给你想办法,你回去再等等,好不好?」

  妈的,小青年的冲动反而坏了事,看来莫老板这条狡猾的大鱼还得慢慢钓,
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张一鸣非常明白,因此他装作懊恼地叹了一声,道:「那就请
莫老板多帮忙了,我一定会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到时候再报答莫老板。」

                 4

  张一鸣走后,莫老板开始训斥小青年,「你刚才想说什么?口没遮拦,你不
要命了?」

  「怕什么,他就是一傻B、鸟人,穷成这样了还在这吹牛。」小青年嗫嚅着
辩解。

  「你怎么知道他穷了?他说只有五万块你就信了?我今天才知道他是在股市
里混的,像他们这种人,其实也就是杀人不见血的大盗,做事情怎么会不留一手?」

  年轻人得意地笑起来,「这次这小子可能是真倒霉到家了,我听说了,就前
几天他还跟花老板打听东兴有没有当铺,他只怕是穷得快当裤子了。」

  「真的?」小青年得到的这个消息倒让莫老板很意外。

  「是真的。」小青年言之凿凿。

  「你小子,」莫老板笑起来,「这几天是不是又去那个小妇人那里掐油了?
这五一街上这么多卖的,还不够你折腾的?」

  小青年嘿嘿干笑两声,「那些烂货,怎么能跟花老板这种良家相比。」

  「你就不怕她老公?」

  「嗐,怕什么,那坨牛屎没点用,太好打发了,给他一包烟就喜得跟什么似
的。」小青年大喇喇地说,「主要还是姓花的女人自己装个贞女节妇,不好得手
啊。」

  「妈的。」莫老板一巴掌拍在小青年后脑上,「你还是好好做点正事,又有
一批货要到了,可别出纰漏。」

  小青年嘿嘿地应了。

  「大哥,我看你今天好像对这个小子也有点兴趣了。」小青年又问莫老板。
其实他刚才险些说漏嘴,也要怪莫老板自己先提起那个话题。

  莫老板不由眯起了眼,想了想才道:「这小子赚钱的欲望倒是满强的。」

  「那是,他还想着东山再起呢。」

  「是啊,像他这种无限风光过的人,怎么能够甘于就此沉沦。」莫老板若有
所思,「他这样的心态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对啊。」小青年也附和起来。

  「不过,这种人就像一把双刃剑,也不是那么好利用的,弄不好别伤了我们
自己。」最后,莫老板哈哈一笑,道:「好了,先别想这么多,再等等看,看这
小子是不是真的如你所说那样窘迫。等到他真的陷入绝境,我再来摆布他就轻而
易举了。」

          卷二十第一百九十四章美丽智慧

                 1

  哎哟喂,我兄弟出这么大事,你怎么没早点跟我说呢?」胖子季峰把开办投
资公司的事情筹备妥当,兴冲冲地来到CL之后,才知道张一鸣外出养病去了,
在钟晨的办公室里,他忍不住十分恼火地责怪道。

  张一鸣一去就没了音讯,钟晨心里本就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听到季峰责怪
的语气,她便也没了好气,「我又不是专门负责替你打探消息的人,凭什么要跟
你说?再说这是张总自己不想惊动太多人,要不是交待工作,他连我都不会告诉。」
说到后来,钟晨倒像是在跟自己生气。

  「可是,那咱这投资公司的事情怎么办?我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季
峰感到十分无奈。

  「什么怎么办?当然是照常进行,难道领导不在,工作就停滞了?」

  「他人都不在,怎么个进行?」季峰嘀咕一句。

  「这不还有我吗?」投资公司的事情张一鸣走的时候有交待,所以钟晨心里
有底。

  「你?」季峰看钟晨一眼,「我知道你是中央财经大学毕业的,可要是只要
学了财经就能做好投资的话,中国的股神早可以用卡车拉了,哪还轮到巴菲特在
那遗世独立,笑傲江湖。」季峰处在懊恼之中,一时之间说话也就忘了考虑对方
的感受,而且季峰就是这种性子,他只对实实在在的成就服气,其它什么名气、
学历之类虚的东西,他是不吃着一套的。别说中央财大,就算是毕业于巴菲特的
母校哥伦比亚大学又怎么样?哥伦比亚的毕业生车载斗量,不也就出了一个巴菲
特吗?

  「你!……」钟晨的气不打一处来,只觉得这个死胖子怎么这么讨厌。「我
告诉你,首先我在这里只是配合你先把公司搞起来,我没说我要代替张总做投资
决策,其次不管我是那里毕业,学的什么,能不能做好投资都得用事实说话,我
没说我一定行,可你凭什么就说我不行?」

  钟晨的脸色已经很难看,季峰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过了,他转弯倒是满快,
立刻涎出笑脸道:「哎哟姐姐,您可别误会,我那话是泛指,不是针对您说的。
我兄弟这么信任您,能让您来帮助我,您的水平一定错不了。」

  「谁是你姐姐。」钟晨拉着脸斥道,已经生气的她可没有季峰那么容易转弯,
对于季峰的油腔滑调一点不假辞色。

  季峰也不生气,继续涎着脸道:「尊称,那就是一尊称,与年龄无关。要说
年龄的话,您看上去顶多二十。应该满二十了吧您?」

  季峰成天在外面与各色人等斯混,论起拍姑娘的马屁那是一拍一个准,他要
铁了心要拍,哪怕是肉麻到无耻的话也敢满嘴乱冒,就像这钟晨,打瞎他俩眼睛
也能看出再怎么也不止二十岁,可季峰最后还要装天真地再问一句「满二十了吧」。

  钟晨又好气又好笑,知道这胖子在胡说八道,但在这好气好笑中,她开始对
季峰的那恼怒的情绪也就渐渐消弭于无形了。季峰的话不在于真假,重要的是表
明了一种认错的态度,姑娘们接受的就是这态度,钟晨也不例外。

                 2

  用新闻联播中常说的话来说,最后「在和平友好的气氛中」,季峰和钟晨商
定了成立投资公司的一些具体事宜。

  离开CL,季峰绕到国贸2号楼里的桃李公司去看季婕,季婕正在自己的办
公室为乐静连锁店走出北京做规划。有了季婕的加盟管理,再加上大柱一帮人做
事卖力,乐静的扩张比张一鸣最初的计划快了很多,目前在北京的店面大大小小
算起来已近五十家,是到了考虑向外扩张的时候。由于是第一步扩张,出于便于
统一管理的目的,季婕选定就近的天津为第一个目标城市。

  「季总,忙呢?」一走进妹妹的办公室,季峰就打趣。

  埋首办公桌的季婕闻言抬起头,看见季峰,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等投资公司成立,就跟你这里也算是关联企业了,我来看看同事不行吗?」
季峰乐呵呵地说。

  季婕早已知道季峰拉着张一鸣搞投资公司的事情,看他这么高兴,问道:
「是不是已经搞好了,看你这么高兴。」

  「快了。」季峰坐下来,提起投资公司便又想起张一鸣外出养病的事情,便
道:「季婕这我得怪你,你老板病了你也没跟我说,不然我怎么也得表示表示。」

  季婕对季峰的话大感惊讶,心想他的消息怎么这么灵通,姚静不过在前些天
去了几趟医院,他就知道了。看见季峰的神情很有些认真,惊讶之余季婕又有几
分担心,虽说大家现在也算是朋友,但是就算姚静生病,季峰似乎也不必要表现
得这么热心和关切吧?季峰不可能不知道姚静和张一鸣的关系,难道自己这个鲁
莽的哥哥对姚静竟然有了什么想法?那可要不得。

  季婕赶紧正色对季峰道:「哥,人姚总只是到医院去看了几趟病人,她并没
有生病。再说了,她生病自会有人关心,你的表现可别过了头。」

  季峰一见季婕的神情,明白了她的意思,知道她误会了,哈哈大笑起来,
「傻妹妹,我说的是张一鸣,他都外出养病去了,你不知道?」

  「是吗?」季婕的神情放松下来,「我不知道。」

  「你看你,你以为只有姚静才是你老板?还那样的眼神看你哥,你哥是那种
人吗?」

  「不是就好。我是怕你一时犯糊涂,到时候自取其辱,连我都不好做人。」

  「哈哈,你哥要是这么傻,能有今天这成就?」季峰得意洋洋地说。

  「你有什么成就。要不是咱家那老酒店子,你哪来的第一桶金?像别人,白
手起家,那才叫成就。」

  「嘿。」季峰瞪大了眼,「季婕,你原来不是挺崇拜你哥的吗?这刚刚见到
一个更能的,就变节了?你怕我犯糊涂,我看你也要警惕着别犯糊涂呢。你说的
这别人是谁呀?」

  季婕脸上微微一热,知道季峰是明知故问。季婕很了解自己这哥哥口没遮拦
的脾气,便没搭理他,省得他又说些信口开河的鬼话。

  季峰也不管妹妹搭不搭理,小小的报了自己刚才被误会的一箭之仇后,便又
天南地北地扯一些别的去了。消磨了一个多小时,见季婕实在忙,没工夫陪他多
说,他这才告辞走人,去找别的朋友接着侃去了。

                 3

  北大的课堂上,赵敏和陈鹭俩人坐在一起听课。陈鹭略有些心不在焉,赵敏
却神情专注。

  这是这学期新开的一门选修课,相对论和天体物理方面的内容,赵敏很感兴
趣,听得比所有其它的必修课都认真。陈鹭则是被赵敏拉着来的,陈鹭对这个内
容兴趣不大,又是选修课,成绩也不计入学期末的排名当中,她也就当作来放松
放松,换换脑子。

  如果看看陈鹭上个学期的成绩单,会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所有对排名有帮
助的科目,哪怕是政治课,她都能考到90分以上,而其它不计入排名的科目,
她的成绩都在60到65分之间,也就是说,上个学期她拿到第一名的同时却没
有做一分多余的无用功。不过千万不要以为陈鹭是一个很功利的人,其实这不过
是因为从小到大千百场考试,千百次排名下来,陈鹭早已成为一个一流的考手,
在各种考试中如何分配精力,她不用大脑就能把握住。再加上陈鹭天生就是一读
书的料,素有考试机器的美称,只要她想考好的试,就没有考不好的。

  赵敏恰恰相反,她从来就没有关注过考试或者排名本身,她只做自己喜欢的
事情,考试也不例外。

  此刻,诺大的阶梯教室里,放眼望去竟是满满当当地坐满了听课的学生,粗
略估算只怕有近两百号人,而且大多数是男生。赵敏和陈鹭这一对的姐妹花在物
理系已经相当有名气,这一刻在这本就花儿不多的绿叶丛中,自然显得格外打眼。

                 4

  陈鹭从来是一个考试中有好成绩的学生,但从来不是一个课堂上有好纪律的
学生,平常跟赵敏一块上课,她就喜欢悄悄地跟这个姐姐嘀嘀咕咕说个不停,从
来不认真听讲,这让人很奇怪她的好成绩是怎么来的。赵敏也不把听课看得很重,
她来念这个大学的直接原因不过是因为张一鸣,不然已经高中毕业的她此时不定
在街上跟什么人瞎混着呢,所以赵敏一般也乐得跟陈鹭聊。但今天的内容赵敏喜
欢,因此听得专注,偶尔跟陈鹭搭一两句话便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陈鹭正有些无
聊中,听到背后大概隔一两排有男生的声音在小声议论。

  「那俩女生是谁呀?」一男生问,语气中很有些惊艳的味道。

  「哪俩女生?」另一个问。

  「就那俩,都穿红衣服的。」

  另一男生还没答话,陈鹭已经知道他们说的是自己和姐姐赵敏。陈鹭和赵敏
这对姐妹花整天形影不离,出双入对,一个活泼,一个冷傲,早已是物理系一道
靓丽的风景线。要不是赵敏的性格不好参与学校的公众活动,只怕在整个北大都
已经扬名立腕。所以对于男生的回头率和议论声,陈鹭早就习惯了。不过首先发
话的那个小子肯定不是物理系的,不然怎么会问出那么没有水准的话来,陈鹭悄
悄地想。陈鹭童心未泯,对于自己和赵敏在男生中间的名气,她更多的是觉得好
玩。

  「哦——,你是说『美丽与智慧并重』啊。」被问话的男生恍然大悟的声音。

  「什么『美丽与智慧并重』?乱七八糟。我是问那俩女生是谁。」前一个男
生摸不着头脑地说。

  「嘿嘿,我知道。」后一个男生得意起来,「那是我们系的一对姐妹花,我
们系的兄弟们一致恭送她俩一个合称,就是『美丽与智慧并重』。具体说呢,姐
姐更美丽,妹妹更智慧。她俩就是『美丽与智慧并重』,『美丽与智慧并重』就
是她俩。懂了吧,兄弟?」

  「真的吗?」第一个男生明白过后,语气中更加充满惊奇。

  不光是这男生,陈鹭自己也听得心花怒放,她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和赵敏姐
姐一起被男生们这样称呼。陈鹭忍不住捅捅坐在身边的赵敏的腰部,兴冲冲地说:
「姐姐,他们在说我们呢。」

          卷二十第一百九十五章真假末路

                 1

  最初说住一两天的张一鸣一晃眼就在馨雅住了半月,这几天老板娘忙上忙下
地在给各个房间作大扫除,馨雅是一个小家庭旅馆,也是家庭全部的经济来源,
老板娘没舍得花钱请服务员,所有事情都是她自己做。

  百无聊赖的张一鸣看到老板娘一人忙碌的身影,不免想起她那牛高马大的老
公,也不知这个男人一天到晚在这小小的东兴城里能有什么可瞎混的。

  「干嘛把所有房间重新打扫一遍?」又一次在走廊里碰到老板娘,张一鸣忍
不住问她。在张一鸣看来,这种档次的小旅馆中,馨雅的卫生环境相当不错了,
这完全得益于老板娘自己的爱洁和勤快。

  对于张一鸣的问话,老板娘妩媚地一笑,「五一期间来东兴的游客很多,是
我们这里生意最好的时候,我先做些准备,让客人来看了更满意一些。我们小旅
馆没什么高级设施,不过至少要让客人住得干净舒适是不是?」

  「其实你这里已经很干净了。」张一鸣真心地称赞,「你不用这么辛苦又把
每个房间全部打扫一遍。」

  「一年的生意有一大半靠旅游旺季,还是再搞一下心里踏实,反正我也没别
的事情。」老板娘撩了撩被汗水沾在额头的一缕发丝,显得略有些疲惫地说。

  住了这么些日子,对馨雅的生意状况张一鸣已经有所了解。他是这里唯一的
常住客,其他客人都是住一两天就走,而即便这样的短住客人也不是很多,张一
鸣所在的三楼就还从来没有住进过别的人来。

  看着老板娘的样子,想着她一家老小都靠她一个人辛苦打理这间小小的旅馆,
张一鸣心里升起一丝同情。但是更大的问题在于,张一鸣此时不但帮不了老板娘,
只怕还要拖累她。五万块给了莫老板之后,张一鸣的兜里迅速接近空空如也的境
地,过不了几天他将连房租都交付不起。当然可以给北京的女人们打电话让她们
往银行卡里存钱,但为了让自己陷入更加真实的穷途末路,张一鸣不能这样做,
否则前功尽弃,那还不如一开始就存上一大笔钱在卡里。

                 2

  「老板娘,上次托你打听当铺的事情,有结果了没有?」张一鸣还有一块手
表值点钱,如果当了,应该可以顶一阵子。

  老板娘无奈地摇摇头,「我们这里是个小地方,没有当铺。」说完,她看着
张一鸣,目光中流露出关切,又道:「你……是不是……」老板娘害怕伤了张一
鸣的自尊心,话便没有说完。

  张一鸣有些尴尬地点点头,承认自己的窘况。「我有一块表,现在也没什么
用了,不如拿来换点钱,也不至于到时候拖欠你的房租。」

  老板娘想了想,道:「要不从今天起房租你就先欠着吧,我们这里没当铺,
而且,」老板娘瞄了一眼张一鸣的手腕,「我看你这表也有些年头了,你一定很
喜欢吧?当了可惜。」

  老板娘一句话勾起了张一鸣的心思,这表还是诗思陪他一起去买并且是诗思
挑的,欧米茄,当时花了十几万。线条简单的圆形表身,表盘上除了带四个罗马
数字的刻度和那个希腊字母的欧米茄标志,再无别的装饰。张一鸣很喜欢这种简
洁含蓄的风格,内敛和低调中透出一种无需张扬的自信,这是当时作为操盘手的
张一鸣所需要的,也正是张一鸣与生俱来所具备的气质。从挑选这块表就可以看
出诗思对自己的了解,张一鸣黯然地想到。

  「喜欢归喜欢。」张一鸣淡淡一笑,「可是人不能没钱啊,就算不交房租我
也得要吃饭吧。要不我把表先放你这,你帮我找个买家行吗?」张一鸣脱下自己
手腕上的欧米茄递向老板娘。

  老板娘犹豫一下,接了过去,忽又想起什么,道:「正好想请你帮个忙,有
个房间灯管坏了,太高,我换不了,你帮我换一下?」

  「行。」张一鸣点点头,跟老板娘去了。

                 3

  张一鸣在换灯管,老板娘离开房间,她返回的时候,张一鸣正好完工,跳下
垫脚的凳子。

  「好了?」

  「好了。」张一鸣按下开关,灯管亮起来。

  老板娘一笑,道了声谢谢,忽然拿出几百块钱塞进张一鸣手里。「这是你这
些日子交的房租,先拿回去吧,东兴这小地方,省着点用可以对付一阵子。我现
在也只有这么多,如果不够,到时候再说吧。」

  张一鸣一时之间愣住了。「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老板娘的笑容依旧妩媚,「你不是把表放在我那了?我虽然
不识货,但是也看得出那表远不止这几天房钱。」

  「可是……」张一鸣还想推辞。他突然之间有一种愧疚,归根结底,他的一
切窘迫和困境都是假的,虽然他的本意并非要欺骗老板娘,但客观上他就是欺骗
了她。社会上有很多骗子,这些人大体可分为两类,一类是利用别人的善良,另
一类则是利用别人的贪念。张一鸣历来所深恶痛绝的,正是第一类骗子。利用人
们的善良,尤其是利用人们对行骗者本人的善念而施骗的家伙,绝对不能容忍和
原谅!至于利用人们的贪念进行欺骗,或多或少受骗者自己也有责任。而此时,
张一鸣就觉得自己成了自己所最不能原谅的那一类骗子。

  就在张一鸣想着这些的时候,老板娘将他的手握成拳头,让他把那几张钞票
拽进手心。「别推了,推来推去浪费时间,耽误我做事情,我还要去打扫房间呢。」

  「要不我来帮你吧,反正我也没事情。」张一鸣握住钞票后脱口说道。不管
有意无意,既然骗了她,总得做点什么补偿才好。

  老板娘一笑,「你是住客,怎么能要你做这些。」

  「你没收房钱,我就不能算住客了。」张一鸣也笑道。

  「还是算了吧,这些活我看你也不会做。」

  「这有什么,不就是打扫卫生嘛。」张一鸣不以为然。

  「你以前的生活应该比现在这个样子好得多吧?看得出来,你肯定很少做这
些事情。」老板娘话题一转,又道:「人总有个起起落落,没关系的,我不知道
你现在是碰到什么困难,不过我相信你总有一天又会好起来,你做你自己的事情
去吧。」说完,老板娘径自走开,继续打扫去了。

                 4

  没错,是该去做自己的事情,五一假期马上到来,将有大量游客来东兴口岸
作出境游,这让张一鸣想到一个给莫老板施加直接压力的绝好办法。

  主意既定,张一鸣再次找到莫老板,这回只有莫老板一个人,没见了他身边
的那个小青年。这一次,张一鸣开门见山,见面就道:「莫老板,我等了这么多
天,看来你是帮不上我了。我现在几乎弹尽粮绝,不想再等,也没办法再等。那
五万块钱你还给我,我自己想办法出去。」

  张一鸣心里清楚,早已落袋捂热的钱,这姓莫的如何会肯吐出来。张一鸣只
当他会立刻推诿,便在心里也准备好做出翻脸的架势。孰料张一鸣此言一出,莫
老板眉头只稍微皱了一下,即刻便微微露出笑容,问道:「你自己有什么好办法
吗?」

  张一鸣做出一幅无奈的表情,愤然道:「我没什么好办法,但总不能再这样
干等下去吧?我打听了一下,五一期间会有很多出境游的机会,费用也不高,我
想加入一个旅游团先出去,再想办法偷偷脱团。」

  听了张一鸣的话,莫老板哈哈笑起来。「原来你想走这条路。老弟,如果这
都能成的话,干我们这一行的早就饿死,旅游公司也变成偷渡公司了。」

  「你笑什么!」张一鸣一幅气急败坏的样子,大声吼起来,「我知道这有难
度,用你说吗?但这总可以一搏,总比坐在这里等死要强。再这样等下去,我就
算不被仇人找到砍死,也要饿死了。五万块给了你就像扔进水里,至今连泡都没
冒一个,我马上就要没钱吃饭住店了。姓莫的我告诉你,别以为我落难了来这里
求你就好欺负。你或者帮我出去,或者五万块还给我,要是把我逼急了,做出什
么对不住你的事情,那就怪你自找的了。我都到了这个地步,也没什么好怕的。
妈的,要不是相信郑老七,我也不会找到你来,你这人真他妈不够意思。」

  张一鸣一通连吼带骂的话似乎让莫老板也心有不安起来,他忙陪着笑脸安抚
道:「老弟,你别急。不是我不够意思,我都说了,你是郑老七的朋友就是我的
朋友。不过你想出去,五万块真的不够,再说这钱我已经为你花出去,现在拿什
么还你?你容我慢慢再替你想想办法。」

  莫老板陪着笑脸,张一鸣的态度也只好稍微软下来一点,他紧皱眉头道:
「不是我不相信你,也不是我不愿意等,可是我刚才说过,我现在连生活费都快
没有了,还怎么等?在这个狗屁地方,我又一点赚钱的路子也没有。到时候谁愿
意给我白吃白住?你愿意吗?」

  「嗯,让我想想。」莫老板低头沉吟起来,片刻之后,他抬起头,道:「我
可以先替你找点事情做,先赚点钱,解决一下你目前的难处,你看怎样?」

  莫老板此言一出,张一鸣暗松一口气,感到曙光在前头。唉,演了半天的戏,
终于到戏肉,鱼儿开始咬食了。

  「什么事情?」张一鸣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地问。

  莫老板嘿嘿一笑,「走私,不知道你敢不敢做。」

  「什么货?」

  「旧电器,往越南弄。你可能也见到了,我们这里做这个的挺多。」

  原来是张一鸣曾经在东兴街上见到的那些曰本电器垃圾。怎么,还要先考验
我一把?张一鸣心想,那就继续增加戏码吧。张一鸣于是两眼一张,一幅末路狂
徒的神情,狠狠说道:「只要能弄到钱,我他妈心里现在连杀人的事都敢做,走
私这点破电器算个鸟。」

  「好。」莫老板一拍张一鸣肩膀,「我跟朋友说一下,你明天来找我。」

          卷二十第一百九十六章课堂事件

                 1

  北大的课堂上,对于陈鹭的话赵敏没太在意,只简单回一句「说就说呗」,
心思仍在听讲上。

  陈鹭并不放弃,又趴到赵敏耳朵边,有些喜滋滋地悄悄说,「你听听嘛,他
们在夸我们呢。」

  「哎呀~ 」赵敏无可奈何地转向陈鹭,「又不是第一次,有什么可听的。别
理他们。」

  「这次不一样嘛回。」陈鹭有些委屈地翘翘嘴说道。但是见赵敏实在没兴趣,
陈鹭也只好放弃对她的继续鼓动。

  赵敏话虽那样说,但她的注意力还是不可避免地往后面分了一部分,男生们
的对话便也溜进她的耳里。可是赵敏所听到的,却不是可以令她高兴的内容。

  「不过光有美丽和智慧还是不够的,我觉得女人最重要的是感性,也就是要
有丰富细腻的情感,要有一颗柔软而敏感的心,去懂得爱和被爱。只有这样的女
人才是真正的女人,否则的话,美丽不过是像花瓶一样的徒有其表,而智慧也只
是冷冰冰的理性。就我个人来说,我最赞赏那种为爱而生的女人,其他……」

  「我拷,你丫赶紧给我住嘴。就受不了你这爱放厥词的毛病,从小就这样,
现在越发变本加厉。」

  前一段话正是最初问陈鹭和赵敏是谁的那个外系男生所说,说到一半就被他
的物理系的哥们断然喝止。

  「这不是厥词,是实话,唉,说了你也不懂。」外系男生不服气,还有点高
山流水知音难求的味道。

  物理系男生跟这位厥词者虽说是打小的哥们,但此时却坚决捍卫本系两朵并
蒂之花,「狗屁。你丫少给我装老练,还真正的『女人』呢,你丫还是处男吧?
知道女人什么味吗?就在这胡说八道。我说你丫就是酸葡萄心理作祟。可望而不
可及,馋了吧你?」

  「算了吧,理科女生,大多是头脑发达,感情贫乏,我有什么可馋的?」外
系男生继续嘴硬,不过再不敢用「女人」一词,因为刚才哥们那「处男」俩字点
中了他的软肋。

  ……

  赵敏听着听着不禁心头火起,她平常并不在乎男生们在背后怎么评价自己,
她觉得那些评价是褒是贬与己无关,而自己是好是坏也与那些男生无关。但此时
背后这男生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说的是全体「理科女生」,令赵敏不快中夹着不
屑,忍不住想看看后面这是怎样一个自命不凡的家伙。

  后面的那男生还在高谈阔论,跟物理系的男生辩论,声音渐大,参与的人数
也多了几个。坐在前后左右的几个物理系男生一起,你一句我一句,轻声嬉笑着
跟对那外系男生及其观点进行攻击。

  这种状况让外系男生找到舌战群儒的感觉,空谈辩论,他本就好这口,此时
便更加来了劲,说着说着,中国古典诗词曲赋中的名句也开始满嘴乱跑,最后什
么「倾国倾城的貌」,「多愁多病的身」都出来了。

  赵敏本来已经不想理会,无奈听力不是由大脑控制,没法说开就开说关就关,
何况他们的声音又比刚才更大。那男生的话不但干扰了赵敏听课的注意力,更加
坏了她听课的心情。赵敏忍无可忍,终于将手中的笔啪的一声摔在课桌上,回头
厌恶地瞪了那男生一眼。

  情绪既然爆发,就有些收拾不住,何况赵敏从来没有控制自己情绪的习惯,
这一眼瞪去,赵敏觉得还不解恨,忽然做出一个令所有看见之人都瞠目结舌的举
动——她举起右手,向那男生伸出一根中指,双唇还一张一和,无声地吐出两个
字。赵敏唇间的动作有意做得很清晰,不用会读唇语,所有人都看得出她吐出的
两个字是——SB!

                 2

  全场一片哑然,继而哗然,物理系几个男生愣神几秒后,情绪大为振奋,竟
有人带头起哄鼓起掌来。

  课堂程序一时为之中止。

  陈鹭坐在赵敏身边,又一直也听见男生们的对话,一开始还挺高兴的她,心
情也早已被那外系男生武断的观点破坏,只不过陈鹭没有赵敏那样激烈的性格,
她也觉得那男生有点讨厌,但仅此而已,她可不会做出什么举动来。

  但是赵敏一摔笔,陈露就心有灵犀,她几乎是和赵敏同时回过头去的。不过
陈鹭的气质没有赵敏那种超出年龄的成熟,所以她的目光中便显不出赵敏的凌厉,
更多地流露出的是一种小女生的生气。俩姐妹一酷一俏,相得益彰。

  外系男生的唧唧歪歪在俩姐妹回头瞪眼的时候就嘎然而止,看着瞪向自己的
两张美丽面孔,他呆住了。外系男生倒不是被两个女生吓住,而是被赵敏的目光
吸引住了。这是他今天第一次看见赵敏和陈鹭的真容,他感到赵敏的眼里有一种
令他迷或因而着迷的东西,那是一种不该属于女生的成熟,一种我行我素的孤傲。

  直到赵敏做出那惊人的举动,外系男生都没有回过神来。他那物理系的哥们
首先看出一点道道,在其他男生对赵敏的鼓掌声中趁机立刻对他毫不留情地痛加
奚落,「完了完了,这回真是张生见到了崔莺莺,你丫刚才那振振有词的劲儿哪
去了?你可记住,这可是一理科崔莺莺,而且是野蛮版的,看见吗?」物理系男
生学着赵敏把自己的中指也在哥们面前亮了亮,「你丫这『多愁多病的身』恐怕
背不住。」

  ……

  教室里,对赵敏的举动感到无比吃惊的还有一个人,可以说此人是所有人中
最为吃惊,应该是震惊的一个,她就是这堂课的主讲教师——徐洁。

                 3

  徐洁生长于英国,毕业于剑桥大学三一学院,获博士学位,毕业后留在剑桥。
剑桥大学三一学院也是当今最伟大的物理学家,《时间简史》的作者霍金的母校,
赵敏正是冲着这一点毫不犹豫地选修了徐洁的这门课程。

  徐洁去年从英国回到国内,由于良好的教育背景和优异的学业成绩,加上有
她那很有名气的,曾经与霍金共事多年的导师推荐,年纪轻轻的她得以在人才济
济、海龟成群的北大被破格直接聘为教授。

  徐洁生活在一个把中国传统保持得很好的华裔家庭,其实很多国外的华侨或
华裔家庭对中国传统和中国文化的珍惜都超过目前我们很多国内的家庭。同时徐
洁成长和受教育的大环境又决定了她接受了良好的英国式的文明和礼仪观。正因
为这两方面的背景,所以徐洁对赵敏的行为感到的震惊是无法形容的。

  赵敏因为喜欢这门课,所以上课时占了很靠前的位置,因此从她摔笔开始,
徐洁就听见和看见了。也因此,徐洁看见了赵敏此后的所有举动,除了转过身后
赵敏嘴里无声的SB两个字。

  徐洁无法想象,也不敢相信,一个女孩子,在公众场合,众目睽睽之下,竟
会做出这么不雅的举动来——那是多么粗俗,甚至下流的一个动作!尤其因为赵
敏的座位很靠前,她的举动因此被几乎所有人所目睹,而且这些人中90% 以上
是男生。

  徐洁的震惊让她对其后少数男生的起哄鼓掌行为一时忘了制止,直到一分钟
后事件平息,徐洁才回过神来,一张脸已气得通红。

  如果因为其它事情,学生们在课堂上闹一闹,鼓鼓掌甚至叫喊几句,徐洁都
并不会特别生气,国外的大学教学环境比较宽松,并不十分强调课堂纪律,甚至
鼓励活跃课堂气氛,所以常有学生打断教师讲学,与教师就某个问题当堂争辩的
情况发生,每当这个时候,其它学生也可能鼓掌甚至喊叫。但是今天在这里的情
况不一样,令徐洁最生气的还是赵敏的举动,她的生气也不是因为课堂秩序被打
乱,而是对赵敏感到痛心。

  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这样?在徐洁脑海中反复出现的就是这个念头。

  「你、你这位同学,下午没课的时候到我办公室去一趟。」赵敏已经转过身
面向前面之后,徐洁对她说道。

  赵敏撇撇嘴,一幅若无其事,满不在乎的样子。把国内中小学的那一套学来
了呢,她心想。

  赵敏的神态更让徐洁生气,但她张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她还不会当堂
训斥学生,从没有这习惯。

  就在这时,下课的铃声响起。

                 4

  下午,赵敏并没有依徐洁的要求去她办公室,赵敏不是害怕挨批,而是根本
没当一回事,懒得去。

  整整一下午,赵敏都躺在宿舍的床上看书,也没出去找地方自习。上午的事
情传得很快,她不想出去,懒得听人议论。赵敏不出去,陈鹭也就不出去,一起
呆在宿舍里。

  中午时候,赵敏的「光荣事迹」就已经被同宿舍和不同宿舍没有选修徐洁课
程的姑娘们知道了,了解原委后,几个那男生嘴里的「理科女生」们对赵敏的举
动大加赞赏。

  「赵敏,我们支持你,对那种男生就是要不假辞色地予以迎头痛击。」一个
说。

  「就是。打倒在地,再踏上一只脚。」另一个也道,「那家伙肯定是学中文
的,酸不溜丢,居然敢藐视我们。」

  「你们说说,一文科的跑去听相对论干嘛?」

  「哎,这还不知道,学俩新词回去炫耀呗,到时候在他们系那些只知道『寻
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女同学面前,张口相对论,闭口量子力学,
那显得多渊博呀。」

  「就是就是,别看他跑到咱系的教室里卖弄诗词,还贬低咱们,他那几句酸
文在他们本系肯定显不出来。八成是追一多愁善感的林妹妹,文不够用,所以想
另辟蹊径,曲线救国。」

  几个姑娘叽叽喳喳,嘻嘻哈哈,你一言我一语,在背后将那男生损了个够。
赵敏倒是没有参与,她当时气愤过了就过了,现在觉得再谈那个男生都是多余,
是长他面子。

  陈鹭当然是有热闹决不放过,不过说到后来她忽然想起赵敏姐姐还为所有理
科女生背负了被老师责骂的风险,便嚷道:「好了好了,我姐姐为了大家的荣誉
可是付出了代价的,你们是不是得表示表示呀?」

  「好,我首先表示敬意。」一个姑娘嘻嘻笑着举起手来,「说实话赵敏,那
男生虽然讨厌至极,但我可不敢当众做出你那种勇敢的举动,我真佩服你。」

  「咦,怎么了,只表示敬意呀?」陈鹭不满意。

  「好,晚上我们大家出钱,请赵敏吃饭。怎么样?」另一姑娘提议。

  大家嘻嘻哈哈地一致赞同。陈鹭又问:「那我要不要出钱?」

  「当然要,你又没有勇敢地站出来捍卫我们的尊严。」

  「可赵敏是我姐姐,我就不能享受点特殊照顾?姐姐的英勇我也与有荣焉嘛。」

  「不行。」其他姑娘异口同声地说。

          卷二十第一百九十七章夜渡北仑

                 1

  东兴与越南隔河相望,这条河叫北仑河。入夜之后,在北仑河的中国一侧,
是一片灯火通明的繁华景象,沿河岸的一条街道上,有各式各样的摊点,以吃食
为主,间或有一些卖冷饮、杂货、新旧书刊等,还有露天卡拉OK,以及或穿梭
游走或坐守一点的待客的流莺们,场面杂乱而热闹。相比之下,越南一侧的北仑
河岸黑黢黢、静悄悄,窄窄的一河之隔,完全两个世界。到了这里,中国人才能
更真切地感受到二十几年经济发展的确是成绩斐然。

  张一鸣无心欣赏这北仑河岸的夜景,在拒绝了几个流莺的骚扰之后,他快步
走过河岸长长的夜市,向北仑河下游的岸边走去。

  渐渐到了灯火阑珊处,河岸的摊点开始稀疏,继续前行一段之后,张一鸣的
身影终于隐没于像对岸一样的黑暗之中。

  在黑暗中又前行约半小时,此时早已离开城区,到了东兴的郊外。不久之后,
张一鸣听到前方不远处的人声,又瞄了瞄周围的环境,他知道到了。张一鸣将从
这里开始第一次走私的生涯。

                 2

  莫老板的朋友白天已经跟张一鸣见过面,对他简单地交待了夜里要去的地点
和该做的事情,并且让他认识了晚上将会和他一起把这批旧电器送过北仑河的另
一名伙计。此时,张一鸣走近河岸边,那名伙计已经在那,正坐在河岸边一块石
头上看着几个民工在往一只小船上装货。见到张一鸣到来,那名伙计冲他点点头,
算是打了招呼。

  张一鸣走到那名伙计旁边,也找块石头坐了。

  「抽根烟?」伙计从兜里掏出一包烟,自己叼上一根,给张一鸣也递去一根。

  张一鸣接过烟,伙计替他点上。深深吸一口之后,再长长地吐出一团浓浓的
烟雾,这时河面上有凉风吹来,在南国边境小城东兴的四月末的夜晚,让人觉得
竟是那样的舒爽。

  「快装完了吧?」张一鸣问。

  伙计看了看小船,道:「快了。」

  「装完就动身?」

  「是的。」

  「他们都去吗?」张一鸣到这里后就一直有点奇怪,除了选在夜晚,地点稍
微偏僻些,这次行动好像不怎么隐秘,一点不像是在走私,不但没有想象中四下
望风之人,还有这么些装船的民工,而他们为了干得更快,也没有轻手轻脚的样
子,一直有稀里哗啦,怦怦梆梆的响声。

  伙计笑起来,「他们都去的话,还要你干嘛?看你这样子,老莫肯定没跟你
讲清楚。我们这是往越南走货,对于我国来说,我们做的是出口贸易,对越南来
说我们才是走私犯,才是打击对象。在这边你放心,我们的政府睁只眼闭只眼,
不会管我们的。」伙计又指了指民工,「所以他们敢放心大胆地在这里挣一份辛
苦钱,但是要把货送过去,他们就不干了。」

  张一鸣这才明白过来,「那边很危险吗?」他忍不住问。

  伙计看了看张一鸣,沉吟一下,先骂了一句,「这老莫,找人做事总他妈连
蒙带骗。」随后才说:「跟你说实话,干这事大多数时候不太危险,但是也看你
运气了,要知道,抓捕走私犯的时候,如果你逃跑,他们是会开枪的。」

  难怪那些民工不肯去,张一鸣醒悟,随后又想,听这伙计的话,这批货就是
莫老板的,可他却对张一鸣说是帮他朋友做事。不过张一鸣并不打算纠缠这个问
题,是莫老板的货更好,以后就更容易接近他身边。

  「那就不跑呗。」张一鸣道。

  「不跑?」伙计把抽了最后一口的烟头狠狠扔进河里,「美国算是民主国家
吧?他们还虐待伊拉克战俘呢。你要是落到对面的边防军或者缉私警手里,会有
什么结果,你自己想吧。他们可比我们的公安更黑更腐败,而且我告诉你,现在
早不是同志加兄弟的时代,越南人对我们可没有友谊。给你一个个人建议,如果
运气不好碰上他们的边防,拚着挨一枪也要能跑就跑,只要不被打死就算成功。」

  如果被打死了呢?这话就不用再问了。妈的,张一鸣望着黑黢黢的对岸,心
想这姓莫的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船装完,伙计掏出钱给民工结完账,民工们都去了。「走吧。」伙计向张一
鸣招呼一声,首先跳上小船。

  伙计有着典型的两广地区亚热带的肤色和身材,瘦瘦黑黑,黑暗中他的脸色
很是模糊,令张一鸣看不清他的表情。

                 3

  上了船,伙计操起槁子,将船撑到河中心。到了河中心,船便顺流而下,不
需太费力,船槁主要用来掌握方向。

  「不直接过去?」张一鸣又问。北仑河并不宽,如果横渡,一下就可到达对
岸。

  「不行,这里太靠近芒街城区,从这里上对岸,那是等着被抓。我们去到下
游。」

  船顺着河水缓缓下行,因为是第一次,对周围地理环境一点不熟悉,张一鸣
觉得走了很久。「到了吗?在哪上岸?」

  「应该快了。」伙计沉声应道。

  「应该快了?」张一鸣觉得奇怪,「你不知道地方?」

  「每次上岸的地点不同。那边有人接应,他们会给我们信号。」

  原来如此。想想之后张一鸣明白,应该是这种做法才对,如果固定一个上岸
地点,那还不迟早叫人守株待兔给端了。

  「什么信号?我也留意着。」

  「灯光,三长三短。你要先见了就告诉我。」

  「嗯。」张一鸣点点头,想想后又问:「要是一直没信号怎么办?」

  伙计轻声笑起来,「你是读书人吧?」

  「怎么了?这有什么关系吗?」

  「嘿嘿,没什么,我觉得你挺勤学好问。」

  张一鸣轻声一叹,「是读过点书,不过最近倒了霉,落到这步田地。」

  「没关系,邓小平还三起三落呢。要没有他,现在的东兴还跟对岸一样,也
就没有我们今天这生意可做了。」

  「也是。」张一鸣忽然发现这小小边城里的人们思想都挺豁达,不论做什么
的,都有一种乐观向上的精神。馨雅的老板娘也对张一鸣说过类似鼓励的话。

  「如果一直没有信号那我们两人今晚就惨了,我们得把这船撑回去,逆水行
舟,可不轻松啊。」

  看来想赚点钱都不容易,要冒风险,还要费体力。不过他们能这样谨慎总是
好的,听了伙计开始的介绍,张一鸣觉得撑回去总比贸然上岸好,他可不想把命
不明不白地搭在这个地方,不但北京有娇妻美眷,而且欢欢还在深圳的看守所里
等着他这次行动来将功赎罪呢。

  张一鸣不再作声,暗暗运起密宗太极心法,将目力提高,开始仔细地在对岸
的黑暗中搜寻,同时也将听力加强,尽力捕捉对岸每一个细微的声响起来。

                 4

  由于张一鸣暗运功力,没多久,他首先发现了灯光信号,看来今晚可以上岸,
不用把船撑回了。不过张一鸣并没有急于作声,灯光有点远,他不想让伙计知道
自己在黑暗中有这么好的视力。

  船再行一阵,伙计也见到信号。「到了,就在前面,看见了吗?」伙计问张
一鸣。

  张一鸣装作凝视一下,才道:「哦,看见了。还在前面,他们为什么不能等
我们近了才打信号?」

  伙计开始把船往岸边撑,张一鸣不会这个,帮不上忙,只好在一边看着。伙
计一边撑船,一边回答张一鸣刚才的问题:「河面上空旷,他们应该先看见了我
们。信号不能打得太晚,不然我们的船不容易靠到准确的地点。不是每个地方都
适合靠岸的,何况我们还要卸货。」

  说话间,船已到岸边。从岸边草丛里立刻跳出两个人来,张一鸣一看,其中
一个竟然就是跟莫老板在一起的那小青年。看来这货真是莫老板的,至少莫老板
有份。难怪后来这次去莫老板处没见到这小青年,原来先行过来做接应了。

  东兴和芒街被中越两国划定为边贸城市,两地的居民往来于这两地之间是非
常方便的,几乎不需要办理什么手续。即便是外地人,就像张一鸣,如果只是想
到芒街的话,其实也不难,花几十块钱就可以办理正式的边境证,然后便能出入
芒街了。但是要想离开芒街深入越南内地,没有人帮助就非常困难了,张一鸣找
莫老板帮助偷渡,就是因为他要去的地方是河内。

  小青年跳上船,见到张一鸣也吃了一惊,「你怎么来了?」

  张一鸣立刻摆出一幅没好气的面孔,「你以为我想来?妈的五万块给了你们
至今没动静,我得挣钱吃饭啊。」

  张一鸣的遭遇肯定是莫老板的惯用伎俩,从最初郑老七那里张一鸣早就知道,
今晚那伙计的话里也听得出这个意思,此时,小青年的反应再次证明这一点。也
许是还不会掩饰,或者根本就没打算掩饰,听了张一鸣的话,小青年立刻有一种
心知肚明的神情,张一鸣想他大概把自己看成又一个被利用的傻瓜了。

  小青年嘿嘿干笑一下,道:「别急,你就先替我们干点事挣点钱,有了钱,
你想去美国我们也能送你去。」

  张一鸣心想,他妈的就这样被你们利用一晚上,搞不好还要冒挨枪的危险,
才得100块钱,我要真想偷渡,哪辈子才存得够钱养你们这些兔崽子。

  张一鸣做出仍然心里有气的样子,也不搭小青年的言,只对一起来那伙计道:
「开工吧。夜长梦多,我可不是来旅游的。」

          卷二十第一百九十八章意外到访

                 1

  还没等到晚上吃饭,就在快到吃饭时间的时候,呆在宿舍里的赵敏和陈鹭俩
人迎来一位不速之客,她就是徐洁。

  对于徐洁的到来,俩姐妹都有些意外,尤其陈鹭,看看徐洁,又看看赵敏,
悄悄地直吐舌头。这回赵敏姐姐完了,上午扰乱课堂秩序,下午又没去徐老师办
公室,一错再错,罪加一等。

  赵敏虽然意外,但并不太在乎,她只是没想到徐洁这么较真,竟然找上门来。

  「徐老师,您、您坐吧。」陈鹭给徐洁搬来张凳子,十分殷情,希望让老师
高兴点,待会对姐姐别太严厉。

  「谢谢。」徐洁含笑道谢,坐了下来,环顾一下宿舍的环境后,道:「还是
女生宿舍好,比男生的整洁多了。」

  陈鹭嘻嘻一笑,赵敏见徐洁并没有提上午的事情,心想这不过是先礼后兵的
开场白,她不喜欢这样拖拖拉拉,便主动说:「徐老师您是来找我的吧?」

  徐洁收回环视的目光,看着赵敏点点头,「是的。你怎么没去我办公室呢?」
不过徐洁语气平和,看不出来有兴师问罪之意。

  赵敏知道今天的事情是她不对,其实她一点没有跟徐洁对着干的意思,她只
是真的觉得这事情当时过去就算了,没必要再跑去老师办公室,去了也无非是不
作声挨顿训,就像小学生一样,多没劲。

  赵敏沉默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徐洁的问话,却道:「徐老师您既然来了,
就在这骂我也是一样的。」

                 2

  赵敏的话让徐洁又一次感到意外,觉得这个女孩子还真有点特别。「你以为
我是想把你叫到办公室骂一通?你怎么会这么想?」在徐洁心里,她是真心想跟
这个女孩子交流一下,让她明白那样的行为太不雅,太出格了。

  「徐老师您不是吗?那太好了,姐姐没事了。」赵敏还没作声,陈鹭倒先高
兴地说出来。

  徐洁看着陈鹭,也露出笑容,心想这个女孩子倒是心无城府,满可爱的。

  「你们是姐妹?」徐洁问。

  「嗯。」陈鹭点头。

  「那您找我有什么事情?」赵敏又问徐洁。

  「其实我是想跟你谈谈,一来了解当时到底怎么回事,二来我想说,不论什
么原因,你当时的举动还是太……那个了。」徐洁斟酌半天也没想出一恰当的词
来,她感觉出赵敏这女孩子有点倔强的性格,担心说得太重引起赵敏的反感和抗
拒心理,毕竟她的目并不是指责赵敏,而是想让赵敏打心里认识自己的错误。
「我这是从你自己的角度说的,毕竟你是女孩子,那个动作太……。当时究竟怎
么回事呢?」

  「我知道。」徐洁话音刚落,陈鹭就抢着说开了。「那个男生好讨厌,他根
本不是去听课的……」

  陈鹭语不间歇,一口气把当时的情况倒了出来,连带着中午几个女生对那男
生听课动机的猜想,都像真有其事一样地大大渲染了一番。「……他贬低我们所
有学理工科的女生,徐老师,您也是学理科的,他这是连您也贬低了,这怎么能
容忍呢?您多优秀啊。」

  陈鹭这鬼丫头可并不真像她表面那样一派天真毫无心机,她想把老师也扯进
来,赵敏的举动就完全堂而皇之了。不过陈鹭又终究是天真的,因为她的心机实
在太明显,明显到任谁都看得出她的目的。好在即使是使心机的陈鹭也不让人觉
得讨厌,她的心机跟阴险、狡诈或狠毒、可怕等等贬义词都沾不上边,所以,陈
鹭的天真后面还应该加上两个字——可爱。

  徐洁听了陈鹭的话笑起来,她也不说破陈鹭,只是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不过,就像我刚才说的,不论因为什么原因,一个女孩子用那样的方式表达抗议
都是不好的,那只会毁坏你们自己的形象,不是吗?」

  「不——是,她们还要请姐姐吃饭呢。」得意之下的陈鹭脱口而出,然后才
发觉说漏,忙用手捂住嘴,不再作声。

  好在赵敏这时救了场。「对不起,徐老师,这件事情是我不对。」赵敏说。
徐洁自始至终温和的态度让赵敏很能接受,因此她的道歉很诚恳。

                 3

  没想到给人感觉很倔的赵敏这么快就认了错,而且态度诚恳,这让徐洁感到
赵敏的性格有点不好琢磨,跟她在课堂上的举动一样,总是出乎意料。本以为要
费一番唇舌的徐洁一时反不好说什么了。

  停了一会之后,徐洁才微微笑道:「其实我不认为值得对那个男生的话有这
么大反应,而且我看你的性格也不像是会在意别人的言论,我猜得对吗?」

  赵敏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默默点点头。

  「可他影响了我们听课。」陈鹭插一句。

  「嗯,这个情况我是需要反思一下,来听课的人多,本来我认为是个好事,
但现在看来……。很奇怪,最近来听课的人越来越多,有很多人应该是没有选修
这门课的。」按照北大的规定,为了保证教学质量,对于没有选修的学生,教师
可以拒绝其听课。有的教师就是这么做的,但也有的教师心态开放,来者不拒。
徐洁属于后者。

  「都是冲您的名气去的。」赵敏突然冒出一句。

  「是吗?」徐洁笑起来,「我刚来没多久,要说名气,也就是剑桥的背景了。
可北大不是有很多从国外著名大学回来的优秀教师吗?」

  陈鹭与赵敏心意相通,早明白姐姐话里的意思,她嘻嘻一笑,道:「是艳名
啊,徐老师。」

  「啊?!」徐洁大惊失色,「我、我有什么不检点的地方吗?或者,我有些
习惯可能是英国带回来的,不符合国内的环境?究竟怎么样,你们快告诉我?」

  陈鹭和赵敏面面相觑。这徐老师怎么这么紧张?

  「徐老师,您没有什么不检点的地方啊?为什么这样问呢?」陈鹭很奇怪。

  「可是,你不是说,艳名……?」

  「是啊。徐老师您人漂亮,举止又大方得体,而且气质高雅,又有内涵,特
别是呀,您上课时候偶尔夹杂的纯正伦敦腔英语,把那些男生一个个迷得……」
连陈鹭都一幅悠然神往的表情。

  原来这么回事,徐洁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马上叮嘱陈鹭:「你可别再说
什么艳名了,我觉得这并不是个褒义词,给人感觉总有那么点不正经的意味。」

  「徐老师,我觉得您不像是国外回来的,很多地方您比国内人还传统还保守。」
赵敏说。

  徐洁微微一叹,感慨道:「我回来后的确有个感受,中国人的思想开放程度
远远地走到前面去了。别说我是一个华人,就是大多数真正的西方人,他们也不
是我们想象的那样开放的,尤其在私生活方面。」

  「开放不好吗?」陈鹭问。

  「不是说不好,但不要矫枉过正。唉,我也不知道,这不是我的专长,也就
是说说。」徐洁最后笑笑,又转向赵敏,「不过无论如何,那个动作都不要再做,
好吗?太……太不雅了。」

  刚才赵敏对徐洁的道歉,是出于对扰乱课堂秩序的认错。直到此时,赵敏第
一次打心底对自己那个行为本身有了些羞愧之意,不论这种行为发生在那里,都
是不妥的。这正是徐洁想说明的主旨。

  赵敏的脸微微红了一下,轻声道:「不会了,徐老师。」

                 4

  徐洁走后,计划中的由其他姑娘出钱请客的庆功宴自然是取消了,两天后就
是五一放假,陈鹭开始动着去哪里玩的心思。

  「姐姐,我们去自驾游吧。」刚学会开车,陈鹭只想好好过把瘾。

  「嗯?」赵敏有些心不在焉,她在想着张一鸣,想着如何安排和他一起在五
一期间的活动。这个让人恨死的家伙,好久没有音信。

  「我说我们去自驾游。姐姐你听了吗?」

  「听了听了,要不把张一鸣叫上,我们去远点,你开车我还不放心。」

  陈鹭突然吐了吐舌头,想起一件事来。张一鸣已经离开北京外出养病,这事
陈鹭还没跟赵敏说呢。

  「姐姐,我……有件事情忘了告诉你,张一鸣他、他不在北京。」

  「你怎么知道?」

  「就前几天我去姚姐姐那儿,她告诉我的。」

  陈鹭早已不知不觉承担了赵敏和那几个女人——主要是姚静之间信使的角色,
这一点赵敏也默许了,所以对陈鹭的话并不生气,也不意外。

  「去哪了?」赵敏又问。

  「说是到梵净山里的一个偏僻山村。反正是不通电话联系不上的地方。」

  赵敏开始有点奇怪了。「去这样一个地方干吗?」

  「他、他去养病。」

  「啊?!」

  「姐姐你别急,姚姐姐说了,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去山区修养一阵。」

  「我急?我才不急呢,他病死了都好,正好谁也不得,大家干净。」赵敏气
得不知怎么才好,把拿在手里的一本书狠狠摔在桌子上,「这么大的事,怎么、
怎么就不跟我说呢?他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再怎么、再怎么也是跟她们平等的吧?」

  陈鹭见姐姐生气,忙安慰道:「这怪我,姚姐姐的意思就是要我告诉你,是
我给忘了。」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跟姚静有什么关系?该他张一鸣自己告诉我的。你那
个围棋冠军,还没承认他算什么呢,不是有屁大点事都恨不得叫你知道吗?何况,
其他几个都知道了,为什么就瞒着我?」

  伶牙俐齿的陈鹭第一次觉得不知道如何说话才好了,她支吾了一阵,才讷讷
说道:「毕竟、毕竟姚姐姐跟他住一起,告诉她比较方便。」

  「屁话,现在什么时代了?有电话有车,跟我道个别怎么就不方便了?」

  陈鹭彻底无语,最后只得哭丧着脸道:「姐姐你别问我了,我怎么知道啊。」

  「我……」见到陈鹭哭兮兮的面容,赵敏抓起她的手,「好了好了,别这样,
我又不是跟你生气。」世界上怕只有陈鹭能稍稍让赵敏在气愤的情绪中平和一点,
「就听你的,我们自己去自驾游。让张一鸣去死吧。」赵敏最后恨恨说道。

          卷二十第一百九十九章遭遇边警

                 1

  张一鸣这次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和那黑瘦伙计一起将货押送到这边岸上的交
货地点。和小青年一起等候在这里的另一个人是越南人,来收货的,张一鸣他们
把货从船上卸下来,装上早准备好的几辆推车,就算完成任务。

  到了北仑河的这一侧,张一鸣才感到情形有点像在走私了,小青年和越南人
都不做事,分别向两个方向紧张地把风张望,张一鸣和黑瘦伙计俩人卸船装车。

  此时卸货可不像刚才装货,人多又无所顾忌,几个民工稀里哗啦没多久就搞
定了。现在只有张一鸣和伙计俩人,动作还得小心翼翼,尽可能不弄出声响,其
辛苦可想而知。

  张一鸣越干心里越气,妈的,就算这些体力活都该不止100块钱报酬,更
别说冒的风险,这姓莫的简直就是吃人不吐骨头。

  好不容易卸完装完,越南人清点一下,无误,随后摸出一手机,拨了个电话。
不多久,又来了几个越南人,推着推车,沿着河岸继续向下游方向飞也似的走了。

  「我操,他们有人刚才怎么不一块来卸货装车?」张一鸣看着远去的几辆推
车,更加觉得一肚子火没处发。

  小青年看着张一鸣,嘿嘿两声干笑,道:「规矩就是这样,不然找你来干嘛?」

  张一鸣还想再说,跟他同来的黑瘦伙计拉他一下,「我们该回了,你不想在
这里等天亮吧?」

  妈的,张一鸣压下火气,和伙计跳回船上。小青年也拍一下那越南人,叽里
咕噜说了几句,随后向船上的黑瘦伙计挥挥手,道:「我们也走了。」说罢和越
南人一起,快步离开,不久便不见了踪影。

  伙计撑着船开始往回走,逆水行舟果然是慢得多,幸亏已是条空船。

  「那小子不跟我们一块回去?」张一鸣坐在船头,闷闷地问。

  「不回。明后天再出两批,五一前的生意就算完了,出完这两批他才回。五
一期间游客太多,那边也查得严一些,我们可以歇一阵。」

  张一鸣「哦」一声,没再说话,开始想自己的心思。这莫老板不会真改行做
旧电器走私了吧?张一鸣可不想把大量时间耗在这上面,可什么时候才能接触到
他的毒品生意呢?

  伙计见张一鸣沉默,只道他还在为刚才卸货的事情心里不平,便解释起来:
「我们这批货约定是岸上交接,也就是说我们卸船装车,越南人验过之后,到他
们接过装好的车那一刻,货才算交给了他们,风险也就由他们承担了。在此之前,
如果我们运气不好,碰到缉私人员,我们大家跑掉,货物丢失的损失是算我们的。
所以我们装好车之前,除了一个验货的,他们的其他人不会出现,他们不愿冒不
必要的风险。这就是规矩。」

  「都是这样的方式吗?」

  「不一定,不同方式下买卖双方承担的风险程度此消彼长,所以价钱不一样。
如果他们来卸货,那就算是船上交货,给我们的价钱就会低一些,相反,我们有
时候还会送货进去,那么收取的价格就很高了。」

  这就是经济学中所谓的风险溢价了,这原理张一鸣倍儿门清,而做这些走私
生意的人也许不知道「风险溢价」这个词,但他们真正深刻理解其内涵。学问实
际上是在生活中,而不是在书本上。

                 2

  第二天晚上出货的情形跟前一天一样,没遇上任何意外,顺顺当当地完成任
务。有了这两天的经历,张一鸣感到这事情也不过如此,看来伙计说的没错,一
般情况下并不危险。张一鸣只打算把五一前这三批货出完就另想办法接触莫老板,
他觉得自己应该不至于这么倒霉,三次出货就碰上缉私。

  然而世上的事情总是这么巧,就在第三次,张一鸣他们偏偏遇上意外。

  开始的时候都还顺利,跟前两天一样,张一鸣和伙计卸船装车都已经完成,
甚至越南人都清点验收完毕,招己的人把货腿走了。

  这一次那小青年要跟船返回,便没有随同越南人离开。货推走之后,小青年
忽然从草丛中取出一旅行袋,准备上船。

  张一鸣已经在船上,见状伸出手想帮小青年接过旅行袋,谁知小青年十分警
觉,一回身避开了张一鸣伸过来的手。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张一鸣登时恼火。「老子不会要你的,什么破玩艺。」

  「钱。」小青年答道,「货款。」

  「操,虽然老子现在落难,也不至于看上你这点钱。这一袋子就算是美金,
充其量能有多少?当老子没见过钱?」

  「嘿嘿,不是这意思,还是我自己拿着好,万一弄丢了,莫老板那里我没法
交差。」这回小青年难得的很耐心地跟张一鸣解释。

  「好了,快上来吧。」伙计见小青年还在岸上,催促道。

  然而,已经晚了,意外情况就在这时候发生。

  河岸上突然闪现好几只强光手电筒的亮光,同时有越南话叽里咕噜地喊起来。

  虽然在黑暗中,但因为距离很近,张一鸣又有超常目力,他看见小青年的脸
色霎时变了。不用说,张一鸣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快上来,赶紧走。」张一鸣伸出手想拉小青年一把。

  「来不及了,船行太慢,上船更加跑不掉。」本来已经在船上的伙计此时跳
下船,同时对张一鸣焦急地喊道:「上岸,往下游跑,快!」说完便撒腿先跑了。

  小青年拎着那旅行袋紧跟着也开跑了,张一鸣吃了没经验的亏,这时才反应
过来,一个箭步从船上跳到岸边,第三个撒腿而去。

  后面的也不知是越南边防还是缉私的人员叫声更大,张一鸣看见有亮光不时
晃到自己和前面小青年的背影上。他知道越南人也开始跑步在追他们。

  危急之中,张一鸣的密宗太极心法不自觉地急速调动起来,很快就觉得脚下
生风,两旁的景物嗖嗖地加快了后退的速度。若不是对地形环境不熟悉,脚下高
一脚低一脚的,张一鸣一分钟内就能够冲到最前面,摆脱后面的追兵。

  很快张一鸣追上了小青年,在和他错身而过超到前面的时候,张一鸣听见小
青年的喘息声,他提着的那个旅行袋增加了他的负担。

  大概是紧张,张一鸣刚超过小青年,听见他哎哟一声,回头一看,他竟摔了
一跤,跪到地上。

  张一鸣经过瞬间犹豫,还是回身一把拉起小青年,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旅行袋,
带着他再度向前奔去。

  就在这时,「啪」的一声,越南人开枪了。

                 3

  不过还好,听声音,这第一枪是冲天而发。

  「你、你带着包先走。」小青年声音颤抖地说,一方面是体力不支,一方面
是紧张所致。

  「你呢?」张一鸣边跑边问。

  「只要包没落到他们手里我就不会有事,不然我们死定了。」

  「那现在就把包扔河里去。」

  「不行,别,不到迫不得已千万别这样,不然我回去也交不了差。」

  「妈的,不就是几个钱吗?大不了到时候赔给老莫,不行吗?」几小船破旧
电器的货款,充其量能值几个。

  边跑边说话,更加费体力,张一鸣又拖着人拎着包,不禁也有点气喘起来。
妈的,这包钱也够重的,张一鸣简直要怀疑里面装的都是越南盾。

  「啪」,又是朝天的一枪。

  小青年显得更紧张了,「你别问了,赔不起的。快走吧,他们快要对人开枪
了。」看来小青年对越南边警的习惯了解得很,「相信我,只要包走掉,我们大
家都没事。他们抓到我也没用。」

  这样带着人拎着包看来不是个办法,既然小青年这么说,他心里应该有底。
张一鸣终于做出决定,「好,我带包走。前面怎么走?」

  「跳水。只要跟他们拉开一定距离就尽早跳水,游到对岸去。包里的东西不
怕水。」

  「好。」张一鸣放开小青年,立刻狂奔起来。

  「啪」,又是一声,这回张一鸣清楚地感到一颗子弹从自己耳边划过的风声,
像一把利刃划破四周,耳边的空气都似乎灼热起来。妈的,这种刀口舔血的生意
所具有的风险在这一刻终于全面爆发出来。

                 4

  这时,张一鸣听见背后的小青年用越南语叽里哇啦地喊起来,听来像是举手
投降了。张一鸣担心耽误时间,顾不得向后看,只是更加加快了奔跑的步伐,他
知道自己要是落在越南人手里,那肯定彻底完了,莫老板绝对不会救他,而他所
有的资源和关系在越南是一片空白,到时只怕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

  本以为小青年的投降会减缓越南边警追捕的步伐,谁知道因为小青年投降,
越南边警的追捕目标集中到张一鸣一个人身上,张一鸣的压力更大了。黑瘦伙计
此时已经不见踪影,大概是张一鸣带着小青年的时候拖延了速度,那伙计已经逃
脱了。

  就在张一鸣加紧狂奔的时候,他忽然感到背后有轻微的呼哧声在迅速接近自
己,眼见就要到达自己身后。我拷,张一鸣暗暗一声惊呼,这人是谁?跑得这么
快。

  直到追踪者又近身几分,张一鸣忽然听出来,这不是人,是一只狗!

  肯定是一只警犬,操,这是什么样的警犬啊!如此训练有素的警犬张一鸣还
是头回见识,竟然不声不响,不吠也不叫,就这样闷声追了上来。俗话说不叫的
狗才咬人,这回张一鸣是彻底信了。

  就在张一鸣再鼓一股气力,打算要摆脱身后警犬的时候,突然感到脑后一阵
疾风传来,这畜牲已经扑了上来!

  保命要紧,张一鸣此时再顾不得隐藏自己的实力,竖起双耳听准畜牲的来路,
感到它跃起得真高,是直扑着自己的肩头而来。

  狗日的畜牲,你这一招对别人管用,对我却恰好错了,省了我弯腰对付你的
功夫。张一鸣心念电转,说时迟那时快,在狗头最接近自己左肩而又还未咬及的
那一刻,张一鸣一个转身,抡起早已捏紧的右拳,随着「呼」的带出的一阵风声,
灌注了饱满真气的拳头像一枚千斤的铁锤,「嘭」地砸在狗眼的部位。闷声追踪
了这么久的出色警犬在这时候终于发出「嗷」的一声吠叫,只可惜是一声惨叫,
而且这也是这畜牲此生最后的一声吠叫了。

  警犬被张一鸣一拳打得斜飞出几米,嘭的落在地上后,连一丝挣扎都没有,
就无声无息一动不动了。它的头骨碎裂,在空中就已经死去。

  张一鸣顾不得检视自己的战果,这只警犬提醒了他,不知道还会不会有第二
只、第三只,总之不能再掉以轻心了。张一鸣疾跑几步,在又一声枪响,子弹再
次擦过耳际的时候,他再顾不得把越南边警拉开了多远,侧身一跃,一头扎进了
在这个季节仍旧还很是冰凉的北仑河中。

            卷二十第二百章烦恼玫瑰

                 1

  四月三十号,赵敏和陈鹭在宿舍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忽然有人送来一束玫瑰。

  玫瑰是给赵敏的,附有卡片,写着这样的话:「同样的二十四小时,没有你
的时候分外漫长,有你的时候则如此短暂,你就像宇宙中的恒星,而我的目光是
行星,围绕着你,无法离开——这是我的相对论和天体物理学。」

  宿舍里并非只有陈鹭和赵敏俩人,其他舍友也在,所有人一见玫瑰和卡片,
都明了这是谁送来的,大家笑成一团。

  「赵敏,看到没有,那个男生送花来了。『我的相对论和天体物理学』,还
挺能编词的。」一个女生说。

  「你说这人是不是有点受虐狂啊?赵敏当众羞辱他,他还来劲了。」

  「不是受虐狂,是贱,外加蠢,对这种男生就不能给好脸子看。」

  「就是,以后就叫这个男生剑南春,大家说怎么样?」

  「什么意思啊?」

  「哎呀,复姓贱男,单名一个蠢字。」

  「好呀好呀。」姑娘们都大笑起来。

  赵敏没有笑,看着玫瑰和卡片,她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这是第一次有人
对她说这样的话,可这个人为什么不是他呢?他不但不说这样的话,离开北京的
时候连告诉自己一声都没有,他的心里可曾有一点点位置是留给自己的呢?这世
界总是这样,你的真心有人不珍惜,有人的真心你却又无所谓。

  「好了,你们别说了。」赵敏突然冒出一句,打断了正高兴着的姑娘们,
「送花也没有罪。」

  姑娘们静下来,片刻之后,有人说:「怎么了,赵敏?你不会这么轻易就动
心了吧?」

  「怎么可能,我姐姐有男朋友了。」陈鹭立刻站出来澄清。

  「是吗?赵敏,没听你说起过。这可不行,你们俩姐妹可是咱系的两朵花,
陈鹭被一局围棋就搞定了,现在又听说你名花有主,你们总得让咱系的男生留个
念想吧?」一女生半真半假地打趣道。

  「谁说我被搞定了?我还没做出抉择呢。你们可不能散布谣言。」陈鹭不满
地叫起来。

  在同学们的喧闹声中赵敏突然觉得心烦意乱,她再次出声打断大家:「好了,
都别说了。陈鹭,把这花扔楼下去,我们该回家了。」

                 2

  赵敏和陈鹭的宿舍楼下,报刊栏处,两个男生装作看报的样子,其实眼睛偷
偷瞄着赵敏她们宿舍的窗口,按奈不住脸上焦急等待的神情。这俩人就是被姑娘
们称为剑南春的男生和他的在物理系的好友。

  终于,物理系男生预料中的事情如期发生,当看着那束玫瑰花从赵敏她们宿
舍的窗口飘然坠落的时候,物理系男生一脸不忍地皱起眉头,不知一向自视甚高
的哥们能否经受得住这样的打击。

  玫瑰花在空中散开,绽放出作为花朵的最后的美丽,剑南春呆呆地看着花束
从飞出窗口直到落地的全过程,尴尬无语。

  「哥们,这个、这个……,唉,早叫你别送了,你偏不听。」物理系男生一
脸同情地对剑南春说道。

  「没事,我有思想准备。」剑南春强颜欢笑。

  「走吧,哥们,该干嘛干嘛去。」

  「别急,再等等。」剑南春不死心,却自己也不知道还想等些什么。

  「还等什么呀?看看那花是不是不小心被风吹下来的?是不是有人会焦急地
跑下楼来小心翼翼地捡回去?」照理说,本该安慰一下自己的哥们,但物理系男
生觉得这个时候乘势给剑南春一点警醒也许是对他最好的帮助。「不是每个女生
都会被你几朵玫瑰几句歪诗就迷得找不着北,你自己都说了,理科女生是不解风
情的,算了吧。」为了挽救好友,物理系男生第一次不太情愿地贬低起自己系里
公认的「美丽与智慧并存」来。

  「不,她不一样,我感觉得出来。」剑南春很执拗,「下次再送,送到她收
为止。」

  「你感觉个鸟你。」物理系男生火了,「来,你跟我来。」他抓住剑南春,
把他拉到另一个位置,这里可以看见宿舍楼下停放的车辆。「看见吗?那辆ne
wbeetle?」物理系男生指着一辆娇俏的甲壳虫问剑南春。

  「看见了,怎么了?」剑南春不解。

  「我忘了跟你说,『美丽与智慧并存』姐妹的全称应该叫『美丽、智慧与财
富并存』,那车就是这俩姐妹的。我告你,就今天这花,不大的一束,可花了你
一星期的生活费,还没算我替你出的零头。像她们俩姐妹这样的,对你这点玫瑰
早审美疲劳了,你就是一次送上999朵,人也不见得有多惊喜。一直送,你送
得起吗你?」

  剑南春这回似乎才真受了点打击,愣愣地,半晌方道:「有钱也没什么了不
起啊,真情不是钱可以衡量的。」

  「我没说感情都要以金钱来衡量,可你这表达感情的方式是要花钱的,你没
这个钱。」

  「那我就换一不花钱的方式。」剑南春说着突然往宿舍方向冲了过去。

  「嘿,你丫……」物理系男生本已经背对赵敏她们宿舍,此时转头一看,才
发现赵敏和陈鹭出了宿舍楼,正向newbeetle走去。

                 3

  赵敏和陈鹭俩姐妹正准备上车,忽见一男生冲过来,拦在车前。俩姐妹微微
一怔,便都认出这男生是谁。

  「嗨,你们好,我……,这个……」满腔勇气的剑南春到了俩姐妹面前,忽
然发现刚才的勇气不见了,以往的滔滔不绝、侃侃而谈的本事也没了。

  陈鹭嘻嘻一下笑出来,赵敏则面无表情,静静地看着剑南春,既没有上次在
课堂上做出那个FUCK动作时的厌恶和冷漠,也没有惊慌失措的意外和紧张,
当然,也不可能有芳心暗喜的期待。正是赵敏这莫测的冷静和沉默让剑南春感到
分外的压力,这不是一般大一女生能有的气质。

  「这个……」剑南春看见落在不远处地上的玫瑰,总算想起该说什么,「那
花,」剑南春指了指,「是我送的,看来你不喜欢,哈。」剑南春自我解嘲地笑
笑。

  又没了话。僵持了几秒,陈鹭嘻嘻笑道:「还有说的没?我们要回家了,别
站在车前面,我刚拿本,技术可不太好。」

  剑南春连忙让开车道,眼见俩姐妹就要上车而去,不甘就此错过机会的他鼓
起余勇,又道:「我是中文系的,能跟你们认识一下吗?」

  「我们已经认识你了,剑南春同学。」陈鹭笑得更开心了。

  「陈鹭!」一直沉默的赵敏第一次出声,制止了陈鹭。赵敏当然知道同宿舍
的姑娘们给剑南春三个字赋予的含义。

  只有剑南春摸不着头脑,但陈鹭那句「我们已经认识你了」让他很有点心花
怒放的意思,胸中的勇气立刻增长,口齿也恢复伶俐起来,「我不叫剑南春,不
过要是你们喜欢,以后这就是我的笔名。五一能约你们一起出去玩吗?」

  陈鹭是个爱热闹的,有人一起玩她向来不拒绝,但这主要得看赵敏的意思,
陈鹭于是向赵敏看了看。赵敏还是那样的表情,不喜不怒,也不作声,就像剑南
春的话与她无关,她在此不过是一个旁观者,是陈鹭和剑南春俩人间的灯泡。

  陈鹭当然知道剑南春真正想约的是赵敏姐姐,但姐姐不置可否,她一时也摸
不请姐姐的心思,于是再度嘻嘻一笑,对剑南春道:「再说吧。有什么事跟我联
系就行,我是姐姐的经纪人。」说完和赵敏一起钻进了汽车。

  陈鹭的答案对剑南春来说已经是大喜过望,陈鹭发动汽车的时候,剑南春在
一旁急问:「那留个电话吧,经纪人。」

  赵敏嘴角一动,忽然忍不住笑了一下,这男生倒挺会就坡下驴,打蛇顺杆的。

  「自己想办法,这都做不到,你就别约我们了。」陈鹭已经开动汽车,冲着
呆立在车后慢慢被拉远的剑南春喊道。

  剑南春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娇俏的甲壳虫载着两个姑娘远去,脑海中全是
赵敏刚才那如昙花一现的笑靥。就像冷漠冰山上的一朵雪莲,出其不意地绽放又
消失,但是曾经看见她的人却再也无法忘却。

  ……

  「怎么了,哥们?」直到陈鹭和赵敏离开之后,物理系男生才来到剑南春身
边。他和赵敏陈鹭俩都认识,可不想让她俩知道这厌物是他带来的。

  剑南春回过神来,立刻一脸压抑不住的兴奋和喜悦,「只要你一个眼神鼓励,
我的爱就有意义,」他哼起这首《勇气》,觉得一身轻飘飘地。

                 4

  「姐姐,你不会真愿意那个剑南春和我们一块出去玩吧?」路上,陈鹭一边
开着车一边问赵敏。

  「我有这么说吗?」

  「是没说,可你不作声,那不就有点默许的意思?」

  赵敏又不作声了。

  陈鹭看看赵敏,忽然一种担忧从心头慢慢升起,「姐姐,你……真想放弃张
大哥了?」

  「开你的车,别跟我提他。」赵敏忽然变得很不高兴,没好气地冲陈鹭一句。

  陈鹭不作声了,她这时候才领悟到姐姐今天不同寻常的表现后面所隐藏的深
的意义。也许姐姐是无意的,但正因其无意所以真实。如果只是一起玩,陈鹭是
很乐意热闹的,但如果这背后已经表示出赵敏心中那样的改变,陈鹭忽然觉得心
里的忧虑慢慢加深。

  一直以来,对于赵敏姐姐和张一鸣的关系,陈鹭觉得像个难解的结,非常麻
烦,谁也找不到解决的办法,谁也没有问题的答案,但无论多么麻烦多么看不见
前景,陈鹭都压根没想到姐姐会放弃。甚至陈鹭愿意相信这就是姐姐的命,这个
结会在姐姐和张一鸣之间纠缠一生而得不到解决,但即便如此那也是缠在一起的
呀,怎么突然就这样解开了呢?这样的解开是唯一陈鹭认为绝不可能的结局,偏
偏现在似乎这结局开始明朗起来。

  也许是习惯了看见姐姐和张一鸣的爱恨纠缠,陈鹭甚至早已对姐姐这执著的
爱恨有一种崇敬之情,并且在自己心里不自觉地以此为标杆定义了自己今后想要
的爱情,对那围棋冠军正因为没有这种爱到心里也痛到心里的感觉,所以她才迟
迟不想接受。姐姐像一个精神领袖,令陈鹭在爱情的选择上有了方向和标准,可
是,现在这精神领袖似乎要倒下了。

  陈鹭忽然觉得一阵心痛,她不明白对于姐姐的感情选择自己怎么会产生这种
感觉,如果姐姐退一步海阔天空,难道自己不是该替她高兴才对吗?可是陈鹭做
不到,她感到的只是越来越重的心痛,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眼泪已经悄悄滑落。

  「陈鹭,你、你怎么了?」赵敏吃一惊,「我刚才不是对你生气。」

  泪珠滚落到嘴角,陈鹭也感觉到了,她含住一颗泪水,咸咸的,有说不出的
滋味。陈鹭摇摇头,「我不是怪姐姐。」

  「那你……?」

  「姐姐,你别放弃张大哥吧。我觉得好难过,要是你这么执著的感情都能被
一束玫瑰轻易打败,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好了,我以后还能相信什么啊?我以
后一定加油帮你,你一定能跟张大哥在一起的。」

  赵敏呆住了,她没想到自己的事情对陈鹭有这么大影响,她更加没想到从来
那么快快乐乐的陈鹭,居然有着这样忧郁的心思。

  赵敏抓住陈鹭的手握在掌心,幽幽叹道:「陈鹭,你怎么这么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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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十一第二百零一章劫后归来

                 1

  莫老板接到逃回东兴的伙计的报告,知道出了事。第二天,也就是五月一日,
莫老板心急火燎地以最快的速度将小青年从越南边警手里捞出来。越南边警只抓
住小青年,除此之外一无所获,没有其它物证,而小青年又是经边境口岸按正规
渠道进入越南的,有边境证上的出入境纪录可查,所以最后越南边警没有太多理
由扣押小青年,加上莫老板花点钱,此事很快解决。

  一回到住处,莫老板一脚踢向小青年,怒骂道:「丢你老母,三个人,两个
不相干的跑掉,你是最关键的,却被人抓住。你他妈是在越南玩女人把腿玩软了?」

  小青年狠挨了一脚,却不敢叫痛,讷讷地小声道:「我摔了一跤,扭、扭伤
了脚。」

  「别跟我说这些,你把你那根在越南女人的小B里扭断了都不关我事,我只
想知道——货呢?!」

  莫老板这一问,小青年的脸立刻变得煞白,有点吓傻了。难道货还没有回来?

  「货、货……,老板,那、那姓段的小子还没回?」小青年声音颤抖地问。
那姓段的就是化名段勇的张一鸣。

  「没有。」

  「可是,货、货在他那儿。」小青年的脸色更白,可无论心里多么害怕,他
也只能说实话,继续隐瞒下场只会更惨,而且他现在是两手空空,也没法隐瞒。

  「啪」的一个耳光,小青年被打得几乎摔倒。「你说什么?货在他那里?你
耍我吧?」

  「没有,老板,你、你听我解释……」小青年顾不得肿起的半边脸,急急忙
忙把昨晚的情况一五一十地报告给自己的老板。

  「你、你……」听完情况的莫老板又急又气,却再没有动手打小青年。并非
他发了慈悲觉得小青年情有可原,而是事已至此,他已经在焦急地思考如何找回
丢失的货品,提不起再教训眼前这蠢材的心思来。

  「你知不知道,如果货丢了,连我都要遭殃。郑老七落到今天这个下场,归
根结底是从丢失那批货引起的,你难道不知道吗?」莫老板恨得咬牙切齿,却又
无可奈何,「你说,现在怎么办?!丢你老母。」

  小青年充分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莫老板说的是实话,如果这批货丢了,那就
不再是莫老板怪不怪他的问题,而是莫老板受他拖累,自身都难保的问题。可以
说,现在两人完全坐到了一条船上。

                 2

  「再等等看,他、他应该会回来的,他还等着我们帮他出去呢。」这是最后
一线希望,也是目前唯一可做的事情。

  「回你妈的屁!」莫老板怒斥一句,看看窗外的天色,已经是黄昏时分,
「从昨晚到现在,要回早回了。他要不就是死了,要不就是发现包里的真相,吞
了货跑路了。你知不知道,现在云南线路不通畅,货品的来路减少,价格暴涨,
这批货市价近千万。」

  「他应该不会跑路,我觉得他这个人还算够义气,昨晚那么危险,我摔跤之
后他还回来救我。」小青年回想起当时的情况,不禁对张一鸣产生一份好感,
「老板,当时那种情况,要是不把包交给他带走,我连人带货肯定被抓,那就死
定了,一点希望都没了。」

  莫老板冷冷横小青年一眼,没有出言,心里却想,你他妈死了倒好,你死了
我不就没事了。

  原来,昨天晚上小青年交给张一鸣的旅行袋里,并非他说的货款,而是满满
一袋海洛因。小青年这回去越南,主要任务根本不是走私旧电器的事情,而是去
接这批毒品。正因为有这一袋海洛因存在,所以昨晚越南边警到来的时候小青年
才格外紧张,要知道如果海洛因被查获,那就远不是走私旧电器的问题了。

  但在莫老板来说,小青年如果死了,不论是现场被边警击毙还是人赃并获后
被越南政府判处死刑,莫老板虽说都会受到责怪,但毕竟要轻得多;可现在小青
年人活着,货却没了,作为他的直接老板,莫老板的压力就大得多了。

  莫老板一屁股坐到红木沙发上,冷冷看着小青年,目光像一把刀子,几乎杀
得死人。可他最终一动未动,一言未发。现在就算把小青年杀死,他的责任也脱
不了了,不如留着他,最后没准还可以向上面交差,顶点罪。

  小青年也带坐下来,眼光不敢朝向自己的老板,神情一筹莫展。

  天色渐渐黑下来,莫老板和小青年不知呆坐了多久,小青年感到总得想些什
么将功补过的办法,最后道:「老板,我知道他跳河的大概位置,不然今晚我去
那里捞一下?当时他跳下去后,越南人在河边守了很久,向河里开了好多枪,说
不定他死在河里了。」

  「他要死了的话,包早被冲走了,还捞什么?」

  「不一定,如果他把包是抓在手里的,也有可能死了之后手就紧紧抓住没放
开了。」不管怎么样,这个时候只能往做好的方面想。

  莫老板也明白小青年的良好愿望,虽然可能性不大,但做点什么总比坐在这
里要好,于是点点头道:「只能试试了。」随后想着想着又觉得生气,满脸怒容
道:「你最好求老天保佑你的愿望成真,要是找不回这批货,我先活剥了你。」

  小青年不敢争辩,唯唯诺诺道:「那我先准备一下,再晚点就过去。」

  莫老板阴沉着脸,点点头。

  就在这时,楼下的铁门上传来「嘭嘭嘭」的敲门声。

                 3

  小青年下楼开门,一见门外的来人,「啊」的一声,几乎要哭喊出来,老天
啊,救苦救难的菩萨到了。

  门外站的不是别人,正是张一鸣。

  张一鸣的一身邋遢得无法形容,头发一缕一缕地浆在一起,显然是在脏水中
打湿过后,未经清洗直接晒干的结果,衣裤也是同样状况,虽说已经干了,但又
皱又脏,还有青一块黄一块的斑点,那是水草和泥土的痕迹。

  但是小青年毫不在乎这些,他一把抱住张一鸣,像是见到久别的亲人,「兄
弟,大哥,我的好兄弟。」他这两声唤得可是真心实意。

  「先进屋。」张一鸣手里一直提着那个旅行袋,无心啰嗦,一闪身进了莫老
板的屋子,小青年在后面迅速把门关上。

  上得楼来,莫老板见到张一鸣也是大喜过望,像小青年一样,他冲上去就想
给张一鸣一个拥抱。张一鸣一伸手拦住了他。

  「兄弟,你可急死我了。我们正在想怎么救你呢,你要出了什么事情,我怎
么对得起我老七兄弟。」

  莫老板的姿态就比小青年虚多了,张一鸣一眼能看出来,他冷冷问道:「莫
老板,你是想救我呢,还是救这个包?」

  「救你,当然是救你了。」莫老板信一脸的信誓旦旦,「包算什么,那点货
款我还赔得起。」一边说着,他一边伸出手,像是无意识地想接过张一鸣手里的
包。

  张一鸣如何看不出莫老板这点小花招?他手一缩,避了开去。「哈哈哈。」
张一鸣长笑几声,「莫老板,到这个时候你还跟我玩虚的。郑老七说你够朋友,
讲义气,我真不知道是他在骗我呢,还是你在骗我。」

  「你、你什么意思?」莫老板有点紧张起来,心里估计张一鸣已经知道真相,
但却拿不准他想怎么做,只得出言试探。

                 4

  「莫老板,你当我傻呢,还是看我像个正人君子?这包是我拚了命保下来的,
你以为我不会打开看看?或者,你以为我就算看了也认不出里面的东西?」面对
莫老板的试探,张一鸣把话挑明了。

  莫老板的脸色在阴晴之间转了几圈,最后终于停在晴朗的一面,哈哈笑起来,
「误会,兄弟,这都是误会。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们也就心照不宣了。我一直瞒
着你,主要是我想你不知道为好,做这个买卖跟走私旧电器不一样,那可是掉脑
袋的生意。我这也是为你好。」

  「这还差不多。」张一鸣做出释然的样子,将手里的包一把扔给莫老板,
「看看,少了一件没有。」

  莫老板没想到张一鸣这么轻松就被说服,欣喜万分地接过包,连声道:「不
用看不用看,对兄弟你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张一鸣一屁股坐下来,「真他妈饿,一天多没吃没喝了。」

  莫老板闻弦音而知雅意,哪里还会迟疑,立刻对小青年道:「快,去饭店,
好酒好菜多叫几个来。你小子没有段兄弟,这回死定了。」其实要没有张一鸣,
死的岂止小青年。

  小青年对张一鸣也早存感激涕零之心,莫老板话还未完,他已经飞快地去了。

  「莫老板,东西已经给你了。我不做这一行,不知道这包里的东西究竟值个
多少,不过,再怎么说,好几百万该有的吧?」张一鸣问。

  莫老板看着张一鸣,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心念几转之后,莫老板哈哈一笑,
不置可否,将张一鸣的问题带了过去,打算听完他下面的话再说。

  「我拚了性命为你保住这批货,这个人情该不算小吧?那我求你的事情…
…?」张一鸣心里一边斟酌,一边慢慢说道。

  是到最后摊牌的时候了,但这牌该如何摊,却让张一鸣颇费思量。可以说,
张一鸣这样问话是冒了很大风险的,莫老板是会就此答应送张一鸣出去,还是趁
机拉张一鸣入伙?张一鸣真担心这姓莫的一时感激,真就答应把他送到河内去。
要是那样,再想办法绕回莫老板身边就得颇费周折了。但张一鸣又不能主动开口
要求加入其中,那样做太着痕迹,莫老板这种老奸巨滑之徒,很可能立刻由感激
转为怀疑。

  张一鸣觉得,现在莫老板的生意在自己面前已经完全暴露,他应该不会冒着
风险轻易放自己离开。要不干掉自己,要不拉自己入伙。而以莫老板善于利用别
人的性格,至少会先试探一下拉自己入伙的可能性。

  听了张一鸣的话,莫老板心头也活动开了。张一鸣这回无意中的表现令他眼
睛一亮,像张一鸣这样有头脑、有胆魄、而且有强烈赚钱欲望的人,一旦拉拢进
来为己所用,将会得心应手,比小青年那蠢材要好得多。莫老板让张一鸣先参与
旧电器走私,本就有意试一试他,不过当时莫老板的想法是今后可以在张一鸣不
知情的情况下,利用他做些运送小批量毒品的事情,也就是把他当一个运载工具,
从东兴往国内其它城市配送货源。现在情况有点变化,生意暴露了,但莫老板转
念一想,把事情挑明了也未必是坏事,看张一鸣的能力,应该能担更大的重任。
问题在于,他愿意干吗?

  莫老板又是嘿嘿一笑,回避了张一鸣的问题,却问道:「兄弟,你是怎么逃
回来的?」

          卷二十一第二百零二章大大周末

                 1

  赵敏和陈鹭开着车在回家的路上的时候,乐乐正收拾完自己的办公桌,步出
办公室,结束了五一长假前最后一天的工作。

  离开CL,乐乐来到桃李公司总部,刚出电梯口,碰上也下班准备回家的季
婕,俩人打了个招呼。

  长假前最后一天的下班,就像进入一个大大的周末,令都市中每天忙碌备感
压力的上班族们仿佛一个中了小奖的彩民,手里终于有了一把还算不少的时间可
自由支配,心情自然格外轻松。虽然乐乐的工作压力比一般上班族要小一些,但
面临长假的轻松愉快的心情一点不见少。

  可惜张一鸣不在,刘红又已经通知说要回家陪父母,乐乐感到这样珍贵的大
周末时光居然要面临无所事事的境况,觉得很有些遗憾。正好碰上季婕,乐乐便
邀她一块过。

  「你有什么安排读吗?」季婕问。

  「还没呢,要什么安排啊,咱先吃饭,边吃边想呗。」

  「可是,我已经约了人。」季婕略带歉意地说。

  「唉。」乐乐有些失望,忽又笑问:「是约了男朋友吧?」

  「没有。」季婕否认,「是一女的。」

  乐乐继续笑着,不相信。「这么漂亮的女白领,不可能没人追。」

  季婕倒也不过分自谦,道:「我没说没人追,不过今天约的真是一女的,打
小就认识的。」忽然想起,又补充道:「姚总也认识,我来这里还是她给介绍的。」
乐乐一摆手,道:「好了,别这么急于澄清的样子,不耽误你了,快去吧。」

  季婕挥挥手,一边跨进电梯,一边道:「下次真有男的约,一定叫你陪我去,
满足你的好奇心。」

  「好啊,说定了,我给你当参谋。」乐乐赶在电梯门关上之前道。

                 2

  电梯门关闭,乐乐这才回身来到姚静的办公室。姚静也在收拾准备下班,见
乐乐便道:「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好。」

  乐乐一屁股坐下来,跷起了二郎腿,神情很是无聊地说:「静姐你不用马上
就好,大把的时间,还不知道怎么打发呢。」

  「怎么了,乐乐?」姚静发觉乐乐的情绪低落。

  「唉。」乐乐一叹,问:「静姐,老公走了多久了?」

  「没多久,还不到一月吧。」姚静想了想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是知道,可我怎么觉得他走了好久一样,怎么才不到一月呀?他还要多
久才能回来呀?」

  姚静停下手里的事情,乐乐的话也勾起她的思念,她呆立了一会,走到乐乐
身边坐下。「我也不知道。我考虑的还不光是他多久能回来的问题,他说是去秘
密调查洪三宝的事情,反复说没有危险,可是我现在越来越觉得怎么会没有危险
呢?没危险干嘛这一次要这么隐秘,还叫刘红给弄了一个假的肝病诊断书。」

  乐乐看看姚静,显然她也有同样的担忧,「那你开始怎么不阻止?」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姚静轻叹一声,「这事关系到欢欢姐的性命,我
怎么阻止?我心里好矛盾,他要不去,欢欢姐怎么办?可他去了,我又怕他出事。」

  「我也是。」乐乐也首次暴露了自己的想法。

  其实,包括刘红在内,当初张一鸣走的时候,仨姐妹心里都有着同样的担心,
但谁也不好说出来,因为张一鸣是去做一件不得不做的事情,把令人担忧的真相
说破并不能丝毫改变事情的结局,只是徒惹人的愁肠而已,那又何必呢?就像一
些身患绝症的病人,所有亲人家属明明知道却故作不知,不但不提不问,还强颜
欢笑,尽拣好听的说。而常常,病人自己也知道,也装作不知,和亲人之间互相
欺瞒。不过,这可能是世界上最善意、最让人感动的欺瞒之一了。

  「静姐,老公这次要是出了事,那、那我们都要后悔死,我们连一句阻止的
话都没说,就好像、就好像为了我姐,可以不顾他的安危、可以舍弃他一样。」

  乐乐的话说得姚静也是一阵阵心慌,但她不能在乐乐的这种情绪上再添一把
火,只得又像劝她又像劝自己地道:「乐乐你别这样说。你想想,就算我们当时
阻止他,阻止得了么?跟他这么久了,又不是不知道他,他的女人他怎么可能弃
之不顾?

  别说这事还有得一搏,就算明知是去堵枪眼,他肯定也会去的。退一万步来
说,如果我们拦住了他,他没事了,那、那欢欢姐最后要是没救上,我们难道就
不会悔死?而且,欢欢姐现在还怀了孩子,难道你能看着孩子一出生就、就…
…」姚静说不下去了。

                 3

  本来可以高高兴兴的大周末,就因为一时的寂寥,结果扯出这些让人又难过
又不安的话题,乐乐觉得这该怪自己,于是赶紧道:「好了,静姐,我们都别说
了,老公一定能解决所有问题的。今晚我们上哪玩去吧?」

  姚静也不愿俩人在这互相做无意义的担忧,马上附和:「好啊,你说去干嘛?」

  「我也不知道。刚才碰到季婕,我想叫上她,多个人热闹点,可她已经约了
人。」

  「是,她跟我说了。就是《风云女性》给我做专访的那个叫文芳的记者。」

  「原来她没骗我,我还说她约了男朋友呢。」乐乐笑道。

  「你真是的,就算约了男朋友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之事,人家骗你干嘛?」

  乐乐嘻嘻一笑,道:「静姐,你跟那文记者也熟是吧?要不给季婕打一电话,
看她们在干嘛,咱也去凑热闹。让我认识一下文记者,下回给我也做一专访。」

  姚静知道乐乐在说笑,便道:「早知你这么想做专访,上回该叫你去。」

  乐乐小嘴一翘,故意有点妒嫉的样子,「我又不是什么总,去了人家也不接
待。」

  「你这么想做老总,桃李这边让你来得了。」

  「我来了你干嘛?」

  「我回家,专门侍候你们这什么张总、杨总的,好不好?」

  「你还是侍候张总一人得了,让张总最疼爱的静静来侍候我,我可不敢当。」
乐乐揶揄道。

  「你个死丫头。」姚静忍不住又要去撕乐乐的嘴,「就爱说风凉话,老公最
疼爱的是你才对。只怕他舍不得让你离开CL,这样就不能时时刻刻见着了。」

  「有什么舍不得的,就隔一栋楼。」

  「那说真的,」姚静正了正神色,「乐乐你真来管桃李好不好?等老公这次
回来我就跟他说。」「怎么了静姐,我开玩笑呢。」乐乐睁大了眼睛看着姚静,
「你生气了?」

  「不是。乐乐,说真的,等欢欢姐的孩子生了,我是真想替老公也生个孩子
了,所以先抽出时间来闲一阵,养养身子,让孩子白白胖胖、健健康康。」

  「那不行。」乐乐叫起来,「上回说好了我先生的,等老公回来我就辞职。」

  「你看你,说你人来疯你上回还生气。」姚静无可奈何地说。

  「我现在不生气了,人来疯就人来疯,反正我要先生。」乐乐歪着脑袋,摇
着身子,一幅得意洋洋的样子。

                 4

  「嘿静姐,我想好今晚干嘛了。」乐乐忽然高兴地一拍手,「我们去健身吧,
从现在开始为生孩子做好准备。」

  「这个主意不错。」姚静也赞同。倒也不是说为生孩子做准备,但这的确是
一个不错的打发时间的好法子。「去哪?」姚静问。

  「就红颜吧。」

  「陆婉那里?」

  「嗯。」

  姚静有点迟疑,「欢欢姐不喜欢陆婉。」

  正因为欢欢不喜欢,姚静以前几乎没去过红颜会馆健身,不过乐乐不管这一
套,她以前就常去。要没有红颜,就没有她们和张一鸣的一切了,这个说来真是
话长。

  「不喜欢归不喜欢,我们是去健身,又不是跟陆婉套近乎。我好久没去过了。」

  「跟老公在一起就没再去过吧?」

  乐乐想了想,点头道:「好像还真是。」

  姚静一笑,揶揄道:「有了老公,也不怕没人要了,运不运动,身材好不好
也无所谓了,是不是?」

  乐乐也是一笑,道:「不是。是因为有了老公,天天尽是他在床上给我们做
运动了,哪里还需要健身。」

  姚静忍不住在乐乐的小翘臀上拍一巴掌,「乐乐你真色,什么话都说。」

  乐乐哎哟一声,不服气道:「怕什么,做都做了。再说又没有外人。」

  「做归做,有些事情做了也不要说的嘛。」

  「那是,雷锋同志做了好事就从不说。」

  「死乐乐,你的嘴怎么这么快?」姚静被气笑了,笑过才道:「谁都知道每
对夫妻都会做爱,但你见过谁把这事挂在嘴上的?」

  「你不喜欢说我偏说。」乐乐故意捣蛋,「老公在床上给我的运动量比原来
健身的时候大多了,你没见我腰都细了一圈。现在老公不在,我得赶快到红颜去
健身,保持运动量,保持体形。」

  姚静拿乐乐没办法,忽然站起来走到自己的办公桌,从抽屉里取出一小玩意
伸到乐乐嘴边。乐乐一看,原来是一支录音笔。

  「干嘛?」

  「你说呀,再露骨一点,我给你录下来,留给老公听。或者,你要是还觉得
不过瘾,我给你挂网上去,怎么样?

  证你短期内立刻窜红,网名就叫「牡丹姐姐」,让网上其他那什么姐姐的去
歇菜;然后你可以再开一博,自称老杨,把新浪那些什么名博全部掀翻,百万点
击算什么,中国第一博非你莫属;最后呢,再出书,叫《北京宝贝》、叫《忘情
书》,把什么上海的、广东的美女作家全都逐出江湖,从此登上首席美女作家宝
座。总之,中国名女人的头把交椅舍你其谁。正好,你刚才不是想做专访吗?到
那时候,你不用是什么总,别说《风云女性》,就算《时代》周刊的封面也给你
留了位置。」

  乐乐「呀」地一声惊叫,跳起来,一把夺过录音笔。「静姐你太歹毒了。你
原来不这样,人家说最毒妇人心,你是为人妇之后才变的吧?」

  「我以为你真不怕呢。」姚静终于制住乐乐,心里很是高兴,大周末轻松愉
快的心情彻底回来。

  俩人正闹着,姚静的手机这时响了。

          卷二十一第二百零三章水底莲花

                 1

  关于张一鸣的逃脱,可以说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说起来,还是欢欢救了
他一命。

  张一鸣昨晚跳下北仑河之后,迅速沉向水底,这一沉,张一鸣才意识到自己
入水的地方可能正好是一个水湾,因为他感到这里的河水流速不快,略带旋转,
而水深则似乎超过在河岸边的这个位置所应有的深度。

  张一鸣憋住一口气,待身躯在水中停止下沉后,判断了一下方向,开始一边
向河对岸游动,一边慢慢浮出水面。张一鸣不敢做太大的动作,怕动静传到水面
被越南边警发现,他不熟悉越南边警的习惯,不知道他们的责任心到达什么程度,
对于像这样跳水逃跑的走私犯,他们是略微搜索、等待一下就草草了事呢?还是
死咬住不放,甚至也派人下水追踪呢?

  当然根据常理判断,他们的做法应该是前者。但张一鸣仍然不敢掉以轻心,
他双脚向下轻轻一蹬,想借点力缓缓上浮。这一蹬,张一鸣竟没有蹬到水底的河
床,看来这个位置真够深的。张一鸣只能轻轻划动手足,依自己的判断往河对岸
中国一侧潜去,并在此过程中浮出水面。

  就在张一鸣快要根冒出水面的时候,忽然他听到微弱的「噗」的一声,像是
什么细小的东西从离自己不远的水面高速入水的声音,张一鸣一时间还没有反应
过来,「噗噗」的声音已经在自己周围密集起来。

  这是子弹!张一鸣突然明白,越南边警向水中开枪了!这一下把张一鸣吓出
一身冷汗,要是刚才早冒头半分钟,越南边警的子弹就不会这样盲目,而自己的
脑袋也许就开了花。惊诧中的张一鸣不能犹豫,立刻转头向下,再次向水底沉去。

  张一鸣在水中调头向下的动作令水面泛起一个大的涌动,越南边警借助强光
电筒发现这个情况,立刻,又是「噗噗噗」的数枪射向那里。就在这一轮射击中,
已经转头下潜的张一鸣觉得手臂一痛,他知道自己被子弹擦中了。

  从感觉上判断,张一鸣知道自己只是皮外伤,问题不大。但这种情况却让张
一鸣认识到,如果这时候游向对岸,潜在的风险远远大于现在这点小伤。

  怎么办?现在冒头就是一个死,但能呆在水下的时间毕竟有限,又不知道越
南人会守候搜索多久,怎么办?

  张一鸣一边紧张而焦虑地思索着,同时又对这令人恼恨的越南边警很是疑惑
——他们这是怎么了?仿佛跟自己有深仇大恨似的,不过一个走私嫌犯,至于吗?

                 2

  张一鸣不知道,越南边警今晚对他的举动,完全是一个意外,而这个意外却
又跟他自己有关。问题就出在被张一鸣一拳击毙的那条狗身上。

  张一鸣击毙的警犬,是越南边警手里最优秀的一只纯种德国警犬,又经过训
练人员和德国专家三年的特训,出色完成过很多次任务,也是今晚带队的边警队
长最喜欢的一只警犬。本来今晚一开始并没有决定要这只警犬出任务,但边警队
长出于喜爱,当作溜狗一样,把它给带上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就这样一次计划之外的任务,等到张一鸣扑通一声跳入北
仑河中,边警队长带着自己的队员追上来的时候,迎接他的,只剩下警犬一动不
动的身体和兀自流血的头部。

  那一瞬间边警队长的狂怒不可遏止,张一鸣几乎成了杀死他儿子的仇人一样。
他叽哩哇啦一阵怒吼,命令队员在张一鸣跳水的地方大肆开枪射击,务必要把张
一鸣置于死地。

  在水下的张一鸣不知道这一切,就算知道也无可奈何,难道还能道个歉,解
释一下?张一鸣现在正为胸中那渐渐缺氧的空气而憋得难受呢。

  张一鸣沉到水底,脚底踩到的是松软的淤泥。这个时候,张一鸣手里那个旅
行包起了作用,包的重量使得他能比较安静地呆在水下,不用划动手脚去抗拒水
的浮力。可老这么呆下去也不是办法呀,人又不是鱼,妈的!张一鸣又急又气。

  实在憋不住,张一鸣悄悄地向水面浮去,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上浮的速度,
因为并不知道越南人走了没有。张一鸣运足密宗太极功力,观察水面情况,虽然
在晚上,又是水下,漆黑一片难以视物,但随着接近水面,渐渐有微弱光线进入
眼中。就在这时,张一鸣发现水面几点很明亮的光点晃过。

  那是越南人手里强光电筒在水面扫过的痕迹,张一鸣立刻判断。奶奶的,还
没走,张一鸣一声叹息,又向下沉去,这时候,渐渐开始有晕眩袭来,那是大脑
缺氧的征兆。

                 3

  当张一鸣再次沉到水底,晕眩的感觉越来越重,气息已到强弩之末的状态。
张一鸣心里不禁产生一阵恐慌,难道自己的命运竟是在这边境线上的北仑河中淹
死或者被他妈的越南人击毙?妈的,要是在自卫反击战中,至少还可以得一烈士
荣誉,可现在这算什么?

  张一鸣想潜泳过河,只要到达中国一侧就好办了,越南人不可能向中国方向
开枪,所以只要过了河心,就算冒出头来越南人也鞭长莫及,只能望河兴叹。

  可是,现在望河兴叹的却是躲在靠近越南一侧岸边河底的张一鸣。张一鸣已
经试过,他现在所处的地理环境非常特殊,是在河湾里一个深窝处,这个地方没
有河滩,从岸边下水就几乎是直下深水潭,所以对于水下躲藏倒是非常适宜,像
现在张一鸣其实就在越南人的脚下的几米深处,一边借助手里旅行包的重量,一
边抓住河岸壁上的水草,静静地伏在靠河岸的水底。

  而头顶站在岸上的越南人却把注意力集中在离岸边稍远的地方,张一鸣渐渐
适应了水下黑暗之后,可以隐约看见稍远处外水面上微弱的光斑晃动。这说明越
南人一直还没有放弃对他的搜寻,而且说明越南人对这个位置的水下地理状况很
熟悉,因为他们手电筒在水面搜寻所封锁的地方,正好是张一鸣所处的水下洼地
的边缘,也就是说,张一鸣困在了一个水下大坑中,不论他想往上下游还是对岸
游去,哪怕是潜泳,他都得出了这个坑,而这个坑的边缘处水并不深,只要张一
鸣游到那个位置,他在水下的身影或者因为他游动而在水面泛起的水波都会被紧
紧盯着这些位置、不断用强光电筒照射着的越南人发现。

  一旦被发现,等待张一鸣的将会是N颗子弹的射击。张一鸣虽然不知道为什
么,但他知道越南人似乎下决心要置他于死地。

  随着胸中氧气的缺乏,张一鸣的意识渐渐开始模糊,仿佛昏昏欲睡的状态。
张一鸣强令自己守住心神,保持灵台一点清明,他知道一旦自己失去意识,就会
慢慢自然浮出水面,那时候越南人可以像捞一条死鱼一样轻易地把他捞起来,或
者越南人不耐烦捞他,也许直接开枪就把他毙在水中了。

  妈的,要是那样,老子宁愿在水底憋死,也不便宜了你们这帮狗日的,成为
你们的战绩,让你们回去表功。老子就要像* 一样,也许早死了,但就是不让你
们知道,就是不让你们省心、不让你们睡安稳觉。

  想归这样想,张一鸣还是不断地利用残余意识努力想着办法,或者说等待时
机,他隐隐约约总感到这次的处境跟某个时候有点相像,也是水底,也是深潭
……。

  忽然,张一鸣记起来,曾经在湖南那个叫坳里的山乡救落水的小学生时,不
就是这样的境况吗?那一次,自己晕了过去,结果沉在水下达四十分钟,最后的
结果却是毫发无损。

  还记得那白老师怎么说?你就像龟息了。张一鸣当然知道自己不会什么龟息
之术,但是他记得,那一次晕过去之前的一瞬间,似乎感到一缕真气从手腕传来,
护住他的心脉,并且关闭了他的呼吸。他后来判断应该是手上的佛珠具有某种神
秘的力量保护了他。

  对,佛珠!张一鸣摸了摸手腕,欢欢送的那串佛珠此刻仍在手上,张一鸣心
头一阵狂喜,看见了希望。

                 4

  从入水到现在,说来话长,其实不过五六分钟。对于一般人而言,这时间也
够长的,除非经过长期特殊训练,肯定憋不住这么久。

  张一鸣由于密宗太极心法的帮助,比一般人的气息悠长许多,但密宗太极心
法终究不是龟息大法或者水下换气心法,也许有一天张一鸣到达某种更高境界的
时候,所有这些传说中的心法可以互通,但至少现在他还不行。因此这五六分钟
过后,张一鸣晕眩的感觉越来越重,意识模糊得也越来越快,要不是他拥有超过
常人的意志力,只怕早在本能的作用下冒出水面了。

  想到佛珠的功效,仿佛一剂强心针,张一鸣的灵台又清明了一分,他抓紧这
个时间调动密宗太极心法,想同手上的佛珠建立联系或者感应,把佛珠那神奇的
功效诱发出来。

  但是无论张一鸣怎么努力,佛珠就像一串普普通通的装饰品一样,静静地套
在手上,毫无反应。张一鸣几乎失去信心,清明了一点的意识又再次开始模糊下
去。

  为什么会这样?张一鸣还是做着抗争,不让自己的意识彻底完蛋。但是抗争
又有什么用呢?意识还是在一点点地失去,张一鸣已经无力去控制密宗太极心法,
抓住旅行包的手在不知不觉中也处于将松未松状态。

  忽然,一道清凉真气嗖地从手腕佛珠冒出,瞬间传向心肺,令张一鸣为之一
振,一下清醒过来,才知道自己刚才已经失去意识。坐着打盹的人都有这样的经
验,脑袋突然失去支撑往下一点,人便醒了,这时才知道自己刚才睡着了。张一
鸣刚才就是这样的类似情况,但就那么一下,他清醒后,佛珠上那道真气又没了。

  张一鸣并非一个低智商之人,就这一下,他已经悟出点道理来。上回在潭底
遇险的时候也是这种情况,在张一鸣失去意识的时候,佛珠才开始发威。莫非,
正因为自己努力想保持灵台清明,反而关闭了佛珠的功效,而自己失去意识的状
态才正是开启佛珠无边法力的阀门?

  现在已经想不了这么多,就这么试一试,如果我张一鸣注定命绝于此,那就
来吧。张一鸣用最后的力气解开自己的皮带,将手上的大包串在腰间然后重新系
好,这样,即使失去意识他也不会丢下这个包了。

  张一鸣此举可不是想替莫老板保住这个包,至今为止他还不知道包里究竟是
什么东西,不过他已经判断不会是小青年说的货款。

  暂时不管是什么了,张一鸣现在需要的是这个大包的重量,以使自己在失去
意识之后因这包绑在身上拽着而不至于浮出水面。

  做好这一切,张一鸣缓缓吐出胸中早已不含氧气的空气,因为这空气的吐出,
他的身子继续下沉几分,最终,张一鸣变成坐在水底的河床之上。

  张一鸣干脆盘起两腿,成打坐姿势。既然是文殊菩萨之佛珠,也许这样的姿
势更加有效。就算不是更加有效,也算是对佛祖、对菩萨表示一份虔敬之心吧。

  佛祖保佑!菩萨保佑!还有,欢欢,你也保佑老公吧!

  张一鸣的嘴角不知不觉现出一抹拈花一笑般的微笑,仿佛自己正坐在一朵洁
净的莲花上,刚才那焦躁的、急于逃生的心情一下宁静下来,任由自己的意识慢
慢模糊。终于,那道熟悉的清凉真气再次传来,并迅速护住他的心脉。

  张一鸣在水底睡着了……。

          卷二十一第二百零四章登门相劝

                 1

  电话是陈鹭打来的,声音有一点焦急,也有一点犹豫,叫了一声「姚姐姐,
我……」,便打住了,似乎想问什么又不便开口。

  「怎么了陈鹭?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姚姐姐你也信不过?」姚静压抑住奇
怪的感觉,柔声对陈鹭道。

  「那……那你告诉我张一鸣真的在梵净山吗?真的联系不上他吗?」陈鹭终
于说出来。姚静已经告诉过陈鹭张一鸣的去向,现在又这样问,就好像是对姚静
以前的话不相信一样,所以陈鹭觉得难以开口,但现在出了点事情,她不得不问。

  「出什么事了陈吃鹭?你在哪里?为什么问这个?」姚静感到很意外,以陈
鹭童真的天性,从来不会轻易怀疑别人,更别说怀疑姚静了,她今天这反常的举
动一定有着某种原因。

  陈鹭放低了声音,道:「我在干妈家里呢。都怪我,叫赵敏姐姐五一节出去
自驾游,又没有想好去向,结果、结果赵敏姐姐刚才决定要去梵净山,找张大哥。
她到房间收拾行李去了,说明天一早就动身。」

  「啊?!」姚静大吃一惊,「干嘛非得去找他呀?」

  「张大哥走的时候也没跟姐姐说,姐姐生他的气,要去问清楚。」

  天哪!

  「陈鹭,你赶紧劝住你赵敏姐姐,北京到贵州,上千公里,你们两个女孩子,
这怎么行。而且、而且我是真的联系不上你张大哥,梵净山那么大,你们怎么找
啊?」姚静心里直着急,这全是那个谎言害的,没想到现在闹出这么个事情来。

  「我怎么劝得住姐姐,她要做的事情,干妈都没办法。」陈鹭急得快要哭出
来,「都怪我,不提什么自驾游,她就想不到这上面去。」

  「你干妈在吗?」姚静问。

  「还没回。回了也没用的,除非、除非张大哥给姐姐打个电话,不然谁都没
用的。」

  姚静一叹,知道陈鹭的话句句属实,没有半点夸张。赵敏这性格,唉!

  「那我过来一趟吧,看能不能劝劝你姐姐。」姚静无力地说。

  挂断电话,姚静看着乐乐,神情甚是无奈。

  虽然听不见陈鹭说了些什么,但从姚静的话里乐乐对事情也明白了十之八九。
乐乐可没有姚静那么焦急,反而笑嘻嘻地看着姚静,问道:「赵大小姐又有新花
样了?」

  「是啊,她要陈鹭和她一起开车去贵州,到梵净山找老公。」

  「嘿,赵敏这性格我倒蛮喜欢的,敢想敢做。」乐乐笑道。

  「你什么意思啊乐乐?」姚静眉头大皱,责怪道,「不帮着想想办法,还说
风凉话。一千多公里的路途,她们两个小姑娘,陈鹭还是刚会开车,这多危险。
再说,你明明知道老公不在梵净山。」

  乐乐站起身来搂住姚静,嘻嘻笑道:「别生气静姐,我就事论事说说而已,
我现在就陪你去她们家,好不好?」

                 2

  姚静和乐乐到达天鹅山庄的时候,华佳敏已经在家里了,正在生赵敏的气。
莫名其妙要自驾车去贵州,山长水远的,让华佳敏一万个不放心,但劝还劝不住,
说什么也不听,问什么也不答,整个一沉默是金。母女俩好久没有这么闹过别扭
了。

  华佳敏还不知道赵敏要去贵州的真正原因,见这架势,陈鹭一时也不敢当着
姐姐的面告诉干妈,只在一旁干着急。

  现场气氛很凝重,有很大一段时间,母女三人都不说话。华佳敏是说了半天
没反应后,觉得话已说完,不知还能说些什么;赵敏则是想着自己的心思,不想
说话;而陈鹭呢,看看干妈,又看看姐姐,这种气氛下一时不敢说话。

  「你想出去玩我并不拦你,但你跟陈鹭坐飞机去不行吗?」沉默一阵之后,
华佳敏再度开言。

  「陈鹭想自驾游。」一直没说话的赵敏终于出声了。

  「没有没有,我不想了,姐姐……」陈鹭急了,她本就在一直暗自怪自己多
事才闹到这样的场面,「我们不去了吧。我本来就想在北京周围转转,没想去那
么远。」

  「可现在我想去了。你明天去不去啊?不去我自己去。」

  这相当于最后通牒,陈鹭哀叹一声,求助的眼神巴巴地看着华佳敏,不知如
何是好。

  华佳敏也无可奈何,此时的赵敏仿佛又回到两年前的样子,那个时候的赵敏
正是让华佳敏最心力憔悴的时期。这一两年来赵敏变得听话和懂事多了,让华佳
敏几乎忘了那个时期的赵敏,这一切变化的根源全是由于张一鸣的出现。

  想到张一鸣,华佳敏忽然想起,只有他能劝住赵敏,为什么不让他来呢?而
且,只要有张一鸣,华佳敏还想到另外一个解决办法——如果劝不住赵敏,不如
就让张一鸣一起去,有张一鸣带着她们,华佳敏就完全放心,甚至有些乐观其成
了。

  华佳敏正想给张一鸣打电话,门铃响起,姚静和乐乐到了。

                 3

  「你们怎么来了?」见到陈鹭开门引进的姚静和乐乐俩人,华佳敏很意外。

  除了到来的时机,华佳敏的意外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姚静和乐乐的联决而
至。华佳敏是第一次见到乐乐,虽然第一次,但华佳敏早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孩子,
以她的经验自是一眼就判断出乐乐是谁。

  「华总,这是乐乐。」姚静先向华佳敏介绍。

  华佳敏嗯一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对于姚静俩人,华佳敏只能保持一种
平淡的态度和中性的立场,既不过分热情,也不冷眼相待。这倒不是华佳敏仍然
计较当初绑架赵敏的事件,而是对未来因为张一鸣的原因,自己的女儿究竟将会
和这俩姑娘之间产生什么样的恩怨,华佳敏没法预计。

  「我们来……看看赵敏。」姚静看了看闷声不响一直坐着的赵敏,从屋里的
气氛以及陈鹭一开始就打的眼色,姚静判断华佳敏母女正在为自驾游的事情生气
呢。

  对于姚静和乐乐的到来,赵敏心里也很意外,但她没有任何表示。听姚静这
么一说,她们竟是为自己而来,赵敏干脆起身上楼去了。她现在不想跟任何人说
话,尤其是姚静她们。

  赵敏的举动让华佳敏有点尴尬,她虽然知道赵敏不可能对姚静她们多么热情,
但也不该如此无理才是。「小敏,你……」华佳敏冲赵敏叫一句,赵敏没听,自
顾自上楼,进了自己房间。还好,没有把房门摔得怦怦响,算是给了姚静她们最
后一点面子。

  「你看,这孩子……」搞得华佳敏现在对姚静俩人心里有了歉意,态度反而
亲热一些了,「要不你们先坐会?」

  姚静性格一向柔和,又知道今晚这情况比较特殊,心里并不怪赵敏,但她有
些担心乐乐的感受。奇怪的是乐乐今天倒显得十分豁达大度,毫不以为意地对华
佳敏笑道:「没关系,赵敏今天心里不高兴,她们这个年龄都这样,不会把情绪
藏在心里。」

  「是啊,又倔又拧,一点都说不进去。」华佳敏对乐乐产生很好的印象,
「现在可能只有一鸣的话她还能听……」说到这里,华佳敏忽然觉得在这俩姑娘
面前说这话似乎不太妥当,好像有意在暗示着什么一样,忙打住话头,转而问道:
「对了,一鸣怎么没来?」

  看来华佳敏还不知道全部情况,姚静想,那就不着急告诉她吧。姚静于是没
有回答华佳敏的问话,只是说:「华总,要不我和乐乐上去看看赵敏?」

  华佳敏看看赵敏的房间,联想到刚才她的举动,似乎有所悟。难道又是和张
一鸣闹了别扭,姚静她们是来劝解的?如果真是这样,就解决眼前这件事情好是
好,可长远来看,那可真是、真是有点乱了,她们跟赵敏应该是竞争对手才对呀。

  「你们去吧。」华佳敏点点头,不管怎么说,先解决眼前再说。

                 4

  姚静敲了敲赵敏的房门,里面没有应答。

  「赵敏,我是姚静,我想跟你谈谈。」

  还是没声,姚静试了试,房门没有反锁,便自行开门,和乐乐走了进去。进
房间之后,才发现赵敏不在床上,浴室传来水声,看来赵敏在洗澡。

  姚静和乐乐在床边坐下,等了一会,赵敏围着一条浴巾出来了,猛然见到姚
静俩人,吃一惊,下意识地拢了拢扎在胸部的浴巾。

  乐乐笑起来,看着出浴的少女,经过热水的浸润,绾在头上的秀发更显乌黑
透亮,裸露在浴巾外面的肌肤也分外白里透红,再加上日渐凹凸有致的身材,乐
乐夸道:「赵敏越来越漂亮了,而且越来越有味道。」

  霎时间,赵敏的脸上一片飞红。第一次这样欣赏和品评自己的居然是一个女
人、情敌,而且,对方的眼光居然有那么点、那么点色色的味道。

  「你、你们……」未经人事的少女毕竟要羞怯得多,无论赵敏的性格多么不
羁,可现在这样只围着一条浴巾的身体展现在姚静和乐乐这两个美丽少妇面前,
赵敏的心理一下处于极其弱势的地位,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白兔。

  对于赵敏,尤其是她的任性,乐乐心里有那么点惺惺相惜的味道,因为乐乐
也是这样的性格。所以看着赵敏,乐乐像是看着自己的一个同类,不过此时乐乐
眼神里的色味,却其实是在逗赵敏。

  对于赵敏,乐乐可不像姚静那样小心翼翼,因为除了任性,乐乐比赵敏还多
了一个特性——爱玩闹。

  「别这么害怕,赵敏,我们都是女的。」乐乐笑嘻嘻地站起来,走到赵敏身
边,「能不能让我看看你那朵桃花还在不在。」乐乐突然伸手,作势要去揭赵敏
的浴巾。

  赵敏「呀」的一声惊叫起来。「你干什么?」

  「那是我给你印上去的,让我看看嘛。又不是没见过,印的时候我就见过你
的身子呢,是不是?」

  赵敏吓得不知所措,一边躲一边轻声叫道:「在,还在,不要看了。」赵敏
不敢大声,担心楼下的妈妈知道这桃花的事情。

  乐乐停下来,嘻嘻笑道:「还在就好,要是不在的话……」乐乐故意停顿了
一下,突然狠狠说道,「那就是张一鸣把你偷吃了,是不是?看他回来我怎么找
他算账。」

  「没,没偷吃。你不要算账。」赵敏不知不觉陷入乐乐的套里。

  乐乐哈哈笑起来,连姚静都忍不住静静地笑了。

  「女孩子就是不一样,喜欢一个人就一心一意,不像男人,见一个爱一个,
得陇望蜀。你还是想着他嘛,那干嘛生他的气?」

  赵敏这才渐渐回过神来,对张一鸣的气恼又回到心里。「谁说我想着他?他
死了都不关我事。我、我从来就没想过他。」

  「说假话,前年绑架你的时候我们就知道你的心事了,不然我才不会给你印
那朵桃花呢。」乐乐对绑架赵敏的事情倒是毫不讳言,说起这事没有一丝过意不
去的样子,反倒像做了一件好事一样。还别说,乐乐心里真有点这么想的,又没
对赵敏怎么样,有什么过意不去的?

  而印那朵桃花,有点玩闹成分,也真有帮赵敏的意思,因为那朵桃花对男人
的魅力乐乐清楚,「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那朵桃花要给你喜欢的人看?」

  赵敏没回答乐乐,却反问:「你们怎么知道我、我那时的想法?」

  乐乐又笑起来,「我的大小姐,你不知道自己会说梦话的吗?我们可是一起
住了一晚的。」

  赵敏的脸唰地又红了,她真不知道自己会说梦话。从很小开始就独自睡觉,
也没有人告诉过她这一点。原来、原来竟是这样,赵敏不知道自己有些什么话被
她们听去了……。

          卷二十一第二百零五章劝说成功

                 1

  姚静发现真是一物降一物,乐乐制赵敏似乎有一套,还没怎么着就两次让赵
敏羞红了脸,像个纯纯的小女生,一点没有了倔强不羁的大小姐脾气。现在正好
趁热打铁,说出今天的来意。

  「赵敏,我们今天来,是想跟你说说自驾游的事情。」姚静道。

  「你们怎么知道?」赵敏先是一怔,随即猜出肯定是陈鹭透露的,只不知这
鬼丫头什么时候搬的救兵,从姚静她们到来的时机看,肯定是自己刚刚决定的时
候陈鹭就通风报信了。

  姚静没理会赵敏的问话,继续道:「我知道我可能劝不住你,我现在也没资
格来劝你,可我们也联系不上一鸣,真的,要不我真叫他给你打个电话。」

  「他给我打电话我就会听吗?他算我什么人?」赵敏渐渐恢复了桀骜,现在
提起张一鸣她就生气。

  赵敏本来还想说几句气话,可这时乐乐在一边又笑起来,一见到乐乐看穿心
思的笑容,赵敏的心里又虚了,讷讷地没再说话。

  「一鸣离开没跟你说是他不对,可这是有原因的,并不是他不重视你。他是
怕你担心。其实这更加说明他心里是有你的,是不是?」

  「我总会知道的嘛,我现在就不担心了?」赵敏叫起来。现在不但担心,还
生气。

  「是,是。」姚静柔和地笑道,「这是他考虑不周,等他回来让他给你赔罪。
明天就不要去贵州了,好不好?这么远的路,你们自己开车,让谁能放心啊?一
鸣知道了还不得又为你担心?」

  姚静的话,特别是最后那句,慰得赵敏心里暖暖的,不知不觉心意已经软下
来,只是嘴上仍然说着气话,「就是要他担心,路上翻车死了才好。」赵敏坚持
要自己开车去,华佳敏让她坐飞机也不干,赌的就是这个气。

  「嘿,大小姐,你还有个妹妹呢,要翻了车,她可是无辜的。」乐乐插话进
来。

  赵敏不过是说的气话,被乐乐这么一说,话赶着话,赵敏立刻便道:「那我
明天一个人去。」

  「乐乐,你别说话。」姚静有些气恼地瞪乐乐一下。眼见劝说似乎将要见效,
乐乐一打岔,赵敏的倔脾气又上来,这倒好,不但要去,还改一人独行了。

  乐乐像没事人一样,道:「没事静姐,人赵敏妹妹可不像你想的那样不明事
理,她就是说个气话而已,心里早明白了。是不是,赵敏妹妹?」

  乐乐简直是来捣乱的,姚静真后悔叫上她一起来了。这个时候,怎么能妹妹
姐姐地刺激赵敏?

  果然,赵敏冷冷说一句,「别乱叫,我不是你妹妹。」

  乐乐却不以为意,嘻嘻笑道:「没错,现在还不是。」

  看似承认赵敏的话,可乐乐的回答是那么的意味深长却又含义明显,令在场
的三个人都懂。

  「以后也不会是。」赵敏气呼呼地说。

                 2

  「好了,乐乐你别再说。」姚静再次制止乐乐把话题扯开,今天来并不是讨
论这个一时间不会有答案的问题。「赵敏,不要去了,算我求你,好不好?」姚
静转向赵敏。

  要不是因为张一鸣令双方成为对立面,赵敏对姚静的为人真是没有恶感,其
实她对乐乐也没有恶感,就像乐乐对她的感觉一样,她也觉得乐乐的天性中有一
些和自己相似的东西。

  姚静如此软语相求,赵敏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倔强的赵敏不怵硬碰硬,却
应付不了这软招数。

  「我也不是非要去,我就是、就是想知道他怎么样了。」赵敏终于松了口。

  姚静心里松一口气。「一鸣其实没事,公司的发展到了关键时刻,他是找个
养病的借口出去闭关静思一下。」姚静不得已编了个谎话。

  赵敏没作声,姚静又补充道:「我们跟你一样关心他,他要有事,我们不早
就急死了?你看我们现在像吗?」跟师姐也是这么解释的,姚静有经验,只有这
招管用。

  赵敏真看看姚静,又看看乐乐,看得乐乐噗嗤一笑,道:「好妹妹,这么听
静姐姐的话?」

  赵敏的脸又红了。「说了你别乱叫。」

  如果是张一鸣说这样的话,赵敏早跟他顶起来。但面对着乐乐和姚静,赵敏
一时还没什么办法。特别是乐乐,好像也不怕赵敏生气,不吃她那一套。

  「那说好了,明天不去了,好吗?」姚静趁热打铁,怕又被乐乐搅了局。

  赵敏没作声,轻轻点了点头。

                 3

  总算大功告成,姚静心里一块石头落地,见赵敏只围着一条浴巾,虽然她的
房间里还算暖和,但北京四月末的天气毕竟还不是夏天,便对乐乐道:「乐乐那
咱们先走吧,赵敏要穿衣服呢。」

  「别急嘛。」乐乐不肯,「赵敏越来越漂亮,我真想看看。」乐乐也不知是
真心还是捣蛋,反正她已为人妇,说起这话脸不红心不跳,可赵敏如何好意思在
她们面前换衣服?赵敏被乐乐制得没办法,一脸彤云的看着她和姚静俩人,又看
看扔在床上的准备换上的衣服,一动不动。

  姚静一拉乐乐,「乐乐,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乐乐这才对赵敏嘻嘻一笑,跟着姚静出门而去。

  下得楼来,华佳敏用疑问的眼神看着俩人,姚静道:「我们劝了赵敏,她答
应明天不去了。」

  华佳敏闻言心里一松,继而就是一叹,赵敏犟起来,她这个做妈妈的反倒束
手无策。「是不是又跟一鸣闹别扭了?要你们来劝。」上回赵敏过生日淋雨生病,
是姚静陪着张一鸣来道歉,这回换了姚静跟乐乐同来,难道是张一鸣自己对赵敏
生气了?

  「不是。其实是一鸣有事去了梵净山,所以赵敏想去。」看来华佳敏还不知
道详情,姚静再不敢对华佳敏也说张一鸣生病了。

  「原来这样,那坐飞机去不就得了?非得自己开车。」华佳敏有些不解和无
奈。

  「可能是图个新鲜。没事了,现在不去了。」

  只要没事就好,华佳敏也不想细问,她对姚静俩人道了谢,又留她们再坐会。
但姚静怕坐下来迟早要说到张一鸣的事情,便借口有事,和乐乐一起告辞了。

  姚静和乐乐走后,陈鹭立刻跑上楼去了姐姐房间,华佳敏自己在楼下厅里坐
下来。刚才光为赵敏自驾游的事情烦心了,现在得闲,便不由想起张一鸣、赵敏
还有姚静乐乐她们之间的事情。本来眼见着女儿跟张一鸣的关系日渐亲密,甚至
曾经还无意中看到俩人的亲吻,那个吻,毫无疑问应该是情侣间的,因此还以为
也许渐渐的张一鸣原来的女人终究将成为过去式,可今天看姚静和乐乐这情形,
才知道满不是那么回事。现在,似乎大大小小三个女人跟张一鸣的关系都摊到了
桌面上,而至少在姚静和乐乐她们这边,却一点火药味没有,难道她们根本就不
计较赵敏?可为什么?

  想到这里,华佳敏忽然想起她一直忽视甚至遗忘了的一件事情,立刻明白了
姚静她们毫不计较的原因。是了,她们应该是无所谓多一个赵敏的,可赵敏怎么
会愿意多了两个她们呢?

                 4

  「乐乐,你对赵敏还真有点办法。刚到的时候,她不理不睬地上楼去了,我
还真担心你生气之下也使起性子来。你今天怎么这么大度?」回家的路上,姚静
问乐乐。

  「哇,静姐你什么意思?我平常很小器吗?」乐乐不满地叫道。

  「不是小器。不过你是被宠惯了。」

  乐乐得意地一笑,「有人愿意宠我,有什么不好。谁叫你们都是姐姐呢。不
过对赵敏嘛,我就也得摆出点姐姐的风范是不是?我能跟她一般计较?你别以为
就你是静姐,我以后也是乐乐姐,嘿嘿。」

  「你能这样想倒是好。不过,毕竟现在还不到时候,你老在赵敏面前姐姐妹
妹的,你干嘛要刺激她?下次可别这样。」

  「哎呀,静姐,赵敏的性格我比你们吃得准。该刺激的时候就得刺激一下,
总有成姐妹的那一天,先让她慢慢适应。」

  姚静却总还是有些担忧,轻叹一声道:「我们倒是在这一厢情愿了,好像还
急着认她这个妹妹一样,可赵敏的性格太强,未必愿意有这么些姐姐。你没见她
一直没松口。」

  「那可不行。我们不计较她就已经不错了,没理由她还容不得我们。这就像
坐公共汽车一样,嫌挤你就别上来,想上来就别嫌挤,总不能把已经在车上的人
赶下去,就叫你一个人坐吧?没这理儿啊。」

  姚静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死丫头,跟你一起我以后要随身带着录音笔。你
把你老公比作公共汽车了,看他回来怎么修理你。」

  乐乐也嘿嘿笑了,「你不说谁知道?」

  「那没准。我说不说就看你以后听不听我话了。」

  「听,我一向最听静姐的话了。」乐乐说着腻到正开车的姚静身上,在她脸
上亲了一下。

  乐乐哪里是害怕姚静把那话告诉张一鸣,她不过是想和姚静嬉戏亲热一番而
已。姚静当然也知道乐乐的心思,任由乐乐腻了一阵,才道:「好了,我还开车
呢。」

  乐乐重新坐直身子,忽又道:「静姐,赵敏真是越来越有女人味道了。就算
赵敏不想上老公这辆公共汽车,只怕老公自己也舍不下她喽。也不知老公见过赵
敏那桃花没有,要是现在再见到,我不相信他能忍得住。」

  「咦,」姚静眉头一皱,「乐乐你别说得老公跟色狼一样,难听死了。」

  「他本来就是色狼。」乐乐小嘴一翘,「不过比一般的色狼要好一点点,还
算是个能疼人,有情意的色狼。」

  姚静一笑,没有搭话。也许乐乐说得没错,自己的男人就是一个色狼,但只
要有情有意,姚静心里认了。她一生中还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充满归宿感、安全感
和幸福、快乐、甜蜜的感觉。

  「嘻嘻。」乐乐想起什么,又笑起来,道:「静姐你知不知道,红姐跟我说
过,曾经有心理学研究发现,女性在身体裸露的时候心理防线最脆弱,这时候最
容易攻破她们。今天我在赵敏这里试验了一把,果然有效。」

  「天哪,乐乐没想到你这么阴险。」姚静叫起来。

  不过想起赵敏只着一条浴巾近乎赤裸的样子,在乐乐的有意攻击下像个受惊
吓的小女生,一点没有平时的桀骜,姚静倒是也很相信了乐乐的话。

  「我要是把她的浴巾揭下来,她今天绝对彻底投降。」乐乐有些得意又有些
遗憾地说。

  「乐乐你别过分了,你现在已经有老公,赵敏可还是一姑娘家。」姚静赶紧
警告乐乐。乐乐这性格有时候跟赵敏真像,想起什么事情她可是真敢做的。

  乐乐诡诡地一笑,道:「我知道,再怎么说,赵大小姐的清白身是要留给老
公的嘛。不过,对于那些已经成为老公女人的,我就不客气了。」说着,乐乐的
一只手已经伸到姚静两腿之间,隔裤摸上姚静那胀卜卜的饱满部位。

  姚静呀的一声惊叫,「乐乐,要死了你。」

  乐乐不理姚静,声音变得娇腻,「静姐,我们不去健身了,快回家吧。」

  姚静的腿颤抖起来,不禁有些哀求的意味道:「死乐乐,你放开,我开车呢。
我答应你,我们回家还不成吗?」

  乐乐抽回自己的手,姚静只觉得心中的那一团火也被乐乐勾了起来,脚下一
踩油门,奔驰跑车呜的一声飞驰起来。

          卷二十一第二百零六章回到馨雅

                 1

  张一鸣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终于悠悠醒来。他能感觉到一股清凉真气在自
己体内缓缓流转,维持着生命最基本机能的需要,但随着自己的苏醒,这道真气
渐趋减弱,终至于无。立刻,张一鸣感到对氧气的需要,他知道,自己回到了正
常的生理状态。

  张一鸣睁开眼,感到水底的光线强了一些,而入睡前水面上越南人强光电筒
晃动所形成的隐约斑点也没有了。难道已经天亮?越南人应该走了吧?既已回复
正常状态,张一鸣能在水下呆着的时间再次受到限制。总不能再「睡」一觉吧,
张一鸣心想。刚才的入睡使他的气息得到恢复,他能够重新憋气几分钟,必须在
这几分钟之内试探出越南人是否仍然还在,然后做出下一步打算。

  冒头去看一下?不妥,最好不冒这个风险。张一鸣想了想,把自己的衣服脱
下来,轻轻向上一托,让衣服缓缓地升上水面。如果越南人还在,猛然见到衣服
出水的影子,很可能立刻开枪射击,就算不开枪,他们也会做出反应。张一鸣凝
神静气,仔细听着水面可能传来的微弱动静。

  良久,估计衣服民浮到水面也有一分钟左右,一丝动静都没有传来。越南人
肯定不在了,张一鸣做出判断,但他仍然尽量小心地双脚轻轻一蹬,开始慢慢向
水面升去。

  张一鸣冒出水面,四周静悄悄的,越南人果然已经走了。张一鸣此时才发现,
天并没有亮,相反,比他入水的时候还黑几分,因为已到黎明前的黑暗时分。这
一觉,睡了约两个小时。

  可为什么自己在水下醒来之时觉得好像亮一些了呢?张一鸣略一思索,心里
即刻一喜,他明白一个事实,那就是他的功力居然在这样的水下闭关中又长了一
层。

  张一鸣四下一望,自己的衣服还在水面漂浮着,他伸手捞过衣服,不敢再耽
误,以最快的速度往中国那边游去。

  到达对岸,爬上岸边,张一鸣发现这里是一片荒草滩,草长达半人多高。张
一鸣根本不知道这是到了哪里,但肯定离东兴城区已经很远。因为昨晚运送旧电
器就乘船往下游走了很远,后来逃避越南人追捕,又在岸上向下游方向狂奔了一
阵,两段距离相加定是一段很长的路程。反正已近黎明,张一鸣决定在草丛中等
到天亮再说。

                 2

  躲进草丛之后,张一鸣先摸了摸手臂上的伤,还好,子弹只是划破皮肤和不
深的肌肉,没什么大碍,伤口早已自然止血。

  张一鸣坐下来,这时才有时间处理拴在皮带上的那个大包。妈的,不管怎么
说,这次这包也算是立了一功,于张一鸣有救命之恩。

  张一鸣解下此包,拉开拉链,伸手摸了进去。包里进了些水,但不多,并未
成为一个满满当当装水的皮囊。为什么呢?因为包已经被几乎塞满,没有多少盛
水的空间。张一鸣触手所及,包里塞满了一些小包的塑料袋,摸上去的感觉像是
满满的几十包洗衣粉。只这一摸,张一鸣已经猜到真相的十之八九,他不禁心头
一喜。今晚所经历这九死一生的风险都值了,正想着怎么才能接触到莫老板的核
心「业务」,没想到就这样歪打正着。张一鸣心想,这些塑料小包装的要不是海
洛因,我把头都砍掉。妈的,难怪小青年说旅行袋要被抓住就死定了。

  黎明前的黑暗是短暂的,没多久天色就开始泛出鱼肚白,张一鸣从旅行袋中
摸出一个小包看了起来。小包是白色的,全密封的真空包装,所以不怕水浸。可
惜小包并不透明,看不见里面所包为何物,不过张一鸣已经觉得无所谓,他有百
分之百的把握这就是海洛因,不需要看见里面的东西。

  天色很快大亮起来,因为知道了旅行袋中所装全是毒品,张一鸣一时不敢贸
然启程返回东兴。长年的投资生涯培养了张一鸣极其缜密的思维,面对目前的情
况,他仔细分析起来。

  从昨晚的船速和行船时间,以及后来自己奔跑的速度和时间,张一鸣略微估
算一下,此地距东兴城大约有二十公里,按张一鸣的正常速度步行需要约两小时,
现在启程,到达东兴城里将正是大白天热闹的时候,张一鸣的一身又是如此邋遢,
提着个大包,太显眼了。

  那么要再次等到天黑吗?张一鸣想了想,也不妥。天黑之后进城,看见的人
是会少一些,但同样因为他一身邋遢,又提个大包,反而显得鬼祟了。如果说白
天被人看见只是叫人奇怪的话,晚上则会令人生疑了。

  最好的进城时机应该是在黄昏,这时候黑白交接,白天工作的人们忙着回家,
而做夜市生意的忙着开张,正是谁也无心关注别人的时刻。

  主意已定,那么动身回城的时间最早也得要下午五点左右,还有整整一个白
天,张一鸣必须藏在这草丛中度过。虽然有点难挨,但也无可奈何,既来之则安
之,张一鸣将旅行袋枕在脑下,干脆躺了下来。

                 3

  ……

  对莫老板是没法解释在水下闭息入睡了两个小时这件事情的,张一鸣七分编
造三份真实地向莫老板讲述自己逃脱的经历。

  「妈的,老子差点被一枪打死。」张一鸣露出手臂上的枪伤,「幸亏老子出
水晚了半分钟,没被越南人看见,要不然,这一枪就在脑袋上了。」

  小青年叫来的好酒好菜已到,张一鸣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喝着,一边骂骂咧
咧地说着。

  没办法,老子只好又潜回岸边,操他妈,老子就泡在越南人脚下的水里,借
着岸壁上草丛的掩护,头藏在草丛下面。妈的,幸亏越南人以为我会过河,眼睛
和电筒只封锁远处,如果有一个人仔细在脚下搜索一下,老子就完蛋了。莫老板,
你这几百万的货也就完蛋了。妈的,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老子都没有丢下你这
个狗屁旅行袋,莫老板,你说,老子是不是够义气?」

  「是,是。够,够。」莫老板和小青年都连声说。

  「老子是不是够大胆?」

  「是,是。够,够。」

  「老子是不是够有头脑?」

  「是,是。够,够。」

  「老子是不是……,嗝——。」张一鸣打个嗝,结束了问话。他装出借着酒
劲连连发问,其目的就是不断强化莫老板脑海中对自己价值的判断,他相信莫老
板一定不会放弃利用自己,甚至真心招揽自己的机会。

  「吃,兄弟,吃好喝好,我们有话明天再说,你今天辛苦了。」莫老板热情
而体恤地说。

  「那——是。」张一鸣拖长了声调,手臂在空中一舞,「越南人走后我就过
了河,可你知道我为什么现在才回来吗?」

  张一鸣喝口酒,没等莫老板回答,接着说道:「昨晚上我是找不到路,那不
算,可今天白天,我发现了你包里的东西之后,我是怕你包里的东西惹出麻烦,
所以才挨到黄昏进城的。莫老板,这可都是为了你,我又累又饿,一天一夜。」

  「是,兄弟,我知道你够意思。」莫老板见张一鸣有些醉态,更加顺着他的
话说。

  就这样,张一鸣边吃边喝,唠唠叨叨,终于到了酒足饭饱。他最后把碗一推,
伸手一抹嘴,站起来。「好了,我走了。莫老板,是朋友就把我的事办了,我现
在两手空空,我要赚钱,我要东山再起。」

  莫老板立刻叫小青年送张一鸣,张一鸣手一挥道:「不用。你送我跟你急。
怎么,当我醉了?」

  莫老板哈哈一笑,只得道:「好,不送。兄弟,明天我来叫人找你,商量一
下你的事情。」

  「那还差不多。」张一鸣心满意足地去了。

                 4

  张一鸣刚走,莫老板立刻对小青年道:「跟上,今晚叫人守在馨雅旅馆外面,
看着他。」

  「怎么?」小青年有些意外,他心里对张一鸣是有些真当自己人看了。从昨
晚逃跑时在万分危险中回身救他,到今晚带着价值近千万的货返回,张一鸣的义
气和豪气折服了小青年。

  莫老板皱皱眉头,道:「不是不相信他,不过还是预防万一,看他有没有想
离开,更主要是看有没有和什么人接触。」

  「我明白。」小青年知道做自己这一行,爹妈都不能全相信,老板的话有一
定道理。总之,小心驶得万年船。

  张一鸣对莫老板的心思猜得一点没错,小青年也走后,莫老板坐在房里,开
始思索起来。看来张一鸣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反正他已经知道自己的毒品生意,
与其以后花精力防着他泄密,不如把他拉进来。

  但是,他会答应吗?莫老板摸不准。从他一门心思想着赚钱的欲望,毒品的
高额利润对他应该是一个诱惑。而且,张一鸣其实算是已经参与了一次毒品的运
送,他这次把这一袋货送回,实际上就是给自己套上了一个枷锁,必要时候可以
用这个来吓唬和要挟他。

  想到这里,莫老板露出得意的笑容。

  ……

  张一鸣回到馨雅,老板娘见到他的样子吓一跳。张一鸣估计莫老板肯定会叫
人跟着他,所以一直装着三分醉态,老伴娘不明就里,看着张一鸣晃晃悠悠的步
态,连忙扶着他上楼。

  「你这是怎么了?昨晚没回,现在又是这个样子?」老板娘对张一鸣很关切。

  「没事,昨晚掉河里了。」

  「掉到河里?你去河上干嘛?」

  「嘿嘿,找了份事做,挣点钱。帮人送东西过河。」张一鸣知道走私旧电器
的生意在东兴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不怕说出来。

  老板娘立刻明白,她知道张一鸣的处境,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轻叹一声,然
后道:「这事情有时候还是挺危险的,你小心点。」

  张一鸣心里一热,不过不好表现出来,仍装着酒意道:「没事,我有数。」

  看着张一鸣的一身,老板娘又道:「旅馆已经住满了,不知道现在浴室空不
空,要不你到我四楼去洗个澡?」

  听了老板娘的话,张一鸣才想起五一长假已到,游客们都来了。

          卷二十一第二百零七章大功初成

                 1

  「不用,我先睡一觉,睡醒再说。」张一鸣婉拒了老板娘的好意,他并未真
醉,知道四楼是老板娘自家使用的浴室,去那里洗澡似乎不太合适。

  老板娘也不勉强,只说要是需要尽管上去。这时张一鸣忽然发现老板娘脸上
有一块瘀青,忍不住半开玩笑问道:「你脸上怎么了?也掉河里了?」

  老板娘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似有难言之隐,滞了一会方挤出一个笑容,道:
「你真会说笑,不过也差不多,这是昨天不小心自己磕的。」

  张一鸣呵呵一笑,也没在意。到了三楼,送张一鸣回到自己房间,老板娘便
下去了。

  一夜无事。

  第二天,莫老板并未如约着人来找张一鸣,张一鸣不知有什么变故,但只能
耐心等了一天。好在第三天,莫老板终于有请。

  「老弟,不好意思,昨天有点事情,没有时间找你了。」见到张一鸣,莫老
板笑容可掬地首先解释。

  从莫老板的态度看来,他已经不把张一鸣当成是落难之后跑来求助的丧家犬
一样看待了。这令张一鸣心中又笃定几分。管你有什么事情,只要终于上钩就好,
张一鸣心想。然而张一鸣并不知道,其实昨天莫老板遇上的事情恰恰与他有关,
并且那件事情最终打消了莫老板心中对他的最后一点疑虑,而下定决心要将他这
个无意中碰上的得力的马前卒招揽入伙。

  正因为莫老板心意已定,所以去除了伪饰,此刻面对张一鸣,不论是笑容还
是态度便都坦率而直接了许多。

  「老弟,明人不说暗话,今天找你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件共同发财的生意。」

  「共同发财?」张一鸣立刻显出有浓厚兴趣的样子,随即又由晴转:「要是
你那旧电器的买卖就不要再提了,做那个一辈子也发不了财,我已经料死了。」

  莫老板哈哈一笑,「当然不是那个,而是……」莫老板停顿一下,「是你那
天帮我救回的那个包里的东西的买卖。怎么样,敢做吗?」莫老板眯起眼睛,观
察张一鸣的脸色。

  不愧是老奸巨猾之人,莫老板不问「有兴趣做吗?」却问「敢做吗?」,因
为他这些日子对张一鸣的观察,发现张一鸣虽然此时落魄,却毕竟曾经辉煌,最
要的就是面子,最怕的就是被小瞧。就像一曾经的贵族,虽然早已落入顿顿喝粥
的窘境,但每天傍晚的饭后时光却仍然要站到窗前,装模作样地拿一根牙签,剔
着空荡荡的牙缝,一如当初刚刚吃过山珍海味时的模样,向世人昭示那锦衣玉食
的生活仍然存在。可怜的落魄贵族,可怜的面子,可怜的心态!

                 2

  张一鸣不是这样的落魄贵族,但他演出的是相似的角色。

  「我操,不就是……那个嘛,有什么不敢。」张一鸣愤然说道。「不过,莫
老板,我也明人不说暗话,我现在没钱,干这买卖是要大本钱的。」

  「没钱没关系,你可以先出力。」见张一鸣这么快上钩,莫老板很为自己的
说话策略得意。

  「又是出力。莫老板,你那旧电器的买卖我也是出力,而且现在看来风险也
不算小,可你一趟才给我一百块。现在要干上这个,那是赌命的事情,你能给多
少?」张一鸣必须时刻紧扣要钱的主题,他知道越是这样,莫老板越会放心。

  「嗯——」莫老板沉吟一下,道:「说实话,一开始不可能给你太高,但肯
定比你送电器过河要好得多。具体看事情来,不过我保证不低于百分之一,怎么
样?」

  「什么意思?」张一鸣不太明白。

  「你先帮我做送货的事情,把货送到指定的地点,每次给货品价值的百分之
一,当然还看路程的远近。例如前天那一袋货,总价值五百万,你安全送到南宁,
给你五万。」莫老板欺张一鸣不知行情,把他救回的那袋毒品的价值打了对折。

  张一鸣确实不知海洛因的具体市价,不过他心里也清楚莫老板的报价肯定打
了折,那一大袋货,怎么也不止五百万才对。但这无所谓了,张一鸣并不是为钱
而来。

  张一鸣做出低头沉思的样子,莫老板又鼓动道:「不错了,老弟,从这里到
南宁,开车几个小时,送一趟货也就是一晚上的事情,跟你送电器过河差不多,
可这收入的差别,说天壤之别不为过吧?」

  这倒是真话,如果真为赚钱的话,送电器过河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送一趟,一
年下来也才三万多块,哪比得运送海洛因来得爽快。

                 3

  「操!干了!」张一鸣狠狠说道,一幅孤注一掷的样子。

  莫老板脸上露出笑容,笑过之后才又道:「不过老弟,我得跟你说在前头,
如果货丢了……」

  张一鸣打断莫老板,「操,不会叫我赔吧?那我可赔不起,大不了拼了性命
保住你这狗屁货品就是。」

  莫老板哈哈笑起来,「好,老弟,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我刚才想告诉你的就
是,干这一行你要人死货丢,那没话说,但你要是人跑了货丢了,两条路,一是
照价赔偿,二呢,我们会有人追你到天涯海角,绝不放过你。」莫老板并不怕吓
退张一鸣,即便吓退,他还可以用其它方法要挟张一鸣,总之,话都谈到这个程
度,张一鸣想退缩也退不了了。

  其实莫老板的话半真半假,他先把狠话说出来,是要让张一鸣在真遇上什么
事情的时候,不会轻易做出弃货而逃的举动。在贩毒团伙内部,真正对于像莫老
板自己这样的核心人员,迫不得已的时候,还是可以保命弃货的,货丢了无非损
失些钱,钱是可以再赚的。但张一鸣目前不过是个跑腿的卒子,不让他有一点压
力怎么办得好事情?

  张一鸣看着莫老板,似乎有点犹豫。

  「怎么?不敢了?」莫老板立刻激将,「其实做哪一行都是一样,赔了别人
的钱总得有个说法吧?就像你原先拿人家的钱做股票,出了纰漏,人家不也会找
你算账吗?否则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妈的,也是。」张一鸣一咬牙,胆气又壮起来,「不说了,干。每趟先预
付一半,完事再付另一半。」张一鸣提出要求。

  「30% 」

  「40」

  「就30。」莫老板摇头,「老弟,这还是看你现在确实等钱用。」

  「操,老莫你真他妈是个奸商。」张一鸣无奈,接受了条件。此时算是成了
真正合作伙伴,张一鸣的称呼也亲热起来。

  莫老板哈哈一笑,拍拍张一鸣肩膀,「以后日子还长,老弟,别在乎眼前这
点小利,跟着我做这一行,保你连股票都不想再做。」

  「其实这买卖跟股票真有点类似,赚钱,还刺激。可能这也是我愿意干这个
的原因吧,哈哈。」张一鸣也笑起来。

  张一鸣想起前几年国内股市极其低迷,中小散户亏损累累的时候,社会上流
传的一句含泪带血的规劝:远离毒品,远离股市!

  妈的,现在是两样都沾了,是不是有点「自作孽,不可活」的意思?张一鸣
自嘲地想。不可活也没办法了,股市是张一鸣赖以生存的土壤,而现在为了自己
的女人,别说毒品,就是地雷阵也得趟了。

                 4

  「怎么样,会开车吗?」莫老板又问。

  张一鸣闻言两眼一翻,脸色一哂,感觉极其不爽的样子。「老莫,小看我?
我有钱的时候,什么车没开过。」

  「嘿嘿。」莫老板干笑两声,「没错,没错,老弟当初一定也是驽马香车,
美人环抱的公子哥吧?」

  张一鸣长吁一声,随后道:「老莫,说实话,刚才你问我敢不敢干这买卖,
我知道你是在激我。不过我无所谓,我敢干。我这么做不是想证明我多么了不起,
我就是想证明,我失去的东西,总有一天我会拿回来。」

  「好,老弟,有志气。不过,这话听着耳熟。」

  张一鸣哈哈大笑起来,「『从那以后我发誓,绝不让人再用枪指着我的头。』
怎么样,想起来了吗?」

  「小马哥,英雄本色。」

  「哈哈哈。」张一鸣和莫老板同声大笑起来。这一刻,俩人仿佛真成了一对
知交。

  「好,老弟,回去好好休息,我会把车和货准备好,明后天通知你。」莫老
板一边说,一边从茶几下面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张一鸣,「这是预付的30%.」

  张一鸣惊异地看莫老板一眼,这回不是装出来的。至少从料事的准确来看,
这姓莫的确实有点心机。「老莫,你早料到这结果?」

  莫老板嘿嘿一笑,没有回答。

  「我要今天没答应你呢?」张一鸣问。

  「有钱给你赚,你怎么会不答应?」莫老板微微笑着,「而且,你不是都已
经做过这事了?这就像女人的那层膜,一旦第一次被捅破之后,再干多少次都无
所谓了。」

  张一鸣这才知道,在莫老板看来,帮他救回那个包,就等于已经淌进这浑水,
自己干与不干,其实已经掌握在他手里。

  「老莫,算你厉害。以后跟你打交道我得留个心眼,不然不知怎么就被你算
计了。」张一鸣亦真亦假地说道。

  「哈哈,别这样说老弟,我不会算计自己兄弟的。」

  张一鸣借机也哈哈一笑。苦心经营多日的计划终于有了成效,他有些压抑不
住的兴奋。

          卷二十一第二百零八章途中意外

                 1

  作为边境城市,出入东兴的公路上设有边防检查站,跟深圳差不多。此时,
一辆挂桂A牌照的小汽车正出了东兴城,向边防检查站的方向驶来。

  开车的人正是张一鸣,他的旁边坐着一直跟随在莫老板身边的那个小青年。
现在张一鸣知道,小青年也姓莫,据说是莫老板的亲戚。

  时间是张一鸣正式答应帮莫老板运送毒品后第三天的上午,张一鸣第一次踏
上贩毒的旅途。

  汽车快到边检站,张一鸣一边减慢车速,一边问身边的小莫,「待会边检站
会查车吗?」

  「不一定,有时候查,有时候不查。」小莫的神情很轻松,「不过不用担心,
边检站查得不严,就算查也是例行公事。他们的主要任务不是缉毒,是管理进出
的人员,像查个边防证什么的。」

  张一鸣嗯一声,又道:「那天老莫说送一趟货也就一晚上的时间,我还以为
我们会是晚上出发。」

  小莫摇头,道:「一般都在白天,除非碰到一些特殊情况。旧电器那么大,
藏不住,又要装卸,只能在晚上过河。但我们现在这个不一样,只要隐藏巧妙,
白天晚上倒无所谓。」

  张一鸣点点头,觉得也是,白天有白天的好处,白天时候反而不易叫人生疑。

  「你们以前做这事出过岔子吗?」张一鸣做出很随意的样子又问到。他需要
尽快了解恶之花开辟的这条毒品新通道的所有情况,然后制定出新的计划,以便
接近恶之花更加核心的层面,不能只是停留在作为莫老板手下一个马仔,一个运
送毒品的工具的阶段。

  「没有。」小莫得意起来,「我们这条道是新开的,基本上还在公安的眼线
之外,比云南那边安全多了,目前为止还从没失过手。因为这一点,莫老大现在
很受上面的赏识。」

  听了小莫的话,张一鸣不由露出一个难以察觉的微笑。跟老莫比起来,这小
莫还是嫩了很多,得意之下,一句话就泄漏了太多的内容。

  如果张一鸣对所有情况本来真是一无所知的话,从小莫这一句话里,他就可
以了解到:首先,这是一条新开的贩毒通道;其次,莫老板上面还有人,也就是
说,莫老板不是一个小规模跑单帮的贩毒分子,他隶属于一个更大的贩毒团伙。
不过,这两个信息对张一鸣来说已经没有价值,因为张一鸣早已经知道,并且正
是因为这个才找上门来。

  对张一鸣而言,从小莫的话里得到的另外两个信息则有用得多:其一,莫老
板目前很受组织内部上层的赏识。对张一鸣来说这是个好消息,莫老板的这种地
位大大增加了张一鸣通过他接近恶之花核心层面的可能性。其二,莫老板受到赏
识的原因是他所负责的这条通道一直安全畅通,至今未出过纰漏。对张一鸣来说,
知道这一点太有价值了,对于自己下一步的行动,他的头脑里立刻有了一个明确
的方向。

  张一鸣推断,东兴通道的安全性是保证莫老板在恶之花集团内部地位的基础,
莫老板一定非常重视,回想起那天帮莫老板救回那一大袋毒品时他的激动情形,
此时张一鸣又有了一层新的理解,张一鸣所挽救的不光是一批价值巨大的毒品,
也是莫老板在恶之花内部的地位。看来,要想牢牢抓住莫老板,在安全性方面做
文章是下一步行动的一个正确方向。

                 2

  也是不巧,车过边检站的时候,平常并不检查的武警这回居然让张一鸣他们
停车。武警看了张一鸣俩人的身份证,又向车内望了望,见没有第三人,便又要
求张一鸣打开车尾箱。

  张一鸣信了小莫刚才的话,以为这不过是例行检查,心里倒挺平静。打开尾
箱后,武警果然只是看了一眼,便盖上盖让他们走了。

  离开边检站,张一鸣才发现小莫脸色都有点变了。「好险,我还以为出了问
题。」小莫说。

  「怎么了?你不是说一般是例行检查吗?」张一鸣大为奇怪。

  「例行检查从没这样的,一般看看人,看看证件就放行。」

  「是吗?」张一鸣不由庆幸,不过马上又奇怪道:「他们确实像例行检查啊?
只看了一眼。」

  小莫无奈地一笑,「是啊,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到后面去看着一眼。」

  事后回到东兴,张一鸣他们才知道,原来近期有越南人往中国内地偷渡,武
警是查看尾箱里面有没有藏人。

  出了边检站,张一鸣加快车速,不久即到达防城港,穿过防城港市区,很快,
汽车驶上通往南宁的高速路。

  「哎,这段路得两三个小时,你好好开吧,我睡一觉。」小莫再次变得轻松
起来,打个哈欠,对张一鸣说到。

  张一鸣笑了笑,道:「小伙子,昨晚都干嘛了?」

  小莫嘿嘿一笑,「五一街上一个骚妹对我不服气,昨晚在床上好好教训了她
一顿。」

  自从那一晚在越南遇险,张一鸣有过营救小莫的举动,后来张一鸣又将那一
袋价值近千万的毒品完璧归赵,小莫心里对张一鸣的观感完全改变,既有感激又
有佩服,并因此产生相当的信任,所以他在张一鸣面前说话便向对自己人一样,
随便了很多。刚才张一鸣从他的话中得到很多信息,一方面固然是小莫经验少,
另一方面未尝不是因为小莫在心里并不防范张一鸣所致。

  张一鸣没作声,小莫又有点色迷迷地笑道:「大哥你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小莫一脸夸张的表情道:「难道你没发现?馨雅的老板娘可是个风韵十足的
少妇。」小莫欠了欠身子,凑近张一鸣耳边,故作神秘地悄悄道:「我跟你说,
花老板跟她老公的关系不好,她很寂寞的哟。」说完哈哈笑起来,「大哥,我要
是像你一样长期住在馨雅,一定把老板娘搞到手,那可比五一街那些骚妹有味多
了。」

  张一鸣皱了皱眉,对于小莫以这种猥亵语气谈到馨雅的老板娘他很有些反感,
张一鸣对老板娘的印象很好。但张一鸣的反感不便表露出来,他需要和小莫、包
括老莫以及今后可能接触到的很多类似的人打成一片,所以不能像个谦谦君子。
其实张一鸣对于男人好色完全能够理解,他认为自己也是一个好色之人,对于美
好的女子,他总觉得是那么的让人赏心悦目,和她们相处总令人心旷神怡,男人
想追求和拥有这样的女子一点不令人意外,张一鸣反感的只是猥亵和下流。

  「你怎么知道他们关系不好?」张一鸣淡淡地问。

  「哎,地球人都知道。」谈起这些,小莫来了兴趣,瞌睡也没了。

  于是就这样一路闲扯着,张一鸣又了解到一些情况,既有关于老莫的,也有
关于东兴风土人情的,当然,还有关于老板娘的。

  在两人轻松的说笑中,旅途过去三分之二,然而就在两人都没注意的不知什
么时候,一辆黑色挂桂0牌照的车从后面追上来。

                 3

  桂0车超过张一鸣他们的车后,车里的人通过喇叭开始喊话:「后面的白车,
跟上,下一个暂停区准备停车,接受检查。」

  「怎么回事?」张一鸣心里一惊。看见前面的车牌,张一鸣知道那是公安的
车。

  小莫摇摇头,也不得而知。

  「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张一鸣又问。

  「没有。」小莫皱眉,看看张一鸣,道:「不会是有人走漏了风声吧?」

  「你什么意思?怀疑我?」小莫似乎在怀疑他,这令张一鸣很不高兴,冷冷
问道。

  小莫一听,知道张一鸣误会了,忙解释道:「大哥你别误会,我没有怀疑你。
但是,公安好像是冲我们来的,如果不是得到消息,怎么会……?」

  张一鸣知道小莫的意思,也觉得小莫的话有道理。妈的,不会这么巧吧?第
一次贩毒就被人盯上了?张一鸣心里有点焦急起来,他虽然是来调查恶之花贩毒
集团的,但是他可不是警方的卧底,也没有任何授权和正式身份,一旦被抓,那
就百口莫辩了,真是那样,只怕他死得比欢欢还早。

  「怎么办?」小莫已经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处暂停区,看来马上得停车了。

  怎么办?张一鸣也不知道,如果是真正的贩毒分子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办?
张一鸣想起一些关于缉毒警察牺牲的报道,显然,真正的毒贩到了关键时候肯定
是负隅顽抗,甚至不惜拼命。可是,难道自己今天也要这样做?杀警察?

  「你有枪吗?」张一鸣突然问小莫。

  小莫吓一跳,看看张一鸣,摇摇头。

  「你们做这个一般不是都有枪的吗?」

  「我、我只是小喽罗。」

  小莫的话让张一鸣放下心来,原来他此问不过是想确认小莫不会做出冒险的
举动。另一方面,张一鸣也发觉小莫没经过什么风浪,他这样子肯定难当大任,
也难怪莫老板想拉张一鸣入伙,一个得力的手下对于巩固及提高莫老板在恶之花
中的地位有着至关重要的帮助。

  「快打开工具箱,看看里面有家伙没有。」张一鸣焦急地说。前面警车已经
停到暂停区。

  小莫一把拉开面前的工具箱,里面有两把中等大小的扳手。

  张一鸣立刻抓过一把,塞进自己的裤兜里,同时将另一把塞给小莫。

  「等下见机行事。如果不行,恐怕只能拚了。」张一鸣咬咬牙交待道。在张
一鸣心里所想的是,只用扳手,估计死不了人,弄昏警察后赶紧逃走。

  小莫看看张一鸣,似乎没想到他这么心狠手毒。

                 4

  张一鸣降低车速,靠边,最后在路边的暂停区域将车停到警车的后面。

  警车上的人已经下来,一共俩人,还好,一对一,应该可以应付。

  「怎么了?警察同志?」张一鸣下车,陪笑着向警察问道。

  「没什么,例行检查。」其中一人面无表情地回答。

  这回张一鸣的心里可没刚才在边检站那样平静,他知道警察绝不可能无缘无
故拦住他们的车,例行检查没有这样的。

  张一鸣赶紧掏出自己的驾照递给那人,谁知那人一挥手拦开,道:「没叫你
拿驾照。」说着,俩人一左一右,沿着张一鸣他们的车两边慢慢走到车后,最后
停在尾箱处。

  张一鸣看小莫一眼,心中一懔。难道真如小莫所言,他们这次的送货行动已
经被人点了水?

  「你们过来,把尾箱打开。」一个警察叫道。

  张一鸣心中的担心更深,他硬着头皮走到车位,打开了尾箱。

  尾箱里堆满杂物,警察皱皱眉头,盯着里面看了看,埋下头去,在箱壁和底
板上敲了敲,忽然道:「把里面的东西都搬出来,你这尾箱好像有点问题。」

  张一鸣一愣,心沉到了谷底。

          卷二十一第二百零九章识破伎俩

                 1

  警察如此准确地直奔关键之所在,张一鸣心里几乎百分之百断定,有人泄密
了。

  是谁?小莫刚才似乎怀疑张一鸣,但张一鸣知道当然不是自己。张一鸣刚刚
涉足莫老板的圈子,不清楚他们每次行动会有多少人知道,因此无法判断谁有可
能泄密。不过从常理推测,这种事情不可能让很多不相关的人知道,即便是自己
人也不例外。就今天这次出货,一般而言,准确的时间、所走的路线、藏货的所
在等等情况,只该有莫老板、小莫和张一鸣三人知道才对。

  难道……?

  忽然,张一鸣升起一个不祥的预感,立刻惊出一身冷汗。

  难道这是一个跟当初陷害欢欢一模一样的局?仔细一想,情形太相似了。要
不是有张一鸣,小莫那天晚上在越南就已经丢了货,因此,把他抛出来,一来迷
惑和麻痹张一鸣,二来让小莫受到应有的惩罚,这完全是有可能的。

  这么说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张一鸣心念急转,反复回想来到东兴后的点点
滴滴,但是找不到一点可能泄漏自己身份的露出蛛丝马迹。至今为止,他没有跟
任何人有过任何联系,他离开北京后,也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而每天晚
上面对镜中那张他自己都陌生的脸,他也绝对相信即便亿份之一的巧合有原先认
识他的人来到东兴,就算跟他对面相逢,也不可能认得出他来。

  那么究竟是怎么暴露的?可惜这时候已没有时间让张一鸣去反省,他一边慢
慢走向车尾,准备搬出尾箱里面的杂物,一边懊恼地想着,妈的,要是栽在和欢
欢同样的一个局里,那真他妈衰到家了。一个人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那真怪
不得别人。想想前几天还在想着「自作孽,不可活」的话,张一鸣十分沮丧,这
回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不行,「从来就没有神仙皇帝,一切全靠我们自己」,张一鸣可是唱着这歌
长大的,即便面临此时危急的处境,也不能轻易放弃一搏的努力。张一鸣摸了摸
放在裤兜里的扳手,心想,警察同志,对不住了,为了自救,今天只能让两位受
点委屈,要是真被你们人赃并获带进局子里,对我来说一切都将不可挽回了。

  张一鸣陪个笑脸给警察,然后招呼小莫,「来帮忙搬东西。」

  在这高速路上,既要寻个没有来往车辆的短暂间隙,又要一下子同时放倒俩
警察,张一鸣没把握。必须让小莫也对付一个,就算他不能一下子搞定,至少阻
止住俩警察之间的互相驰援也是好的。

  「嘿,来了。」小莫轻松地应一句。

  就这一句之间,张一鸣突然有了新的发现。

                 2

  在边检站被武警检查的时候,小莫那紧张得有些变色的面容一下子闪回张一
鸣脑海。这一刻,小莫居然显得很放松,这小子怎么突然之间有了临危不乱的大
气?

  莫非……?

  一瞬间,疑窦升起,张一鸣立刻开始修正自己对眼前这谜局的判断。莫非今
天这一出,唱的并非当日对付欢欢的戏码?

  正准备弯腰搬东西的张一鸣心里有了打算,他慢慢站直身子,脸上的笑容仍
在,口里的语气却不像刚才那样毕恭毕敬。

  「警察同志,能不能把你的证件给我看一下?」张一鸣对一个警察道。

  张一鸣这话令那警察一愣,他显然没想到张一鸣突然来这一着,中国公民有
几个敢在警察执行公务的时候向他们索要证件的?

  略微一愣之后,那警察白眼一翻,厉声道:「怎么了?我需要向你出示证件
吗?看见我们的警服没有?看见我们的车牌号没有?知道桂0代表什么吗?」

  听了警察的话,再看着他那虚张声势、色厉内荏的表情,张一鸣登时心中已
经大白。今时已经不同往日,虽然人们仍然很少有习惯向警察索要证件以验证其
身份,但若你真的提出了,警察是不该说出「我需要向你出示证件吗」这样不当
之言的。另外,这个警察模样的人所犯的更大的一个欲盖弥彰的错误在于,他不
该拿着警服和车牌号唬人。他不提他们那辆车还好,这一提,又让张一鸣想起一
个违反常规的可疑之处,0牌号是警方的牌号没错,但那表示警方的其它用途车
辆,警察执行公务,必须要用挂「警」牌的蓝白两色警车。

  张一鸣现在基本断定,这两个警察是冒牌货。做个假车牌,弄套假警服都不
是太难,但一时之间想弄辆车改成蓝白两色的警车模样,怕是有点不易,所以才
有了这辆桂0牌照的所谓警车出来执勤的场面。张一鸣怪自己刚才一时不查,险
些着了某人的道。这个某人是谁?张一鸣心中一笑,不用想也知道。

  老莫啊老莫,还在考验我呢?我张一鸣要是不配合你演一把,真对不住你导
演的这出好戏。

  假毒贩碰上假警察,李鬼对李鬼,倒要看看谁装得过谁。张一鸣心中已宽,
对那粗声大气的假警嘻嘻一笑,道:「是,是,我现在就把尾箱搬空,您好好查
查。」

  这时,正好另一个假警走回自己的车边去取什么东西,而张一鸣他们停车的
位置前后也恰好没有过往车辆,张一鸣觑准时机,招呼剩下的一个假警道:「同
志,麻烦帮一下,这个箱子很重。」

  此人不疑有它,走上前,弯腰埋头,俯在揭起的汽车后盖下面,来给张一鸣
帮手。

  此时还不动手,却要更待何时?张一鸣毫不迟疑,「嗖」的掏出裤兜内准备
多时的扳手,「砰」的一下砸在假警后脑上,只听一声闷哼,此人一头栽进汽车
尾箱里。

                 3

  一旁的小莫没想到张一鸣说动手就动手,一点先兆没有,意外之下一声惊呼
出来,「你怎么真砸……?」

  张一鸣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小莫的嘴,同时拉低小莫的身子,令揭起的尾箱
盖挡住前面另一个假警的视线。

  「你叫什么?不干掉他们,我俩就完蛋了。快,把那一个引到后面来。」张
一鸣故作焦急万状。

  「警察同志,能过来帮个忙吗?」张一鸣又冲前面叫到。

  这时小莫才挣开张一鸣捂嘴的手,直起身来叫到:「不用了,段大哥,这都
是自己人。」

  张一鸣已经把扳手牢牢捏在手里,做出高度紧张戒备的状态,听了小莫的话,
装出一愣,惊问:「什么意思?」

  前面的假警也过来了,见到晕倒在尾箱里的同伴,又惊又急,脸上立刻青一
块白一块的,「怎、怎么搞的,小莫你没拉住他?」

  「段大哥动作太快,我还没来得及,他就动手了。」小莫看看张一鸣,又看
看假警,一脸无奈和歉意。

  假警还没有说话,张一鸣装出终于明白怎么回事,先发制人地大声吼出来,
「我操,小莫,原来你们他妈的都在耍我是吧?好,好,你把车开去南宁,老子
不干了。」

  张一鸣说完回身就走,小莫急了,拉住张一鸣,低声下气地劝道:「段大哥,
您消气,待会我慢慢给您解释。现在我们马上走,不再耽搁了。」

  张一鸣看看左右,似乎无奈于在这高速路上不好拦车,这才一回身,将那晕
倒的假警从车尾箱里拉出,一把推到另一假警怀里,再怒气冲冲地「啪」的一声
把尾箱盖砸下关上。「你他妈自己搞定这一个,他要死了只能怪他活该。」张一
鸣冲假警甩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走到车前,钻进了驾驶室。

  那假警抱着自己的同伴,一时无措,见张一鸣发怒的模样,他也不敢说什么。

  小莫看看这假警,只得说一句:「等我们回去再跟老大解释,我要先走了」
说完也赶紧跑到前面钻进车里去了。

  张一鸣余怒未消,发动汽车,呜的一声驶上高速路,丢下两个假冒的警察和
他们的汽车留在原地。

  一路上,张一鸣不再说话,小莫知道他生气,自顾自地便把老莫的计策说了
一遍,最后道:「老大主要是想测试一下你临事的反应,看以后能不能合作更大
的买卖。」

  张一鸣不由冷笑,道:「不光是测我临事的反应吧?恐怕主要还是想看看我
可不可靠才是真的。只有真正的毒贩、亡命之徒才敢杀警察,对不对?」

  「没有没有。」小莫矢口否认,「老大早就相信你了。」

  张一鸣冷哼一声,道:「你知不知道,刚才如果有枪,或者哪怕是一把刀,
那家伙就死了。老莫玩这一套,值吗?」

  小莫不好意思起来,「这怪我,本来说好关键时候我要拉住你,说出真相的。」

  「算了。」张一鸣叹一口气,「我也知道,做这一行的爹妈都不能信。何况
我跟你们本来也不是朋友,大家都是为钱。老莫信不信我无所谓,以后每次完事,
记得按时给我结账就行了。」

  小莫笑笑,很尴尬,说不出话来回答张一鸣。

                 4

  剩下的旅途无惊无险,车进南宁市区后,小莫指路,引导张一鸣将车开到一
个商场外面的停车场。

  「下一步做什么?等人来取货?」停好车,张一鸣问。

  小莫摇摇头,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电话接通,张一鸣听见里面只「喂」
了一声,便没再说话。小莫听见「喂」后,也只说了一句:「车已经停在停车场。」

  「走吧。」挂断电话,小莫叫张一鸣下车。

  「这就算完了?」张一鸣下车后问。

  「完了。有人会来把车开走。」

  「嘿,这倒也简单,只要路上不碰上检查,这钱赚得还算轻松。」张一鸣装
作很高兴的样子,心中却对如此严密的隔离程序感到无奈。

  原来整个过程竟是如此,人都见不到,看来要想深入恶之花内部,且得花些
功夫。那么下一步该如何计划?

  一同和小莫步出停车场的张一鸣忍不住回头张望刚刚停好的汽车,这时一个
游荡的身影进入张一鸣的视线。是来接货的?张一鸣心中一喜,心想先认清个脸
面也好,没准以后用得上。于是一边走,张一鸣一边借些机会又回头看了几次,
谁料最后看见那鬼鬼祟祟的家伙开始捅一辆汽车尾箱的钥匙孔,张一鸣这才明白
过来,那不过是一个专撬尾箱的小偷而已。

  妈的,小毛贼,浪费我精神,张一鸣暗骂一句。正在失望之余,忽然,脑海
中灵光一现,张一鸣想起一条好计。嗯,筹划筹划,小毛贼没准有大用途。

          卷二十一第二百一十章旧地重游

                 1

  五一长假的最后一天,在家里憋了六天的赵敏禁不住陈鹭翻来覆去的恳求,
终于答应出去兜兜风。

  答应姚静不去梵净山之后,赵敏走到另一个极端,整个假期哪也不去了,家
门都不出。赵敏不出去,陈鹭便也不好出去,在赵敏心情不好的特殊时期,陈鹭
不愿意她一个人呆在家里。

  但赵敏似乎比较平静,前六天里几乎一直在看相对论和天体物理学方面的书,
饶有兴致的模样。赵敏知道陈鹭呆在家里是为了陪她,又知道陈鹭是个好玩爱闹
的性子,因此好几次劝她自己出去玩。赵敏这样,陈鹭反而更加不放心了,于是
反过来开始不断想把赵敏拉出去散心。功夫不负有心人,赵敏经不住陈鹭天天在
耳边叽叽喳喳的鼓噪,最后一天终于点了头。

  当newbee唱tle驶出天鹅山庄的时候,坐在副驾驶位置的陈鹭就像
被关了多日终于放飞的鸟儿,一派压抑不住的欢喜雀跃。

  「姐姐,为了让你出来,这几天说得我腮帮子都酸了。」陈鹭笑嘻嘻地揉着
自己的腮帮子对赵敏说。

  「我的耳朵也麻了。」

  「嘻嘻,两败俱伤,那你干嘛不早答应我。」

  「我不叫你自己出去玩了吗?」

  「一个人,多没意思。」

  「一个人吗?围棋冠军没约你?」

  陈鹭脸上微微一热,承认道:「约了。不过姐姐你有事嘛,我要陪你。」

  赵敏似乎轻叹了一声,「陈鹭你其实不必这样。干嘛啊,他张一鸣害了我一
个还不够,还要把我们俩都耽误了?」

  「没有没有,我本来也不想跟他出去。」陈鹭赶紧为张一鸣开脱,她可不想
因为自己让姐姐对张一鸣更加生气。

  「其实也不光有人约我哟,姐姐,这些天有人一直想约你,你不知道吧?」
陈鹭要说点高兴的事儿。作为一个女孩子,在陈鹭看来,有人约心里应该总是高
兴的,答不答应这约那是另一回事。那送玫瑰的男生真弄到了陈鹭的手机号,这
些天发了N多短信,约俩姐妹出去玩,陈鹭见赵敏没心思,便没告诉她。

  「你是说那个送花的男生吧?」赵敏淡淡地问。

  「是啊。你猜到了?」

  「不是猜的。他也给我发了短信,我没理。」

  「哇。」陈鹭张大了嘴,故意做出不满的样子,「说好了我是经纪人的嘛,
居然绕过我。不过……」陈鹭嘻嘻地又笑了,「他还挺用功的,把我们的手机号
都弄到了。」

  赵敏表情淡淡的,对陈鹭的话没有发表意见,却偏头看向了车窗外面。从半
开的车窗吹进来的风撩起赵敏的长发,抚弄着她的面颊,将脸上的惆怅撩拨得若
有若无,令她的这个侧影有一种震撼人心的美,连陈鹭都为之动容。

  男人不都是爱美的吗?这一刻陈鹭弄不明白,面对这样美丽的赵敏姐姐,张
大哥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陈鹭哪里知道,对于她赵敏姐姐这个谜一样的美丽侧
面,张一鸣同样是无数次地为之动容。

                 2

  「我们去哪?」车开了老半天,陈鹭才想起这个问题。

  「随便,转转吧。」赵敏也没有目的地。

  就在这随便中,赵敏不知不觉将车开上了京石高速。「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赵敏想起来,对陈鹭说。

  「好啊,哪里?」对于一切新鲜的东西,陈鹭是最有兴趣的,尤其赵敏的话
里还有那么一点点神秘色彩,这无疑极大地吊起了陈鹭的胃口。

  赵敏没作声,仿佛陷入沉思之中。

  三个多小时后,车在新乐县城下了高速。

  「就这里啊?来这干吗?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坐了三个多小时车,陈鹭早
有点憋坏了,全靠对目的地的好奇支撑着,此时见到不过是个小小的县城,不禁
大失所望。

  对于陈鹭的一连三个问题,赵敏仍旧沉默以对,她在脑海中回忆着道路,最
终将车开到县城郊外一栋小楼前。这栋小楼,正是当初欢欢她们绑了赵敏,后又
引来张一鸣戏弄,把他和赵敏关在一起的地方。

  赵敏没下车,从车窗里盯着小楼看了良久。看样子,小楼仍旧无人居住,当
初就听说楼主人已经南下发财,小楼在待价而沽,看来至今还无人问津。从这栋
楼的位置以及房屋状况来说,确实难以吸引买主。

  「怎么了姐姐,这是谁家啊?」陈鹭也随赵敏的目光看着小楼,却完全看不
出所以然。

  「我也不知道是谁家。」一路沉默许久的赵敏终于开言。

  「那你看什么?」陈鹭觉得姐姐的神情有点奇怪。

  「我曾经在这里住了一晚。」

  「嗯?」陈鹭一愣,「你不是不知道是谁家?」

  「是不知道。当时这房子就空着,是她们撬锁进去的。」

  「她们?谁?」陈鹭越来越糊涂了。

  「走,没什么看的。我们去找个地方吃中午饭。」赵敏突然改变了话题。

  赵敏开了一上午车,陈鹭也坐了一上午车,俩人都饿了,赵敏这一说,陈鹭
立刻听见自己肚子里咕咕的叫声。

  俩姐妹找了一小饭馆,点菜完毕,等待的间隙,陈鹭立刻重新提起刚才未完
的话题,以她这藏不住心思的性格,如何忍得住这样大一个疑问在心里得不到解
答?赵敏姐姐今天开这么久的车来到这么一个小县城看一栋破旧的空房子,不知
道背后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姐姐,你刚才话还没说完呢,那栋楼怎么回事啊?你说她们是谁啊?」陈
鹭一脸急不可耐的样子。

  赵敏看看陈鹭,心知今天既然带她来到这里,就必定得告诉她一些事情,不
然她今后的日子还不急得抓心挠肺,不得安宁。

  「她们……,她们就是姚静她们。」赵敏终于开了口,缓缓说道,「前年的
时候,她们绑架了我,最后一晚就是把我关在这栋房子里。」

  「……?!」陈鹭就知道事情不简单,但任她想象力多么丰富、任她思想多
么天马行空,也绝想不到赵敏第一句就说出这样的话来。

  陈鹭的嘴张了老半天才合拢,咽了一口口水,才讷讷说道:「你是说,姚
……姐姐她、她绑架过你?天哪,姚姐姐是绑匪?你说她们,那还有谁啊?」

  「还有杨乐乐,还有一个,她姐姐,杨欢欢。」赵敏平静地说。

  陈鹭不禁用怀疑的眼光看着赵敏,虽然她是如此地相信自己这位姐姐。想破
脑袋陈鹭也想不出姚静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而且还有乐乐,以及那个没见过的欢
欢。仨女人,其中还包括姚静这么温婉的女人,绑匪?这叫陈鹭如何联系得起来?
难道,姐姐在编一个故事?可她为什么要编这个故事呢?忽然,陈鹭想到一种可
能性。难道姐姐是想编一个故事来打击姚姐姐和杨姐姐在张大哥心中的地位,甚
至,想陷害她们……?陈鹭不敢想下去。不,赵敏姐姐决不是这样的人。

  「姐姐,这件事情你跟张大哥说过没有?」陈鹭试探地问道。

  赵敏落寞地一笑,「就是他带着赎金救的我。那天晚上他也被她们抓住,和
我关在一起。」

  老天!陈鹭再次张大了嘴。这回没什么不信的了,原来姐姐说的一切都是真
的。

  赵敏轻轻一叹,「屋里只有一张床,他又被打晕了,那是我第一次跟他睡在
一起,那种感觉……。他为了救我,开着车从北京追她们,一直追到这里。虽然
他晕过去了,但是有他在,我一点都不怕了,就是被她们杀人灭口也无所谓了。」

  陈鹭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姐姐的话越来越骇人听闻,姚姐姐她们、她们可
能去杀人吗?

  赵敏看见陈鹭的神情,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便道:「你别做得这个样子,我
不是故意夸大其词,当时的情况并不像今天这个状况,我们两边的人都是第一次
相识,一边是绑匪,一边是人质,谁知道她们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可是姐姐,」既然绑架的事实确凿无疑,那陈鹭又不解了,「那为什么后
来,姚姐姐她、她们没有被抓呢?是因为张大哥的原因,所以放过她们了?」

  「那倒不是,他还没那么快跟她们扯上关系,而且他也不是这么没原则的人。
我都说算了,可他一直想着要找她们算账,结果……,唉,后来就变成现在这样
了。」

  陈鹭睁大着眼睛,像听一个传奇故事。

                 4

  饭菜上桌暂时打断了姐妹俩的谈话,俩人都很饿了,便先吃起来。

  「陈鹭,我相信时间可以倒流的,你信吗?」赵敏突然说。

  「我?不知道。」陈鹭摇摇头,她对物理问题的兴趣不如数学大。

  「我最近一直看的书对我很有启发。时间是宇宙一个固有的维度,而不是像
我以前理解的那样,只是我们设定的用来度量运动的工具。所以说,时间永恒不
停地流逝,这句话是不对的。就像空间的三维是固有的一样,它就是在那儿,它
是不动的,动的是我们。在空间的三个维度上,我可以从这里走到那里,也可以
从那里倒回来。在时间这个维度上也应该是一样的,时间没有流逝,过去的时间
还在那里,只是我们暂时没有找到走回去的方法。」

  赵敏的神情神往起来,咬住筷子,陷入沉思。

  「姐姐,你今天怎么了?」陈鹭感到赵敏今天很奇怪。

  「如果能回到过去,我就要从这里,从那栋小楼的那个晚上从头再来。」赵
敏就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不让他再去找她们,我要在一切发生之前就阻止住。」

  陈鹭这才明白赵敏说这些话的心思,忽然之间觉得心里酸酸的,她感到赵敏
姐姐的心里已经悄然发生了一些变化。

  「姐姐,就算是现在这样,你也可以把张大哥抢回来呀。你以前不是都很有
信心的吗?」

  虽然陈鹭心里其实很不愿意看到赵敏姐姐和姚姐姐她们发生冲突,因为姚姐
姐她们也是她很喜欢、很尊重的人,但是如果非得要选一方支持,她终究还是支
持赵敏姐姐。陈鹭心中一叹,忽又有点理解了赵敏姐姐心中的难处,因为连她自
己都觉得为难。

  毫无征兆的,赵敏的眼泪就这么突然地滚了出来。「陈鹭,我快要没信心了。」
赵敏噙住一颗滚落到嘴角的泪水,「我不是害怕抢不过她们,而是她们根本就不
跟我抢。她们、她们就好像还好欢迎我一样,我跟他之间出点问题,还是她们来
劝导、来解释,帮我们和解,生怕我们闹崩了。陈鹭,跟这样的人我怎么抢啊?
我、我真的好想回到过去,要一开始就没有她们,或者我比她们先得到他,一切
就都没有问题了。可是现在这个样子,陈鹭,你说我该怎么办?」

  陈鹭哪里知道该怎么办呢?这是她第二次见到姐姐哭,第一次是在上次姐姐
生日的时候,姐姐淋了一身雨的那一回。她伸手去抹姐姐脸上的泪,只能一个劲
地反复说:「姐姐你别哭啊,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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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十二第二百一十一章追尾事故

                 1

  虽然陈鹭很想多知道一点姐姐刚才说起的故事,但看着姐姐哀伤的情绪,她
没法还只是关注自己的好奇心。

  赵敏很快控制住自己,抹了抹眼泪,道:「没事,陈鹭,吃饭吧。我就是说
说而已。」

  然而陈鹭知道赵敏并非只是说说而已,她能感觉得到,姐姐的心有点疲惫了。

  「吃完饭咱赶紧回去,晚上去蹦迪好不好?」赵敏忽又说道。

  「你蹦迪的吗?」陈鹭大感惊奇。姐姐在学校里都不喜欢参与公众活动,似
乎是个好静不好动的人,她居然蹦迪?

  赵敏忽然笑了一下,「高三以前常去的。我以前不是个好学生,不像你,一
直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父母眼里的乖乖女。我以前压根就没打算读大学,后来
……,后来……,后来就变了。」赵敏的目光变得迷离起来,似乎又陷入回忆中。

  探花女的心思无邪,脑瓜子可不迟钝,陈鹭一见赵敏的神情,忽然便明白,
这蹦迪肯定也有着什么关于张一鸣的回忆,不然,就像跑这么远来看一栋破房子
一样,赵敏不会无缘无故又想起要蹦迪了。唉,要是这样,还是不去的好,免得
触景伤情,姐姐又难过一回,陈鹭心想。

  「怎么不说话?QQ迪厅,音响一流,你去了肯定觉得过瘾。」赵敏回过神
来,见陈鹭还愣愣的没表态,不由奇怪。

  「好吧。」陈鹭懒懒地答了一句,显得意兴阑珊。对好玩的提议这种没有热
情的反应,在陈鹭而言算是少见。

  赵敏也没理会,或者说没特别注意到,她的心思还是更多地在对QQ迪厅的
回忆中。

  俩人赶紧吃完饭,踏上了回程。

                 2

  回程陈鹭开车,穿过县城,就在要进入收费站上高速的时候,陈鹭突然叫起
来,「姐姐,那辆车好像一直跟着我们。」

  赵敏有点昏昏欲睡,看都没看,不以为意地道:「哪辆车啊?这路又不是咱
开的,别人也能跑,怎么说是跟着我们。开你的车,别瞎说。」

  「不是啊,姐姐。」想起中午赵敏才说了什么绑架的事情,陈鹭有点紧张起
来,「我们从北京来的时候那辆车就跟着,你可能没注意,但我看到了。刚才我
们吃完饭出来,那辆车就停在马路对面。现在我们往回走,它又跟上来了。」

  「是吗?」陈鹭的话让赵敏也打起精神来,她回过头,从后车窗向后观察,
「哪辆车?」

  「就是那辆,大别克,商务车。」陈鹭毕竟是开车新手,加上紧张,竟忘了
自己在开车,任何时候该看着前方才是,她居然也回过头,透过后车窗给赵敏指
认那辆车。

  「哦……」赵敏话还没完,只听「嘭」的一声,自己这车撞上什么东西,停
了下来。

  两声下意识尖叫的同时,俩姐妹的身子在惯性作用下一齐向前蹿去,幸好都
系了安全带,被牢牢拉住。

  俩人回过神来,才发现已到收费站,前面有辆车正停下来缴费,自己的车追
了前车的尾。好在临近收费站的时候陈鹭已经减速,这一下撞击算不上恶性事故。
但饶是如此,两车的头尾都瘪了一块。

  陈鹭吓得脸都白了,呆呆地坐在车里,忘了如何是好,直到赵敏说了句,
「下车看看。」

  俩人下车,前面被撞车上也下来一穿西装的男人,一脸怒容,「我操,我操,
这样你他妈也能撞上,不佩服还真不行。」骂骂咧咧、连讥带讽的男人及至看到
从后面车上下来俩漂亮姑娘,才住了嘴。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刚学的开车。」陈鹭红着脸,一个劲地道歉。

  「对不起,我们赔钱给你修车。」赵敏也道歉。

  「当然要赔,你能不赔吗?」

  「那……要多少钱啊?」陈鹭怯怯地小声问。

  「起码也得……万八千的吧?这可说不准。」西装男人的眼里有了点暧昧的
笑容。

  「啊?!这么多?」陈鹭又惊又急,眼泪都快掉下来。

  「那可不,你们身上有这么多钱吗?」

                 3

  因为发生了追尾事故,两辆相撞车辆一时半会走不了,收费站便将两车所在
这条通道暂时封闭,开放了另一条通道供后面的车通行。

  赵敏此时回头,见其它车辆都绕到新开放的通道去了,唯独陈鹭所说那辆别
克商务车在后面不远不近地停了下来,似乎在等待着赵敏她们。赵敏此时心里真
急起来,看来陈鹭说的没错,那辆别克是跟着她们的。

  虽然明知被撞车辆上下来的男人在讹诈,但是赵敏此时没时间跟他计较了,
不知道后面跟踪的车辆上的人有什么意图,还是赶紧离开为好。想到这里,赵敏
道:「我们现在没钱,我留个电话给你,回北京后赔钱给你。」

  「什么?」男人脸一扬,「留个电话?我怎么知道你留的号是真是假?」

  「你可以现在拨一个试试。」

  「现在试有什么用?就算是真的,一个手机号值几个钱?你回去后把号取消
了,或者扔了,我哪找你去?」

  赵敏感觉得到男人是有意刁难,但她也没办法。「那你说怎么办?我现在没
钱,你杀了我?」

  「嘿,小妞,挺拽。」男人怪声叫起来。

  「本来就是。我现在没钱。」赵敏的倔脾气也上来了。

  「那这样吧,把你们的身份证押我这。这样就不怕你们跑喽。」男人这时说
出了心里的真实目的,从一下车见到赵敏和陈鹭,他就不由起了色心,找机会能
把这俩小妞泡到手,或者哪怕泡到其中一个,那今天这车就没白撞。

  陈鹭不明就里,又因为自己有错在先,听到男人这样说,觉得未尝不是解决
的办法,无奈地点点头,道:「那好吧。」说着就准备陶身份证。

  赵敏一开始就对这男人没好感,这时听他一说,已生警觉,便伸手拦住陈鹭。
「为什么要把身份证给你?除了执法机关,任何人都不能随便扣留别人的身份证。」

  「嘿。」男人不高兴了,「说你拽你还真拽。小丫头,你搞清楚,现在是你
无缘无故撞了我的车,别说扣你身份证,就算把你人扣住,又怎么样?」

  「你敢!」赵敏脸一沉,怒目盯着男人。既然事已至此,赵敏豁出去了,她
不相信光天化日之下,这男人真敢把她和陈鹭怎么样。

  赵敏冰冷而无畏的目光让男人不由心里也是一寒,他没料到这女孩的目光竟
然有那么点怵人。可话已出口,如果被这女孩这样就吓住,他如何拉得下面子?

  「我他妈有什么不敢的?」男人给自己壮了一下胆,跨步上前,伸手来抓赵
敏的手腕。

  陈鹭一看急了,一挺身拦在赵敏前面,大声叫道:「你干什么?是我撞你的,
要抓你抓我。」

  这时收费站里的人见两方僵起来,而赵敏她们是两个小姑娘,有些看不过去,
便出来一人劝解。

  有人劝解,男人的气焰反而涨了,一手扒开陈鹭,又要去抓赵敏。陈鹭大叫:
「你不要再动,我要报警了。不就是撞了你的车,让警察来解决就好了,你干嘛
打人。」

  陈鹭也有点心眼,见到这种状况,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男人定性为打人,
这样自己这一方就可以占理了。

  「我* ,我打她了吗?说我打人,好,老子就打给你看看。」男人恼羞成怒,
扬起手就要扇赵敏。

  赵敏虽然倔强,终归是女孩子,男人手一扬,她吓得下意识闭上眼睛,叫出
声来。

  只听「啪」的一声,接着是「哎哟」一声。

  赵敏没有感到巴掌落到自己脸上,却听见男人的叫声。

  赵敏睁开眼,只见眼前的西装男人用手捂住半边额头和眼角,同时有血从他
的手掌下流出。地上,有一把落下的打火机,而陈鹭正眼睛直直地盯着她身后。

  赵敏吃惊地回过头,只见两个男人正向自己这边快步走来。他们正是从那辆
跟踪的大别克上下来的。

                 4

  「没事吧,赵小姐?」两个男人走到赵敏身边后,其中一个年纪稍大接近中
年的男人关切地问道。

  赵敏还没答话,陈鹭早已奇怪万分。「你们是谁?」她忍不住问道。

  陈鹭把刚才的过程看了个清清楚楚,就在开始那个男人扬手准备扇赵敏的时
候,是正向这边快步走来的这两个男人中年轻的那个「忽」的一声扔出一个黑漆
漆的东西,不偏不倚砸在准备打人的西装男人额角,立刻将西装男人打得皮开血
溅。直到那飞来的东西落地,陈鹭才发现那是一把打火机。陈鹭心里正为这开车
跟踪自己的两个男人的见义勇为叫好,这时竟然听他们叫出赵敏的姓来。他们怎
么认识姐姐呢?

  两个男人还没答话,西装男人突然叫起来:「死民工,原来是你们。居然敢
打老子,你们他妈活得不耐烦了。」

  认出来人的身份,西装男人的胆气立刻壮起来。这该死的下贱民工居然也敢
打抱不平,真他妈不知死活。西装男人再顾不得额角的伤口,挥着拳头便向着中
年男人脸上砸去。

  中年男人冷哼一声,也不答话,一挥手便隔开了西装男人袭来的拳头。西装
男人还没来得及出第二下拳,跟中年男人一起的年轻人已飞起一脚,踹到他的腹
部,把他踹得「噌噌」后退几步,坐倒在地上。

  「你还认得我们,那倒好,省得跟你解释为什么打你了。你他妈还当是从前?
我们被你欺负也不敢放肆还手?」年轻人看着坐在地上的西装男人,气愤而轻蔑
地说。说完,年轻人从地上捡起自己刚才扔出的火机,很爱惜地吹了几下,抹了
抹上面沾上的灰尘。「妈的,可惜了我这ZIPPO火机,用来砸你这种流氓。」

  「好,死民工,你们等着。老子不信你们飞上枝头变了凤凰,老子不信治不
了你们。」地上的西装男人爬起来,知道眼前的情况沾不了便宜,心里却又万分
不服气,甩下狠话后,钻进自己车里,开着瘪了尾箱的汽车,一溜烟地走了。

  赵敏和陈鹭眼睁睁地看完这一切,直到那西装男人开车离开,赵敏这才冷眼
看了看关键时候出手替自己解围的两个男人,再次问出陈鹭刚才的问题:「你们
是谁他们是谁?」

          卷二十二第二百一十二章解释原委

                 1

  原来,他们不是别人,正是张一鸣去年底吸纳到自己身边,目前属于桃李公
司员工,但被张一鸣当作兄弟看待的龙氏兄弟——龙大柱和龙二柱。

  「嗯……」大柱沉吟一下,对赵敏道:「要不你和陈小姐先上我们的车,回
家路上我跟你细说好吗?你们这车撞了一下还不知道有什么问题没有,我叫他来
开,安全一些。」大柱指了指身边的二柱,意思是叫他开赵敏她们的车。

  陈鹭发现这男人居然也知道自己,更是惊讶得张大了嘴。但赵敏冷冷地看着
大柱,一动没动,目光中的怀疑之色更加浓厚。

  看着赵敏怀疑的眼神,大柱知道她对自己心存疑虑。这也难怪,赵敏有过一
次被绑架的经历,就是因为当初轻易上了欢欢她们的车。何况今天是两个男人的
车,而且是一路跟着自己从北京过来,让赵敏如何能掉以轻心?赵敏甚至有点怀
疑刚才大柱他们那见义勇为的一幕都是事先安排好的一出苦肉戏。

  「我叫龙大柱,这是我堂弟,龙二柱,我们是张一鸣的兄弟。」大柱这人不
善巧言,见到赵敏的神态,他只能以最直接的方式打消她的疑虑。「二柱,把身
份证拿来。」大柱指示二柱,同时自己也掏出身份证递给赵敏,「这是我的身份
证,我们不是坏人。我们现在在桃李公司工作。哦,我还有名片。」大柱不习惯
自己有名片,所以反而先想到的是掏身份证,此时他又摸出一张名片递给赵敏。

  赵敏看了看大柱的身份证,又看了看名片,得知他是桃李公司工程部经理。
二柱依样,将自己的证件给了陈鹭。

  赵敏将证件还给大柱,面色稍霁。相比于这些证件,大柱他们坦诚的态度更
是减轻赵敏怀疑的关键因素。

  「你们一直跟踪我们?」赵敏又问。

  「是的。不过我们没有恶意……」大柱见赵敏的车还堵在收费通道上,而这
个问题又说来话长,便再次道:「赵小姐你们能不能先上我们的车?我们路上说,
别在这堵着人家的路。」

  大柱直言承认跟踪,让赵敏再次放心一分,刚才收费站的人出来劝解令赵敏
对他们有些好感,因此也不愿一直影响他们的工作,略微犹豫后,赵敏接受了大
柱的建议。

                 2

  「为什么跟踪我们?」这是赵敏最要弄清楚的问题,车一过收费站,她就再
次问道。

  「我听姚总说,你们两人想自己开车去贵州,这真是太危险了。」

  「姚总?姚静?」

  「是。」

  「我不是说不去了吗?」

  「我知道。不过我想,你和陈小姐都还在好玩的年龄,没准心血来潮,可能
突然想起来就会改变主意,所以这些天我们都在天鹅山庄外面守着。」

  「你、你……」赵敏又惊又气。这算什么嘛?虽然大柱说得很委婉,但那意
思还是明白的,就是不放心赵敏答应不去的承诺,「你们觉得我是个出尔反尔的
人,对不对?」

  「不是。不过我觉得赵小姐很执着,自己想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主意。」

  「什么执着,你不用捡好听的词说。你直说觉得我任性不就得了?」

  「我不太会说话,但我不是挑着词说的,我怎么想就怎么说的。」

  大柱说话做事都给人一种极其诚恳不虚的感觉,听了他这话,赵敏不好再说
什么。

  「叫你们守在我家门口,是姚静的主要吧?」停了片刻赵敏又问。

  「……,没有。我自己拿的主意。」

  大柱的这个答复有点迟疑,赵敏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别骗我,她是公司老
总,没有她的指示,你们会这样做?你们开的这车,是公司的吧?」赵敏不笨,
一般私家车,谁会买这种大别克商务车。

  大柱不善撒谎,对赵敏的话他只能报以沉默,算是默认了。

  「姚静她、她凭什么?你们这样监视我,有没有尊重我的感受?」赵敏想着
想着又躁起来,「那我要真是又准备去贵州了,你们打算怎么办?把我绑回家?」

  「不会。这次你要真动身去了,我们不打算再劝阻你。既然你再次改变主意,
我们估计再行劝阻也没用了。我们的打算是一路跟随你去贵州,路上有什么事情
也好照应。我的家乡离梵净山不远,对那边比较熟悉。」

  「你……说真的?」赵敏忽然之间有一种说不出的心情,不知道是生气还是
感动,大柱嘴里的我们,那意思应该是包括姚静,甚至主要是指姚静,所有这些
计划,应该都是姚静安排和指示的。

  「是真的,不然我们不会有两个人在车上。之所以和我兄弟一起,就是想如
果要跟你们到贵州,这么远的路,我也得要个人换着开车。」

  赵敏无言了。从这样细致周到的安排,她更加可以肯定姚静是背后的主要策
划人。想着姚静,想着在对张一鸣的「争夺」中自己的这个最主要的对手,赵敏
再次泛起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突然间觉得又泄气又烦乱。为什么自己
的对手不是一个小肚鸡肠、争风吃醋的刻薄女人呢?赵敏心中再次想起中午时候
对陈鹭发出的叹息,「跟这样的人我怎么抢啊?」

                 3

  本来按照姚静的交待,大柱他们应该尽量不要暴露被赵敏她们发现,姚静知
道赵敏性格强,如果知道自己被监视和跟踪,只怕会闹将起来。今天是五一长假
的最后一天,过完今天,赵敏她们回到学校,大柱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偏偏在最
后时刻还是暴露。

  「赵小姐,对不起,我们对你造成了困扰。」见赵敏好久不作声,大柱知道
她心情不好,向她道歉。

  赵敏的心情是不好,但却不是大柱以为的那种原因。对于被监视、被跟踪,
赵敏都懒得计较,也没什么好气的了,此刻最让赵敏心情沉重的,是对前途的迷
茫。对于那个在她16岁的时候突然来到她家里的司机,那个她自己也不知什么
时候种下情愫的30多岁的男人,她真的有点心生退意了。想起自己在17岁生
日的那天一气之下花6000多买的chanel香水,就是因为他一句话——
「这都是大人们用的」,赵敏曾以为自己跟他之间的差距不过是年龄而已,而她
相信,随着自己的成长,这个差距终究会显得不那么重要。如今那支晶莹剔透的
chanel依旧原封不动的放在家里,自己也过了成人的年龄,可是,结果又
是如何呢?赵敏也曾经以为,读书出身的他可能不喜欢不学无术,整天游手好闲
的大小姐,所以她改头换面,断绝了从前所有玩乐的朋友,好好学习,好好读书,
如今她已经进入中国最好的大学,可是,结果又是如何呢?

  「你不用道歉,该道歉的是我,我不懂事,给你们添麻烦了。不过,我想
……以后不会了。」赵敏话里有着落寞、无奈、伤心和放弃,大柱并不明白,但
是陈鹭懂,可她又能说什么呢?除了陪着姐姐暗自心酸心痛。

  「还有,别叫我赵小姐。我叫赵敏。」

  赵敏闭上眼睛,脑海中控制不住地又出现一些她不想回忆的画面,那是她第
一次见到来家里当司机的张一鸣。「以后就叫我小姐,这样符合你的身份」,这
是她对张一鸣说的第一句话,没想到张一鸣居然就叫了,而且那么恭敬有礼,丝
毫没有受到戏弄和伤害的感觉。那是一种宠辱不惊,是一种男人的成熟,完全不
同于当时那个刁蛮女孩所接触过的所有同龄的异性,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难道是从那一刻开始,这个男人的形象就映入了自己的心田?又难道,是自
己的一语成譏,从那一刻开始,就将自己和这个男人分成了宿命的两类人?如果
不是大柱坐在身边,赵敏的眼泪又要忍不住地滑落,她在脑海中不断搜索,想回
忆起古往今来的故事中,有哪一个说的是贫穷下人和富家小姐最后获得幸福美满
结局的。

                 4

  陈鹭见赵敏不再说话,觉得气氛沉闷压抑得难受,忽然想起一个话题,便问
大柱:「你们跟刚才那个人好像认识?」

  「是。我们以前在建筑工地干活,后来施工单位拖欠工资,我带人去讨还,
他们不但不给,还暗中指使人来打我们。刚才那一个就是带人打我们的小头目。」

  原来这样,陈鹭张大了嘴,身处象牙塔中的她虽然也从新闻中听说过拖欠农
民工工资的种种报道,但今天是头一次实实在在接触到这样的人和事。

  「那后来呢?」陈鹭又问。

  「后来……,后来我们被打伤了好几个,混乱中我又伤到一个路人,结果我
被警察抓去,那些流氓却跑掉了。」

  大柱停下来,转头看看陈鹭,见她张着嘴,还一幅静听下回分解的模样。大
柱不由微笑一下,觉得这个小姑娘天真得有些可爱。

  「再后来一鸣让人找到我们,把我保出来,又给我那些被打伤兄弟出钱治疗,
然后我们就到了桃李公司。」大柱简短地说完前因后果。

  「原来张大哥在其它方面还真是个好人。」陈鹭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什么意思?一鸣在哪方面不好了吗?」大柱觉得奇怪。

  「对姐姐就不好。」陈鹭小嘴一翘,露出些许不满。

  「姐姐?」大柱不解地看陈鹭一眼。

  陈鹭努努嘴,指向赵敏。赵敏仍然闭着眼,一言不发,仿佛没听见陈鹭和大
柱的对话。

  大柱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大柱再不喜巧言,也知道这时候该为张一鸣说几
句漂亮话,旁敲侧击地劝慰一下赵敏。「没有啊,我知道一鸣一直很关心赵…
…敏的。」一开始叫赵小姐,现在改赵敏,大柱一时间有些不习惯。

  「真的吗?」陈鹭也想大柱多说一些让姐姐开心的话,立刻欢喜地追问。

  「真的。……」

  大柱还想多说几句,这时他的手机响起。

          卷二十二第二百一十三章物归原主

                 1

  张一鸣躺在南宁一家旅馆房间的床上看着电视节目。他和小莫刚刚吃完午饭
回到各自的房间。这是张一鸣的第二次任务,他已经把车停在了停车场,他不用
理会是谁、会在什么时候把车开走,他只需和小莫找个地方住上一晚,第二天已
经卸完货的空车又会原样停在停车场里,他们开回去即可。上一次也是这样的流
程,张一鸣已经很熟悉。

  这次任务距上次只有半个月,短短时间里就出两批货,每次都在二十公斤以
上,充分证实了张一鸣此前所了解到的情况,看来恶之花确实已经成为中国大陆
地区毒品的主要供应商,而经越南走广西的毒品通道又毫无疑问是恶之花将毒品
从金三角输入国内的主要通道。由此可以判断,对于恶之花而言,这条通道已经
成为他们最重要的经济命脉,具有战略性的地位和意义,因此恶之花高层必定对
广西通道有着极高的重视和极大的关注,在这条通道上出现的任何一点变故,都
可能惊动恶之花高层。

  对张一鸣来说,这种局面就是他的机会。此刻,张一鸣躺在床上,耐心地等
待一件事情的发生。

  张一鸣搁在脑后的手硌了自己一下,他把手抽出来,看见重新带在手腕上的
Omega腕表,不由心情一沉,思绪回到上次送货后回到东兴的情况。

                 2

  Omega不是张一鸣自己找馨雅的老板娘要回,而是莫老板给他的。莫老
板得到这块表,也并非从老板娘手中,而是从老板娘的老公——绰号大牛屎的那
个男人那里连蒙带骗地买来。

  这话还得从张一鸣当初自越南逃回,帮莫老板保住那一袋海洛因说起。

  那天莫老板对价值千万的毒品失而复得欣喜万分,对张一鸣感激之余,心中
已生招纳之意,因此说好第二天约张一鸣详谈。可实际上莫老板推迟了一天,第
三天才约的张一鸣。张一鸣当时并不知道原因,其实,莫老板之所以迟了一天,
正是因为他在第二天偶然见到老板娘的老公——大牛屎手上戴着一块高档的Om
ega腕表。莫老板认得这是张一鸣之物,张一鸣第一次跟他见面的时候还戴着,
当时他注意到了。

  大牛屎那天是跟人一起到莫老板那里打麻将,莫老板旁敲侧击,没几下就搞
清楚张一鸣的Omega戴在他手上的原因,是他从老婆,也就是老板娘那里抢
来的。

  「嘿嘿,一个家伙住店没钱,把这表押给我老婆了。这个牌子我知道,绝对
高档货,起码值好几千。」大牛屎很是得意,翻来覆去转着手腕,把Omega
亮给旁人看。如果当时张一鸣在场,听到大牛屎的估价,估计会郁闷得死过去。
这世间最令人难以忍受的事情,明珠暗投算是一桩。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大牛屎的话让本来也许还有那么一丝丝疑虑的莫老板
终于相信,张一鸣真是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于是莫老板忽然有了一个决定,要
从大牛屎手里买回这块表,莫老板相信,在需要的时候用它向张一鸣示好一定可
以收到奇效。

  在莫老板向大牛屎询价,说想买这块表的时候,没想到这家伙还不卖。「前
天刚从老婆手里弄来,还没戴热呢。」大牛屎推辞说,其实他不卖的真正原因是
因为心里估不准价钱。

  无奈之下,本来准备当天去找张一鸣的莫老板只得耐着性子,和大牛屎等人
好好地玩起麻将来。莫老板对大牛屎非常了解,不出他所料,一天下来,大牛屎
输得精光,最后终于以区区三千块把表当了。

  张一鸣第一次送完货回东兴之后,因为假警察的把戏,少不得要找莫老板理
论理论。莫老板自然也有准备,他派去的俩假警察早回到东兴,向他报告了情况。
虽然自己的人挨了张一鸣一家伙,但莫老板不但不能怪张一鸣,还得反过来向张
一鸣赔不是。而且,莫老板心里对张一鸣的表现也非常满意,所以他的道歉相当
诚恳,不但诚恳,而且实在,在爽快地给了张一鸣送货的报酬之后,莫老板突然
拿出那块Omega,面带得意的微笑,塞到张一鸣手里。

  张一鸣一眼认出那是自己的表,当然十分惊讶,他是把表给了老板娘的,怎
么又到了莫老板手里?

  「这是我的表,怎么在你这里?」

  莫老板嘿嘿一笑,向张一鸣道出原委。说完之后,莫老板最后道:「兄弟,
这表算我老莫给你的赔罪之物。虽然本来就是你的东西,可我也是花了8000
块买来的哟。」对于价钱,莫老板夸大了一倍不止。

                 3

  然而八千也好,一万也好,张一鸣对这个已经不关心,莫老板给他讲述事情
经过的时候,他没来由地想起自己从越南逃回后再次回到馨雅的那个晚上,见到
老板娘脸上的一块瘀青。可以说是一种直觉,张一鸣感到那是因为这块表造成的,
而不是老板娘那天回答张一鸣的玩笑时所说「不小心自己磕的」。

  张一鸣心里产生一股深深的歉意,这心思让他也没心情再计较莫老板的假警
察把戏,他收下表放进兜里,对莫老板说了句「这事情就算了,希望以后大家坦
诚相待,真诚合作」,便急急赶回馨雅去了。

  回到馨雅的时间是中午刚过。这是五一长假的最后一天,也是馨雅一年中第
一个生意旺季的最后一天,客人们开始退房,短暂热闹后的小旅馆又将沉寂下来。
老板娘在柜台后面给退房的客人办手续,收钱,神情轻松而愉快,毕竟,这一周
的收入顶得上淡季时候一两个月,老板娘没理由不高兴。

  老板娘脸上的瘀青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种张一鸣从第一面见到就觉得
舒服的,毫不刻意的妩媚笑容。老板娘询问每一个离开的客人是否满意,又请他
们下次来东兴的时候再来住店,或者推荐来东兴的朋友过来住店。对于老板娘的
周到,也许还有她那不做作的妩媚,觉得舒服的人显然不止张一鸣一个,所有客
人都热情地应允老板娘的嘱托,和她愉快告别。

  张一鸣站在一边看着,心里便想,实在遗憾的是这些人只是游客,而东兴以
及对面的越南,从短期看又都还没有达到能够吸引他们反复前来的程度,如若不
然的话,以老板娘的殷情周到,馨雅的生意定会相当红火。

  「段先生,回来了?」老板娘忙完一拨,看见了张一鸣,跟他打招呼。

  「嗯。」

  「有事吗?」老板娘见张一鸣没有离开的意思。

  张一鸣看看还有退房的客人,老板娘又没有帮手,便道:「你先忙,待会再
说吧。」

  「那好。」老板娘一笑,「你先回房,我忙完就上去。」

                 4

  几十分钟后,老板娘来到张一鸣房间,还给他带来一大碗冰镇绿豆汤。「我
们这里气候湿热,天气慢慢热了,容易上火,这个给你。」老板娘把绿豆汤放到
桌上,又问:「我还熬了凉茶,不知道你喝得惯不?」

  张一鸣一边谢谢老板娘的绿豆汤,一边笑道:「我荤素不忌,没什么喝不惯
的。」

  「那我等下给你送一壶下来。」老板娘很高兴。看得出来,她今天心情很好。

  「噢,你有什么事?」老板娘这才想起自己前来的目的。

  「呃……」张一鸣得想想怎么说才好。「其实也没什么。」张一鸣从口袋里
掏出一叠钞票递给老板娘,「这些日子真的很谢谢你,现在我的情况好些了,这
些钱是补给你的房费,多的就算预交的,反正我恐怕还要住很久。」

  老板娘一时怔住了。想起张一鸣昨夜又是彻夜未归,她问:「你昨晚又送货
过河了?」

  「嗯。」张一鸣觉得现在的事情已经不是走私旧电器,不能跟老板娘说太多,
便胡乱点点头。

  「可是,怎么会有这么多钱?」老板娘是本地人,对于一个充当运夫的人能
赚多少,心里大概还是有个数的。

  这可把张一鸣难住了,半天也没想出个说辞来。

  「你去赌钱了?」老板娘忽然若有所悟,这是她知道的唯一可以解释一个穷
光蛋突然口袋鼓了起来的原因。但是老板娘更加知道,赌钱也是更多口袋鼓鼓的
人变成清洁溜溜的原因。而前一种情况不过是偶然的、个别的,后一种情况才是
必然和普遍的。

  「赌钱?哦,是的。」张一鸣尴尬地笑笑,「本来不想跟你说的。不过我的
手气比较好,昨天玩了一天一夜,赢了不少。」既然老板娘自己想到赌钱上去,
张一鸣正好顺水推舟地便承认了。他知道东兴有些地下赌场,不过并没进去过。

  老板娘微微一叹,将钱退回张一鸣。「赌来的钱我不要。男人为什么都喜欢
赌钱呢?我本来还以为你跟其他男人不一样。」

  这回是张一鸣怔住了,老板娘的话让他立刻想到她老公,大牛屎把张一鸣的
Omega还没戴热,就在麻将桌上当给了莫老板,小莫说地球人都知道老板娘
和她老公关系不好,十有八九就是因为赌钱的事情。想老板娘以一人之力勉力支
撑着这个收入平平的家庭旅馆,还得养家糊口,能有几个钱结余下来?而这微薄
的结余,如果拿到赌桌上,怕是几个小时就能被折腾得干干净净。

  「我……,其实也就是玩玩。」张一鸣又把钱递给老板娘,「你要不喜欢我
赌钱,替我收着不是更好?省得我又输掉了。赌桌上的钱来去都像流水一样,蓄
不住的。」

  「你也知道啊?」老板娘也许是第一次碰到好赌却又乖乖听劝,还主动上交
赌资的男人,无意中语气里便有了娇嗔的意味。想想张一鸣说的有道理,她一把
接过钞票。

  此时的情形有点特别,空气里似乎有一股暧昧的气氛开始蔓延,不过房里的
两人都没有意识到。

  接过钞票后,老板娘忽然想起什么,一下子,脸色变得红一阵白一阵,支支
吾吾说不出话来。

          卷二十二第二百一十四章货物失踪

                 1

  「怎么了?」张一鸣发现老板娘的异样。

  老板娘想到的是张一鸣的那块表。既然张一鸣有钱了,那块表就应该归还给
他,可是,现在这表已经不在老板娘手里。

  「你……,你的……那块手表,我……,我过几天还给你。」

  张一鸣也想起表的事情来,想起表,便又想起老板娘几天前脸上的瘀青,现
在这表已经回到他兜里,老板娘脸上的瘀青也已经不见,但是,所有的事情并非
没有发生过。

  如果说张一鸣这一辈子有什么生来就讨厌的人和事情,那毫无疑问就是打女
人的男人和男人打女人的事情,尤其是打自己的女人。

  心中升起对那个男人的恼怒,张一鸣不想隐瞒,从兜里掏出手表,亮在老板
娘眼前。

  「你……,怎么在你这里?」老板娘吃一惊,随即明白,「他输给你的?」
这个解释太合理了,老板娘知道自己的男人好赌,而张一鸣恰好赢了大把的钱回
来。

  「算是吧。他输给别人,后来到了我手里。」张一鸣简单地解释。

  「对不起。」老板娘难过地低下头,「你是当多少钱赢来的?我赔给你。」
老板娘今天一天的好心情、一天的妩媚笑容,在这一刻彻底被荡涤干净。也许这
黄金一周的生意,都得赔在这块表上了。

  张一鸣突然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抚摸上老板娘的面颊那曾经瘀青的地方,虽
然此刻那里已经白皙光滑如初。

  「那天这里的伤,不是你自己磕的,是他打的,对不对?」张一鸣轻声问到。

  张一鸣的举动让老板娘一惊,她抬眼望着张一鸣,看见他眼里的真诚,她最
终没有移开自己的脸庞。事后老板娘回想起这一刻,自己也不清楚是忘了闪躲,
还是这一刻所感到的一种奇异的温柔令她从心底不愿闪躲。

  「是磕的。」老板娘轻声说。

  「还撒谎。」张一鸣的声音严厉了几分,忘了眼前这个女人跟自己只是萍水
相逢,他没有资格严厉和质问的。

  「他抢你的表,推了我一把,我撞在门上,磕了一下。」她不知是在为自己
辩解,还是在为自己的男人辩解。

  「这还不一样吗?」张一鸣收回自己的手,气恼地一挥。

  老板娘不作声了,因为这确实一样,张一鸣说得没错。

  「该我道歉的,这都是我给你带来的麻烦。」张一鸣有些自责,完了又安慰
道,「别说什么赔不赔的,现在表已经回到我手里。就算没回来也无所谓,反正
也准备卖掉的,是不是?」

  老板娘无声地轻轻点点头。她忽然觉得顺从这个男人,听他的话是一件那么
自然而然的、理所应当的事情。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老板娘忽然感到有一个让
自己不用想事的男人的女人是最幸福的。

  也许是感觉到气氛的异样,张一鸣忽然记起自己当前的角色,还有所面临的
任务,实不该也不能误了大事。

  张一鸣放松神情,笑道:「没事了,现在不是挺好吗?我有了钱,表也没丢。
我还要在这里长住,你以后每天给我送一碗绿豆汤,一壶凉茶,我就特别高兴了。
怎么样?」

  老板娘的心情随着张一鸣的轻松而轻松下来,高兴地点头,道:「我现在就
去给你拿凉茶来。」

  老板娘上楼去后,张一鸣呆在房间里静静地思索了几分钟,终于拿起电话,
拨通了大柱的号码。现在该是调动他们的时候了,这是张一鸣离开北京之后第一
次跟自己人联系。

  大柱一直在等待张一鸣的电话,这是张一鸣临行前就约好的。张一鸣听见电
话里,大柱声音沉静地「喂」了一声。

  张一鸣不知道,此刻,大柱正开着别克商务车,载着陈鹭和赵敏行驶在从新
乐返回北京的途中。而二柱则开着赵敏那辆撞瘪了头的newbeetle,在
后面紧紧跟随。

                 2

  「嘭嘭嘭」,急促的敲门声把张一鸣回忆的思绪打断,「段大哥,段大哥,
开开门。」旅馆房间的门外传来小莫惊慌失措的叫声。

  来了!张一鸣心中一喜,知道自己一直等待的事情终于发生,看来大柱他们
不负所托。张一鸣从床上翻身而起,快步走到门边拧开房门,让小莫进来。

  「怎么了?」

  「出事了,出事了,段大哥,货丢了。」小莫完全慌了手脚,几乎是在喊叫。

  张一鸣闻言立刻「嘘」的一声,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张一鸣将房门关好,
回身轻声责备道:「门都没关,你那么大声,不要命了?怎么回事?好好说。」

  张一鸣的冷静感染了小莫,让他觉得有了主心骨,他深深吸一口气,平复一
下自己的情绪,这才小声说道:「段大哥,货丢了。」

  「你怎么知道?」

  「接货的人刚才给我打电话,车开回去后,尾箱夹层里面是空的。」

  「啊?!」张一鸣也显出感到非常意外的神情。「你确认我们把车开出来的
时候,货已经装好了吗?不会又是老莫在考验我,给我玩的花招吧?」

  「哎呀,不会的,段大哥,莫老大真的早相信你了,不会又来这一套的。再
说这些日子要货要得紧,哪还有时间玩这些虚的。」

  张一鸣咬咬牙,沉吟下来,片刻之后才道:「就算老莫已经相信我,现在出
了这档子事,只怕我又要遭怀疑了。」

  小莫的脸哭丧起来,「不光是你,我也脱不了干系呀,段大哥,怎么办?」

  「老莫知道了吗?」张一鸣问。

  「我还没说,不知道接货那边告诉他没有。」

  「唉,不管老莫了。」张一鸣摇摇头,显得有些烦躁,「货是怎么丢的,车
尾箱里的情况究竟是怎样的,知道吗?」

  小莫摇摇头,「那边没说。」

  「给他打电话,问清楚。」

  「不知道打得通不。」小莫犹犹豫豫地摸出手机。

  「什么意思?」

  「接货这边的每个号码都只用一次,每次都是来之前莫老大告诉我,我们到
了之后打电话通知车在停车场,就再不联系了。」

  「你不是说他刚才打给你了吗?拨回去不就行了?」张一鸣提醒。

  「哦,是的。」小莫醒悟过来,立刻翻到手机上的存号,拨了回去。

                 3

  张一鸣站在一边听到电话接通的声音,见小莫那畏畏缩缩的样子,一伸手,
道:「拿来,我来说。」

  小莫心中的确有点畏缩,他知道南宁这边负责人的地位比莫老板还要高出一
层,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想想就害怕,以至于即使是在电话里也有点不敢
面对那头的人,张一鸣一伸手,他乐得忙不迭地将电话递了过去。

  「小莫,你还不赶紧把事情报告给莫老大,搞清楚怎么回事,又打电话来干
什么?你不要命了?」

  张一鸣刚接过电话放到耳边,里面就传来这样严厉冷漠的斥责,尤其令张一
鸣意外的是,说话之人居然是个女的。

  「我不是小莫。」张一鸣也有点没好气,「正是要想把事情搞清楚才打电话
给你,问题是在这边出的,不就地解决,找莫老大有什么用?」

  「嗯?!」电话那头的女人显然一愣,「你是谁?」停了几秒,她又自己反
应过来,「哦,知道了,你是莫老大新找的送货人。」忽然,对方的语气又是一
变,「嗯?你刚来两次就出问题,你是谁?」显然,这女人怀疑到张一鸣头上。

  「我拷。」张一鸣火了,「我告你我是张三李四有意义吗?你又没见过我。
要是我有问题,我他妈有一万个机会开着车跑了,还用留个空车给你,然后等在
这里让你发现,听你的叽叽歪歪?」

  那女人显然被镇住了,她没料到张一鸣敢这样跟她说话,若是小莫是决计不
敢的。但同时女人的怀疑也去了八九分,因为张一鸣的话很在理。「出了事情,
谁都可以怀疑,我不是针对你,你不用这么激动。」女人声音仍然冷冷的,但没
了刚才的盛气凌人。

  「那是,我现在也有点怀疑你,货究竟丢没丢还难说,没准你在嫁祸我。」
张一鸣有点得理不饶人,一方面他必须从一开始就压住这个女人,以后跟她打交
道的时候才好办,从这女人的语气张一鸣判断,她在恶之花内部的地位不低,肯
定有跟她打交道,甚至密切交道的时候;另一方面,张一鸣有种说不出的第六感,
他不喜欢这个女人。

  「你……!」张一鸣的态度令女人不禁为之气结。

                 4

  「好了,别再说废话,我想知道车后箱的具体情形是怎样的。」张一鸣趁女
人没说话,结束了争吵。

  「被人套开了。」女人的回答很干脆。

  「你怎么知道?」

  「看得出来。干这个我是行家。」女人对这点倒是不隐讳。

  「你把车送回来,我想看看,然后再想办法。」

  女人沉吟片刻,忽然道:「你们过来吧,我想见见你。」这女人,对自己的
目的倒是直截了当不遮掩。

  张一鸣没想到有这样的意外收获,心里不禁一喜。越快越早地跟恶之花越高
层的人物搭上关系,对张一鸣实现目标就越是有利。

  张一鸣应了声「好」,女人便跟他讲了个地址。

  挂断电话,张一鸣看看小莫,他正紧张的看着张一鸣,脸色一片苍白。

  「怎么样?段大哥,你说话的态度可不好,这对我们不利。」

  「有什么不利的,为了找回货品,哪里还顾得上这么多。小莫,你要明白,
要是货最终找不回来,我们态度再好也是白搭。」

  「那倒是。」小莫擦擦额头渗出的汗水,点头同意张一鸣的话。

  「怎么是个女的?一直是她接货吗?」张一鸣这才问出心里的疑问。

  小莫摇头,「她是头,要不是今天出事,她不会给我打电话的。」

  「哦。」张一鸣微微点头,「她叫我们过去。」

  「啊?!」小莫吓一跳,「不会吧?她想干什么?我们是莫老大的人,出了
事也不该她管。」

  张一鸣不禁又好气又好笑,拍了小莫脑袋一巴掌,「小子,是我要去看看车,
不用怕成这样,有什么事我担着。」

  张一鸣的一巴掌加上这几句话让小莫的心安定不少,他看着张一鸣,由衷地
道:「段大哥,你是能干大事的人,有情有义,又有胆有识。」

  「妈的,别捧我,我不吃这一套。」张一鸣一笑,又拍了小莫一巴掌,让这
个年轻人紧张的情绪彻底放松下来。

          卷二十二第二百一十五章意外收获

                 1

  张一鸣在电话中对女人说「你又没见过我」,但当他和小莫到达女人住处,
见到她真容的一刻,才知此言差矣。他和女人互相见过,不但见过,而且刻骨铭
心。

  此女姓关名玲,不是别人,正是周甜牺牲那一晚,跳楼逃跑的那一个。

  真是一个意外收获,张一鸣在心中几乎仰天长笑。好,好,天网恢恢,疏而
不漏,到时候新账旧账一起算,若再让你跑掉,我如何对得起周甜的在天之灵?

  周甜牺牲时候的一幕一幕涌进张一鸣脑海。难道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张
一鸣将几件事情的因果关系在心中理了一遍:当初,欢欢劫了关玲参与运送的一
批毒品,导致关玲和她的同伙行绑架勒索之事以筹款赔偿,于是有周甜因侦查绑
架案和营救被绑的方琳儿而牺牲;后来,欢欢被恶之花和洪三宝联手设计入狱,
原因之一正是当初劫货;而现在,为了营救欢欢,张一鸣又意外找到关玲这个令
周甜牺牲的帮凶之一。

  张一鸣忽然感到自己悟出上天的真意,欢欢此回遭受牢狱之灾,并隐隐有性
命之忧,是不是对间接造成周甜之死的一种偿还呢?而今天张一鸣为救欢欢意外
找到关玲,又是不是欢欢冥冥中的一种补救呢?

  就在张一鸣想着这些的时候,关玲的声音将他惊醒。「你就是那个新来的?
发什么愣?刚才在电话里不是还火气十足吗?」

  张一鸣回过神来,见关玲正皱眉看着自己,显然她注意到张一鸣的走神。张
一鸣不由暗暗提醒自己小心谨慎,所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毕竟还没
到跟她算总账的最后时刻。

  张一鸣嘴角一挑,神情冷淡地道:「我发愣了吗?是不是你觉得我见到你该
欢欣雀跃?」

  就像在电话里一样,关玲没想到张一鸣是这种态度,神情不由一滞,但随即
她竟露出微笑,「你好像不喜欢我?现在我们可是同伴。」

  张一鸣一哂,「别这么说,我帮老莫做事为的是钱,你该不会以为我们是志
同道合,为了共同的革命理想走到一起的吧?」

  「嘿,你这性格我喜欢。」关玲不以为忤,反而对张一鸣露出饶有兴趣的表
情。

  张一鸣不禁皱眉,妈的,碰到这样的人他也没办法了,本来还想刺激一下她,
也算暂时解解恨,现在只得道:「好了,别说这么多,看看车是怎么回事。」

                 2

  在车库看完汽车尾箱留下的痕迹,张一鸣低头沉思起来。关玲站在一旁等了
会,见张一鸣没说话,忍不住问道:「你有什么看法?」

  「尾箱好像是被人用万能钥匙或者别的什么精巧工具打开了,对不对?」

  关玲在电话里说过她是这方面的行家,所以关于这一点,张一鸣征求她的意
见。

  难得张一鸣的态度这样平和,不似刚才那般每句话都仿佛故意找茬,关玲不
禁感到一种意外之喜,忙道:「是,我在电话里就跟你说过。」

  「会不会你们被人盯上了?」关玲又小心地问,再不敢像电话里那样对张一
鸣有怀疑的意思。

  张一鸣摇摇头,「来你这里的时候,我和小莫顺便到停车场摸了一下情况,
听说最近那里有些小毛贼,专打车尾箱的主意,已经有过很多被盗事件发生。」

  一旁的小莫连连点头,证实张一鸣所言不虚。

  「你的意思,不是有人盯上我们的货,而是一些小毛贼这回撞上大运,碰巧
偷到我们头上?」

  「从现在情况看,这种可能性很大。」

  「我们这尾箱的锁做过改动,不容易开的,而且,就算打开尾箱,要想发现
夹层可不容易。」关玲强调说。

  「这我也知道。」张一鸣点点头,「所以我才沉思。但是所谓无巧不成书,
既然发生这件事情,就有可能是多种巧合碰到一起,例如某个水平较高的小贼恰
巧开了我们的尾箱,又不知怎么恰巧发现了夹层,所以偷走了货。不管怎么说,
这种可能性还是存在的。」

  关玲皱着眉,不太认同张一鸣的话,但一时也说不出别的可能来,便没有作
声。

  「现在只能先假设是这样,问题是,怎么证明这个假设。」张一鸣又道。

  这句话关玲赞同,点头称是。

  「我们想想,如果是小毛贼无意中得到我们这批货,接下来他们会怎样?」
张一鸣既是自问,也问大家。

  「当然是想办法脱手。」小莫立刻道。

  「是啊,我也这样想。」张一鸣微微皱眉,「可是小毛贼突然捡到大货色,
他们怎么脱手呢?咱这东西可不是一般的货物,虽说值钱,可行外人猛然得到,
而且还是这么多,我看他脱不了手。」

  「你是什么想法?」关玲问。

  「是一个猜想。如果这个小贼足够大胆和贪婪,那么把这批货变成钱最好的
方法就是回过头来找原来的货主,也就是我们。他可以向我们索要一大笔钱,然
后把货退给我们。」张一鸣说完,见关玲和小莫都没作声,随即又补充道:「要
是我的话,我肯定这样做。」

  关玲忽然笑起来,「你的意思是你足够大胆和贪婪?」

  没想到被这女人抓了一个语病,张一鸣心里不爽,随即冷言反驳,「我们做
这门生意,谁不是胆大包天又贪得无厌,你不是吗?」

  「哟,我不过跟你开个玩笑嘛,你怎么对我说话总是一分也不肯相让?是不
是男人啊?」张一鸣不友善的态度让关玲有点尴尬,亦嗔亦娇地自我解嘲道。

  因为心里总存着周甜的事情,张一鸣对关玲真是无法友善,每每下意识地情
绪中就有一股子怒气。偏偏碰上关玲竟就吃这一套,对张一鸣不但不像对小莫那
样盛气凌人,反而每次还是她自己忍气吞声找台阶下。

  面对关玲的这种态度,张一鸣也无可奈何,她是生气也罢撒娇也罢,他都装
作视而不见,接着谈货品被盗的事情,「不管怎么样,我们试一下,把车再开回
停车场,如果毛贼想联络货主,没准会找上门来。」张一鸣又对关玲道:「另外,
你也让你的人这几天注意本市市面上的动向,看有没有突然冒出来的货源。总之
一个外行人突然得到一大批这种东西,肯定是又兴奋又紧张,急于套现变钱的。」

  现在似乎暂时也只能这样,关玲点点头,道:「希望你的推断是对的。」

                 3

  不知不觉间,张一鸣就掌握了处理这件事情的指挥权。对于关玲最后的话,
张一鸣心中暗笑一下。他的推断当然会是对的,肯定会是对的,不对才怪,因为
盗走这批货的不是别人,正是张一鸣召唤过来协助自己的大柱等人。

  第二天,张一鸣和小莫把车重新停回停车场,然后远远地找了个隐蔽处观察。
整整一天过去,直到黄昏时分,一个看上去有些鬼祟的身影出现在停车场,来回
溜达了几圈之后,最后停在张一鸣他们的车旁东张西望一阵,突然摸出一张纸条
夹在挡风玻璃的雨刷上,然后快步离开了。

  「走,去看看。」张一鸣招呼一声,和小莫回到车旁。

  小莫取下纸条,递给张一鸣。张一鸣打开一看,上面写了四个字——「失物
招领」,后面留有一个手机号码。

  「妈的,果然是这帮小毛贼。」小莫看了纸条后骂道,随即不禁赞叹,「段
大哥,你的判断真准。」

  张一鸣微微一笑,「我做股票的时候,玩的就是猜人心思。」

  其实张一鸣并不是这样,他掌控安泰证券投资部门的时候,是非常强调严谨
扎实的研究和价值投资理念的,纯粹猜对手心思的搏傻行为,对大机构和大资金
并不合适。但是在此时此地他必须给小莫一个印象,让小莫认为他的判断准确是
因为才思过人,而不是和「毛贼」有染。

  「看这行事,还算是有板有眼,恐怕他们不是一个人。」张一鸣看着字条又
说。

  「管他几个人,我们回玲姐住处,让她调几个人手,把这帮小毛贼全给做了,
他妈的。」小莫做了一个恶狠狠地手势。因为货物丢失,他可没少担惊受怕,这
气现在全撒在小毛贼头上。

  「先回去再说。」张一鸣点头。

                 4

  关玲现在的身份是南宁一家贸易公司的老板,租住在一套高级公寓里,俨然
一年轻的富婆。再次踏进她家,看着她舒适的生活条件,张一鸣又不禁心里来气。
周甜长眠于地下已一年有余,你他妈倒过得滋润。

  关玲对于这么快就有收获很意外,张一鸣却表示这不奇怪,「他们没准早在
想法找我们了。」张一鸣说。

  关玲冷冷一笑,说了四个字:「不知死活。」这一刻,张一鸣才又再次见到
当初周甜牺牲那一晚那个跳楼而逃的狠毒女人。

  「要是找不回货,死的可是我。」张一鸣冒出一句。

  「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在确保找回货之前你不要硬来,我可不想被你害死。」

  「哟,你昨天还说自己很大胆。」关玲开玩笑,她似乎很想和张一鸣建立一
种更加亲近熟络的关系。

  「白白送死的人不叫大胆,那叫大傻。」张一鸣仍旧冷冷淡淡。

  「好了好了,听你的,我还舍不得你死呢。」关玲的眼里闪过一抹不加掩饰
的挑逗。

  妈的,我可舍得你死,张一鸣心中暗骂一句,没有理睬关玲的挑逗。

  「我给他们打个电话,现联系上再说。」

  张一鸣在沙发上坐下,跷起二郎腿,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卷二十二第二百一十六章南缓北急

                 1

  电话接通,张一鸣没作声,那边略微沉默一刻之后,传来一声短暂的「喂」。

  这声音不是大柱。自从和大柱商定行动计划的框架之后,张一鸣就由他自行
实施,没再和他联络,所以并不知道他都带了什么人过来。而依照张一鸣的交待,
大柱那边除了他本人,其他人也都不知道这次行动的真实目的。张一鸣这样做一
方面是因为频繁联络不安全,另一方面他认为双方不知道对方过多的行动细节,
这样反而更加真实,可以避免露出破绽。像现在这样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的声音,
张一鸣心里就很满意。

  「你是谁?」张一鸣故作冷冷地问。

  「别管我是谁,你是不是找你丢失的东西啊?」那边的人也挺牛。

  「你怎么知道我丢东西了?」张一鸣试探。

  「嘿嘿,别装了,我这号码是专为失物招领新开的,没别人知道,不是找东
西的人不会打来的。」那边的人有些得意起来。

  既然如此,张一鸣就不再废话,直说道:「你想怎么样?」

  「当然是要钱。」对方很直白。

  张一鸣沉默一下,问:「多少?」

  「如果我说200万,您不会觉得过分吧?」电话里的人又是嘿嘿一笑。

  因为大家都凝神静气,所以电话里的每句话关玲都听得到。对方报价后,张
一鸣看她一眼。关玲蹙了蹙眉,但并不没有那种怒不可遏的表情,看来如果迫不
得已,这个价格她倒是可以接受。

  「别说200万,200块我都觉得过分。东西是我的,本就该原封不动还
给我,你不过是个窃贼,你难道不怕……」

  张一鸣话未说完,对方哈哈大笑起来,「哎呀,我是怕啊,我好怕你去公安
局报案,说我偷了你的海洛因……」

  「住口!」听到对方公然说出海洛因三个字,张一鸣立刻打断他,「记住,
我不想再听到你说出这三个字。」

  对方在这点上倒识趣,立刻住了口,却又得意洋洋地说到:「看来是你在怕
嘛,老兄。」

  关玲听到这里,在房里来回踱步起来,显得比刚才听到对方报价时更加生气。
显然,被人捏住把柄玩弄于股掌的感觉更让人心里不爽。

  「好吧,我可以给钱。不过,我们找个地方见面谈谈,怎么样?」张一鸣以
退为进。

  「见面?不必了吧。谈什么呢?价钱?这个价钱已经很低了,不还价的。」
对方一口回绝。

  张一鸣一愣,这是出乎他意料的小变故。不过从对方角度仔细想想,似乎这
么做更加合理。

  「不见面我们如何交接?」

  「把钱打到我账上,收到钱自然把东西还你。」看来对方早有准备。

  「不行。」张一鸣也一口拒绝,「其它都好说,但必须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面都不见,以后的戏没法唱下去了。

  「那就没办法了,看来老兄你不是诚心想要回东西,我只好另外找买家了。」
对方有威胁的意思。

  张一鸣又看看关玲,但她也是一脸拿不定主意的神色。如果就这么把钱打过
去,别说可能对方拿了钱不把东西退回来,就算是退回来了,心里也觉得窝囊,
就这么被人敲了一笔,面都没见着。但要是不答应,这好不容易知道货的去向了,
难道就这样放跑了?

  见关玲拿不定主意,张一鸣自己做出决定。「我告诉你,这东西在你手里不
但变不成钱,还是一颗定时炸弹,你想清楚了,少在这跟我玩花招。再说一遍,
必须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想好了打我这个电话。」

  张一鸣说完,不待对方回答,啪地挂断了电话。

                 2

  「你、你怎么挂了?」关玲问。

  「我们不能被牵着鼻子走。我们越软,他们就会越硬。你放心,对几个小毛
贼来说,我们是最好的买主,除非他们不想要钱了,否则他们一定会找我们。」
张一鸣心知,无论如何,大柱最后会来联系的。

  「你有把握?」

  「没有。」张一鸣白关玲一眼,「这种事情哪来的把握,博弈而已,看谁的
心理素质更好。我们先等几天,如果他们真不联系我们了,那只好我们服输。否
则,你愿意现在这样就乖乖交钱吗?」

  关玲摇摇头。「当然不愿意。」

  「那好,就跟他们玩几天心理战。这几天你仍然叫人关注本地市面,没准可
以发现新的蛛丝马迹,如果这样,我们就可以顺藤摸瓜,占据主动。目前主动权
在他们手里。」

  关玲想了想,对于张一鸣的这种安排觉得还可行,便点头应允了。

  「小莫,你先回莫老大哪里去吧,这里不用你了。」关玲转头对小莫道。

  小莫闻言一喜,关玲这句话等于就是把货品丢失的责任接过去了。喜过之后,
小莫又看看张一鸣,想说什么又没敢说。

  关玲见小莫的神态,知道他想说什么,便道:「他留下来跟我一起,找回货
品再说,你回去后跟莫老大知会一声。」

  张一鸣知道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也走了,留下关玲一人来处理,而且他也没
打算走,把局面做到这一步,为的不就是更加接近恶之花的核心吗?

  小莫刚才看张一鸣一眼,是关心他的安危。就为这一眼,张一鸣觉得这小青
年纵有许多毛病和恶习,但终究还懂得点知恩图报,从越南拉他那一把开始,小
莫就记了张一鸣的情。一个还能被感动、还懂得记情的人,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小莫你去吧,我在这里没问题的,肯定能把货找回来。」张一鸣对小莫道。

  小莫点点头,知道这局面也没他说话的余地,便走了。

  小莫走后,关玲立刻要张一鸣退了旅馆的房间,住到她这里来。

  「这样有什么事情我们好即时商量。」关玲说。

  张一鸣看着关玲,知道她对自己感兴趣,这让张一鸣意外并且奇怪,照理说
他可没给关玲好脸看过。

  其实,就像有的男人喜欢追求那种不容易到手的女人,有的女人也有同样的
心理。张一鸣第一次跟关玲打电话就表现出来的不把她当回事勾起了这个女人的
好奇心和征服欲,她很想尝尝这个高傲的男人成为自己裙下之臣的滋味。

  虽然张一鸣一看到关玲,心里总是想起死去的周甜,怎么也没法对她生出好
感来。但接近她对于深入了解恶之花有极大帮助,另外,对于解决目前这件事来
说,关玲的话也是有道理的,对方随时可能来电话,他们俩人在一起确实有助于
及时做出应对之策。因此,张一鸣同意了关玲的意见。

                 3

  且说南宁这边进入僵持状态,张一鸣不得不等待消息的时候,北京那边却出
了点紧急状况。

  这天,姚静和季婕正在给桃李公司各店面的店长开会,姚静坐在一边,主要
是季婕讲话。会议的内容是从这些店长中甄选一位优秀的,作为乐静第一家北京
之外的连锁店,天津乐静1号店的店长。

  「我们需要一位有开拓能力和开拓精神的人。之所以要从你们中间选择,而
不是在当地找人,是因为作为乐静走出北京的第一步,我们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而连锁店成败的关键因素之一是同一品牌下的操作模式、经营理念、文化内涵能
否一致,你们在乐静已经工作过一段时间,对于我们的公司文化、经营理念都比
较熟悉,这样更容易与总部保持一致。我们不允许离开北京后,乐静就变成另一
个样子。我们的原则是,假设有一个周游全国、甚至全世界的顾客,只要有乐静
的地方,他走进任何一家乐静小店,就跟走进他家门口的那间乐静店是一模一样
的,他可以在全世界享受到他在家门口就熟悉的、喜爱的服务,不用担心有不可
预料的事情发生。这样,我们就能为顾客创造一个家的感觉。这种感觉对于流动
性更强、工作压力更大的现代人来说,是最大的吸引力。」

  「离开北京出去开拓新的市场,条件可能更加艰苦一些,所以我们采取自愿
和公司挑选相结合的原则。不过我可以说,付出是会有回报的,这次去天津的人
如果做得好,他就将是公司的第一个大区经理,以后天津地区的第二家、第三家、
第一百家店面都归属于他的领导之下。而且,」季婕顿了顿,才道:「大区经理
可以拥有区内店面一定数量的股份,成为自己开辟的事业真正的主人。」

  季婕的话非常有感染力和吸引力,而且这次会议等于开始兑现当初张一鸣对
这些人的承诺,下面的人蠢蠢欲动起来。

  姚静看着季婕,听着她讲话,觉得她的能力做这个总经理助理完全还没有得
到充分发挥,心里便盘算着什么时候把总经理也叫她做了,自己就退出公司的具
体管理。姚静觉得季婕完全有能力做好总经理的工作。

  正在这时,陈鹭闯进会议室来。

                 4

  「姚姐姐……」陈鹭是未语泪先流,把个姚静着实吓了一跳。陈鹭这个样子,
而且没有先打电话就直接跑来了,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季婕还认得陈鹭,对这个小姑娘的印象也颇为不错,见状自然也吃一惊。

  「你继续。」姚静对季婕说,然后拉着陈鹭出去了。

  「怎么了陈鹭?」出门姚静就问。

  「赵敏姐姐被警察抓了。」陈鹭的眼泪流得稀里哗啦,「你们公司那个姓龙
的工程部经理呢?」

  大柱?跟他有什么关系?姚静很是疑惑。「他出差去了。跟他有什么关系?」

  大柱在5月7号那天接到张一鸣电话后,秘密跟姚静大概说明了情况,就带
着几个人走了,现在已经十来天。

  「就是那次在收费站撞车的事情,他跟你说了吗?」陈鹭问姚静。

  原来是这事,大柱当然跟姚静说了,对于那天来来回回的所有情况,姚静都
清楚。

  「他跟我说了。可跟今天这事有什么关系?」

  「那个被撞的车主不知怎么找到了我们,他把赵敏姐姐告了,说她蓄意毁坏
他人财物,危及他人人身安全,而且指使自己的随从对他进行殴打和恐吓。总之,
毁坏财物和伤人罪。今天警察来学校,把姐姐带走了。」

  没想到闹出这么个事情来,姚静也觉得事态严重。「你跟你干妈说了吗?」

  陈鹭红着眼睛摇摇头,「没有。我不敢。车是我撞的,现在连累赵敏姐姐,
干妈一定会很生气。」

  「别急,别急。」姚静一边安慰陈鹭,一边心想,暂时不告诉华佳敏也好,
还是自己先想想办法,毕竟这事要扯起来,跟姚静安排大柱跟踪赵敏也有关系,
虽然姚静当时是出于好意。

  不过,警察怎么这样就把人带走了呢?怎么也得先调查一下,弄清事实真相
吧?肯定是那家伙打通了关节,就是要整整赵敏出口气。

  「陈鹭,你放心,我一定把赵敏救出来。」姚静心想,大不了花点钱,把人
保出来再说吧。

          卷二十二第二百一十七章再显神通

                 1

  然而事情没姚静想得那么简单,她到派出所想保赵敏出来,结果遭到拒绝。
他们找了很多借口,编了不少理由,听来都冠冕堂皇,但姚静心里明白,肯定是
主事的得了好处在故意为难。而且,现在主事之人避了出去,姚静想加倍给他些
好处都联系不上人。

  这让姚静一时为了难。派出所一个经办人员与此事并无个人恩怨,见姚静又
气又急,忍不住悄声安慰:「其实没什么,你们家那孩子顶多24小时就出来了。
是得罪了什么人吧?进来后我就发现她的脾气可不好,人家肯定是故意整她。」

  姚静无奈地一笑,不好作答。正因为是被故意整的,又正因为赵敏脾气不好,
所以就更不能让她呆在里面24小时,否则,别说赵敏,姚静都咽不下这口气。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姚静跟公安方面从来没打过交道,并没有什么可用得
上的关系。正在姚静无计可施之时,乐乐打来电话,她听季婕说陈鹭哭着去找姚
静,便来问出了什么事情。

  姚静把大概情况说了一下,顺便问乐乐有什么办法没有。乐乐以前作拉尔曼
的助理,更多的是跟政府的经济管理部门打交道,对这公安系统也不熟悉。不过
乐乐在这方面比姚静经验要多一些,她稍加思索,便想起一个人来。

  「静姐,要不,去找陆婉吧。」乐乐说。

  一提起陆婉,不用乐乐再说,姚静也豁然开朗。没错,在北京,这等小事对
陆婉来说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挂了乐乐的电话,也顾不得平素跟陆婉并非很和睦,姚静立刻联系陆婉。偏
是不巧,陆婉的电话老打不通,无奈之下姚静又将电话打到红颜会馆,结果员工
的回答令她失望至极,陆婉到欧洲旅游,顺便去巴黎买时装去了,一时半会回不
来。

  唉,就算她明天就回,都已经晚了。姚静一时间十分沮丧,继而自责起来,
不光因为这事情或多或少她有责任,而且因为事情发生了她没办法解决。要是老
公在就好了。姚静也不知道张一鸣是否跟警方有关系,但不管有没有关系,她相
信自己的男人总有办法。

  姚静又给乐乐打电话,「乐乐,陆婉出国了。」姚静郁闷地说。

  「她出国干嘛?」

  「她还能干嘛?玩呗。」姚静没好气地说。

  乐乐省得自己确实问了一句废话,不管陆婉出国干嘛,现在解决眼前的事情
要紧。

  「怎么办啊?乐乐。」在女人中间日渐具有大姐风范的姚静好久没有这样的
语气说话了。

  「静姐你别急,让我想想。」乐乐一边安慰,一边思索。还真快,没多久她
又想起另一个人来,虽然不太有把握,但是可以试试。

                 2

  这回乐乐想起的不是别人,就是在她隔壁办公室的钟晨乐乐想起自己在番禺
的事情,那次她也进了派出所,钟晨居然能在那里调动千里之外的北京的关系,
想来应该是有点办法吧。

  不过乐乐并不太有把握,因为按钟晨自己所说,上次不过是把番禺那个所长
给唬住了,而这回就在北京城里,光靠唬人的办法恐怕没那么好使。但病急乱投
医,姑且一试吧。

  乐乐来到钟晨办公室,悄悄跟她说了情况,问她有没有办法。

  「你怎么想到我?」钟晨不禁问,有一丁点警惕之色,不过乐乐急于知道答
案,哪里注意到这些。

  「哎呀,上次在番禺不就是你把我给捞出来的吗?你肯定有办法,对不对?」
乐乐把着钟晨的肩膀,笑嘻嘻地夸她。

  钟晨的神色放松下来,扒开乐乐的手,露出有点无可奈何的笑容,道:「乐
乐你别先给我戴高帽子,然后出难题。这个女孩是谁啊?」钟晨问的是进了派出
所的赵敏是谁。

  「我妹妹。」乐乐大言不惭地说。

  「哎哟,乐乐,你们家姐妹怎么都有暴力倾向?上回是你打折人家的手,这
回这个妹妹又被告伤人。」钟晨半开玩笑地说。

  乐乐一点不以为意,「上回不怪我,你知道的。这回就更加冤枉,我妹妹才
十八岁,还在读大学,她怎么可能伤人?」乐乐忽又笑嘻嘻地道:「钟晨,我妹
妹可是北大的高材生,就算为了北大的荣誉,你也得把她捞出来。」

  「去你的,你真会上纲上线,北大的荣誉关我什么事。」钟晨啐乐乐一下,
忽又问:「这是什么妹妹啊?没听你说过。」

  钟晨是张一鸣身边很近的人,对于张一鸣和乐乐她们的事情,早就心照了。
乐乐也知道这一点,而且钟晨给人的感觉一直是相当口紧,决不会乱嚼舌头,所
以乐乐对于钟晨也有一种发自内心的信任,不打算刻意隐瞒什么。钟晨这一问,
乐乐嘻嘻一笑,道:「还不是张一鸣那死人惹来的。」

  钟晨一听便明白,乐乐没怎么样,她倒有些尴尬,问了个不当的问题。不过
钟晨真的很难不对乐乐她们「博大」的心胸报以万分的好奇,实在忍不住,钟晨
道:「乐乐,你们,真奇怪……」

  钟晨还从来没和乐乐聊到过这些私人的问题,见她欲言又止,乐乐知道她想
说什么,一时新鲜,起了玩心,便道:「有什么奇怪的,你没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乐乐说完便大笑起来,把钟晨倒闹了个面红耳赤,她推着乐乐,把她赶出办
公室,「去去,乐乐你真痞。」怎么说钟晨都还是个姑娘家,而且性格本来也比
乐乐拘谨,或者更准确地说是钟晨有时显得更严肃一些,不像乐乐这般肆无忌惮。
乐乐一边退出钟晨的办公室,一边问:「那我妹妹的事呢?」

  「你去派出所接人吧。」

  「真的?这么有把握?」

  「叫你去你就去,这么多废话。」

                 3

  乐乐刚到,赵敏已经出来了,派出所的人送出来,连说误会,情形与去年乐
乐在番禺的时候如出一辙。乐乐心里忽然对钟晨刮目相看,看来她的神通不是唬
唬人那么简单。不过现在乐乐没有时间去多想钟晨的神通广大。

  乐乐和姚静陪赵敏一起回北大,到达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晚餐时分,距陈鹭
上午找到姚静过去了七八个小时。

  陈鹭在学校焦急地等待,本来她要跟姚静一起去派出所,姚静没让。姚静不
想让心思单纯的陈鹭接触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见到姐姐平安回来,陈鹭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不然她真不知道如何跟干
妈交待。要是赵敏在派出所受了什么欺负,那就更加不得了。

  赵敏倒是比较平静,只是显得有点疲惫。另外有一点就是,她越是不想和姚
静她们扯上关系,就越是和她们纠缠不清,这回又是姚静把她从派出所弄出来。
想起这些,赵敏就觉得不想说话,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回到宿舍,赵敏意外地看见还有一个人等在那里,就是讲授相对论和天体物
理学概论的老师——徐洁。

  自从上次课堂事件之后,徐洁意外地跟赵敏和陈鹭这俩姐妹熟悉起来,竟渐
渐发现这俩姐妹都极有天赋,尤其赵敏在理论物理,主要是关于宇宙的大尺度物
理方面,简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透彻洞察力。宇宙学是当代物理中最前沿、也最
具挑战性的学科,宇宙不但在空间上的尺度大,以「亿年」为基本时间单位的宇
宙,在时间上的尺度也远远超过人类短暂的生命,所以,不要以为人类现在的观
测手段似乎提高很多,其实对于浩瀚而悠久的宇宙而言,人类今天所能观测到的,
远不及它的亿亿亿亿亿亿亿亿——说多少个亿都不过分——分之一。观测都如此
不足,就更不用说对宇宙中的现象、甚至宇宙本质的理解有多深了。所以,宇宙
学的研究,对于天才的大脑仍然有着极大地依赖,从过去的爱因斯坦,到当今的
霍金,研究宇宙,更多的是纯思维的工作。而所有滞后的观测,不过是对天才大
脑思维结果的一种后来的证实。

  徐洁下午才听说赵敏被警察带走,便估计是赵敏不驯的性格又惹了什么事情,
她匆匆来到赵敏宿舍,见到正焦急不安的陈鹭。了解清楚大概情况,徐洁便一边
安慰陈鹭,一边陪她等待姚静那边的结果。徐洁本想自己去一趟派出所,但她一
个才回国没多久的「老外」,对国内的情况更是一头雾水,如果以在英国的经验
去讲道理,搬法律条文,只怕反而添乱,最终便罢了。

                 4

  「徐老师,让您担心了。」赵敏见到徐洁,心里不由一阵感激,这些人中,
徐洁是最无关的。

  「没有,回来就好。」赵敏回来,徐洁也松一口气。「麻烦你们了。」见到
和赵敏一起回来的姚静和乐乐,徐洁向她们道谢,从陈鹭那里,徐洁知道有个什
么姚姐姐去派出所保赵敏出来。在徐洁的思想中,赵敏是自己的学生,对于学生
的事情,老师负有义不容辞的责任。其实徐洁也不是赵敏的班主任,她不过是一
门选修课的任课老师而已。

  徐洁给姚静和乐乐的印象非常好,她这么关心赵敏,姚静和乐乐都觉得这样
的老师不错。

  在接下来的交谈中,乐乐发现徐洁一个习惯,中文中喜欢夹英语单词。乐乐
并不知道徐洁刚从英国回国的背景,她夹单词不是为炫耀,而是她真的表达有些
意思还不熟练。其实现在徐洁已经尽力了,要是在课堂上,她夹的不光是单词,
常常是一整句话。因为担心乐乐和姚静不懂,徐洁已经尽量用中文了。

  姚静是不懂,可乐乐懂得很。没再做拉尔曼的助理之后,乐乐好久没讲英文
了。难得听到徐洁标准的伦敦腔,乐乐一时兴起,脱口也讲起英语来。

  除了姚静,对于乐乐标准而熟练的英语,大家都十分意外。徐洁除了意外当
然还有高兴,现在她可以和乐乐自由自在的交流,不用常常停下来想自己的意思
中文该怎么说才最准确。

  直到乐乐和徐洁的交谈告一段落,陈鹭才惊讶地插进话来,「杨姐姐,你
……好棒。」

  这一段纯英语的快速交谈,陈鹭和赵敏都只是听得半懂。

  乐乐知道陈鹭的意思,有点得意,便逗她道:「好哇陈鹭,一直小看乐乐姐
姐是不是?」

  陈鹭有点不好意思,嘻嘻一笑。她以前真认为乐乐不过是张一鸣的漂亮女友
之一而已。

  姚静这时也柔柔地笑了,对陈鹭道:「陈鹭,乐乐姐姐可是北外的高材生,
她会的可不止英语哦。」

  陈鹭吐了吐舌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姚静的一句话让在一边一直没作声的赵敏心里重重一
叹,原来,张一鸣身边这些女人并不仅仅都是花瓶而已。

          卷二十二第二百一十八章深夜接头

                 1

  在南宁的张一鸣等了两天,假扮毛贼盗走毒品的大柱他们也没打电话来。张
一鸣本就具有一种每临大事有静气的沉稳气质,何况这件事是他一手策划,所以
显得异常自信而冷静。

  张一鸣的表现看在关玲眼里,她心中不禁暗暗称道,因此便想,难怪莫老大
要网罗这个男人,他确实有那种做大事的气质,莫老大得到他就等于得到一个最
有力的生力军,假以时日,莫老大在组织内部的实力和地位很可能会凌驾于自己
之上。这想法让关玲更加生出得到张一鸣之心,不论是作为一个女人自身的需要,
还是为了巩固和加强自己在恶之花组织内地位的需要。

  不过眼下的当务之急并不是如何得到张一鸣,两天过去没有消息,关玲有点
着急。她现在已经揽上这事,这时候想再撇开不再可能。如果她从一开始就坚持
撒手不管,咬定在自己接收之前汽车尾箱里的货品已经丢失,张一鸣和小莫是没
有话说的。那样的话找回货品的责任或者找不回货品的后果都由张一鸣和小莫承
担。可是因为对张一鸣的动心,她一时冲动把小莫打发回去,留下张一鸣和自己
一起寻找货品,这便使得所有的责任和后果变成双方都有份了。

  现在的情况发展令关玲心里有一点后悔,就算想得到张一鸣,其实也可以等
到这件事情解决之后。以关玲在组织内部的地位,从莫老大那里硬把张一鸣要过
来帮自己,莫老大还不至于不卖这个面子。

  关玲已经有过一次丢失货品的纪录,上次因为丢失货品,她付出了极大代价,
包括绑架方琳儿时被周甜击毙和后来方正辉干掉的,一共死了四个兄弟。这一年
多来,她坐阵南宁,控制广西通道,小心翼翼,做得还算出色,再加上期间又另
立了一件功劳,因此才渐渐重新巩固了自己的地位。如果这时又出一次差错,只
怕没那么好运气再次咸鱼翻身了。这正是关玲现在担心并有点后悔的主要原因。

  虽然有点后悔,但关玲没有也不能表现出来,江湖上的事有江湖的规矩,不
管白道黑道,大家都拜关公,拜的就是一个「信」字,要知道在这件事情上并没
有人逼她关玲揽上责任,一切都是她自己决定的。何况,关玲看着张一鸣的沉着
冷静,又不禁获得一点信心,相信这次的事情终究会圆满解决。从另一方面想,
经过这样一次共同面对危局的过程,对于以后得到这个男人的身和心,都远比现
在袖手旁观,然后在事情了结之后从莫老大那里把他硬生生要过来要好得多。想
到这些,关玲又觉得这次自己的冒险是值得的就在关玲时而有点后悔,时而又觉
得值得的矛盾犹豫当中,第三天,她接了一个电话,陡然间心头压力大增,原来
组织上层已经知道并且过问这件事情。

  关玲不安地问张一鸣:「他们怎么还没动静?要不把钱打给他们,先把货弄
回来。现在上面已经知道这件事情,我担心夜长梦多。」

  张一鸣也不知道大柱是怎么搞的,见关玲已经沉不住气,张一鸣便道:「今
天如果他们还不来电话,我们就认输。以晚上七点为限,过了七点我们打给他们,
答应从银行打钱,怎么样?」

  关玲发现张一鸣真是个意志坚定之人,轻易不愿认输,在张一鸣这种强势的
个性下,关玲已经不知不觉把领导权交到他手里,现在听他这样说,虽然心中很
不安,还是点头同意,再赌最后一把。

  关玲知道,争取到和毛贼面对面的机会,就是争取到连货带钱全部拿回来的
机会,还有可能把几个小贼好好修理一顿,甚至做掉他们。要不是现在压力太大,
关玲当然希望得到这样的结果,否则出不了心中的恶气。

                 2

  张一鸣赌赢了。就在跟关玲定下七点为限过后半小时,那边的电话来了。

  张一鸣对关玲做了个胜利的手势,按下电话的接听键。

  「想通了?」张一鸣开门见山地问道。

  对方还是第一次打电话那人的声音,张一鸣只听得他冷哼一声后说到:「2
50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张一鸣皱眉,「开始说的200万。」

  「加50万是风险费。跟你们见面我们的风险增加了。」

  嘿,张一鸣简直忍不住想笑出来,这肯定是大柱的主意,跟张一鸣在一起,
大柱也有点像做投资出身的架势了,风险意识还满强的。而这打电话的小子说话
的语气也是正经八百,显得越加像那么回事,仿佛华尔街的金融大亨在谈一笔收
购兼并的生意。不知这小子是谁,回去后倒要找他来见见,张一鸣心想。

  张一鸣知道关玲听得见电话里的声音,现在对方加价,他抬头看看关玲,毕
竟,钱要她先垫着,张一鸣现在可没钱。

  关玲赶紧点点头,她不想再生枝节,反正见面之后不会放过这些小毛贼。

  「好,就250万。」张一鸣答应下来。

  「什么时候能准备好钱?」

  张一鸣又看看关玲,她做了个今天的手势。

  「今天就行。」

  「晚上等我电话。」

  对方挂了电话。

  张一鸣长出一口气,再看关玲,她也如释重负。

  「赶紧准备,钱、人手都要准备。」张一鸣道。

  「知道啦。」心情好转,加上张一鸣的表现出色,关玲越看他越觉得合自己
的心意,不觉间有点娇嗔的意思出来。

  张一鸣眉头微皱一下,没有理会。

                 3

  和许多南方城市一样,南宁也有一条河从城市当中流过,这就是邕江。大体
上,邕江以东西方向贯穿南宁,但因为其流经南宁的水路极其蜿蜒曲折,所以局
部上表现为时而东西方向,时而南北方向。也因为水路曲折多变,所以市区内有
很多横跨邕江的大大小小的桥梁。

  当日深夜,大约凌晨3点左右,在邕江上一处非主干路的桥上,已经没有一
辆车辆过往,当然,行人就更是杳无踪迹。

  就在这样的时刻,在这座桥的正中间,却伫立着一男一女俩人,他们背靠桥
栏,不时向左右桥头方向张望,似乎在等待什么人,他们的脚下,放着一个大大
的提包。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来交钱赎货的张一鸣和关玲。

  「怎么还没来?」关玲问,同时紧了紧衣服,这样的凌晨时分,风从江面上
吹来,还是有点凉意。

  「不知道。」张一鸣摇摇头,又道:「他们可真会选地方,在这空荡荡的桥
中间,我们有没有埋伏他们可以一目了然。」张一鸣又看看两头,连引桥各有约
2000米以上的距离,就算他们藏有伏兵,也只能在2000米之外。

  「他们就不怕我们在两头暗藏人手,待他们来了之后把他们堵在桥上?」关
玲说。

  张一鸣淡淡一笑,「这一点你能想到,他们自然也能想到。他们不会就在这
里交易的。如果猜得不错,这里只是接头的地点,我想他们会来人把我们接到其
它地方。只要我们上了他们的车,就等于是人质,你在两头堵住有什么用?难道
你愿意跟他们同归于尽?」

  张一鸣的分析有道理,关玲不再争辩,笑起来,道:「你就像什么都知道。」

  张一鸣心中一惊,是不是自己过于自信露出什么破绽?但刚才这些话他真的
只是推理而已,他也没有跟大柱联系过,并不知道大柱会怎么做。待张一鸣转头
看到关玲眼里的笑意,才明白并不是她怀疑了什么,而是一句夸赞。

  「那你还叫我的兄弟守在两边干嘛?」关玲又问。原来,知道这个约定的地
点后,张一鸣安排关玲的手下分乘两辆车,分别守候在桥的两头下引桥后不远的
岔路上。关玲其实也猜得出这个周密安排的用意,但她很想听这个男人自己说出
来,她喜欢听这个男人用淡淡的语气,还有一点无所谓的态度,不慌不忙地说话。

  张一鸣看关玲一眼,嘴角轻轻一撇,「这不是因为你有那些精密的跟踪器吗?」

  张一鸣所说的这跟踪器不但能发出信号,让跟踪者咬住目标,而且还能够窃
听,让跟踪者在跟踪的同时监听目标的情况。现在这小小的跟踪器就在张一鸣的
身上。他安排在两边守候的人,作用就是远远咬住张一鸣和关玲的去向。当张关
俩人完成交易之后,会根据情况想办法把跟踪器放在对方的身上或车里,待俩人
离开后,这些的手下再行围堵「毛贼」们。

  这些情况张一鸣都没有通知大柱,因为他心里有关玲不知道的底细,那就是
大柱并不是真正的毛贼那么简单,关玲那些个手下就算最后堵上大柱,又能如何?

  张一鸣已经见过这些手下,他们哪里是大柱的对手。既然如此,就让事情更
真实、更富有戏剧性一些吧。

                 4

  一辆出租车这时驶来,靠近张一鸣俩人之后,出租车放慢速度。这个时候还
有出租车来到这里算是比较罕见,张一鸣注意看了一下,只见开车的司机也向他
和关玲打量好几眼,终于将车在他们身边停下来。

  司机下车,径直向张一鸣俩人走来。

  「请、请问,你们是不是、是不是货、货主?」司机显得很紧张,畏畏缩缩、
磕磕巴巴地问张一鸣。

  张一鸣和关玲都吃一惊,这的士司机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你是谁?」张一鸣警惕地问。

  「我、我……。是这样的,有人给我1000块钱,叫我这个时候来桥上接
两个人。那句话是他们告诉我问的。」

  张一鸣和关玲这才明白,他们对望一眼,心里同时想到,这几个小贼还够狡
猾的,至今没露面。

  「没错,是我们。」张一鸣回答司机。

  「那上车吧。」

  「我们去哪?」张一鸣又问。

  「我也不知道,给钱的人到时候会打电话给我。」

  张一鸣又看了看停在那里的出租车,只见副驾驶上还坐有一个人。

  「车上的是谁?」

  司机嘿嘿笑了,「是我朋友,叫来给我壮胆的。说老实话,三更半夜接这么
趟活,挺奇怪的,心里有点怕。主要是看在1000块钱的份上,不然我不会接。」
司机现在说话没一开始那么紧张了。

  张一鸣点点头,抓起脚边的提包,和关玲一起上了车。

          卷二十二第二百一十九章意外劫持

                 1

  关玲上车后,坐在副驾驶的那个年轻人不由回头看她好几眼,大概是奇怪怎
么会有一个女人出现在这显然有些神秘的事件中。

  关玲两眼一瞪,斥道:「看什么看?」

  年轻人似被关玲的恶状所吓,在这深更半夜出现的女人,大概不会是什么好
惹的角色。他不敢作声,立刻转脸向前,再不敢回头看关玲。司机发动汽车,驶
离大桥。

  出租车绕来绕去,行使了半个多小时,也没有人打电话来,而司机远不像刚
才在桥上见到张一鸣俩人的时候那样慌张,他在深夜的南宁城中熟练自如地穿大
街过小巷,似乎心里有数,知道该往哪里去。张一鸣开始有点怀疑,这家伙刚才
说了假话。

  张一鸣悄悄回头瞄一眼,看不见关玲的手下乘坐的车。在这样的时刻要进行
跟踪的确比较困难,不能跟得太紧,因为街道上几乎没有其它车辆,跟得紧了很
容易被发现。幸亏有跟踪仪器,张一鸣相信关玲的手下应该能够远远地吊住自己,
如果这都吊不住,这帮人就太衰了。

  出租车又曲里拐弯绕了一阵,忽然在一处黑暗的路边停住,路边一条小巷里
立刻冲出一人。到达车旁,扫一眼车后座上坐的张一鸣和关玲后,此人一把拉开
关玲一侧的车门,偏身坐了进来。

  出租车一直没有熄火,待来人上车,车门「嘭」的一声关好后,车便重新开
动继续向前了。

  现在,关玲成了坐在张一鸣和后来上车的男人中间。张一鸣看到这个上车的
男人,不由露出一个极难察觉的微笑。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大柱。

  大柱坐稳之后,嘿嘿干笑两声,问:「两位就是货主?」

  关玲此时也猜出来者何人,忍不住生气地质问:「东西是你偷走的?」

  「别说得这么难听,货是我们捡到的,现在我们拾物不昧,交还给你们,讨
点好处费总是应该的吧?」

  「捡到的?从我的车里捡?」关玲冷笑道。

  「哈哈,算是吧。因为我们打开车后箱的时候,可没想到里面会有这等好东
西,像这种意外所得,说是捡来,不过分吧?」

  关玲气得没话说,冷哼一声,不再跟大柱做口舌之争。

                 2

  「你这是带我们到哪里去?到底在哪里交货?」关玲见车还在行使,似乎也
没个明确方向,忍不住问。

  「钱带来了吗?」大柱反问。

  关玲看一眼张一鸣,张一鸣拍了拍自己脚下的提包,同时趁机跟大柱交换了
一个眼神。张一鸣刚才一直没作声,因为以他现在的模样,大柱似乎一时还没认
出他来,但他的声音是没变的,他担心突然说话会让大柱吃惊,从而露出破绽。
现在一个眼神之后,大柱心中已经明了。大柱嘿嘿一笑,「就在这里交易,不然
小姐你还想去哪里?」

  「这里?」关玲吃一惊,「你耍我?我们把钱已经带来了,你的货呢?」

  「别急别急,很快就会让你见到货的,我能先看看钱吗?」

  关玲气急败坏地看大柱一眼,才转头对张一鸣道:「给他看。」

  张一鸣把装钱的提包递给大柱,大柱打开查看的时候,关玲忍不住带有警告
的口吻道:「你最好别耍花招,否则的话……」

  大柱查看完包中的钱,笑眯眯地抬起头来,「你放心,我们绝对银货两讫,
童叟无欺。」

  这时,出租车再次开到一个跟刚才大柱上车地点环境类似的地方。车停下来,
大柱手伸出车窗拍拍巴掌,暗处便又跑出一人,手里拎一个大包。这个人张一鸣
认得,是炮仗。

  炮仗跑到车边,将包递给大柱,然后立刻转身往回,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车再次开动,大柱将包递给关玲,「看看吧,是不是你丢的东西。」

  关玲狠狠接过包,打开一看,没错,是那批丢失的货。

  关玲将包递给张一鸣,心中顿时安定许多。不管怎么说,货已经拿回来,剩
下的问题只是怎么狠狠整治这几个小毛贼了。

  小毛贼三个字是这段时间以来张一鸣和关玲等人一直用以称呼盗走货品这帮
人的,可是从今晚的行动来看,关玲忽然间对「小毛贼」三个字有些怀疑起来。
大柱他们周密的计划,有条不紊的行动,处处显得不像是几个小偷小摸的毛贼。
就像现在,交易已经完毕,关玲也没弄清楚他们总共有几个人,窝点在哪里,而
且从这个交易过程的设计来看,关玲估计下一步大柱就会在随便某个地方让他们
下车,然后坐着这辆的士迅速消失在黑夜中。关玲心中暗暗庆幸,要不是她有无
线跟踪仪器,今晚肯定会让这家伙给跑了。

  「你们看来不像是小毛贼嘛。」货已到手,关玲又知道自己的人远远跟在后
面,她现在不急不躁了,便想摸摸大柱的底。

  「小毛贼?谁说我们是毛贼的?」大柱很不服气。

  「靠撬人家的车尾箱偷摸点东西过活,不是毛贼是什么?」

  大柱一阵冷笑,「我们几个兄弟不过是在家里犯了点事,跑到南宁来避风头
而已,捡到这批值钱的东西纯粹是偶然,你以为我们哥几个就是靠小偷小摸为生?」

  大柱胡编乱造的故事令张一鸣也不禁为之叫好,这一来,关玲就更加搞不清
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过我们兄弟还真是有财运。」大柱得意地嘿嘿一笑,「随便玩玩居然捡
了一票大的。」

                 3

  大柱一直把东西说成捡来的,关玲气得牙跟都痒痒,忽然想大柱不过一个人
在这里,现在钱和货都在车上,干嘛不把他制住,还等什么呢?

  关玲对自己的功夫很有信心。心念一起,她脸色一变,便想动手。大柱就像
看穿她的心思一样,忽然道:「小姐,你的脸色很不好,怎么,该不会想跟我动
手吧?」

  「你……」关玲止住自己几乎是箭在弦上的趋势。

  大柱嘿嘿一笑,显得胸有成竹,「我劝你死了这条心,我既然敢来,就不会
没有准备。」

  「你有什么准备?」关玲的心思被看穿,既恼羞成怒,还有点不死心,没准
这家伙在虚张声势。

  大柱又是一笑,「你想试试?我劝你还是别试了。咱们这回是做买卖,不是
火并,你交钱,我交货,已经愉快成交,这不是很好吗?难道你想反悔?」

  「我就是要反悔,又怎么样?」关玲干脆把话挑明了。

  这时,张一鸣拉住了关玲。「算了,我们下车吧,货丢了我们认栽,现在一
手交钱一手交货,这是大家说好的。」张一鸣边说边给关玲打眼色。

  关玲知道张一鸣的意思,那是说反正后面有自己人跟着,待俩人安全下车后,
由后面的兄弟去处理。可是关玲就是不死心,她不相信大柱一个人能把自己怎么
样了。关玲心想张一鸣头脑灵活,思维缜密,但是终究不是打打杀杀之人,所以
此时的情况下张一鸣有点心虚可以理解。但关玲不一样,她觉得以自己的功夫,
虽然大柱是一体格健壮的男人,她也不在话下。

  关玲推开张一鸣的手,道:「我还真想看看这位兄弟能怎么对付我。」

  张一鸣见关玲执拗,不由一叹,道:「你怎么不听话呢?你以为现在是我们
两个对付他一个?如果猜得没错的话,前面两位,包括开车的兄弟,大概不是什
么出租车司机和司机的朋友吧?」张一鸣这话既是对关玲所说,也是在问前面的
俩人。

                 4

  「哈哈哈。」自从在桥上出现直到现在,始终未发一言的坐在副驾驶上的年
轻人放声笑出来,「还是男人有见识,有的女人明明头发长见识短,偏偏还不自
知。」年轻人一边说着这话,一边回过头来,一支黑洞洞的枪口已经指向张一鸣
和关玲。

  这年轻人一说话,张一鸣才发现他就是两次跟自己通电话的人,难怪他开始
一直不作声,大约是为了隐藏身份。

  这一变故令关玲脸色一变,她并非胆小之人,主要是太过吃惊和意外,刚才
一直跟大柱斗机锋,她完全忘了前面的俩人。

  「唉。」大柱叹一声,「小姐你看,本来你们早点下车,你的记忆中就能对
我们这次的完美交易留下一个美好印象。现在大家面子撕破,美好印象也破灭了,
多可惜。」

  「你想怎么样?」刚才关玲是想从大柱手里把钱抢回来,现在则开始担心货
又被抢回去,心态随局势而瞬息变化。

  「你放心——」大柱拖长了声调,「我们不像你,既然是交易,你已经付钱,
货肯定是交给你带走的。我的兄弟带上枪,为的是防止意外。」

  大柱的话让关玲稍稍舒一口气。

  「我倒想问问,你怎么看出我们来的?」前排拿枪的年轻人此时饶有兴趣地
问张一鸣。

  张一鸣一哂,「这是明摆的事情。首先,司机对今晚的路线太熟悉了,该怎
么走怎么停,完全不是他先前说的要等电话。如果这还可以解释为雇你们的人事
先给你们有所交待的话,那么第二点就很奇怪了,我们今晚做的是杀头的生意,
如果你们是被雇来的,我想雇你们的人不会连这也告诉你们吧?可我们在后面的
谈话和交易,稍有头脑的人也能知道是在干嘛,而你们居然没有一点没有意外和
好奇,像是被雇来的不知真相的司机吗?何况在桥上的时候司机装得那么慌张,
这跟你们后来的沉稳反差太大了,反而起到欲盖弥彰的效果。我也想问,你们在
桥上是怕我们不上车呢?还是怕我们有埋伏?所以要扮猪吃老虎?」

  「哈哈,算是一种防范措施吧,小心点总没错。」年轻人得意地回答张一鸣,
然后忽又看着关玲,道:「你刚才不是不让我看你吗?我还偏想好好地、仔仔细
细地看看你。」

  关玲怒目瞪着年轻人,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你有种。」

  年轻人没理会关玲的话,真是好好地打量了她一阵,忽然大笑起来:「小姐,
你好漂亮啊。」

  这本可以说算是一句称赞的话,在年轻人口中以调侃的语气说出,听在关玲
耳里便像是羞辱一般。这话要是张一鸣对她说,估计她的感受就是天壤之别。好,
现在你们可以下车了。」年轻人笑过后,对张一鸣和关玲道。

  司机应声「喀」地把车停下来。

  张一鸣和关玲对望一眼,悄悄摸出跟踪器塞进座椅缝隙内,然后打开车门,
提上那一大包海洛因,首先钻出汽车。

  关玲在张一鸣后面,一边准备下车,一边又在临下车前狠狠瞪年轻人一眼,
心想待会你就知道怎么死的。

  就在张一鸣已经在车外地上站定,而关玲瞪了年轻人一眼之后也准备跨步下
车之时,忽生变故。

  年轻人突然冲司机大声命令,「开车。」同时枪口一指关玲,狠狠道:「别
动,否则打死你。」

  这个异变让所有人都始料不及,张一鸣和关玲自己感到意外那是不在话下,
但是显然大柱也吃了一惊。

  只有司机跟年轻人心有灵犀,「开车」令一出,他一脚踩下油门,已经在车
下的张一鸣还没反应过来,出租车「轰」的一声,早冲了出去。本来因为张一鸣
下车被打开着的车门在惯性作用下「嘭」的关上,关玲的身子也被甩得倒在座位
上。

  张一鸣看着疾驰而去的出租车,这才意识到,关玲被他们劫持了。

          卷二十二第二百二十章疾驰援救

                 1

  妈的,你也有被人劫持的时候?张一鸣看着远去的出租车,想到被劫持的关
玲,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同时张一鸣也奇怪,大柱这搞的是什么鬼?张一鸣并没
有看见变故发生的那一刹那大柱也是一脸的惊异。

  不论张一鸣怎么想,现在毕竟不是任由关玲被劫持的时候。也许大柱是想为
我再创造一个立功的机会?张一鸣想。他不敢迟疑,立刻拿出手机,迅速拨通了
跟在后面的关玲手下的电话。

  「怎么还没跟上来?出事了,知道吗?」张一鸣厉声斥责。「知、知道,我
们马上就到。」手下的声音非常紧张,显然他们从监听中也了解到所发生的事情。

  不一会,几个手下乘坐的车出现在张一鸣的视野,飞速开到他身边停下。张
一鸣一把拉开车门,钻进车里。

  「怎么回事?」张一鸣一边问,一边要过监听耳机戴到自己头上。

  耳机里传来的对话让张一鸣知道,事情远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2

  「阿飞,你这是什么意思?」出租车内,大柱定了定神后很不高兴地责问前
排的年轻人叫阿飞的年轻人嘿嘿一笑:「没什么意思喽,这么漂亮的小姐,我想
带她回去,好好亲近亲近。」阿飞眼色邪邪地瞟着关玲。

  「你疯了?」大柱的声音严厉起来,「我们不是说好拿钱走人的吗?有了钱
你想玩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花钱玩的有什么意思,我就喜欢这样的女人。多拽啊,别人看她一下都不
许,要是被脱光了让人看,最后还被压在人身下狠狠地搞,那会是什么滋味?」
关玲这才知道是自己最开始的那句话得罪了这个愣小子阿飞,不禁又气又恨,但
是面对着一支黑黢黢的枪口,她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拿眼狠狠盯着阿飞,咬牙
切齿地说道:「你最好现在放了我,不然我保证你会死得很惨。」

  大柱也觉得阿飞这小子太离谱、太不听招呼,他怕坏了张一鸣的全盘计划,
便不想再跟阿飞多费唇舌,冷冷道:「阿飞,我不想跟你废话,我只说一遍,放
了她,现在。」

  关玲听大柱这一说,不由心情一松,同时生出一丝感激。这个男人还算不错,
从开始让她和张一鸣带货走人,到现在叫放了她,很有一种说话算数一言九鼎的
大佬风范。

                 3

  关玲吃惊,张一鸣就更不用说了。一直戴着耳机监听的张一鸣听到阿飞的话,
惊讶得几乎合不拢嘴,一向沉稳的他还没这么失态过。

  这个阿飞居然不是大柱带来的人,那么那个司机自然也不是的了?那他们怎
么会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难道真是大柱雇来的?可从他们如此深度参与的情况
来看,说是雇来的太不可能。这种机密的事情,大柱怎么会随便雇两个人来?今
晚之前,在北京的时候张一鸣一直没见过阿飞和那个司机,他还以为是大柱什么
时候招的或者从家里带出来的新人。张一鸣对大柱充分信任,大柱在这一方面有
很大自主权。

  不过这个时候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张一鸣听到耳机里又传来大柱气愤
的声音:「好小子,阿飞,你居然给我玩阴的。」「对不起了,兄弟,这是意外,
不是我阿飞事先想骗你,我也没想到会见到这个女人。你要是觉得我会连累到你,
带着你那一半钱,现在下车去吧。总之,这个女人我一定要带走。」

  「你……!」大柱非常生气,而且非常失望,「阿飞,我们见面的时候你是
怎么说的?你这样子像是做大事的人吗?你是从没见过漂亮女人还是犯花痴啊?
为了这个见了一面的女人,不惜跟我翻脸?」

  「你以为我真是见这个婊子长得漂亮,所以见色起意吗?」阿飞大声吼叫起
来,终于说出真话,「这个婊子我不是第一次见,她打伤了我姐姐,抢走了我们
的东西。快一年了,我姐姐现在还躺在家里不能下床,我要抓她回去给我姐姐疗
伤,只有她才可能治好我姐姐。」

  「要是治不好我姐姐,我杀了你,脱光你的衣服,让你曝尸街头,臭婊子,
你听到没有?」阿飞转向关玲吼道。「你一上车我就觉得有点眼熟,我刚才要仔
细看看你,你以为我真是觉得你长得漂亮啊?我是要认清楚你,我认得你的眼睛,
虽然那天你蒙了面。臭婊子,知道我是谁了吗?」

  关玲这时似乎冷静下来,瞥一眼阿飞,不屑地道:「我对小混混一向没什么
印象。」

  关玲对于阿飞确实没什么印象,但是她心里却是已经猜出阿飞是谁,至少她
知道阿飞的姐姐是谁了。

                 4

  虽然不知道前因后果,但是从这些对话张一鸣已经听出事情有点复杂,而且
看来也有超出大柱所能控制的趋势。照此情势发展,大柱若继续阻止阿飞带走关
玲,只怕这个年轻人在冲动之下连大柱都会伤害,而如若不阻止,总不能让关玲
就让这个阿飞莫名其妙地抓走吧?这可不是张一鸣的初衷。

  张一鸣不再犹豫,对开车的关玲手下道:「换一下,我来开车。」换过座位,
张一鸣坐到驾驶位之后,一脚将油门踩到底,只听呜呜声起,汽车像发了狂似的
立刻飚飞起来。现在顾不得暴露的问题,张一鸣要赶上大柱他们的车,救出关玲。

  两车原来相距一两公里,张一鸣加速后,不到一分钟,立刻赶了上来。阿飞
一直面向后方,用枪指着关玲,所以他最先从后车窗看到一辆车飞速驰近,不用
想他也知道是关玲的人追来了。他和大柱从一开始就不怀疑,对于这次交易,货
主一定会想办法追踪。有谁会乖乖向小偷交钱赎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呢?阿飞
没想到的是会意外见到一直在寻找的仇人,其次就是没想到张一鸣追上来的速度
会这么快。阿飞并不知道关玲手下的车一直远远跟在后面,而且根本不可能被甩
掉。

  「小毛,他们追上来了,快开。」阿飞向开车的司机叫起来。小毛也不是大
柱的人,他是阿飞的兄弟,所以刚才劫持关玲的时候能跟阿飞心有灵犀。关玲和
大柱都不由自主回头张望,虽然前后两车同向行驶,他们仍可感到后面的汽车追
来的速度极快。关玲心里一愣,不知道这是谁在开车,她那几个手下似乎没有谁
开车这么近似疯狂的。大柱却知道这肯定是张一鸣开的车。

  阿飞把劫持关玲的真实目的说出来后,大柱不好再阻止他,毕竟他们之间有
着过去的恩怨,大柱若是还要坚持放走关玲,不但阿飞不会答应,只怕关玲自己
反而也会生疑了。既然张一鸣现在已经追上来,大柱决定到时候见机行事。「阿
飞,你们之间的个人恩怨我不参与,不过你要小心点,追来的人只怕没那么好对
付。」大柱向阿飞表明态度,同时不忘提醒他一下,年轻人有时候太冲动。

  「你要是现在放了我,刚才的一切我都不追究。」关玲见自己的人追上来,
底气又足了一些,看着阿飞冷冷说道。

  「我放你妈B,谁追上来我打死谁。」阿飞有点狂躁起来。虽然小毛已经在
加速逃跑,但张一鸣在后面似乎追得更快。

  「你也闭嘴吧,小姐,要是他一冲动一枪先打了你,到时候谁追上来都没用
了。」大柱忍不住对关玲冷言说道。他心里知道关玲对于张一鸣肯定很重要,如
果她死了,肯定会影响张一鸣计划的实施。

  关玲看一眼大柱,「如果我死了,你们一个都活不了,包括你。别以为你可
以置身事外,这件事说到底是你引起的。」

  大柱不由一声冷笑,「小姐,你搞清楚,我只是不想参与你们之间的恩怨,
不是怕你。你都这样了,还这么牛B烘烘的,也难怪有这么多仇家。」

  这时,张一鸣的车终于追了上来,变成与大柱他们的车并行。张一鸣看见阿
飞仍拿枪指着关玲。

  「把人放了,钱你们拿走。」张一鸣冲阿飞叫道。

  关玲这时候才看见是张一鸣在开车,心里对他的观感陡然间又有一个飞跃,
原来这个男人不光是思维缜密,开起车来居然还有一种悍不畏死的气势,这不但
需要技术,还需要勇气。想到这些关玲心里不由生出一丝欣喜,张一鸣此刻救人
心切的心情溢于言表,远远超出作为她的一个手下所应有的程度,而且,其实现
在张一鸣还不算她的手下。

  「放你妈。」阿飞叫嚣一声,拿枪的手突然转向,冲着张一鸣的车轮就是一
枪。看来他还不想随便杀人。

  阿飞手枪一转的同时,张一鸣看出他的意图,脚下刹车猛踩,汽车「吱」的
一声急停下来。由于阿飞的车仍在高速向前,所以一瞬之间两车拉开,阿飞的一
枪落了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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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十三第二百二十一章步步紧追

                 1

  张一鸣避过一枪后,立刻又驱车追了上去。前面的出租车内,阿飞眼见张一
鸣驾车再次逼近,心里又恨又急,不由发起狠来,「拷你妈,既然你不要命,老
子成全你。」

  阿飞的脸因急怒而有些扭曲。听见他恶狠狠的自语,关玲感到这次张一鸣要
是再追上来的话,阿飞恐怕会向他开枪了。关玲心中忽然一阵阵焦急,要是张一
鸣中抢了怎么办?这担忧让关玲忘了自己的处境,本来靠在座椅背上的她几乎是
下意识地突然一直腰,劈手就向阿飞手中的枪夺去。

  不料阿飞竟十分机警,虽然他一直从后窗观察张一鸣驾车追来的情况,但同
时亦始终分有一份心思留意关玲的动静。关玲刚刚直腰,阿飞便已经察觉并知晓
她的意图,只见阿飞手一缩,枪口「嗖」地一转,直直指向关玲眉心,几乎是声
嘶力竭地喊道:「臭婊子,不许动,靠到椅背上坐好,不然先解决了你,再干掉
后面那几个狗腿子。」

  关玲一击不成,赶只得靠回椅背。阿飞又冲开车的小毛道:「再开快点,他
们又追上来了。」小毛应一声,拼命将脚下的油门死死地踩到底。车速又快了几
分,车身开始有点飘忽起来。街道两边的路灯柱一根根飞速向后掠去,极速运转
的汽车发动机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在这深夜的街头震耳欲聋,令所经之处被惊起
的睡梦中的人们,都以为这又是那些飚车族在拿自己年轻的生命寻求刺激,不禁
一边惋惜一边骂几声「无聊」。

  大柱脑内也在急速思考着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如果他想夺下阿飞的枪,
应该没什么问题,他的身手比关玲要好,更重要的是阿飞不会防备他。但这样一
来,大柱的身份,乃至张一鸣的身份势必就有暴露的危险,那么张一鸣这么长时
间的苦心经营将功亏一篑;可如若不阻止阿飞,难道任由他向张一鸣开枪,任由
张一鸣的生命处在危险之中?大柱这次跟阿飞他们合作,一半是不得已而为之,
另一半是他当初认为合作有利而无害,没想到最后关头风云突变,出了现在这档
子事。大柱回头看看张一鸣追上来的速度,终于决定如果到时候阿飞真准备朝张
一鸣开枪,那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夺下他的枪再说。

  从阿飞的脸色关玲就知道张一鸣越追越紧,又从此刻自己所在的这辆出租车
快得都能明显感到车身有些发飘的速度,关玲不禁想到张一鸣开车的速度该有多
快。虽然她知道后面自己人的那辆车比这辆出租车的性能好很多,但即便如此,
这样高速的飞驰其危险性仍是不可小视。张一鸣甘冒这样大的危险,完全是为了
救她。想到这里,关玲忽然冲阿飞狠狠道:「你要是伤了他,我保证杀光你全家,
一个不留。」

  「你给我闭嘴,臭婊子。」紧张中的阿飞情绪几近失控,大声吼叫,「他是
谁?你姘头吗?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不然先打死你,再打死他,你们到阎王爷
那里去做一对同命鸳鸯,看你怎么杀我全家。」

  正常情况下关玲根本不会把阿飞这样的愣头青放在眼里,但此时关玲却比较
担心。一个情绪激动又手拿一支枪的愣头青,不能不让人担心。关玲担心的不是
自己,她知道阿飞不到迫不得已决不会向她开枪,因为阿飞劫持她的目的就是要
她去治好姐姐的伤势。关玲担心的是张一鸣。

  关玲后悔听了张一鸣的话,没让自己手下也带上一两支枪出来,落得此刻如
此被动。制定今晚行动计划的时候,张一鸣说几个毛贼应该不难对付,不必要带
上枪,一个控制不好,就会把事情搞得太大不好收拾,到时候别毒品的买卖一直
还算顺利,却自己搞出几条人命案子落入警方视线,那就得不偿失了。关玲想想
觉得有道理,便同意了。关玲并不知道张一鸣是在为大柱他们几个「毛贼」考虑,
而张一鸣也没料到会半路杀出阿飞这么个程咬金来。

  「你别开枪,我答应你,替你姐姐疗伤。」关玲终于做出让步。

                 2

  「好,那你叫他别追了。」阿飞叫道。

  「我怎么叫,他在那个车里。」

  「你没有电话吗?想耍我是不是?」

  关玲冷冷看阿飞一眼,摸出手机,拨通了张一鸣的电话。

  「我去替他姐姐疗伤,你们别跟来了。」

  那怎么行,谁知道疗伤过后这愣小子会怎么样。」张一鸣不放心,关玲要是
出了事,后果比这批海洛因丢了还严重,张一鸣再想接近恶之花内部无异于痴人
说梦,「你叫他们停车,我陪你一起去。」

  关玲心里倏忽间一暖,接触的这几天里这个男人对她总是冷言冷语,态度漠
然,但在这生死危机的紧要关头,却显出了一个男人的无畏与责任感。

  关玲把张一鸣的要求转述,阿飞立刻拒绝了。看着后面紧追不放的车,阿飞
心头对开车的张一鸣已经产生一种说不出的畏惧,让这个男人同去他太不放心了,
没准自己反倒会落入他的手里。

  「要他去干什么?他能疗伤吗?你们别耍花样,真心的话就不要再追来,让
我们走,给我姐姐治好伤后自然放你回去。」

  关玲冷冷看着阿飞,道:「既然你不相信我们,我又为何要信你?你自己看
着办吧。」

  关玲说完「啪」的一声把手机挂掉了,然后又转头看一眼后面紧紧咬住的车,
无形中给阿飞再施加一份压力。

                 3

  这时两辆车已经穿过市区,上了一条出城的大道,两旁不再有路灯照明,光
线一下黑了下来。

  这一段时间张一鸣一直保持紧跟而没有完全追上来,是在思考办法。刚才为
了跟阿飞对话,他是从出租车的右边,也就是阿飞所坐的一侧追上去并行,所以
阿飞一转手就可以向他的车胎开出一枪。看现在这情况,只有让阿飞他们的车先
停下来,才有可能跟他好好谈谈。

  张一鸣拿定主意,方向一打,偏到出租车的左侧,然后加速,不再采取跟随
策略,而是向前超去。张一鸣知道,阿飞因为要监视坐在后排的关玲,所以他不
可能全心全意攻击自己,自己只要将车开到左侧与阿飞他们并行,因为中间隔了
一个小毛,他是阿飞的人,阿飞就很不方便向自己的车射击了。

  张一鸣很快赶上出租车。阿飞一见张一鸣调到了左侧,立刻明白自己陷入困
境之中,要想监视好关玲不轻举妄动,就没有可能隔着小毛对张一鸣进行有效的
攻击。阿飞的额头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他手一抬,枪口再次对准关玲眉心,
「叫你的人不要追了,不然我先打死你。」

  关玲一直坐在后排的右侧,也就是阿飞的正后方,此时她的目光越过自己左
边的大柱,瞟一眼外面紧紧并行的追车,觉得很是欣慰。对于阿飞的威胁,她把
心一横,咬牙道:「有种你就开枪,如果我死了,就算我杀不了你全家,我保证
你姐姐这一辈子再别想站起来。」

  这是问题的关键,也是阿飞最头疼的,毕竟一个活的关玲对她才有价值。

  一直关注事态发展的大柱此时说话了。「阿飞,刚见你的时候,我觉得在你
这个年龄的人里面,你算是老到的。但是今晚你太不冷静了。要不这样,我做个
和事佬,你停车跟他们谈谈。其实不就是你姐姐的伤嘛,这能是个多大的事情?
说老实话,我出门是为求财,我不希望你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最后让我也卷入
几条人命案子里。」

  阿飞沉默下来,开始考虑大柱的建议,现在的情形,他不做些让步也不行。
就在这时,只听「嘭」的一声,阿飞感到车头向右一甩,他们乘坐的出租车撞过
道路右侧低矮的防护栏,向路基下面冲去。原来,张一鸣想让阿飞他们停下来,
不断向右打方向,试图最终将阿飞他们的车别在路边。但是这么一阵的高速行驶,
小毛的心里越来越慌,他握住方向盘的两手都已经渗出汗来,抓在方向盘上不停
地打滑,再加上车速太快,本来方向就有些飘忽,而此时路上又没有了灯光,紧
张中小毛对自己右边的环境没能准确判断,他向右避开张一鸣的同时,脚下油门
狠狠一踩,想冲到前面去脱离张一鸣形成的挤压。没想到就这一把方向打得太大,
待他反应过来,他们的车已经在路基上快速下冲了。

                 4

  张一鸣也没料到发生这样的意外,阿飞他们冲下路基后,他立刻急踩刹车。
汽车在惯性作用下仍滑行十几米才停下来,路面上留下轮胎摩擦的深深的痕迹,
空气中还有一股烧焦的气味。张一鸣此刻的心情可以说是心急如焚。且不说车里
的人被摔得怎样,是否严重受伤?就说现在汽车已经着火,还不知道油箱是否泄
漏,如果油箱泄漏,汽油被点燃,那么汽车很快就有爆炸的可能。就算车里的人
现在完好无事,但如果车门变形他们无法及时逃出的话,随即到来的爆炸同样将
令他们灰飞烟灭。而此刻的车里,不但有着张一鸣需要利用的关玲,更有着他的
兄弟——大柱。

  老天保佑,千万别爆炸。张一鸣在心中祈祷。

          卷二十三第二百二十二章车毁人安

                 1

  事故发生的最初一瞬间,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汽车冲出路面,重重落到路
基的斜坡上的时候,巨大的冲击力把大家整得东倒西歪,小毛这个时候算是立了
功,他死死抓住方向盘掌握了方向,从而避免了汽车从一开始就翻滚下去。

  落地那一下冲击过后,汽车开始向下冲去。大柱最早稳住了自己的身体,紧
接着是关玲,而阿飞此时的身体平衡还没有恢复,手里的枪口和自己的注意力都
离开了关玲。

  对于今晚被黑漆漆的枪口指了一晚上的关玲来说,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时机,
她根本顾不得此时整个车辆还在冲向危险的深渊,脑海中唯一的念头就是夺下阿
飞手中的枪。

  只见关玲觑准时机,右手立掌成刀,「啪」的一下,又狠又准地切中阿飞握
枪的右手腕。阿飞只觉得手腕一麻,手枪应声落下,被关玲早有准备的左手在下
面接个正着。一击得手的关玲毫不迟疑,脸上露出一抹狠辣,一抬手,枪口对准
了惊慌失措的阿飞。关玲所有这些动作一气呵成,不过发生在短短的三五秒时间
里。

  关玲动作虽快,但这一切还是全部落在了大柱眼里。当关玲举枪对准阿飞的
时候,大柱不由眉头一皱,心想这个女人果然狠辣,她居然完全无视现在这万分
危急的情势,而一心想的是杀阿飞以泄愤。大柱知道,现在枪到了关玲手里,她
可绝不会像阿飞刚才那样犹豫不决。虽然大柱已经说过不参与关玲和阿飞的私人
恩怨,但他如何能真的任由关玲把阿飞射杀?

  大柱用了几乎跟关玲刚才一模一样的两招,一掌切中她持枪的手腕,另一支
手在下方顺势接住落下的手枪。就在阿飞脸上的惊恐还未消退,而关玲的惊诧还
来不及浮现脸上,手枪已经从关玲的手里到了大柱的掌中。短短的十来秒时间,
这把手枪已经二易其主,转了三个人。

  「你……!」关玲回过神后,转向大柱惊叫出声,她叫出的这一个字里,对
大柱身手的意外远远多于对他违背承诺插手她和阿飞之间个人恩怨的责问。

  大柱看似照瓢画葫芦的两招,使得却是娴熟自如,力道拿捏也恰到好处,就
这一下,关玲已心知大柱的身手高过自己。这让她不禁心想,原来一直坐在身边
的这个男人竟然深藏不露,以他这样的身手,即便没有阿飞这支枪,交易刚完成
的那时候自己想从他手里抢回钱来,怕是也没可能。

  大柱还没有对关玲做出回应,变故再次发生,汽车一个颠簸之后,突然侧翻,
此后便开始向下翻滚起来。

  原来,相对于垂直的高坎而言,路基的斜坡算是平缓,但终究比汽车正常行
使的坡度还是陡峭的,何况平缓并非平坦,路基上有许多坑洼和起伏,在不断的
下冲过程中,小毛终于没能在最后关头把住方向,车,翻了。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其实汽车从冲出路面到最后翻滚落底,四轮朝天,不过
几十秒而已。

                 2

  张一鸣向下奔跑到一半的时候,看见大柱已经从车里爬出,手中还没忘拎着
那个装了250万的大提包。看来他肯定没有大碍。

  大柱出来后立刻协助司机小毛往车外爬,这期间,阿飞也自己爬了出来。只
有关玲还没有动静,看来不是她人出了事情,就是她这一边的车门出问题了。

  阿飞出来后似乎对关玲仍不死心,走到后门处猛拉车门,但连拉几下都没法
拉开。如果不能劫走关玲那就杀了她,这就是阿飞的想法,可是现在手枪已经不
在他手里,而关玲又被困在车内,阿飞既抓不住她也伤不到她,还看不见车内的
情况,也不知她是死是活,这让阿飞又气又恨,他绕到车的另一侧,想从这一侧
的车门看关玲的情况。

  此时,大柱已经救出小毛,看到阿飞的举动,急叫道:「还不快跑,你不要
命了?你是想在这里被炸死还是等上面的人下来抓到你打死?」

  阿飞看看车头发动机箱处越烧越大的火焰,又看一眼越来越近的张一鸣和他
身后的几个手下,长叹一声,终于会同大柱,一起挽着小毛向黑暗中跑去。今晚
生擒或手刃仇人的大好机会,就这样白白丧失了。

  张一鸣跑下来的过程中已经见到阿飞拉不开关玲这一侧的车门,所以到达汽
车旁边后,他直接绕到另一侧。从大柱爬出时打开的车门,他看到关玲昏迷在车
内。看来非常不巧,这场事故中关玲受伤最重。

  关玲的几个手下还想去追大柱他们,被张一鸣叫住。

  「还不来救人,追什么追?」张一鸣一则不想他们追上大柱,大柱逃走的时
候是和阿飞一起搀着小毛的,速度肯定不快;二则这边救人的情况也确实紧急,
空气中已经弥漫着浓重的汽油味,看来油箱已经出了问题,而关玲还不知道伤在
什么地方,张一鸣需要人手协助轻轻将她抬出,以免加重她的伤势。

  由于关玲的倚重,更因为张一鸣自己临危不乱的表现,他已经成为这几个手
下事实上的领头人,他的一句叫喊,这些个手下便不再去追大柱他们。

  在另外两个人的帮助下,张一鸣将关玲从车内抬出来后,立刻一把将她抱在
手里,随即招呼所有人道:「快走,这车可能要炸了。」

  张一鸣和几个手下刚刚爬上路基到达路面,便听轰然一声巨响,翻在路基下
面的出租车爆炸了。所有人听得心里一震,回头望去,只见一团烈焰腾空而起。

  好险!大家都在心里暗暗惊呼。

                 3

  张一鸣和关玲几个手下迅速驾车离开翻车和爆炸现场。

  关玲在汽车翻滚的时候撞伤头部昏迷过去,半路上即苏醒过来。张一鸣询问,
她自己感觉没什么大碍,不用去医院。

  回到家中,关玲躺下休息一阵后,除了还有点头痛,其它基本没事了。

  「谢谢你。」关玲对张一鸣道谢。

  张一鸣撇撇嘴,没有作声。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就算没有恶之花陷害欢欢的
事情,因为周甜,关玲也算是张一鸣的仇人,似乎不该救她。可事实上张一鸣不
但救了关玲,而且在关玲看来,还是奋不顾身地救了她。现实有时候就是这么黑
色幽默,所以才让张一鸣对于关玲的一句谢谢无从应答。

  「出这么一档子事,250万丢了。」张一鸣挑起另一个话题。其实没有阿
飞的节外生枝,这250万也不可能夺得回来,关玲那几个手下就算最后截上大
柱,他们又岂是大柱的对手?张一鸣本就打算这250万作为大柱他们的辛苦费。
算是恶之花赞助的。

  说起这个,关玲恨得咬牙切齿,不光是钱的问题,而是因为被阿飞用枪指了
一晚上,最后还险些丧命,咽不下这口窝囊气。「这个小杂碎,等我抽出时间来,
一定好好收拾他。」

  「肯定早跑了。」张一鸣道。

  「那他就永远别让我找到。」关玲气愤难平。

  「不管怎么样,近期叫你的人都收敛一点,不要轻举妄动。今晚那车冲下路
基又发生爆炸,算是一起恶性事故,可我们人都跑了,现场没有一个伤亡人员,
也没人报案,这是很不合常理的,可能引起警方的关注。」

  关玲点点头,同意张一鸣的判断。

  「我估计那辆出租车肯定是他们偷来的。」张一鸣又说,「如果是这样倒好
了,警方会认为偷车之人发生事故后逃离现场,这种解释比较合乎情理,他们就
不会再联系到其它方面。这对我们是有利的。」

                 4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们事先对情况的估计还是有点不足,今晚就算没出这
件事,我们的钱想要夺回来恐怕可能性也不大。」关玲若有所思地说。

  「是,我没想到几个小偷小摸为生的毛贼居然也有枪,这怪我。」是张一鸣
让关玲的手下们不用带枪的。

  「我不是怪你,也不是说那支枪。」关玲害怕张一鸣误会,赶紧澄清。

  「嗯?」张一鸣不解。

  「你不知道,在那车冲下路基的时候,我趁乱夺了那小子的枪,但是反手就
被旁边那男人又夺了过去。他只出了一招,但是足够让我判断,他的身手不一般,
在我之上。」关玲看看张一鸣,忽然笑了一下,「说这些你可能不懂,你毕竟不
是打打杀杀的人。总之一句话,就算我们俩安全下车,由我那几个手下去截住他
们,最后的结果肯定也是铩羽而归。」

  张一鸣没想到那短短的几十秒里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过他可以想象,这
么短的时间里手枪两易其手,关玲和大柱的出手都是何等的干脆利落。尤其大柱
更令人叹服,关玲对付的还只是混混阿飞,而大柱对付的却是可称得上高手的关
玲。难怪关玲会断定大柱的身手高过自己。

  张一鸣掩饰住心里的惊异,做出一幅因无知而无畏的表情,似乎对关玲对大
柱的判断不以为然。关玲看见张一鸣的表情,以为他不相信自己的话,不相信大
柱能从她手里一招夺枪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关玲也不再跟张一鸣解释,心想解
释了他也不懂。

  「不过你究竟跟那小子有什么仇?怎么开始没认出他来?」这一点是张一鸣
一直好奇的。

  关玲沉默一阵,才道:「我想从一个女人那里得到一样东西,去取的时候起
了冲突,我们交起手来。最后东西我得到了,还伤了这个女人。她就是今晚这个
阿飞的姐姐。我离开的时候阿飞刚刚赶到,和我照了一面。当时情况紧急,光线
又黑,我也没留意他的长相,没想到他倒把我记住了。」关玲苦笑一下。

  虽然关玲说得隐晦,但张一鸣一听就知道她是去偷东西被发现,所以打了起
来。

  「现在商品社会,什么东西不能买吗?无非是价钱而已。」张一鸣道。

  「这个东西她肯定不会卖的。」

  关玲看见张一鸣很好奇的样子,忽然做出一个决定,她眼睛一亮,道:「我
拿给你看看,你见识多,看能不能知道是什么东西。」

  一会儿,关玲从自己房里拿出一个红绸包裹着的小东西,轻轻打开之后,一
个小小的物件出现在张一鸣眼前。

  「……!!!」

  一见到此物,张一鸣心中的巨大震惊无法用言语形容,若不是刻意忍住,他
定会惊叫出声。

  眼前这物件似金似玉,又非金非玉,形如铜钱,色泽黝黑,仅就观感,已有
一种神秘莫测之意味,虽然还未伸手触及,但张一鸣却知道,这神秘的玩意摸上
去还有一种清凉浸润的感觉,因为张一鸣不但摸过、而且已经拥有两件同样的物
品。

  关玲捧出来的物件不是别的,而是一枚花印,桃李结的花印!

          卷二十三第二百二十三章花印谜团

                 1

  「这是什么?」张一鸣压抑内心的震惊,装作不知地问关玲。

  关玲摇摇头,「我也是一知半解。不过我知道它是一件古董,我以为你见识
多,会知道它的来历。」

  「我不知道。」张一鸣接过花印,那种曾经相识的沁润清凉又传入手中。

  「不过一件古董上而已,犯得着费这么大工夫弄来吗?你今天可是因为它才
几乎丧命。它再值钱,能比得过咱们现在这生意?」张一鸣又说。

  关玲微微叹了一声,「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前年的时候,我也像这次一样,
弄丢了一批货,后来还死了几个兄弟,这算是一件大过,我只能想方设法在别的
方面立功,以求将功补过。」

  张一鸣听得只皱眉,「你是说弄来这个玩意算是立了一功?」张一鸣开始还
以为这不过是关玲自己贪图花印的古董价值。

  「是啊,组织内在收集这个。不过这东西很难找到,所以弄到一个算大功一
件。」

  张一鸣越听越惊诧,「收集?你是说这东西不止一个?」张一鸣当然知道不
止一个,他是想了解关玲或者说恶之花究竟知道多少。

  「共有二十枚。」关玲的回答毫不含糊,看来她知道得很清楚。

  张一鸣心中禁不住暗想,这是桃李结的花印,恶之花内部为何会在收集?听
关玲话里的意思,得到一枚花印算得上大功一件,这说明恶之花收集花印的心情
还很迫切,这又是为什么?

  难道这是恶之花打击桃李结这个百年老对手的手段?细想之下,张一鸣觉得
这种可能性不大。如果真要打击桃李结,直接对桃李结的门人下手是最有效的,
光抢个花印顶什么用?又不是夺标游戏,谁抢到标算谁赢。其次,更为重要的一
点在于,张一鸣现在作为桃李结的准门主,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桃李结目前的状
况几乎还是一盘散沙,而近期张一鸣通过跟老莫以及关玲的接触,他感到恶之花
却恰恰相反。虽然恶之花底层或者外围的喽啰们也是组织松散,但是恶之花内部
却隐隐有着较为成型的层级和框架,而且其运行也似乎存在比较成熟的内部制度
或者说规范,这从他们有着对错误的惩罚和将功赎罪的途径就可以看得出来。种
种迹象表明,至少从核心层面来看,恶之花目前远比桃李结有组织、有纪律,因
而强大得多,它根本没必要费心对付早已经名存实亡的桃李结。

  张一鸣感到,现在掌控着恶之花的人很不简单。

  为什么要收集这个?」张一鸣又问。

  「据说这里面有个惊天大秘密,要集齐了才知道。」

  「是吗?」张一鸣一脸惊奇,这回他不用掩饰。不过他心里想的却是,真有
什么大秘密,怎么我都不知道?

  关玲忽然笑起来,「是我猜的,你别当真。你吃惊时候的神情很可爱,特别
是那眼神,充满不加掩饰的好奇,像个孩子,跟你平常不一样。」

  张一鸣不习惯关玲这样充满亲热的口吻,带点爱慕的意思跟他说话,他干咳
一声,只好再次顾左右而言他。「不是说组织内部在收集这个?怎么还在你手里?」

  「近一年来我在这边一直都忙着,没时间离开,所以耽误了把它交上去。」

  张一鸣随意「哦」了一声,心想看来广西这条线的毒品生意真是越来越好,
其已经成为恶之花的经济命脉应该是确凿无疑的。

  经过这一系列折腾,整整一晚上的时间过去,看到已经是即将天亮的光景,
张一鸣对关玲道:「你回房接着休息一下吧。」俩人此刻是在客厅里交谈,张一
鸣准备关玲回房后,自己便也休息一下。

  关玲打量了张一鸣好一阵,忽然道:「难道你都没有需要的?」

  「嗯?」张一鸣一愣,但随即反应过来,关玲指的定是那方面的需要,她倒
是越来越直接了。

  张一鸣也看看关玲,只见她的眼里闪着欲望。

  面对美色,张一鸣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君子,但凡关玲的背景稍有不同,只要
没有周甜这码事,张一鸣就会毫不犹豫地上了她。就算恶之花参与了对欢欢的陷
害,但毕竟不是关玲直接下的手,报复恶之花是一回事,但未必不能把恶之花的
人收归己有。可是周甜的事情不一样,张一鸣觉得周甜之死几乎与关玲直接相关。

  张一鸣的神色又有些冷漠起来。「当然有需要。提起这个我正好跟你说一声,
我现在想休息一下,然后出去转转,找个地方放松放松,你有什么事就忙你的,
不用管我了。现在货总算找回来了,明天我回东兴。」

  关玲当然知道张一鸣所说的放松是指的什么。说张一鸣这话说是对关玲的视
而不见那都是轻的,要说这根本就是对关玲的侮辱也一点不过分。试想在关玲面
前,张一鸣毕竟不过只是一小喽啰而已,现在关玲几乎摆明了愿意主动投怀送抱,
张一鸣还不领情。不领情也就罢了,至少说点漂亮话,给个台阶下总是应该吧?
可张一鸣偏偏还表明的意思是休息好了晚上去叫鸡。到这个份上,关玲脸上如何
还挂得住?

                 3

  「瞎了眼的男人,不识抬举的东西。」关玲气得脸色铁青,看也不看张一鸣,
一边咒骂,一边返身便往自己房间走。

  走到门口,关玲转身狠狠道:「你别想回东兴了,我给莫老大打电话,以后
你就留在这里。」说完「啪」的一声,重重关上了房门。关玲偏不让张一鸣走,
她无论如何不能相信、也不能接受自己居然征服不了一个小喽啰的事实。

  张一鸣看着关闭后的房门,嘴角牵动一下,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嗖」的一下,关玲的房门又打开了,她站在门口,胸口起伏,显然还气愤
难平,看着张一鸣质问:「你说,你是不是真不明白我让你住到我这里的原因?」

  张一鸣如何会不明白?不过前几天因为丢失的货品还没有着落,关玲心里不
踏实,便也没有过多向张一鸣表示什么,俩人相安无事。此刻货品已经找回,张
一鸣又舍生忘死救了关玲,令本就有意的关玲心里再耐不住春情涌动,她自己也
分不清是欲是情,总之就想跟这个男人上床,好好巫山云雨一回,才能解心中之
渴。岂料神女有意,襄王无情,张一鸣让她吃了闭门羹。

  张一鸣看到关玲的样子实在气得不轻,忽然间觉得似乎不必要把事情弄僵到
这一步。张一鸣脸色放柔和下来,道:「我要说我不知道你的意思,那是骗人。
不过,真的对不起,我是属兔子的。」

  「什么意思?」

  张一鸣笑起来,「我的习惯是不吃窝边草。」

  「你……!」关玲仍然生气,但是小了很多。张一鸣这次的话算是一个不伤
面子的解释。不是看不上她,只是因为俩人间的关系太近,不合适。「再说我从
一踏进职场就知道,不要跟自己的老板太亲近,一般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张
一鸣进一步给关玲面子和台阶,话说得亦真亦假,令关玲也搞不清他的真实想法。

  关玲冷冷哼了一声,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了,你昨晚受了伤,还不知道留下什么后遗症没有,先好好休息吧。」
张一鸣抓紧关玲情绪缓和的时机劝道。

  因为张一鸣的态度不似开始那般冷漠,关玲面子上好过很多,「愚蠢的男人。」
她嘀咕一句,不再说什么,退身进房,再次关上了房门,不过这次的动作轻了许
多。

                 4

  经过一上午的休息,中午张一鸣起来的时候关玲的房间仍旧房门紧闭,也不
知道她是没起,还是心情不好不愿意出来。

  张一鸣独自离开关玲住处,找个地方一边吃东西,一边开始思考今晚打算做
的事情。关玲拿给他看的花印让他对阿飞,确切地说是阿飞姐姐的身份感到十分
好奇,不出意外的话,她定然代表着桃李结的一支。张一鸣决定尽快联络大柱,
搞清楚他是如何跟这个阿飞扯上的关系。

  吃过东西,张一鸣开始在南宁街头转悠,发觉这是一座很美丽的城市,有着
南方城市惯有的郁郁葱葱的景象和闲适的气氛。

  张一鸣借口出来放松,目的就是为了和大柱会面。稍稍转悠,看过几个酒店
过后,他挑选最大的一家住下来,然后给大柱打了电话。

  「昨晚你没事吧?」电话接通,张一鸣首先询问。

  「没事。对不起,一鸣,我没想到阿飞会生出意外来。」大柱觉得差点把事
情搞砸,心里很过意不去。

  「算了,还好没影响最后的结果。」事情有点意外也未必是坏事,特别对于
张一鸣这种类似于卧底的身份来说,这样更能够减少被怀疑。「我们需要见一面,
我有重要事情问你。」张一鸣对大柱说,然后告知了自己住的酒店房间。

  约一个小时后,大柱到来。秘密会面,也不必寒暄,张一鸣开门见山地问:
「你跟那个阿飞怎么认识的?」

  「唉,真是阴差阳错。」

  大柱面有悔色,开始道出经过。原来,阿飞是南宁本地人,带着手下一些兄
弟,干的是包括偷汽车在内的一些勾当。那天大柱他们去偷车尾箱的毒品时,恰
巧被阿飞的人盯上。阿飞他们以为是大柱这边是一伙闯入他们地盘的同行,俗话
说同行是冤家,特别是在道上,各自的地盘是有划分的,岂容随便侵占。正当大
柱他们得手之时,阿飞带人堵了上来,准备来个见者有份,顺便打听大柱他们的
来历,再估量自己是否惹得起。

  大柱被堵上后,又不能当场跟阿飞动手,那时候迅速离开现场才是上策,不
得已,只好答应跟随阿飞到达一僻静处分赃。打开大柱偷得的东西,阿飞一看后
立刻傻眼,因为他猜也猜得出那是什么,他知道那不是他所能做的买卖。但大柱
却灵机一动,心想把阿飞这个地头蛇拉进来,对于下面的行动定有事半功倍之效。
反正大柱的目的不是为钱,而是配合张一鸣,给恶之花制造紧张和压力,给张一
鸣制造表现的机会,拉阿飞进来,无非是给他分一半钱而已嘛。所以,到后来反
是在大柱的蛊惑之下,阿飞才参与了这事情。

  「谁知道这小子正好跟那女的是仇家。」大柱最后有些无奈地感慨,这事实
在太巧了点。

  听完大柱叙述,张一鸣也有些失笑,道:「大柱,你不知道还有更巧的在后
面。」张一鸣跟大柱讲了阿飞姐姐可能是桃李结门人的情况,「我想你帮我找到
阿飞的姐姐,这是我今天叫你来的目的。能找到吗?」

  「没问题,我找阿飞探听一下。」大柱满有把握。

  「那好,我在此等你消息,最好今晚有结果。」张一鸣只有今晚方便在外过
夜。

  大柱点点头,时间不多,他不再耽误,告辞去了。

          卷二十三第二百二十四章桃花清扬

                 1

  是夜,天气突变,天空乌云密布,不见一点月色,而且起了风,是暴风雨要
来的前兆,很有一点月黑风高的意思。

  张一鸣跟在大柱后面,在市内一处陈旧的七拐八弯的居民小区里左转右转。

  「这么复杂的路,你是怎么弄清楚的?」张一鸣有些好奇,问大柱。大柱也
非本地人,如果他只是向阿飞问了问地址,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走得熟悉。

  大柱笑了笑,「很常用很简单的一个办法。我下午从你那里离开后,立刻找
到阿飞,建议他尽快把姐姐转移,我说因为昨晚的事情,那个女人很可能会来报
复。阿飞觉得我的话很有道理。他去转移姐姐的时候,我一路悄悄跟随,所以这
条路我已经走过一次。」

  张一鸣不禁哑然失笑,这种古老的招数,在中国古典侠义小说中常见,但是
永不过时。

  「阿飞的姐姐情况怎样?真的不能下床?」张一鸣又问。既然大柱一路跟随,
他应该见到阿飞姐姐的情况。

  「差不多,我见她坐着轮椅。可惜了,很清秀的一个女孩子。不过看得出来,
很坚强。」大柱脸上有遗憾和同情,亦有赞许之色。

  张一鸣默默点点头。恶之花的阴邪内功他已经见识过不止一次,阿飞的姐姐
受伤肯定不轻。

  又拐了几弯,大柱在一处楼前停下,「到了。」他指了指一个亮灯的窗户,
「就是那间。」

  张一鸣看了看,窗上印出的灯光很柔和,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和外面风雨
将至的躁动形成鲜明对比。「阿飞在里面吗?」

  大柱摇摇头,「不知道。」

  「你打个电话,不管阿飞在那里,把他约出去。这小子有点冲动冒失,我暂
时还不想跟他照面。」

  大柱打电话,阿飞果然在姐姐这里,大柱编个理由,把他引了出来。

  见到阿飞出门后,张一鸣让大柱去跟他会面,拖住他。「这里我自己来就行
了。」张一鸣道。

  「行,那你见机行事。」大柱告别张一鸣,追阿飞而去了。

                 2

  张一鸣找到大柱指示的房间,按响门铃。

  「谁?」里面传来一个女声。

  「阿飞叫我来送点东西。」

  「等一下。」

  片刻之后,房门打开,张一鸣见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姑娘出现在眼前,脸色有
点苍白,但精神还不错的样子。

  「阿飞出去了,你送什么东西?」姑娘看着两手空空的张一鸣,有些奇怪地
问。

  「噢,是这样的,……」张一鸣一边说着,一边走进房间,随即反手关上了
房门。

  「唉,你……。」阿飞的姐姐觉出不对劲。

  「别紧张,我是来找你的。」进屋之后,张一鸣直接表明来意。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你出去。」张一鸣的话让阿飞姐姐反而更加紧张起
来。怎么会有一个陌生男人来找自己?这个地方她也是今天才搬来,对周围的人、
事和环境一点都不熟悉,难道有些丧尽天良的流氓连残疾人都不放过?

  「你是桃李结的哪一支?」张一鸣没头没脑地突然发问。如果这姑娘不懂这
句话,那么她那枚花印很可能是不知什么原因偶然得到,张一鸣就没有再跟她谈
下去的必要了。如果她懂,则毫无疑问,她是桃李结门中人。

  张一鸣一句话,姑娘立刻惊愕当场,盯着张一鸣,半晌没说出话来。

  「要我再问一遍吗?」张一鸣微微笑着问道。从姑娘的反应他已经可以断定
她是桃李结门下。

  「你是谁?」姑娘终于出声。

  「如果一个男人说他自己是桃李结中人,那么他会是谁?」

  姑娘「呀」的一声轻叫,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你……就是那个新任的门主?」片刻之后,姑娘才问道。

  这回张一鸣倒奇怪了。「你怎么知道会有新任门主?」

  姑娘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传出来的,但是门内已经有这种风声,据说
北京那边的分支已经跟门主在一起了。」

  张一鸣明白了,这一定是欢欢入狱前造的势。欢欢为了张一鸣执掌桃李结,
可以说是不遗余力,煞费苦心。江湖上消息的传播跟股市很像,你不知道是谁是
什么渠道,但是一个小道消息却总能在短时间内传遍。

  张一鸣默不作声,伸手拿住姑娘的腕脉,一道刚柔并济的密宗太极真气缓缓
输入她体内,测试她所受内伤的程度。

  就这一道真气,姑娘断定自己猜得没错,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传言中的桃李结
数百年来再次出现的门主。

                 3

  姑娘伤势不轻,主要原因是一直未得治疗,拖延太久,形成沉疴。所谓积重
难返,张一鸣也不知道能否治好她。不过张一鸣并未将这种担心表现出来,姑娘
确认张一鸣的身份之后,眼里的光芒都与刚才不同,洋溢着欣喜与希望,张一鸣
不愿马上让她希望落空。再说,张一鸣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如果有人能够治疗
的话,那也只可能是他。昨晚阿飞试图劫持关玲来替姐姐疗伤,那是阿飞不懂,
他姐姐现在这种状况,张一鸣估计关玲来了也没用。闯祸的人未必能将闯祸的后
果消弭,这一点不奇怪。

  张一鸣将姑娘从门口往屋内推,姑娘此时问:「门主是怎么知道我的?」

  姑娘这话表明她已经认可张一鸣的门主身份。第一次有人正式这样称呼张一
鸣,如果说此前桃李结的门主对于张一鸣来说还只是一个意向、一个抽象的词汇
的话,姑娘这一声称呼立刻给这个抽象的词汇注入了具体的实质的内涵。

  此前张一鸣所接触的所有桃李结中人,都与他的门主身份无关,相反,倒是
因了她们,他才有了这门主的身份。唯独今天,眼前这姑娘是因为他是门主才与
他发生联系的第一人,这也让张一鸣第一次在自我意识中对自己的门主身份有了
明确地认识。

  「我正在执行一件秘密任务,昨晚偶然得知你的情况。时间不多,具体情况
以后跟你细说,我先试着给你疗伤。」

  张一鸣和姑娘两掌相对,开始运起密宗太极心法,将两缕绵绵不断的内力缓
缓往姑娘体内送去。真气从掌心劳宫穴进入,沿手臂经脉上行,于心肺处交汇,
然后护住心肺,绕行数周,再分道扬镳。离开心肺,两道真气又分头向下,准备
向下汇聚丹田,像在心肺处一样地进行第二次孕育积蓄后再向双足行去。

  张一鸣的真气仿佛两道暖流,所到之处,姑娘只觉得自受伤以来便一直驱之
不去的虚寒仿佛寒冬的冰雪开始在春日里渐渐消融。

  然而,当张一鸣的真气在姑娘心肺处交汇过后,继续向下一个重要目标丹田
行进之时,却受到阻滞。姑娘胸部以下的经络已经堵塞不通!

  张一鸣加强内力,重试多次,试图冲开堵塞的经络,但是多次之后仍然无功
而返。渐渐地,他的额上渗出汗来。

  真气在姑娘自己体内流转,她当然也知道目前遇到的状况,看到张一鸣额头
的汗水,她两眼中曾有的充满希望的光芒黯淡了一些。坐在轮椅上已经一年了,
一直以来她没理由地坚信自己还能够站起来,正是这样的信念让她坚强。今晚知
道张一鸣身份的那一瞬间,她立刻意识到自己一直坚信的那一天来到了,所以她
几乎毫不犹豫,也没有丝毫怀疑地接受了这位门主,这不仅仅是桃李结的希望,
更是她个人的希望之所在。难道这样的希望也只是美丽的肥皂泡,这么快就要破
灭吗?

                 4

  窗外一阵雷鸣电闪,暴风雨来袭。当下是台风多发的季节,南宁的天气也受
到影响。每当有台风在距南宁不远的广西或广东沿海登陆,必将把丰沛的雨水带
到这里,随之而来的,当然还有恶劣的天气。

  「请门主休息一下吧。」姑娘见疗伤一时不能见功,张一鸣似乎有些着急,
轻声出言劝道。「今天运气不好,每当这样的阴雨天气,我体内的寒意就特别重,
这可能加重了疗伤的难度。」

  张一鸣依言暂时停止运功,双掌和姑娘的手掌分离,安慰道:「你受伤太久,
寒毒已深,短时间难以清除,不过没关系,慢慢来,总会见效的。」

  不过张一鸣心里清楚,他估计眼前的姑娘也清楚,现在的问题是他的真气无
法汇聚于姑娘的丹田。而丹田是真气之源,真气之本,如果不能解决这个问题,
疗伤驱寒就无从谈起,张一鸣心里暗急的正是这一点。

  「一直还没问你叫什么?」张一鸣决定将气氛放松一下,无论如何他一定要
解决眼前这姑娘的问题,没必要让暂时的困扰打消大家的信心。

  「门主不知道吗?」姑娘显得有点意外。既然张一鸣能找上门来,她以为张
一鸣对她的情况肯定很了解了。

  张一鸣笑笑,「我只知道你是阿飞的姐姐。」

  「那门主是认识阿飞?」

  「也不认识,听人叫他阿飞。」

  姑娘笑起来,苍白的脸上第一次有了点红晕,然后轻声道:「我这一支是乙
字桃花,我叫清扬,我弟弟叫健飞,我们姓武。」

  听了武清扬的自我介绍,张一鸣想了想,道:「我暂时不便透露身份,等我
办完这次的事情,我再跟你详细说明。不过这几天我都在南宁,我会每天找时间
来给你疗伤。你放心,我一定能治好你。」

  「嗯。」武清扬目光中充满信任地点点头。

  这时,张一鸣的手机响起,一接听,是关玲打来的。关玲的语气显得怒气冲
冲,要多不满有多不满,因为张一鸣对她说晚上要出去放松放松,结果真就去了,
至今未归。关玲想到张一鸣不知在哪里搂着个出来卖的小姐,心里的气就不打一
处来。

  「你在哪里?」关玲问。

  「我似乎不必要跟你说吧?」张一鸣淡淡地回答。

  「当然要。我已经给莫老大去话,现在起你正式留在我这边帮我。」

  「就算如此,又怎么样呢?我也可以有自己的私人生活吧?」

  「你……。」关玲气得没办法,「我提醒你,别在死那些女人身上了。你有
私生活我不管,总之明天一大早我要见到你,我要你跟我去广州。」

  「什么事?」张一鸣皱皱眉头。

  「还能什么事?我们是干什么的?」

  看来是跟毒品有关,那就不能拒绝了,毕竟张一鸣就是为了解恶之花贩毒的
内幕而来的。

  张一鸣答应之后,挂断电话。看到眼前的武清扬,忽然想到,这一去广州又
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她的伤怎么办?她已经拖了这么久,现在的情况并不乐观,
疗伤当是越早越好,每再拖一天都可能给治疗增加难度,甚至可能使得本来还有
希望的事情变得不可挽回。

  其实,张一鸣心里还有一个治疗的方式,他几乎有把握那种方式一定会见效,
因为那种方式他很熟悉,而且真气可以避开心肺之下堵塞的胸部经络,从另一个
渠道直接进入丹田。

  可是,要把这种方法用在武清扬身上,张一鸣不知道如何启齿。

  怎么办?该不该用呢?

          卷二十三第二百二十五章病桃回春

                 1

  张一鸣脸上的阴晴变幻暴露了他心中的犹豫不决,武清扬的目光停留在他脸
上,感觉到他心中有事。

  「门主若有其它紧急事情需要处理,请尽管先去。我这边不需着急,我坐在
轮椅上已经不是一天两天。」

  「正因为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不能再拖延下去。」张一鸣摆摆手道。

  「迟一个晚上总没有关系吧?」武清扬以为张一鸣只是今晚有事。

  「不是一个晚上。」张一鸣摇头,「我本以为我会在南宁呆一阵,但是现在
临时变化,我明天就得离开。」

  「哦……」武清扬的语气里也有了一丝失望,停了停才又道:「那我只好等
门主回来了。」

  武清扬的失望似乎坚定了张一鸣的决心,他沉默片刻终于道:「清扬,其实
还有种方法一定可以治好你的伤势。我可以直接将真气输入你的丹田,让真气在
你的丹田内积蓄养成之后,再由丹田出发向周身运转,达到驱除寒毒之效。这是
一种正本归源的方法,效果比从经脉末端向丹田输入真气要好得多,而且更重要
的是你现在通向丹田的经络已经被阻塞,这种方法可以避开这个难题。」

  张一鸣所述的医理武清扬一听就懂,如果能像他说的那样,真气直接进入丹
田,那毫无疑问对疗伤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所以听完张一鸣的话,武清扬面
色一喜。

  「直接送气入丹田?门主的意思是……」话至半途,武清扬的双颊忽然升起
大片红晕,令她苍白的脸上第一次有了正常的血色,「门主的意思是,要用双掌
贴在我的……我的腹部运功?」武清扬心里清楚,这样掌贴腹部运功,当然不会
还隔着一层衣服,那么从丹田的位置大致可判,这个男人的手掌将会赤裸裸贴在
离她那姑娘的曼妙之地不过三寸许的距离,这如何不是一件羞人之事?

  然而事情比武清扬心里想的还要严重。张一鸣所说的方法,其实是他曾经给
乐乐疗伤时候所用的那种,亦即男女交合。毋庸讳言,无论练功还是疗伤,男女
交合的双修之法其功效都是最好的,女宫和男根是阴阳之源,亦可说是人身中至
阴至阳之部位,男根直入女宫所达到的阴阳交泰水乳交融的效果是其它任何方式
所不能及。尤其对武清扬目前这种阴寒几乎蔽体,完全将丹田周围经络阻断,并
导致下半身瘫痪多时的情况,交合之法让张一鸣至阳元气经女宫直入丹田,正是
针对本质和核心问题的最终也是最快解决之道。

  男女交合的双修之法对于疗伤或练功而言虽效果具佳,然在历来各门各派的
传承中几乎不被采用,甚至为人所不齿,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是该法难以驾驭。
试想一般男女,尤其青年男女,干柴烈火,人之本性,既已交和,有几个能在其
间绝顶的快乐中不迷失方向?因此采用此法,一个不好,不但练功不成,反而可
能走火入魔,即便没有走火入魔,却多半也会使人沉迷于交合之快乐,哪还有练
功之心思,长此下去,少有不荒废练功正途的。其次,该法易被利用于不当之途。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什么样的人没有?一旦交合双修成为练功法门,又有谁能
保证没有一些居心叵测之徒,借疗伤练功之名,行采花猎艳之实?其三,该法不
易推广。囿于道德限制,男女交合,毕竟对象有限,若是随意与不同之人交合,
即便是在过去的时代,亦是为世所诟病。如若限制于一两个对象,则练功的效果
毕竟又有所不及。大约也正是这样的原因,在当初特定的历史条件之下,为了加
强反清的战斗能力,更为了加强自保的生存能力,桃李结才滋生出这等允许共侍
一夫的独特门规。

                 2

  「恐怕比你想的还要那个,我指的是……,指的是……」虽然刚才下了决心
对武清扬说出来,但武清扬理解不到位之后,要张一鸣进一步明确解释,他还是
感到说不出口。

  武清扬一对明眸望向吞吞吐吐的张一鸣,眼波流转中,忽然间完全明白了。
刹时,武清扬的脸色绯红。

  武清扬的反应把张一鸣也闹得脸热起来,他尴尬地干咳两声,讷讷道:「算
了,我们再想其它办法吧。我刚才只是说一种可能性,没别的意思。」

  武清扬眼中娇艳欲滴,张一鸣突然发现她坐在轮椅上,看不出身材,脸色又
因为体内常年虚寒加之缺乏运动而显得苍白,唯有这一对眼睛清澈美丽,动人心
弦。

  「我知道桃李结的规矩。」武清扬垂下双目,轻声说道。

  「不、不,这跟规矩没有关系。」张一鸣连连摇手澄清,「我只是从疗伤的
角度说起这件事。」

  「真的会有效吗?门主说的这种方法。」武清扬又抬起了双眼,看着张一鸣
的脸问。

  「肯定有效。因为这种方法我……用过。」张一鸣再次感到脸热,觉得自己
简直有点像诱奸无知女孩的无耻之徒。

  「也是同门吗?」武清扬似乎对这件事很感兴趣,轻声又问。

  「嗯。」张一鸣点点头,「她们现在是我的女人。要不是她们,我也不会做
这个什么掌门。」

  「她们?」武清扬听出这是个复数。

  「她们是甲字桃花。」张一鸣干脆说清楚。

  武清扬再不问了,低下头,沉思一阵,再度抬起头来,下定了决心。「那请
门主也帮我疗伤吧。」

                 3

  也许是一直坐在轮椅上没有运动的缘故,武清扬没那么结实丰满,张一鸣将
她从轮椅中抱起放到床上,感觉她的身子轻飘飘的。

  武清扬那对美丽的眼睛时而看着张一鸣的脸,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时而又含
着一抹羞色地移向别处,但却始终睁开着。张一鸣已是过来之人,武清扬却还未
经人事。看着武清扬眼里饱含有羞涩、慌乱却也有期待的复杂眼神,张一鸣心想,
她大概忘了这是要疗伤了。

  其实,对武清扬来说,即便清楚地记得这是准备疗伤,可今晚的意义还是要
远远大于疗伤那么简单的。

  「清扬,待会切不可动情,你要尽一切力量将我的真气蓄于丹田,并使它在
丹田内流转起来。当真气的数量、流转的强度达到一定程度,我会引导你让它喷
薄而出,以求一次成功,冲开你阻塞的经络。经络冲开以后,下一步就好办了。
明白吗?」

  武清扬咬住嘴唇,无声地点点头。

  「还有,开始的时候,可能会……有点痛。」

  武清扬的脸上再次飞上红云,她忍羞不住,将头转向一边避开张一鸣的眼睛,
用细如蚊呐的声音轻轻嗔了一句:「我知道。」

  张一鸣的嘴唇轻轻在武清扬的唇上一点,道:「我是担心你。」然后开始小
心翼翼地解除她的衣衫。

                 4

  张一鸣发现武清扬小巧的乳房与当初的乐乐相仿,恰如两只白兔,又调皮又
可爱,不由心想原来除了那一对美丽的双眼,她的衣服下面还藏有这样的私家宝
贝。

  武清扬大半个身子不能活动,一切只能交给张一鸣。为了让下面的步骤更加
顺畅,也为了尽可能减轻待会她的疼痛,张一鸣用心在她的椒乳上逗弄。

  对于熟练的张一鸣来说,武清扬显得太过稚嫩,不消片刻,她紧咬得嘴唇便
已松开,低低唤了声:「门主……」

  空气中开始弥漫出越来越重的如兰似麝的香气,这香气的源头正是武清扬的
双腿之间。这是张一鸣所熟悉的女人AY所散发的情欲的气息,不过处子之身的
武清扬的芬芳更偏向于芝兰之清雅,而现在的姚静、乐乐她们的气息则更有麝香
之馥郁。

  张一鸣知道,是时候了。

  ……

  男根深抵宫中,虽然从武清扬的表情知道她撕裂的痛楚还远未过去,但现在
毕竟不是怜惜的时候。「清扬,忍一下痛,赶快集中精神运功。」张一鸣交待一
声,源源不断地阳刚之气开始缓缓注入武清扬丹田之中。

  由于武清扬的不能动弹,无法自我调整体位或者放松肢体来适应张一鸣的入
侵,因此虽有张一鸣前期为她所作的充分准备,在被刺穿的那一刻,她仍是痛得
几乎晕了过去。但是那一刻她的心里却充满喜悦,这是一年多来首次有胸部以下
的身体的感觉传到大脑中,让她真切体会到自己的身体仍然是完整的,自己胸部
以下的身体仍然存在着。

  张一鸣的话点醒武清扬,她收敛心神,暂时忘记痛楚,一心一意运功,将张
一鸣传来的真气在丹田蓄积。

  自受伤以来,武清扬体内一直寒气盛行,张一鸣的真气仿佛一个火种播入冰
天雪地之中,初时这火种虽然显得那样微弱,但却顽强地不被熄灭,不断放出光
和热。随着真气的增加,原本是一个星点的火种渐渐成团,并且开始流转起来。

  武清扬只觉得自己宫内渐渐燃烧起一团火焰,这火焰慢慢旋转,越来越快,
并引出自己久已无法调动、仿佛消失无踪的纯阴真气。阴阳两团真气相互绕行旋
转,最终成为一幅太极图形。这幅真气太极图仿佛在宫内变成一个太阳,开始放
射出巨大的热量,烧得武清扬四肢百骸都灼热无比,各处原本堵塞的经络此时能
感到不断地突突跳动,好像突然同时泛滥的河流水网,每一个闸门后面都有奔腾
汹涌的洪流在等待着冲关而去的那一刻。一年多来,武清扬的周身各处第一次全
部渗出汗水来。

  「门主……」武清扬如泣如诉地唤一声,她不但被真气灼烧的难受,同时还
有一阵阵她从不熟悉的巨浪般的快感直冲脑海,让她心慌。再忍不住这样的冲击,
她整个宫室突然痉挛起来。

  「冲关!」张一鸣感受到武清扬的痉挛,沉声一喝,立刻低头吻住她双唇,
并勾出她的嫩舌让两人舌尖相抵。

  两人的经络形成上下回路,立刻仿佛合上了最后一个电闸,所有电路一通百
通,又仿佛按下了原子弹的起爆器,武清扬宫中的小太阳在这一瞬间爆炸开来。

  蓄积许久的真气激射向每一条经络,曾经的阻塞此刻仿佛根本不存在,被强
大的真气一路过关斩将,清理得干干净净。周身经络打通后,原来在武清扬体内
流转的真气,现在通过上下回路,在张一鸣和武清扬两人体内畅快巡回。

  除了经脉畅通,真气流转所带来的通体舒泰之外,武清扬还有一种令自己头
晕目眩的感觉,那是来自宫中深处最本能的交合的快感,尤其经过一年多的麻痹,
现在所有经脉打通,使得传来的这种感觉是如此的清晰和强烈。武清扬再止不住
全身的颤抖,臀部一抬,让男根更加深深扎入,同时双腿夹到了张一鸣的腰上。

  两人都有几秒钟的迟疑,然后突然反应过来。

  「我能动了!门主……」

  武清扬喜极而泣。

          卷二十三第二百二十六章家传绝学

                 1

  以海洛因为例,毒品产业链从上游到下游大致可分为种植、加工、运输、分
销,各个环节的风险从上至下越来越大,利润也越来越高。

  恶之花因为牢牢把握着运输环节,因而得以作为批发商将海洛因卖给各分销
团伙。对恶之花而言,几乎被他们垄断的广西通道绝不能有闪失。经过张一鸣这
次制造的小变故,恶之花认识到,原来的分段运输,各段人员负责自己的任务,
没有人知道货物从进到出的全部情况,有点类似当年地下党的单线联系,是保护
组织整体安全的好方法,就算被警方截获或者打掉一段,也不会对整个组织造成
伤害。但是分段运输的弊病在于交接环节较多,货物的安全易出问题,效率也有
所降低。在关玲的建议下,恶之花决定进行改革,由关玲负责,试行从头至尾的
一站式运输。张一鸣就是关玲准备选用的直接运输参与者,这次他和关玲共同把
找回的货品送去广州,即是这种改革的第一次试行。

  关玲的建议公私两便,在提高运作效率的同时,一来扩大了她自己在组织内
的地位,二来也将张一鸣拴在了身边。然而这样一来,恶之花对张一鸣的倚重增
加了,这一点不知道关玲想到没有,反正张一鸣是认识到了,而且这正是他这回
制造变故的目的之所在。

  毒品的长途运输充满各种不可预料的风险,毒品本身隐藏得巧妙,运输者对
路途的熟悉在一定程度可以降低这种风险,但是避免风险最关键的要素还是运输
者随机应变,处理突发情况的能力。从张一鸣目前的表现看,他无疑是最合适的
人选。假以时日,只要他将整条运输路途再跑得熟悉了,风险更会大大降低。这
也正是关玲带他尽快上路的原因之一,这一点她跟张一鸣已经说明,不过还有另
外一个原因她却没有说出来。

                 2

  此刻,张一鸣开着车,关玲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神情中仍有气恼。张一鸣
也懒得管她,心里想着自己的事情。

  关玲的气恼是因为张一鸣昨晚一夜未归,今早临出发前才赶回来,一脸满足
的死样子,看得关玲气不打一处来,只觉得天下男人都是一路货色,不管趴在什
么样的贱货身上,只要能把裤裆下那玩意里的那点东西射出去就高兴了。

  张一鸣知道关玲为什么不高兴,他就是想气气这个女人,他今天早上的样子
故意做给她看的,其实昨晚在武清扬那里,他不但没满足,反而忍得很是辛苦。

  武清扬经脉畅通之后,心中的喜悦无法言表,加上新瓜初破的痛楚已经过去,
对于这双修之事已然得趣,仿佛要不断证实自己不是在梦中,而是真的能活动了,
武清扬不由自主夹紧双腿,俏臀也* D得越来越快,越来越用力。

  武清扬没有经验,不知死活,张一鸣可就难受了。且不说武清扬重伤一年多,
虚寒蔽体,半身瘫痪,而今刚刚打通经脉,身子仍旧羸弱,就说她元红刚失,初
为人妇,张一鸣若是放手征伐,只怕她支撑不了片刻便要三魂丢去七魄,这于重
伤刚愈的她而言自是极其不利的。因此张一鸣只能强忍自己的欲火,并出言提醒
武清扬亦不要动情,还是赶紧继续运功疗伤为宜。

  张一鸣的提醒让武清扬为自己的忘情脸红,经脉畅通后,她脸上的血色逐渐
好转,这一回的脸红便显得比之前几次都要自然娇艳得多,搞得张一鸣又是一阵
阵冲动。自从离开北京,张一鸣已是当了许久的和尚,本就积蓄了大把的欲望,
这欲望不碰还好,可是像现在这样已经刀剑出鞘,子弹上膛,却只能引而不发,
确实难坏了张一鸣。

  恰在此时,敲门声响起,把屋里的张一鸣和武清扬都是一惊,不过却解了张
一鸣欲火难耐的围,令他的注意力转到了门外。

  张一鸣做出一个噤声的眼色,然后让武清扬回话。

  「阿飞吗?」武清扬问,她心里知道这个时候来的只可能是阿飞。她声音有
点紧张,不是怕别的,而是担心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赤身裸体在床上和一个陌生
男人做那种事,要是被弟弟看见,那真是丢死人了。

  「是我。」武清扬猜得没错,门外响起阿飞的声音,「姐你开一下门。」

  「你……你有钥匙吗?」武清扬更加紧张,声音都有点发抖起来。

  张一鸣也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像被人捉奸在床的感觉,有点狼狈,却也
有点新奇。再看看身下的武清扬,整个一红杏出墙的小妇人。张一鸣忍不住微微
一笑,轻轻在她脸颊吻一下,同时附在她耳边悄悄道:「别紧张,我们不是奸夫
淫妇。」

  一句话,说得武清扬一身都软了下来,心儿一麻,蜜道及宫中忍不住又是一
阵抽搐。初为人妇的武清扬是禁不起这等挑逗的话语的。

  「没有。」阿飞的声音再次响起,「姐你没事吧?怎么还不开门?」

  听到阿飞没有钥匙,武清扬长舒一口气,心里立刻踏实起来,语态也变得正
常。

  「我没事。阿飞,我已经睡了,你要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明天再说好吗?」

  阿飞在门外哦了一声,「我也没什么事情,就是不放心你,来看看。」阿飞
始终还是担心关玲来报复,虽然给姐姐换了地方,他还是不太放心。「你没事就
好。」

  武清扬笑道:「我能有什么事?你放心地去吧。」

  阿飞再次哦了一声,给姐姐告个辞,这才去了。

                 3

  两人都松一口气,张一鸣感到武清扬下身刚刚从瘫痪中恢复知觉,故感觉特
别敏感而强烈,又因为刚刚体会到为人妇之乐趣,这种情况下再要她忍住不动情
只怕难以做到,这从她刚才的那一阵抽搐便可知。而她要是禁止不住,已经「吃
斋」多日的张一鸣怕自己最终也会失守,趁现在欲火被浇灭,张一鸣翻身从武清
扬身上下来,让俩人脱离了接触。现在武清扬疗伤的最大困境已经突破,关于身
体恢复的问题,以后慢慢再来吧。

  张一鸣翻身下去,武清扬鼻中忍不住轻轻「嗯」了一声,看着张一鸣,欲言
又止。张一鸣知她心有不足,又羞于启齿,便微笑道:「你身体刚刚恢复,还禁
不起太大的动静,自己慢慢运功吧,暂时别想那事。」

  武清扬羞得一对汪汪的美目几能滴出水来,她用轻得几乎自己都听不见的声
音狡辩道,「我没想。」

  张一鸣当然不能跟她争辩这个,为转移她的心思,也是想多了解一些她的情
况,便道:「阿飞很关心你。」

  武清扬点点头,「是啊,我受伤之后,很多事情都靠他了。」

  「可是,」张一鸣有点奇怪,「你刚才说你上床了,你平常也都是没人搀扶
自己上床休息?」

  「是的。我可以靠手支撑着挪动,阿飞是个男孩子,有些事情当然得靠我自
己。我们这一支还有几个姐妹,到时候门主可以见见她们。平常她们每天都有人
来陪我的,今天也是巧了,刚刚搬到这里,阿飞暂时没告诉她们,也不知他为什
么。」

  张一鸣笑起来,他知道这原因,阿飞是想等情况稳定后再说,省得知道的人
多走漏风声。看来阿飞对关玲还是相当顾忌的。

  说到这里,张一鸣又想起来,又问:「清扬,你们平常都是做什么的?」

                 4

  张一鸣没想到自己这一问,武清扬脸上立刻显出不安的神色,这让张一鸣很
奇怪。「怎么了?不好说?」

  「我们……,我受伤以前,我们主要是做些小本生意。」武清扬含含糊糊地
说道。

  张一鸣笑起来,「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做小本生意又不丢人,你当我看不
起劳动人民是不是?」

  「不是。只是我们这生意的本钱很小。」武清扬垂下眼帘,显得很心虚。

  「本钱很小?怎么个小法?」张一鸣一时还是没明白。

  「小到……小到不需要本钱。」

  嗨,原来如此,她们干的是那没本钱的买卖,这不就是古人常说的劫道的强
盗嘛。张一鸣有点哭笑不得,又是一拨劫匪,这桃李结的门人还真是个顶个的不
简单啊。

  「原来你们是劫人钱财的。」张一鸣苦笑,其实从阿飞干的行当他不该现在
才明白武清扬的话的。

  「主要是偷,劫只是偶尔、偶尔为之……」武清扬的声音越来越小。

  「门主,你、你会把我们抓去吗?」停了一阵武清扬又大了点声问张一鸣。

  「我?把你们抓去?你为什么这样想?」张一鸣奇怪。

  「门主不是警察?」

  「我是警察?我什么时候说我是警察了?」张一鸣更吃惊了。

  「门主今晚刚来的时候就说在执行一件秘密任务,难道不是警察?」武清扬
的眼睛又亮了。

  张一鸣又是一阵苦笑,还别说,他现在干的事情还真是警察的职责,可惜他
的目的不是为人民服务,他只是想救自己的女人而已。

  「傻丫头,你想得太多了。警察可能做桃李结的门主吗?桃李结可是一个江
湖帮会,你当是民主党派啊。」

  武清扬高兴起来,「不是警察就太好了。」

  「好什么好,不管我是不是警察,你们这样偷偷抢抢的总不是个办法,桃李
结既然到了我手里,虽说还成不了民主党派,但也总不能是一个纯粹的犯罪团伙,
这一点从今天起你要给我记住。犯罪团伙能有什么出息啊?懂我的话了吗?」

  武清扬点点头,却又不免有些为难地嘀咕:「那我们能做什么?」

  张一鸣一笑,「先说说你都有些什么本事?」

  「我的最高纪录是在8秒钟之内,不用钥匙,背对汽车,打开车门,然后用
解码器发动汽车,然后……」

  张一鸣忍不住一巴掌拍在武清扬赤裸的小俏臀上,打断她的话。「说来说去
还是偷啊。」

  看来偷车要成为武家的家传绝学了,难怪阿飞现在还做着这一行。

          卷二十三第二百二十七章四有青年

                 1

  武清扬又说,她们并不是见车就偷,通常做法是下诱饵色诱一些开着好车的
好色男人到宾馆开房,诱饵缠住车主,武清扬即在宾馆的停车场将车盗走。一旦
盗车得手,阿飞立刻带人到宾馆房间捉奸,再酌情敲诈车主一笔。

  武清扬她们这种方法百试不爽,被敲诈后的男人都是自认倒霉,从没一个报
案。更有趣的是事主乖乖交钱后,灰溜溜的准备离开之时,再发现自己的车也不
见了。武清扬说她就曾经偷偷躲在远处,见一个男人在停车场嚎啕大哭。

  「这种男人肯定是吃老婆软饭的,车丢了回去交不了差。」武清扬最后一脸
不屑地补充说。

  「你们也太过分了吧?偷了人家的车,还要讹人钱财。」张一鸣半真半假地
责怪。

  「谁叫那些男人一个个好色得要死,这是给他们一个教训。就像我刚才说这
个哭的,我估计他这辈子是再不敢出去偷腥了,这样看,我们也算是做了一件好
事,至少她老婆会感激我们。」

  「歪理。」张一鸣又轻拍了武清扬一巴掌,「再说你也太小看人的劣根性了,
如果他本性好色,我估计不出一月他就会好了伤疤忘了痛。」

  「这倒也是。」武清扬对此倒是很痛快地承认,「你不知道有的男人简直就
跟色中饿鬼一样。因为我们是以偷车为主,所以我们讹钱都是酌情处理,谁越好
色我们就要得越多。」

  张一鸣笑起来,「说得你们还挺有原则似的,既然这样,只偷车就得了,干
吗还要讹钱?」

  「这你就不知道了,只有讹点钱才能转移视线。我们的诱饵又不会真跟那些
色狼上床,阿飞他们去捉奸主要是为了把我们的人带走,但是既然捉了奸,就总
得做做样子吧?不然不是很可疑?然后车主再发现车丢了,很容易就会想到诱他
开房的人跟偷车人是一伙。」

  真是术业有专攻,各行有各行的门道,从设计的周密来说,张一鸣听了也有
点佩服。他微笑不语,武清扬又接着说:「我们讹了点钱之后,车主心理上就把
开房的人和偷车人区别开了,他们心里会认为两件事情碰到一起纯属巧合。就算
报案,车主一般也会隐瞒跟人开房的事情,因为我们讹钱不多,他们就当吃个哑
巴亏了。这也是我们不讹他们很多钱的原因。车主不说出跟人开房的事情,警察
就没什么线索了。」

  武清扬的话环环相扣,令张一鸣忍不住有些惊异地看她一眼,心想这丫头还
真有点天分。

  「那你不如直接找个停车场,见那好点的车就偷,何必先设这么个圈套缠住
车主?」张一鸣故意问。

  「那偷车的危险就增加了。谁知道车主是不是就在附近,会不会恰好撞上?
我们这样的做法,偷车百分之百得手,连一次惊险都没有碰到过。事后也从没被
警察怀疑过,因为还没有车主报案把开房的事情一并抖露出来。」武清扬又有些
得意起来。

  武清扬的解释与张一鸣心中的猜想不谋而合,她们的手法差不多可以算天衣
无缝了。说起来,这手法也算是利用了人的劣根性之一,人们总是倾向于掩饰自
己的过失,试想只要有那么几个人报案同时提到被人诱去开房的事情,警察定会
将两件事情联系起来,没准武清扬她们就早去监狱报到了。

  「还有,我们这样做,就是教训那些好色男,谁叫他们好色的,如果不好色,
就不会丢车,也不会被讹钱了。让这样的人破财,我心里不会有什么内疚。」

  「你这丫头,说得你们跟四有青年一样,还挺有道德。」张一鸣无可奈何地
笑起来。

  「什么是四有青年?」武清扬不懂这个。

                 2

  是啊,什么是四有青年?这还是张一鸣读中学时候国家提得最多的,也不知
道现在还提不提了。

  「四有青年就是『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年轻人,改革开放
初期邓小平提出来的。」

  张一鸣两眼望天,神情悠然地回忆起那些充满理想的年少的日子,那时候的
他是绝想不到自己今天这种生活的。曾记得中学一位老师真心夸赞过他,说他是
一个充满「世界大同」理想的人,对于那个年龄的张一鸣来说,这是一种高远之
志。而在那个时代的老师看来,有如此之志的学生是值得夸赞和肯定的。而现在
呢?不知道。恐怕现在这样夸一个人,那多半是一种讥讽和嘲弄吧,如果不是说
你假,至少也是说你傻。那么,也许可以说张一鸣现在变得聪明了,他知道自己
「大同」不了「世界」,他现在只想让自己的女人们有一个快乐幸福的「小同」
世界。

  「那……我们勉强可以算『三有』青年。」武清扬调皮地笑了,「如果把
『有文化』改为『有技术』,我们就跟『四有』沾边了。」

  「你说的又是你那偷车的技术吧?」

  武清扬嘻嘻笑着,不回答,但显然是默认了。

  「你给我说说,另外『三有』你们怎么沾得上的?」张一鸣逗着武清扬。

                 3

  武清扬今晚可说是重获新生,因此心情特好,兴致也特高,不假思索便道:
「有纪律那是不用说了,我们每次出手都是分工合作,要没点纪律肯定不行,早
翻船了。至于有道德嘛,刚才你自己也认可了,我们只找好色男人的麻烦,这算
不算盗亦有道?」

  「胡说。我什么时候认可你们这是有道德了?」张一鸣气结,「那有理想呢?」

  武清扬歪着脑袋,想了想道:「理想那就多了,没有人没有理想啊?谁都会
有的,大小区别而已。你这里只说有理想,又没说要有大理想。小理想就不是理
想吗?」

  仿佛一句话惊醒梦中人,张一鸣忽然有所感悟。在他所受的启蒙教育中,理
想者,怎么着也得跟国家人民有关吧?只想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里的事情,那也
叫理想?这种思想在张一鸣脑海中已经根深蒂固,可是武清扬的话忽然让他自问,
小理想为什么就不是理想?

  虽然张一鸣仍旧怀念那真诚地怀有宏大理想的少年时期那心胸激荡的感觉,
但他不得不承认,面对现实的生活而言,一个一个阶段性的、小小的理想也许更
能给人以切实的激励和推动,使人不至于在每一天的忙乱中迷失自己。仔细想来,
其实就在他怀揣世界大同之梦的时候,让他坚韧于每天起早贪黑、废寝忘食的,
不正是那小小的,一定要考上大学的理想吗?

  自小以来,张一鸣的才气就被周围的人们所称道,他连续跳级,并最终在十
五岁考上大学,但是他自己最感庆幸的,是在年少才高的称道中没有放松努力。
无论张一鸣有多少才气,十五岁考上大学并不是一件容易之事,尤其在那个考大
学犹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年代。张一鸣记得高三一年,他几乎从没有在凌晨2
点以前睡过觉,让他能在静夜孤灯下坚持的,恰恰是大学这个小小的理想。

  张一鸣沉浸在回忆和思考中半天没出声,武清扬以为自己说错什么,偷偷看
一眼他,轻声问:「门主,我只是随便说说,你不高兴吗?」

  「嗯?」张一鸣回过神来,「没有。你想到哪去了。」张一鸣忽然又笑道:
「幸亏我今天没开车来,不然没准也是你们的下手对象,会不会呢?」

  「那怎么会呢。」武清扬赶紧否认。

  「你们不是专门教训好色男人吗?」

  武清扬笑了,「门主……好色吗?」

                 4

  看着武清扬漂亮的双眼,张一鸣真有些性动。「你们每次行动,你做过诱饵
没有?」他问。

  武清扬摇摇头。

  「为什么你不做?」

  「我偷车的技术最好。」

  「可是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做诱饵,所有男人都会变得好色,你们就可以偷
更多的车。」

  武清扬脸上一下泛出桃色,她听得懂张一鸣话里的夸赞。

  「男人好色的已经足够多了,不管谁去做诱饵,我们都不缺下手的对象。」
武清扬轻声道。

  张一鸣笑起来,这又是实践出真知,武清扬的话一点没错,所以根本不需要
她出马。

  「那你还问我好不好色,我不是男人吗?」

  武清扬被问得没话回答,不过她也不需要回答了,因为张一鸣一侧身,嘴唇
含住了她翘立在胸前那对凝脂白玉般私家宝贝上的嫣红的小珍珠,引得她嗯哼出
来。

  「清扬……」

  「嗯?」

  「我想要你一次。」

  「嗯。」

  「不是疗伤的那种,就是要你一次。愿意吗?」

  「……。嗯。」

  ……

  张一鸣不敢太激烈,他还要控制不让武清扬太兴奋,他担心她伤势初愈的身
子禁受不住惊涛骇浪的狂潮。

  虽然张一鸣有所保留,但武清扬还是很快变得淅淅沥沥,张一鸣这才注意到
她的蜜道特别短狭,这更降低了她的承受能力。虽然张一鸣很想长久流连于她那
令人舒爽的温润之中,但终是不忍,只得小心翼翼依着她的进程和节奏将她送上
高峰,便也同时滋润了她。

          卷二十三第二百二十八章喜遇双姝

                 1

  张一鸣的笑意令一旁的关玲看得心烦,凭着女人的直觉她仿佛知道张一鸣在
想什么。关玲当然只以为张一鸣昨晚是找小姐去了,不由在心里恨恨骂道,真是
又蠢又贱的死男人,玩了个婊子就高兴成这样。

  「你傻不傻啊,不好好开你的车,笑什么笑?」关玲左想右想,怎么想心里
的气都不顺,终于出声叱道。

  要说那天晚上张一鸣拼命救她的样子,怎么也不像会对她无动于衷却愿意跑
去找小姐才对,虽然张一鸣说了什么不吃窝边草,但关玲知道那都是下台阶的屁
话。关玲从莫老板那里也知道了张一鸣的基本情况,不论他原来多么风光,现在
他都不过是一个落魄的失败的家伙,不过是投靠到恶之花门下,在她手下听喝的
小喽罗,而自己居然征服不了他,这让关玲很是不舒畅。

  「我笑了吗?」张一鸣淡淡问道。

  关玲横他一眼,没有回答,自己点上一根烟抽了起来。

  「给我也来一根,开了这么久,有点犯困。」张一鸣道。除了中途吃饭休息
了一下,张一鸣将近开了一天车,现在已是下午六点左右,进了广州地界。

  「你再多找几个出来卖的,每次都玩双飞,那就不会困了。」关玲得了机会,
立刻讥讽泄愤。

  张一鸣故意道:「行,今晚在广州就找。」

  关玲又气得哼了一声。不过气归气,她还是把自己嘴里刚点上的烟递给张一
鸣。

  张一鸣摇摇头,「换一根。」

  关玲一下子火了,大声道:「要不要随你。你跟那些臭婊子肉贴肉都愿意,
我抽过一口的烟怎么就不能抽了?我的嘴有毒吗?在你眼里我连那些出来卖的都
不如?」

  「我有我的习惯,有的人爱吃臭豆腐,不爱山珍海味,你管得着吗?」张一
鸣并不被关玲的情绪影响,不紧不慢地说。

  张一鸣连生气都不屑的态度让关玲更加受伤,却又无话可说。两人就这样沉
默着僵持了一阵,关玲终于再拿出一根烟递到张一鸣嘴里,张一鸣衔住之后,关
玲替他点燃。

  「你实在很困的话,休息一阵吧,我来开车。」看见张一鸣狠抽几口烟以驱
除疲劳的模样,关玲忍不住道。

  张一鸣此刻是觉得有点疲劳,除了连续长途驾车,更主要的是因为昨晚运功
给武清扬疗伤,费了不少精力。

  「算了,反正也快到了。」张一鸣摇摇头。

                 2

  到广州后,没想到关玲安排的下榻之处恰巧正是张一鸣最喜欢的羊城大酒店。
在广州这边的交接事宜,关玲没让张一鸣参与,她让张一鸣先回酒店房间,她自
己则驾车走了。虽然张一鸣很想知道有关交货及买家的一些情况,但他知道欲速
则不达,现在他能介入恶之花内部这么深,已经是出乎意料,不能再强求了。

  没准这批货也是洪三宝要的,要是最终能将洪三宝一起一网打尽,那真是大
解心头之恨。张一鸣站在电梯里这样想着,就在电梯门合拢的最后一刻,他突然
看见从隔壁刚刚落地的电梯里走出两个女人袅袅婷婷的背影,俩女手挽着手,有
说有笑地向酒店大门走去。

  张一鸣手一扬,正张口欲呼,他的电梯门合拢了,随即电梯向楼上升去。

  张一鸣放下手,忽然笑了,刚才就算叫住她们俩,她们也不可能认得现在的
他,大庭广众,他就算不被当成非礼的无耻之徒,至少也会被耻笑为搭讪的无聊
之人。而且,张一鸣继而想到,幸好没叫出来,谁知道关玲此时在哪里,如果跟
她俩在酒店大堂纠缠一番,不幸被关玲撞上的话,搞不好他的身份就暴露了。

  想归这样想,可是既然见到她俩,张一鸣实在心痒难耐,谁叫事情竟然这么
巧,她俩怎么会在这时候来广州,偏偏还住在羊城大酒店呢?

  原来,张一鸣看见的两个背影不是别人,竟是乐乐和刘红。

  电梯上到张一鸣的楼层,张一鸣想了想,没有跨出电梯,却又重新按下数字
「1」,回到酒店大堂。

  到登记处查询,果然是乐乐和刘红住在这里,问清她们的房号,张一鸣这才
第二次上楼,进到自己的房间。

  洗个澡,疲乏立刻减轻不少,又上床躺了一阵,张一鸣醒来之时,已是晚上
十点左右。打关玲房间的电话,没人接,关玲还没回来。看来恶之花在广州肯定
还有人,不然关玲不会耽误这么久。

  既然关玲还没有回,精力恢复后的张一鸣不免又想起乐乐和刘红,稍稍做了
一点象征性的思想斗争,张一鸣即决定找这俩丫头过来。实在太想她们了,没见
到还好,既然见到了,真有些忍不住。只要在关玲回来之前让她俩回房,就神不
知鬼不觉,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张一鸣拨通她俩房间的电话,里面传来刘红的声音,「喂?」

  真是久违了,光听个声,张一鸣就觉得舒服得不得了。

  「请你们马上到1018房间来。」张一鸣压着嗓子说。

  「你是谁?」刘红的声音透着警觉和奇怪。

  「来了就知道。」张一鸣玩心上来,仍旧压着嗓子。

  「无聊。」刘红啪的一下挂断电话。

  张一鸣在这头愣了一下,笑出来,片刻后又把电话拨了过去。

  这回是乐乐接的。大概刘红对乐乐讲了刚才的电话,张一鸣重复刚才的游戏,
乐乐在那边登时怒了,「你是谁?有胆就报出名来,让我揪住有你好受的。」

  张一鸣听见电话里刘红在一边说道:「乐乐你跟这种人啰嗦什么。没想到羊
城大酒店会有骚扰电话,明天找他们投诉。」

  听见俩姑娘的反应,张一鸣忍俊不住笑起来,不再逗她们,恢复声音轻声道:
「你们两个死丫头,还不赶快滚过来。」

                 3

  乐乐拿着电话话筒,张着嘴呆住了。一旁的刘红看得一惊,「怎么了乐乐?」

  「好像是……老公。」虽然她听出声音和语气完全是张一鸣,但因为太意外,
乐乐自己还是半信半疑。

  「啊?」刘红一把接过电话,「喂?」

  「喂什么喂?你跟乐乐这死丫头说,什么叫『好像是』?是不是自己老公也
拿不准吗?」张一鸣在电话中听见了乐乐的话。

  乐乐一声惊叫起来,她在一边已经听见张一鸣这次的说话,完全肯定了电话
那头是张一鸣。乐乐又从刘红手里抢过电话,「老公,你在哪里?」

  「我在哪里?刚才没跟你说吗?你们还不过来?」

  乐乐想起来刚才张一鸣说的房号,「好好,我和红姐马上过去。」

  「别一惊一乍的,悄悄来,知道吗?」张一鸣叮嘱一句。

  乐乐和刘红急匆匆携手来到1018房,房门打开,出现在她们面前的人却
让她们吃一惊。

  「你是谁?」虽然从直觉上能认出对面的男人,但是面对一张陌生的面孔,
乐乐还是警觉起来。难道是一个圈套?欢欢出事之后,乐乐她们都知道了跟洪三
宝的恩怨,何况还有恶之花牵涉进来,这一切不得不防。

  乐乐不自觉摆出戒备姿态,刘红也后退一步,和乐乐成为犄角之势。虽然知
道自己易容后的面孔对她们很突兀,但张一鸣还被两个姑娘的举动逗笑了。他一
把抓住乐乐一只手腕,把她拉进房里。乐乐正要反抗,张一鸣已把她搂在怀里,
同时对刘红道:「还不快进来。」

  偎进张一鸣怀里,熟悉的气息令乐乐一下酥软下来,没错了,就是老公,绝
不会错。

  刘红一进屋,张一鸣立刻关上房门。放开乐乐后,乐乐看着张一鸣的脸,笑
得花枝乱颤。

  「老公,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张一鸣一拧乐乐的脸,「变成哪样也是你们老公。」一边说着,一边又把刘
红也搂了。

  一手一个,张一鸣狠狠箍住俩女,令她们双脚离地,就这样从门口抱进房里。

  「老公,我的腰要断了。」乐乐快活地尖叫。

                 4

  「你们俩怎么来广州了?」回到屋里坐好,张一鸣这才发问。

  「老公,你这脸能变回去吗?」乐乐没理会张一鸣的问话,还在看着张一鸣
的面孔。

  「当然能。你们俩怎么来广州了?」张一鸣又问。

  「那你今晚先变回去吧,不然看着怪怪的。」乐乐嘻嘻笑道。

  「今晚怎么能变?我还要隐藏身份。问你话呢,你们到广州干嘛来了?」

  「不变回去像另外一个人,我可不让你今晚碰我。」乐乐仍旧自说自话,根
本无视张一鸣的问话。

  张一鸣气得没法,拉过乐乐按在自己腿上,啪啪的在她的翘臀上抽了两下。
这一抽,张一鸣发现这妮子越发丰腴了。

  刘红见乐乐挨了打,这才笑着说道:「乐乐和何总来家纺出差,我顺便来玩
的。」

  乐乐趴在张一鸣腿上,哎哟两声后,挣了起来,却没下了张一鸣的腿,只是
换个姿势,变成面对面跨坐在上面,然后捧着张一鸣的脸,道:「亲一下,老公,
我看看你嘴巴里面是不是也易了容。」

  张一鸣又看看刘红,只见她也是一脸晕色,显然心中亦是情动。看这情况,
张一鸣知道要想问两句正经话只怕难,加上他自己也给乐乐闹得心头一阵阵火烧
火燎的,便一把抱下乐乐,拍这她的翘臀道:「你们俩先去洗个澡?」

  乐乐立刻道:「不用了,你打电话时我和红姐刚洗完出来。」

          卷二十三第二百二十九章欣慰消息

                 1

  「那我得先去洗澡。」张一鸣忽然说,故意往浴室走去。他想逗一下乐乐。

  「那我也去。」乐乐立刻改变主意,跟在张一鸣身后。

  张一鸣突然回身,抱起乐乐,一把将她扔到床上。「小色女,你真是一点没
变。」

  乐乐躺在床上嘻房嘻笑着,张一鸣再搂住刘红,一起倒向床面。

  ……

  对于三人来说,这次重逢都是意外之喜,二女久旷,而张一鸣吃过长斋之后,
也只是昨晚在武清扬那里不上不下地被吊了一次胃口,反而让他更加觉得饥渴。
现在这二女可不是武清扬那初破新瓜,张一鸣无须忍耐,矛头指向之处,所向披
靡,长枪舞动之时,爱液横飞,只把俩女推向一个又一个高潮,最后都溃不成军,
这才鸣金收兵,张一鸣自己也享受到久违的快乐。

  三人偃旗息鼓,躺在床上歇息,乐乐慵懒地枕着张一鸣的手臂,对刘红表功:
「红姐,我叫你来玩没错吧?你要不来,就错过这次跟老公见面的机会了。」

  「你是她拉来的吗?」张一鸣问刘红。

  刘红点点头。乐乐又道:「红姐考上博士了,我让她请个假出来游玩,当是
庆祝。」

  「你呀,是想让刘红陪你出差吧?」张一鸣道,「刘红考上博士是板上钉钉
的事,有什么庆祝的。」

  刘红也笑起来,对乐乐道:「看,还是老公了解你。」

  「我哪有。」乐乐不服气,对张一鸣道:「我是真做好旅游计划的,不然何
总都已经回去了,我怎么和红姐还留在这里?」

  「何总回北京了?」张一鸣问刘红。

  「嗯。」

  「那你们还有什么计划?」

  「我们准备明天去深圳。」乐乐抢着回答,她不满张一鸣不向自己问话,明
显地不相信她嘛。

  「是吗?干嘛?」

  说到这里,乐乐忽然翻身爬起,骑坐到张一鸣肚皮上。「老公,告诉你一个
好消息……」

                 2

  也是张一鸣这一阵「斋戒」太久,在自己女人面前又不需掩饰或控制,所以
乐乐那萋萋芳草略微蹭着张一鸣的身体,痒痒的感觉立刻令他又剑拔弩张起来。
刘红看见了张一鸣的变化,忽然伸出葱葱玉指,轻轻捉住那恼人长矛,往乐乐臀
间一顶。

  乐乐口中话只说得半截,便「嘤咛」一声,已知刘红送来何物,顺势一抬俏
臀,便由着刘红将那宝剑送去鞘中。

  张一鸣调整姿势,让乐乐坐得舒服了,才接着她刚才的话问道:「什么好消
息?」

  「我姐可以取保候审了。我和红姐这次去深圳,就是接她出来。」

  「真的?」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张一鸣也十分意外和高兴。

  「欢欢姐的身子越来越重,警方也不可能让她老呆在看守所里,要是出个什
么事情,反而麻烦,所以那个林总通了通关系,就取保候审了。不过不能离开深
圳。」刘红解释道。

  「那丁萱呢?」

  「免于起诉了。你也知道,她那点事情,当初就没人真心想告她。」

  张一鸣很欣慰,现在看来一切都不错,就差自己最终代欢欢取得一个将功赎
罪的机会了。

  「接了欢欢姐出来,我和乐乐准备去香港玩几天,把丁萱也带去,算是慰劳
她。」刘红又说。

  张一鸣点点头,想到这一切都是林淑贞的功劳,不禁心怀感激。「林淑贞挺
有办法的。」

  乐乐本来一直在有一下没一下地让张一鸣的宝剑在自己的鞘中磨蹭,没顾得
上说话,张一鸣此话一出,她突然接过话去。「老公你知不知道,还有一个人也
挺有办法的。」

  「谁?」

  「就是你那个得力助理,钟晨。」

  「钟晨?她又怎么了?」张一鸣不知道自己离开北京这一阵,究竟发生了什
么事。

  乐乐嘿嘿笑起来,「说起这个呀,要先说说你那心肝宝贝……」

  「心肝宝贝?谁?」张一鸣一听更是糊涂。

  「赵敏赵大小姐呗。」乐乐小嘴一翘,认为张一鸣装傻。

  「赵敏就赵敏,什么心肝宝贝。」

  「你别不承认。」乐乐不罢休。

  「好好,你继续说。」张一鸣懒得再反驳。于是乐乐一五一十地将赵敏被抓
到派出所的事情前前后后告诉了张一鸣。

  「妈的,上次大柱他们讨薪被那帮家伙打伤好几个,我后来都没有跟他们计
较,看来这次事情完了回北京后,不给他们点颜色看是不行了。」听完乐乐的话,
张一鸣心中恼怒,愤然道。

  乐乐秀鼻一皱,立刻抓住了张一鸣的小辫子。「还说不是心肝宝贝,他们这
回惹的是赵敏,看你反应就不一样了吧。」

  张一鸣忍不住用长矛狠狠刺了一下乐乐,刺得她嗯哼一声。「死丫头你现在
怎么跟林妹妹一样,成了个大醋坛子。上回也是大柱说过去的事情算了,他们不
想一到我这里还没做事,先带来一堆麻烦,所以我才放过那帮家伙。」

                 3

  「赵敏被派出所带走后,我和静姐都没办法了,最后我忽然想到钟晨在番禺
把我从派出所捞出来的事,便去问她。结果你猜怎样?」乐乐接着说。

  乐乐卖了个关子,张一鸣不以为然,「都说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猜的?肯
定是捞出来了嘛。」

  「问题是,钟晨的表现不寻常。」乐乐不满张一鸣不配合的态度,「我跟钟
晨说过之后,她答应下来,直接就让我去派出所接人。要知道,她那时候还没去
找人帮忙呢,一个电话都还没打。可她胸有成竹,有十足的把握,就跟派出所是
她们家开的一样。」

  乐乐这样一说,张一鸣也有些惊奇,不过再一想钟晨来到CL的过程,便又
不太奇怪了。曾经在收购家访过程中帮助张一鸣搞定国资委的严总,陆婉说是他
一高干子弟,而钟晨是严总称之为远房侄女而介绍过来的,那么钟晨认识一些领
导岗位的人也不算太离谱的事情。

  张一鸣不想再去想钟晨的事情,乐乐在他身上边说边扭,动得他已经很难耐,
转头看看刘红,她也是满面红霞,一幅情动如炽的模样。张一鸣对刘红道:「来,
你也上来,到老公嘴边。」

  刘红立刻知道张一鸣的用意,她起身蹁腿,双膝跪到张一鸣头部两侧,将自
己的蜜部送到了他的嘴边。张一鸣迎头上去,吻住了刘红芳草中的溪谷。

  战事再度发动,这回是乐乐掌握主动,她的起伏加速起来。乐乐和刘红此刻
是面对面,看见刘红被老公用嘴侍候得哼哼唧唧的样子,乐乐不禁心馋,不由自
主将自己的嘴伸到刘红面前。刘红会意,即刻用嘴覆上乐乐双唇,两女香舌纠缠,
你噙我吮,亦在上面淅淅索索地战了起来。

  ……

                 4

  张一鸣和乐乐、刘红几番厮缠,直到俩女再度败下阵来,他一左一右搂着她
们,听着她们在自己怀里静静娇喘,心满意足。

  门铃响起。

  「谁啊?」张一鸣懒洋洋地问。

  乐乐和刘红趴在张一鸣怀里更是一动没动,这是她们老公的房间,因此她们
也就是这里的主人,她们才不想管是什么人来打搅呢。

  「是我。你睡了吗?」门外传来关玲的声音。

  妈的,张一鸣一时惊醒,才想起还有关玲的存在,刚才几乎把她这茬给忘了。

  乐乐和刘红也面面相觑。老公竟然又在外面偷了食,原来这次是和一个女人
住在这里。乐乐恨得用指甲狠狠掐张一鸣胸前的肌肉。

  张一鸣知道俩女心里的想法,可这会不是玩的时候,他面色一正,极轻声地
对两女道:「别闹。这是恶之花的成员,我已经接近到她身边。」

  看着张一鸣的脸色,俩女知道不是说笑,都静下声来。

  「是啊,你有事?」张一鸣冲门外回答。

  「你开门。」关玲道,也没说有没有事。

  张一鸣略一思索,如果不开门,可能令关玲起疑,要是怀疑到其它方面,反
而坏事。他拉上被单将乐乐和刘红盖好,悄声说了句「都别动」,便下床去开了
门。

  关玲刚刚回来,她敲门的原因很简单,就是路过张一鸣房间的时候听到里面
好像有女人声音,立时间她的气就升上来。

  「什么事?」张一鸣堵在门口问。

  「没事,怎么样?」关玲怒气冲冲地答到。不需进屋,她已经看见床上被单
下两具女体的身形,而且地上还有凌乱的两套女装为证。

  「你还真找了两个婊子来玩双飞,真行啊你。」关玲怒极之后表面上反而平
静下来,也没大声,只是冷言讥讽。这个死男人,下午在车上说叫他找两个婊子
来双飞,他真就来了。关玲觉得张一鸣是在故意气自己。

  关玲话一出口,就看见床上被单下一个身体动了动,似乎想起来,但终于还
是安静下去,关玲嘴角不由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

  原来,被单下是乐乐听了关玲的话,忍不住就想掀开被单冲出去,后来被刘
红拉住,才忍了下来。

  「你说够没有?」张一鸣脸色很不好看了。他知道床上的是自己两个心爱的
女人,只因苦于情势,不能教训关玲,但心里已生相当的厌恶,只想赶她走人。

  关玲看见张一鸣脸色难看,也知道自己有点无理取闹,但她真是咽不下这口
恶气。早知道这个男人这么难搞定,一开始她没有表示也就罢了,可现在她都有
所表示后却吃了闭门羹,偏偏他又在她面前找些下贱女人,她觉得自己的面子丢
得太大。

  「明天还有事情,你最好留点精神。」关玲无奈之下横一眼床上被单下的身
体,转头走了。

  张一鸣关上房门,乐乐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气冲冲地冲张一鸣道:「她竟
然骂我们是婊子,总有一天我要找她讨回这口气。」

  张一鸣一边抚慰乐乐,一边暗想,关玲这样误会倒也好,至少她就不会想到
其它方面去了。

  「来,老公侍候你们洗澡,洗完澡回自己房间去。」关玲已回,张一鸣觉得
乐乐和刘红留在这里就不太安全了。

  「嗯~.」乐乐不肯,「为什么不能明天早上再回去?」

  无论张一鸣怎么说,乐乐就是不干。刘红虽然不做声,但显然跟乐乐心思一
样,因为她也没有帮着张一鸣劝乐乐。想到这偶然相会,明天之后又不知道要隔
多久,张一鸣也体会得到她们这份依恋之情,最后只能让步。

  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吧,关玲难道还敢冲到他房里来不成?

          卷二十三第二百三十章遭遇易容

                 1

  一夜缠绵不细说,第二天大早乐乐和刘红离开,前往深圳,张一鸣则等着关
玲看有什么事情。结果,关玲屁事没有,一上午也没露面,直到中午时分才敲响
了张一鸣的房门,让陪她一块出去吃饭。张一鸣想到昨晚俩人闹得不太愉快,现
在就当改善一下关系,便没说什么,一块去了。

  关玲似乎心中已做好打算,没见她思量,直接领着张一鸣到达一处酒楼,上
了二楼雅座。也不知道关玲是昨晚的气还没消,抑或有别的什么事情,反正有点
心不在焉的样子,不时看看手机,偶尔四下望望。她不说话,张一鸣便也没话,
点了几个菜后,俩人就这么相顾无言地坐着等待上菜。

  不多久,正觉得无聊的张一鸣偶一转头,正好看见从楼梯口上来两个人,一
姑娘,一妇人,而这姑娘恰恰又是张一鸣所熟悉的。

  真是越怕鬼越撞在鬼,这次来广州怎么尽碰见熟人?碰到乐乐和刘红那是好
运,这个姑娘就不同了,她是最不能碰到的,搞不好要坏大事。张一鸣感到头大
起来,赶忙转回脸,抓起桌上菜单竖在自己脸庞一侧,希望遮住来人的视线。

  「你干什么?」张一鸣鬼鬼祟祟的样子引起关玲的注意,她皱眉问道。

  「没事你出来吃什么饭?」张一鸣有点恼火,压低声音有些埋怨的口气道,
「我虽然是从深圳跑路的,但广州也有熟人,我怕碰见。」

  虽说跑路的话是假,但张一鸣怕碰见熟人心情却是真的。关玲想起他的来历,
此刻见他那忐忑不安的样子,心中感到有些抱歉。其实,她带张一鸣来这里,更
进一步说她这次和张一鸣同来广州,还有另一个目的。

  关玲想了想,觉得这个时候跟张一鸣说实话差不多也到时候了,反正现在不
说待会也要说。她环顾左右无人,终于轻声说道:「有人想见见你,所以才带你
来这里的。」

  「谁啊?」张一鸣很意外,没料到出来吃饭原来另有目的。

  「上面的老板。」

  张一鸣明白了,是上面的人要考察考察他,估计主要是判断一下他的可靠性,
现在改变运输方式之后,组织的整个生意对他的倚重程度增加,因此他的重要性
也大大增加,高层对他要亲自掂量了。

  「是我极力保荐你的。待会表现好点,别像对我那样的态度。我有时候真觉
得是不是我跟你有仇?」关玲不知不觉又发了点怨气。

  「好了好了。」张一鸣没心思跟她扯这个,他看见本来和妇人在一张桌边做
好的那姑娘向他这边走来了。

                 2

  不幸如期而至。张一鸣装作埋头研究菜单,那姑娘本已从他身边走过,忽然
又退了回来,「你、你……」姑娘指着张一鸣,惊喜地叫起来。

  避无可避。张一鸣只能抬头,一下站起身,一把拉住姑娘的手,同时捂住了
她的嘴。对关玲抱歉地一笑后,他拉着姑娘快步向一个僻静的过道转角处走去。
关玲错愕地看着这一幕,不知发生何事。

  这姑娘何许人也?原来她不是别人,正是那小小年纪就嗜赌成性、古灵精怪
的易容高手——易容。能在张一鸣易容过后一眼认出他来的,除了她,还能有谁?

  一到无人处,张一鸣立刻急急说道:「别乱叫,到处都可能有我的仇人,千
万不能暴露我的身份,我现在叫段勇,是……」

  话未说完,张一鸣忽然瞥见有人已到他靠着的墙的转角处,那是关玲跟了过
来。情急之下,张一鸣突然将易容搂在了怀里,喃喃说道:「对不起,我突然离
开是有苦衷的,并非有意骗你,我……」

  易容脑瓜子精灵,她也瞥见关玲走近,立刻明白张一鸣是为了在关玲面前掩
饰,才突然做戏跟她演出……这算什么?一对哀怨情侣?易容差点笑出来,觉得
张一鸣简直太有才了,连演戏都一流。易容索性埋首于张一鸣胸前。唉,配合一
下他吧,做戏就做全套,何况,这样的感觉也满新鲜的。

  关玲听到了张一鸣的那句台词,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个男人还真不是一般
的荒唐,瞧瞧这小姑娘,能有多大?二十?十八?身体都还没长圆,可他居然也
能够缠绵悱恻,而且看这光景应该还是老相好。关玲再想起张一鸣宁愿跟那些做
鸡的女人胡天黑地,却对她爱理不理,心中始终存在的恼火情绪又被勾起来,她
冷哼一声,扭头走了回去。

  张一鸣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又有新的情况。与易容相遇太意外,他把易容
拉到转角处的举动则更是突兀,以至于跟着他俩走过来看个究竟的人可不止关玲
一个。关玲刚刚扭头,跟易容同来的那位妇人的身影又出现在张一鸣的眼角余光
中。张一鸣赶紧拍拍易容。

  易容从没有在一个男人的怀中依偎过,此刻埋首于张一鸣胸前,鼻中传来那
么强烈的男人的气息,小姑娘忽然间有些迷醉了。

  「易容……」妇人有一种雍容华贵的气度,叫了一声易容,眼睛却是望向张
一鸣,虽然目光中并无愠色,却充满审视的意味。

  易容闻声一惊,从张一鸣胸前抬起头来。「妈。」

  老天,这是易容的妈妈。张一鸣一脸尴尬,挤出一个跟哭差不多的笑容。

                 3

  易容母亲邀请张一鸣到她那一桌去坐坐,张一鸣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答
应了。

  「我到那边去坐一下。」路过关玲身边的时候,张一鸣指指易容母女那一桌
对她说道。关玲面无表情,冷冷道:「看着时间,我们还有事。」

  到达桌边,三人坐定,易容母亲给张一鸣沏了杯茶,道:「我还从来不知道
我们家易容有你这个……」她停顿一下,看看张一鸣,又看看易容,考虑用何种
措辞来界定张一鸣的身份,「朋友?」

  虽然易容母亲的语态平静,但张一鸣看得出其实她心里还是很吃惊和意外的。
张一鸣只能一脸尴尬,含糊道:「一直没去拜访您,是我失礼。」

  「看来你今天还有别的事情,就不多耽误你,来,喝杯茶,算我们认识了。
有机会我们再谈,怎么样?」

  张一鸣回头看看坐在另一张桌边的关玲,然后对易容母亲歉意地笑笑,道:
「那边的是我生意上的伙伴,我们今天约了人来谈生意。以后有机会我一定拜访
您。」

  易容母亲点点头,「我理解,我也是生意人。」

  「那我先告退了。」张一鸣赶紧告辞,恨不得走得越快越好。

  回到关玲那边,又坐了一个多小时,易容母女都已经买单走人,他们这边等
的人还没到。

  「怎么你老板还没来?」张一鸣问。

  「我也不知道。早过了约定的时间,再等十分钟,不行我们也走吧。」

  十分钟很快过去,还是无人到来,关玲决定离开。叫服务员结账,才知道易
容母女把他们这桌的单也买了。

  俩人回到羊城大酒店,因为出现无人赴约的情况,关玲显得略有不安,不知
道发生何种变故。直到在酒店电梯里,关玲才接到电话,被告知情况略有变化,
让她继续待命一天,明天等待新的安排。

  下午各自休息,直到将近晚餐,关玲说有事要出去,让张一鸣自己安排。张
一鸣很想知道她是否又接到什么新的指示,但又不便询问,虽然暗自着急,却也
不可奈何。

                 4

  关玲走后不久,张一鸣迎来一位不速访客,不是别人,正是中午意外遇上的
易容。

  「你的生意忙完了吗?我妈妈想请你去家里坐坐。」易容进屋后,一屁股坐
到床上,翘了翘嘴说道,「为了帮你,我的清白都毁了。」

  「你这小丫头,怎么就清白都毁了呢?」张一鸣见她说得夸张,忍不住糗她,
「你一天到晚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沉迷于赌场,怎么就没想想自己的清白呢?
你说说,这一阵又去玩了几次?上次赢的钱还剩下一个子儿没有?」

  张一鸣这是捏住了易容的痛脚,她立刻像霜打的茄子,蔫了下来。不用说,
那十来万肯定早不知又输到谁口袋里去了。不过刚刚蔫了不到半分钟,易容又变
得理直气壮,「我赌点钱玩玩嘛,那只是娱乐,有什么关系。女孩子最重要的是、
是那方面的清白,现在我妈妈认为你是我的……男朋友,这不是清白被毁是什么?」

  「毁你个头。」张一鸣在易容小脑瓜子上敲一下,「你哪天还不起赌债,被
人捉了卖去接客,那才真是清白被毁。我现在碰都没碰过你,毁你什么清白了。」

  「当然算。」易容摸着脑袋,撅着嘴,「我还没谈过恋爱,被你这样一来,
我的初恋莫名其妙就没了,我的感情上不是白纸一张了。再说了,你怎么没碰我?
今天中午你、你抱了我。」

  这小丫头歪理还挺多,跟她再扯下去,估计一天也扯不清楚。张一鸣道:
「好了,别再废话,你帮我我帮你,不然我可跟你妈说你去赌场的事情。你妈一
定不知道这事吧?」

  易容挤眉弄眼,做了个怪相,表示承认。

  「今天回去后,你没跟你妈说出我的真实情况吧?」张一鸣又问,这是他最
担心的问题。

  「没有。」易容突然神秘兮兮地又说:「我说出你的事情就暴露了我自己。
我告诉你,我妈根本不知道我会易容术的事情,你到了我家可千万别说漏嘴了。」

  张一鸣这才想起,难怪易容母亲对他易过容的情况似乎毫无察觉,感情她妈
妈对此一无所知,一窍不通。这倒好,张一鸣心情即刻放松好几分。

  「那你这本事究竟是怎么来的?」张一鸣不免又好奇。

  「那不能告诉你。全世界只有我师父一个人知道我会易容术。」易容得意洋
洋,忽然醒悟,又道:「噢,还有你知道。」

  张一鸣一笑,这小丫头,有点意思。

  「那就走吧,我去见见我的丈母娘。」张一鸣收拾停当,拉起坐在床上的易
容。演出已经开始,只好继续演下去了。

  易容一下蹦起,忽然挽住张一鸣的手,很是新鲜的样子。「要装就装像一点,
让我体会一下,找找感觉,省得待会露馅。」

  「小丫头,花样还不少,不要清白了?」

  「反正都已经没了,我不能白白跟你谈一次恋爱。」易容显得兴高采烈。

  张一鸣哈哈一笑,挽着小丫头走出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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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十四第二百三十一章奇怪冲突

                 1

  易容随母姓,她妈妈也姓易,经营着一家进出口贸易公司,所以张一鸣便称
呼她「易总」。不知道易容爸爸的情况怎样,至少从张一鸣此刻坐在的这个家里
看,这个男人存在的痕迹几乎没有。

  易总的贸易公司主要经营产自东南亚各国的各类高档宝石,尤其像缅甸的玉
石等,也少量经营南非的钻石。一年之中,她会多次前往东南亚那些国家,像泰
国、缅甸什么的,有时一去就是一两个月,即便在国内的时候,大部分时间她也
是在各地客户间联络生意,很少在家。家里有一个保姆,跟了她多年,从很小开
始就照顾易容,几乎可以说把易容一手带大,至今易容的管教仍然主要是这个保
姆负责。

  张一鸣知道这些情况后,心里便想难怪易容野得跟没人管似的。像易容这样
的小姑娘嗜赌成性,要说真不多见,大概或多或少因为家里经济条件不错,又无
人管束,因此空虚无聊,喜欢寻点刺激。

  「中午听你说是在跟朋友合伙做生意是吧?」说了些其它话之后,易总仿佛
随意地问道。

  张一鸣一听就明白,她是想了解一下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生意。张一鸣心里
嘀咕几下,总不能说自己在贩毒吧?脑里转了几圈,想起易总自己的生意,忽然
有了说辞。咳,张一鸣清了清嗓子,道:「其实,我做的跟易总您差不多,也是
进出口业务,而且主要也是从东南亚进口。」

  「是吗?」易总来了兴趣,「你是做什么的?我们不会是同行吧?俗话说同
行是冤家,那可不好。」易总最后有些打趣的意思,说完这话,看了看易容的房
间。本来这场谈话易容也在一旁,但易总想跟张一鸣单独谈,没多久便叫她回房
去了。

  「不会不会。」张一鸣连声道,「我们主要是进口一些……,呃,一些农产
品。」张一鸣急中生智。追本溯源,罂粟不就是一种农产品?鸦片也好,海洛因
也好,不过是经过不同深度的加工而已。「主要是一些经过深加工的农产品,我
们不做初级产品。」张一鸣又补充道,这样显得更像那么回事,更加专业。不过
张一鸣真担心她要接着问是些什么农产品,那他还真不知能否把故事编圆。

  幸好,易总听完忽然微微露出笑容,意味深长地看了张一鸣一眼,便没有再
问。

  张一鸣暗自庆幸。

  「怎么样,那么你的生意赚钱吗?」

  「还不错,这生意利润很高。」

  「哦。」易总微微沉吟,「利润高是好事。不过我们都是生意人,应该知道
利润越高风险越大,看来你的生意风险不小吧?」

  张一鸣一惊,有片刻错愕。这易总就跟她那古灵精怪的宝贝女儿一样,倒是
聪明得紧。也不知是歪打正着还是怎么的,说出些话来竟像是专门针对张一鸣一
样。

  「风险……当然……是有点。」张一鸣定了定神,「不过富贵险中求嘛,冒
点险是没有办法的。」

  易总微微点头,「是啊,人应该有点闯劲。不过,」跟上一句话一样,她忽
然话锋一转,「也别太冒险。」一边说,她一边又瞟一眼易容房间,富有含义地
接着道:「女孩子一般都希望有个稳定的家庭,钱嘛,只要够用就行了。所以,
如果太冒险的事情,我建议你还是别做了。」

  易总的表现让张一鸣想起华佳敏,也想起赵敏,今晚的情形真是何其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今晚是一出乌龙戏,跟易容的关系纯属虚构,被易总撞见则实属
巧合。

  对于易总的话张一鸣不便反驳,唯有先点头称是,然后解释道:「也不是很
大风险,我会把握的。」

  易总笑着站起身来,「好,我只是个人建议,你自己的事情当然自己决定。
我在酒楼订了包间,走吧,我们边吃边谈。」

                 2

  和易容母女吃完饭,回酒店的路上,坐在出租车里,张一鸣闭眼靠在座椅背
上,让自己放松下来。这时候,他才有心神回想刚才吃饭时候的情形。

  易总是个颇具智慧的女人,这一点,越到后来张一鸣越深有所感。她时不时
地在有意无意间说出的一些话,总让张一鸣感到背后似乎有着一点若有若无的深
意,却又像风一样缥缈,感觉得到,却抓不住。好在易总没有过多问起张一鸣的
来历,而易容人又机灵,虽然事前没有和张一鸣作过专门的沟通,但在席间跟他
的配合还算默契,两人见招拆招,总算没让张一鸣的身份露了馅。

  也许是见到母亲表现出来的对张一鸣的感觉还算不错,虽然明知自己跟张一
鸣的关系纯属虚构,易容仍旧满心欢喜。仿佛为谢谢张一鸣给自己挣了面子,易
容给他又是夹菜又是盛汤,不亦乐乎。对于易容的殷勤,张一鸣一边笑纳,一边
看着她变得像个大人似的,心里亦觉得有趣,要不是她妈妈在场,张一鸣会忍不
住又要敲几下她的脑袋。

                 3

  回到酒店,刚跨出电梯,张一鸣一眼看到令他惊讶的一幕。走廊里,在他的
房门外站着三个女人,其中一个是关玲,另外两个不认识。关玲似乎和那两个起
了冲突,张一鸣跨出电梯的一刻,所见正是关玲「啪」的一声抽了其中一个女人
一记响亮的耳光。关玲出手显然不轻,只见那女人被打得头一歪,脸上立现五条
血红指印。

  从被打的女人懵在当场,半天没有反应来看,估计她有好一阵眼冒金星,头
晕目弦。另一个女人见到朋友被打,自然不会坐视,朋友还没反应过来,她早扬
起手向关玲脸上抽回去。

  只可惜这俩女人哪里是关玲的对手,第二个女人扬起的手刚到半途,关玲早
已后发先至,反手又抽了她一记耳光。此时两个女人都叫出来,她们扔掉提在手
里的女式随身小包,一齐向关玲扑过去,张牙舞爪,其状甚是泼辣。

  对于两个女人毫无章法的攻击,关玲根本不在话下,只见她不断隔开对方挥
舞过来的手臂,每隔一下,还能反手抽对方一记耳光。关玲似乎越打越生气,只
听得「啪啪啪啪」的,在张一鸣从电梯口跑向冲突处这短短的时间里,俩女已经
不知挨了多少耳光,当张一鸣赶到时,她们已经没了刚才的泼辣气势,放弃对关
玲的攻击,捂着脸一边哭叫,一边求饶起来。

  关玲似还不解气,扬手准备再打,张一鸣赶到,从背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关玲以为是酒店保安赶到,喝一声「滚开」,同时奋力一挣,却没有挣脱。关玲
心里惊奇,这保安倒有两把刷子,但惊奇归惊奇,她没有丝毫停顿,回身就用另
一只手向身后「保安」抽来。

  回抽之后,关玲另一只手又被张一鸣抓住,同时张一鸣也已经出声喝道:
「你干什么?」关玲此时才看清背后是张一鸣。不知什么原因,张一鸣感到关玲
今晚情绪有些激动,从而有点头脑发昏。

  刚刚还在求饶的两个女人不知道张一鸣是什么人,见他抓住关玲,又听见关
玲开始那一句「滚开」,她们只当张一鸣是见义勇为的绅士,见到有机可乘,这
两个女人立刻不约而同向关玲后脑的头发抓去。此时关玲面向张一鸣,背对着俩
女,无法能见到俩女的举动,但是张一鸣看得清楚。

  张一鸣见这两个女人一会求饶一会嚣张的,出起手来也是抓到什么算什么,
只图解气,不顾后果,完全是又赖又泼的德性,加上见她们衣着看似性感,其实
品味低俗,张一鸣心中已大致猜出他们的身份。真不知道关玲为什么会跟她们动
起手来。

  面对两个女人抓过来的手,张一鸣只好顺势将关玲往自己怀里一揽,空出一
只手来挡住她们。「你们干什么?没被打够是吧?」张一鸣眼中冷芒一扫着她们,
沉声喝道。

  两个女人这才意识到张一鸣跟关玲是一起的,只关玲一个女的她们已对付不
了,现在又来了一男的,且面容冷峻,两个女人立刻噤若寒蝉,蹲下身从地上捡
起自己的提包,拔腿跑了。

                 4

  「怎么回事?那两个应该是做小姐的吧?你居然跟她们在走廊里打架?」和
关玲回到她的房间,张一鸣沉着脸问她。

  「别装了。你才知道她们是鸡?她们难道不是你叫来的?」关玲余怒未消。

  「你莫名其妙,凭什么说她们是我叫来的?」张一鸣奇怪关玲怎么冲自己撒
起气来,这件事情如何能扯到他身上来?

  「她们在敲你的房门。」

  「敲我房门怎么了?我跟本不认识她们,怎么可能是我叫她们来的?」

  「笑话,你玩每只鸡都是先认识的吗?昨天叫了两个还没玩爽,今天又叫两
个,有什么不可能?就因为我在路上那句话,你就每天叫两个来。我知道,你就
是故意气我,让我难堪。我跟你有仇啊?你要这样做。」

  话至此,张一鸣对刚才走廊里冲突的起因猜出了大概,只是不知道这两个倒
霉的小姐怎么会敲到他的房门,而又恰好被关玲撞上。不过就算她们敲张一鸣的
门,也不至于最后关玲对她们大打出手。其间总归该是有些波折,可是见关玲此
时这样的情绪,张一鸣不想问她。

  「你现在情绪激动,我不想跟你说。」张一鸣说着准备退出关玲房间回自己
屋去。

  「你站住。」关玲突然叫到,「你究竟是什么人?」

  张一鸣一惊,站住了。

  关玲的话是什么意思?

          卷二十四第二百三十二章计将安出

                 1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张一鸣保持镇静,反客为主地说道,「你今晚情
绪很奇怪,究竟是怎么了?」

  「还不是因为你。」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说了那两个小姐不是我叫来的。」

  「我说的不是那家两个婊子的事情。今晚老大跟我说,不希望你继续参与生
意。」关玲说出了今晚一切不快的起因。

  「不希望我继续参与生意?什么意思?」

  张一鸣大感意外,也满是不解,可是看得出来,关玲自己也搞不明白,显得
心烦意乱。

  「就这个意思,还能有什么意思?老大说让我最好另外找个人负责货品运输
的事情。」

  意外变故让张一鸣愣住了,费了这么久的心思,进展也颇为顺利,难道在这
儿功亏一篑?张一鸣没有太多时间细细思量,他必须做出一个恰当的反应。

  张一鸣冷冷一笑,「让你另外找就另外找吧,难道我还稀罕这狗屁事情不成?
当初本来也是老莫找我干的,不然我早到河内干我的老本行去了。妈的。」张一
鸣开始生气,「真不该受老莫的蛊惑,要是到了河内,没准我早翻身了,还不像
替你们做什么狗屁运输,人又累风险又高。」张一鸣越说越生气,「关玲我告诉
你,我并不是想干你们这事,更加不是一定要跟你们干。就算我真想做这个,现
在我也知道一些路子,我可以想办法自己干或者找别的人合作,我还不信中国就
你们在做这买卖。不过我心里咽不下这口气,中午说跟我见面,结果人影都没见
到一个,现在突然莫名其妙说不让干就不让干了,凭什么?有什么理由?当我是
什么?」

  「好了好了,你不要说了。」关玲捂着耳朵叫起来,「我跟你一样不明白,
我比你还烦。」

                 2

  关玲是比张一鸣还要烦躁,这不光是因为她想把张一鸣留在身边的意图落空,
更重要的是,作为一力推荐张一鸣的她来说,张一鸣被否定就意味着她也被否定,
如果真是这样,其后果就决不会是让她另外找个人负责运输那么简单,也许让她
另外找人只是对她的缓兵之计,处理掉张一鸣之后,接着处理的就会是她。这是
关玲最担心甚至恐惧的,也是最坏的结局。

  然而,关玲的心里此时更多感到的是烦躁而不是担心或者恐惧,究其原因,
却是这次遇到的情况似乎跟以往不太一样。除了不希望张一鸣介入生意,并没有
其它任何迹象表明关玲所担心的最坏的结果有出现的可能。照理说,张一鸣作为
关玲极力推荐的人选,而且以后也是在关玲身边做事,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上面是不会否决的。那反过来说,既然否决,则表明张一鸣有很大问题。所以今
晚关玲应召到老大处,听到他这样的决定之时,真是吓出一身冷汗。「是不是他、
他有什么问题?要不要……?」关玲当即就问。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双手也觉得
软绵绵的毫无力气,勉强做了一个「咔嚓」的动作。这是关玲非常难以做出的一
个手势,虽说只是一个手势而已,但关玲仿佛感到自己真要拿着一把刀,架在张
一鸣的脖子上,然后那么「咔嚓」一下。想到这些,关玲就觉得有些浑身发软。
关玲并不是一个心慈手软之人,但是这一次却感觉不一样,虽然张一鸣一直对她
冷眼相待,但她总感到那是张一鸣有意而为之,那一定是有着某些特别的原因,
而那一晚张一鸣拼命从阿飞手里救她的举动,关玲觉得那才是情急之下他的本性
流露。

  让关玲释然的是,对于她的问话,老大却显得很轻松,「没有,我就是不希
望他介入到我们的生意中来,并没说他有问题,所以不需要对他采取什么别的行
动。」

  「可是……」听了老大的话,关玲释然过后却是迷惑,「如果他没问题,为
什么不让他干?而且你中午说见见他,结果也没去,现在怎么突然这样决定?」

  「其实这件事情不是我决定的,是大老板定的。包括中午临时叫我不去和你
们会面,也是大老板的意思。」

  「为什么会这样?」关玲迷惑不解。

  老大忽然暧昧地嘿嘿一笑,「也许是这小子艳福太好……」

  关玲一愣,忽然想到,很可能是大老板早就派人,从酒店开始就暗中盯着她
和张一鸣的一举一动,看见了张一鸣叫两个婊子进房的荒唐事,因此觉得这个人
不太靠谱,怕他以后因好色而误事。想到这里关玲又恨得牙痒起来,刚才想着要
对张一鸣「咔嚓」的时候心里那说不清原因的不愿、不忍和不舍都化为一腔怒气,
暗暗骂到:没心肝的该死的男人,杀了倒好,有什么不舍的。

  可是老大的话并没有说明,也许他也不完全清楚,毕竟是大老板决定的,而
这个大老板关玲都没有见过,摸不清其心思。

  关玲就这样带着满心的疑问、猜想,心烦意乱地回到酒店。

                 3

  关玲回到酒店的时候,无巧不巧,正好见到两个一眼就能看出是鸡的年轻女
子在敲张一鸣的房门,几乎想都没想,关玲即刻断定这又是张一鸣叫来的两个婊
子。关玲这心里的火气别提冒得有多快多高。

  走近两个小姐身边,关玲怒声问道:「你们干什么?」

  小姐看关玲一眼,初时态度还算平和,道:「找人。」

  「找什么人?」

  小姐再看关玲一眼,态度便有些不恭敬了,眼中白色的成分多了不少。「你
是谁啊?管我们找什么人?」

  「这是我老公的房间,我不能管吗?」关玲大怒。

  两个小姐大约也是老手了,这样的场面不是没有见过,并没有被关玲吓住,
反而抓住了关玲话中的语病,「你老公的房间,那就是说不是你的房间了?」

  「我就在隔壁,怎么了。」关玲的房间是在张一鸣隔壁。

  两个小姐忽然同声放肆地笑起来,「隔壁?哈哈哈,还冒充人家老婆,有俩
夫妻不住一起的吗?」

  小姐的话一矢中的,关玲就是冒充的,她心中底气本来不足,一时被两个小
姐呛住,说不出话来。

  小姐得理不饶人,其中一个装模作样地对另一个道:「大姐你也别这样说,
说不定人家夫妻闹矛盾呢,所以人家老公才叫我们姐妹来安慰安慰。」

  另一个用白眼瞥了关玲一眼,十分不屑地道:「小妹你真会替人着想,我看
可能是有人暗恋男人,男人却看不上她,她却在我们面前冒充人家老婆呢。」

  前一个这时也道:「大姐,那这样说,说不定还有可能有的人做着跟我们一
样的买卖,说是老婆,其实是来跟我们抢生意的呢。哼,别以为穿得高级一点就
人模人样,再高级也不还是出来卖的?不过是想卖个好价钱而已,有什么……」

  「啪」的一声响亮的脆响,关玲一巴掌已经抽到这个小姐的脸上,抽断了她
的话。

  这一幕,正好被刚刚回来的张一鸣看到。

                 4

  关玲略去些不该说或者她不愿意说的,恨恨地把大概情况说完后,横了张一
鸣一眼,便坐在床头生气,不再言语。

  张一鸣没想到关玲的老大上面还有什么大老板,难道真是自己和乐乐、刘红
在一起被他们发现了?若是这样,恶之花的人迟早会知道乐乐她俩不是什么做小
姐的,进而如果他们探知她俩的真实身份,一切真相就将暴露。张一鸣心中暗暗
着急起来。

  看着关玲坐在床头闷不出声,张一鸣忽然感到不管怎么说,关玲对他的心意
其实还是很真实的。如果恶之花上头的老板只是因为觉得张一鸣好色、放荡因而
不太靠谱,那么这应该不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看来还得从关玲这里打开突破
口,需要她再去替自己争取一下留下来的机会。

  张一鸣刚才已经牛皮哄哄地夸口说不在乎做这个狗屁运输的事情,现在实在
不好改口,唯一之计,只有让关玲自己主动替他争取。

  看来……,张一鸣想到了可以怎么去做,却心中一叹,不由得有点鄙视自己,
用这样的招数对付女人,即便她是敌人,张一鸣也觉得非常的不爽。

  但是,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办法吗?张一鸣一边想,一边开始轻声对关玲相
劝道:「对不起,让你受了两个小姐的气。不过她们真不是我叫来的,我不知道
她们怎么会敲我的房门。今晚我出去了,你也见到的,我也是刚回。」张一鸣的
语气中第一次有了点可以称之为「温柔」的东西在里面。

  关玲抬起头看着张一鸣,眼中有一缕惊喜。「你出去干什么了?」

  「我……」张一鸣的表情有点不自在,这又是一个可能让关玲生气的事情,
「我到别人家里吃饭去了,就是今天中午那个……女孩子。」

  果然,关玲的表情一变,「你……,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乱七八糟的人,也难
怪老板不想用你。那个女孩子才多大?你居然也跟她……。算了,我都懒得说你。」
关玲叹一口气,好在易容是正经女孩子,想到她,关玲只是感到无奈和不可理解,
倒不像想到张一鸣跟一些个婊子在一起那么生气。

  「我跟她其实没什么,就是因为她还小,我才不好跟她直说。我想过得一阵,
她兴趣自然转移,就没问题了。」张一鸣信口说到,这其实是他当初对赵敏的想
法,用在这里倒是得心应手,让关玲听来也觉得可信。

  关玲看看张一鸣,似乎信了他的话。

          卷二十四第二百三十三章矛盾心情

                 1

  「你用的香水是Dior,对吗?」张一鸣忽然问。

  「你怎么知道?」关玲的神情中惊异夹着惊喜,张一鸣居然能注意到她的这
个细节,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关玲认为这表露出了张一鸣对她的关注程度。女
人少有不喜欢被人关注的,尤其是被心仪之人关注,这样的关注越细致越令她们
高兴,例如她们的衣服,她们的发式,她们的化妆,她们用的香水等等。关玲现
在已经搞不清楚自己对张一鸣是出于征服的欲望,还是真的有所心仪,总之,张
一鸣的关注让她心里高兴。

  「刚才,为挡那两个小姐,把你揽在怀里的时候,我闻到了。」

  「你对香水这么海熟悉?」关玲忽然想起张一鸣的劣迹和风流本性,不免又
有些不快,「别拿我跟那些小姐比,我明天就换一种牌子。」

  「你不用这么生气,我没有拿你跟那些人比,那些人有用Dior的吗?」
张一鸣平静地说,「其实,我只是对Dior熟悉,因为我以前的女朋友一直用
这个牌子。」何止是以前的倪诗思,现在他的几个女人都用Dior。

  「真的吗?」关玲的目光一下柔和起来,「那你喜欢这种香水?」关玲一点
不计较张一鸣提到女朋友的事情,一则她听出「以前的」三字代表的含义,二则
她也从没指望过张一鸣会是感情上的「处男」,只要不是那些令她难堪和生气的
出来卖的女人,能把她和张一鸣以前的女朋友相提并论,关玲的心理上非但不排
斥,还有点欣喜。

  「我也不知道。反正今晚闻着你的香水味,很……舒服。你的香水用得很淡,
要不是刚才搂着你,平常还没注意到。」

  「我平常不是每天都用。」

  恰好今晚用了香水,而且是Dior,是一种机缘?关玲的心中没来由地欢
喜,正如她自己所言,她并不是每天用香水,用与不用纯粹看心情,随性而为,
而且,她也不是固定用Dior,她有很多牌子的香水,几乎所有著名品牌都有。

  「我……,我回房去了。算了,我也不想问什么究竟,明天我走我的路,你
再找一个帮你运输的人吧。」张一鸣迈动脚步,往门边走去。

  「你站住。」关玲叫到。

  张一鸣停步看着她。

  「你……不想再仔细闻一闻Dior的香味?」

                 2

  应该说,目的达到了。可这一刻,张一鸣站在那里,心里真是十分的犹豫,
对自己的鄙视感再次强烈升起。张一鸣从来也不认为自己是君子,对于成年人间
你情我愿的男欢女爱,他一般不会拒绝,可是把这作为一种伎俩去欺骗女人,他
心里总觉得不舒服。

  关玲也看着张一鸣,从她此时眼里的期待,张一鸣忽然感到,她是恶之花成
员也好、她是毒贩也好、或者她害得周甜致死那天表现的凶狠毒辣都好,就算有
着这一切身份和特性,她也还是个女人,在某些方面,她会跟所有女人一样容易
受伤。为了周甜,张一鸣可以找机会杀了她,为了欢欢,张一鸣也可以蹈灭整个
恶之花,但是,是否要用这样的方式去对她?

  张一鸣走回关玲身边,将她从床头拉起,揽进怀里。关玲的身子柔软而无力,
加重了张一鸣沉重的感觉。

  张一鸣半天没说话,就这么默默地搂着关玲,脑子里晃的却全是周甜和欢欢
的影子,尤其是周甜,张一鸣觉得她就在那遥远的上面看着自己,用那充满内秀
光彩的美丽的眼睛,保持着一如既往的腼腆和沉静。

  「你……打算这样闻一闻就够了?」关玲终于忍不住出声。

  「关玲,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这样就挺好了,就这样吧。」张一鸣
终于决定不要走得太远。

  关玲推开张一鸣,重又坐回床头。「你这种人,小姐可以一次叫两个,在我
这里却……。说真的,我好几次看着你的眼睛,总觉得我是不是跟你有仇,你对
我的眼里总是……厌恶?仇恨?唉,算了,我也说不清楚。」

  张一鸣不知道是自己的情绪隐藏得不好,还是女人的直觉太厉害,他没想到
关玲会有这样的感觉。对此他只能回避,越解释越可能被关玲看出端倪。「你不
要总记着我叫小姐的事情,你叫我别拿你跟她们比,其实你自己总跟她们比。她
们是出来卖的,付过钱就完了,两不相欠,再无瓜葛。但你不是,我不能像对她
们一样对你。」张一鸣避重就轻,只提及关于叫小姐的事情。

  好在关玲并没有过多地纠缠于自己的感觉,也许那感觉太模糊,她自己都把
握不准,何况,张一鸣话中的新的潜台词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你是说,怕我纠缠你?」话虽这样说,关玲的心里却有一丝欣喜,至少张
一鸣没有对她抱着先玩了再说,最后甩掉就是的想法。对于充满欲望的,会同时
叫两个小姐来发泄的男人而言,这是难得的。这说明了什么?说明面对她的时候,
他至少是认真的?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虽然暂时得到他的身体这么困难,但是一旦
得到他的身体,是不是也就得到了他的心呢?这意外的认识让关玲忽然心情很好,
她决定不在乎以后张一鸣对她的任何态度,努力去争取一件自己以前从没想过的
事情。

  「其实,你应该不会缺少男人,对吧?这样说希望你别生气。」张一鸣没有
回答关玲的问话「可我缺少你这样的男人。」关玲一点不生气,她干脆把话挑明
了。

  张一鸣忍不住自嘲地一笑,「我是什么样的男人?」

  「是我心里真正喜欢的男人。」

  「怎么可能,你了解我吗?」

  「算了算了,别说了,越说越老套,就像千篇一律的影视台词。」关玲显得
急切而没有耐心,「我是成年人,我的选择自己负责,你管我了不了解你。就算
以后死在你手里,那也是我自找的,行不?」

  张一鸣眉头皱了皱,觉得一种无奈。「再说吧,既然你说自己是成年人,应
该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强求。你先休息,我也回房去了。」

  关玲一下站起来,「你再闻一下Dior的香味。」

  张一鸣知道她的意思,抱了抱她,顺便在她耳边道了「晚安」。

  关玲突然在张一鸣脸上亲了一下,「我们在广州再呆几天,缓一缓我去找老
大,一定要将你留在我身边。」

                 3

  第二天上午,关玲拉着张一鸣陪她逛街,在心理上和行动上,现在她都以一
种全新的态度对待张一鸣。过去关玲把张一鸣仅仅看作自己的一个马仔,她能对
马仔表示兴趣对于马仔而言应该是莫大的荣幸和机会,他们应该受宠若惊抓住不
放才对,偏偏张一鸣的表现大大出乎她之意料,这使得关玲又气又恨的同时,更
加有强烈的以挽回面子为目的的征服欲。经过昨晚之后,关玲忽然认识到是有可
能得到这个男人的心的,于是她的心理角色回复到一个女人的状态,她现在是一
个要捕获心仪的男人的一「怎么样,这双鞋?」最先到的是一家高档鞋店,张一
鸣脑海中还在转着昨晚那些问题的时候,关玲翘起一只脚,让他看她试穿的新品
凉鞋。

  恍惚中,张一鸣错以为是在陪自己的那几个女人在逛街,他扫一眼关玲脚上
的鞋,皱眉摇头,「怎么忘了?我不喜欢这类型的款式。」张一鸣说罢又扫了一
眼柜台,指了另一双道:「那双。」那是一双精致典雅的细高跟鞋,张一鸣无法
掩饰自己对这类款式的偏好。

  对于张一鸣的话,关玲先是一愣,继而一喜,不管张一鸣恍惚中把她当成了
谁,总之是一个亲近之人是没错的。何况,关玲因此知道了张一鸣的一个偏好,
不,应该说是第二个偏好,第一个知道的是他喜欢Dior的香气。

  关玲想都没想,直接报了鞋码,让服务小姐取来对码的鞋,打包买下了。

                 4

  「刚才你把我当谁了?」在逛服装店的时候,关玲才喜滋滋地向张一鸣问起。

  「什么时候?」

  「买鞋的时候。」

  张一鸣一愣,回想刚才的过程,这才意识到自己当时走神了。

  「没谁,我没把你当谁。」张一鸣掩饰。

  关玲微微一笑,也不争辩,却又道:「是那个喜欢Dior的『前』女朋友?」
她特意将「前」字说得很重。

  张一鸣这才发现,她今天的香水味略重一些了,不用搂在怀里也能嗅到淡淡
的Dior的气息。「以后不要再提她。」张一鸣沉声说道。

  「好。」关玲答应得很快,同时一伸手,挽住了张一鸣的胳膊。

  张一鸣略为皱眉,用另一只手想褪下关玲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关玲却紧紧
挽住不放。「我要这样。」她说。

  从今天关玲置他的拒绝于不顾,软磨硬泡终于把他拉出门陪着逛街,张一鸣
就发现过去的对待关玲的招数不管用了,她不再在乎他的冷眼相待,她拿出了女
人的特权——「我就要」。而张一鸣发现对关玲的老招数失灵的时候,关玲心里
却高兴地发现了对付他的有效的招数,原来这个男人吃软不吃硬。

  此时,张一鸣拨不开关玲的手,无可奈何,只好任由她挽着了。又逛了几家
服装店,既然刚才买鞋都发表了意见,这时候关玲再问什么,张一鸣索性依着自
己的喜好「钦点」了几套衣裙,关玲都是二话不说,立刻买下。张一鸣觉得现在
这状况有点不妥,却又无可奈何,没有什么良计可施。

  「我突然觉得,不要你参与到生意中来其实也是一件好事。」关玲挽着张一
鸣逛了一阵后忽然说道。

  「为什么?」张一鸣顿时警觉,她不是打退堂鼓了吧?

  「我想……」关玲把头也靠到张一鸣手臂上,「如果你成了自己人,我是说
过日子的那种自己人,我真不愿意你也做这个生意。」关玲的声音有些落寞起来,
「做这一行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谁愿意自己的亲人做这个?」

  关玲陷入自己的情绪中去了,有些出神。

  张一鸣也呆呆的有些出神了,但他想的跟关玲却不是一回事,他是忽然感到
自己找到了昨晚一直在找的问题的答案。

  难道竟是这样?张一鸣突然感到害怕,他急切想证实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
但却又强烈感到自己肯定猜对了。

          卷二十四第二百三十四章再会易总

                 1

  张一鸣不顾关玲的万般不高兴,留下她一个人逛街购物,自己则先行离开了。
他本来也是想陪着关玲逛完街再做打算,只可惜揭开真相的念头纠缠在他心里,
无论如何挥之不去,就算继续逛下去,他也是心不在焉,神不守舍。

  对于张一鸣突然提出要离开,关玲自然老大不愿意,今天是她和张一鸣结识
以来最有感觉的一次相处。关玲如今对张一鸣转变了策略,她学会了使性子,而
不像过去那样拿着端着,所以此时张一鸣想要离开,她挽着张一鸣的手不依不饶,
无论如何就是不放。

  「我真有事。」张一鸣想扳开关玲的手,可又不敢太用力,他可不想在大庭
广众之中俩人成扭打之势,结果当然是无法扳开。

  「你有什么事?非得半途把我一个人甩在这里?」

  「我的私事,用得着跟你说吗?」

  要是一天前,就冲张一鸣这句话,关玲怕就一把甩开他了。可是现在,张一
鸣这种老招数不管用了。

  「我不管,不跟我说清楚就不让你走。」关玲把手挽得更紧,身子也在张一
鸣手臂上贴得更紧。

  张一鸣没辙了,觉得头开始大起来。他左右四顾,又道:「人家都看着呢,
你这个样子。」

  「看着就看着,我很丢人吗?」

  「丢人……当然算不上,不过……」

  不过什么?张一鸣也说不出来,他知道对于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关玲,再说什
么气她的话肯定无济于事。无奈之下,张一鸣只好祭起最后的法宝,也是他对付
女人的拿手好戏——「哄」。基本上来说,对于女人,男人只要哄得有水平、有
艺术,她们几乎没有不吃这一套的。

  承诺了今天晚上的一次烛光晚餐,外加在商场里当众主动亲了她一下,张一
鸣才得以从关玲身边脱身。张一鸣知道这样做欠妥,会让关玲误解他的态度从而
形成更大的期待,但他实在急于离开,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2

  离开关玲,张一鸣径直来到易容家里。

  易容不在,只有易总正独自在客厅里泡着功夫茶,自斟自饮,对于张一鸣的
到来,她看上去不太意外。

  「来找易容?这丫头又不知玩到哪里去了。」易总示意张一鸣在茶几边坐下,
「喝杯茶,慢慢等。」

  张一鸣坐下来,易总又道:「现在外面炒作普洱,不过我还是习惯铁观音。
不知道你怎么样?有喝茶的习惯吗?」

  「我无所谓。」张一鸣端起眼前的一盅茶,咕隆一下倒进嘴里。

  易总看着他的动作,道:「你今天看来很急躁。」

  「是吗?」张一鸣放下茶盅,「易总您倒是很沉得住气。」

  「哦?我有什么该沉不住气吗?」易总好整以暇地问。

  「如果我说我不是来找易容的呢?」张一鸣看着易总的脸,意味深长地说道。

  「是吗?那你是来找我的?」

  「你怎么知道?」张一鸣紧追着问了一句,以为抓住了易总话中的漏洞。

  易总不禁失笑,「我们家就三个人,你不找易容,当然就是找我了。总不至
于你是来找阿姨的吧?」

  阿姨就是一直照顾易容的那个保姆。易总的话很有道理,这是一个很简单的
逻辑,张一鸣听了自己也不禁笑起来。笑归笑,易总不急不徐的沉静让张一鸣更
加相信自己此来前心中的判断,而看得出来,易总也不是想着力隐瞒什么,她似
乎只是在饶有兴致地和张一鸣在玩一玩哑谜游戏,并不在意什么时候揭穿谜底。

  既然易总和缓,张一鸣便也收起急切之心,慢慢周旋起来。「易容天天在外
面瞎混,您好像也不太着急。您对她总是这样放任自流、不加管束?」

  「哈。」易总笑了一下,「这孩子是挺野,留给以后她丈夫管吧。」

  张一鸣有些惊愕,作为一个母亲,易总这样的想法倒是很新颖少见。「您是
真这样想,还是开玩笑?」

  「一半一半吧。其实这并不是我想这样或者不想这样的问题,应该说大多数
女孩子会是这样,慢慢长大后,父母的话听不进去,但是对自己喜欢的人却言听
计从。所以说,女孩子如果没有遇到好男人,容易吃亏上当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所以说,您觉得现在直接去管教易容,还不如在她未来的丈夫人选上把好
关。管好她未来的丈夫比直接去管她更能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是吗?」张一鸣
若有所悟。

  「某种程度上说,是这样的。」易总正色说道。

                 3

  「所以,当您本来准备不动声色地悄悄考察一下关玲新找来负责运输的人选,
却发现考察的是毛脚女婿之后,您决定不让我继续参与生意上的事情?」

  张一鸣终于把话挑明了。原来,他今天陪关玲一起逛街的时候,受到关玲说
话的启发,忽然想通自己被大老板否决的原因,那就是——易容的妈妈,具有雍
容的成熟妇人迷人风韵和睿智的成功女人高贵气质的易总,正是关玲背后的大老
板。她否决张一鸣的动机很简单,因为张一鸣可能是易容未来的丈夫,所以从保
护女儿幸福的角度出发,她不希望张一鸣从事与毒品相关的任何事情。从这一点
判断,她肯定对易容也完全隐瞒了自己所从事的事情,在易容心里,自己的母亲
不过是一个珠宝商人而已。

  张一鸣想起跟易总上次见面时候她的那些句句充满机锋的话,想起她让自己
不要从事太大风险事情的劝告,想起自己说在从事农产品进出口贸易的谎言,只
觉得滑稽而难堪。

  易总看着张一鸣点点头,「你真的很聪明,我做出这样决定的时候,就想过
最终可能会被你发现真相,但是没想到这么快。」

  易总的话等于正式承认了张一鸣的猜想,可这一刻,张一鸣发现自己没有一
点揭穿谜底的欣喜,看着眼前的大老板,再想起易容,他反而有一丝烦乱涌上心
头。虽然易容整天游手好闲,有时候还有点调皮捣蛋,但不管怎么说都还算是一
个纯真的姑娘,如果她知道自己的母亲不是一个普通商人,而是贩卖毒品的大亨,
她会怎样呢?如果她进一步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张一鸣的敌人,两人间最终将发生
不可避免的冲突,她更加会怎样呢?

  想到这些,张一鸣忽然对眼前的易总非常生气,她干什么不好,偏偏要去贩
毒,而且居然正好是他要对付的幕后大老板?

                 4

  「你好像对我的决定并不认同?」易总看出张一鸣脸色的变化。

  「您觉得我该认同吗?」张一鸣有点赌气意味地反问。

  易总感受到张一鸣的情绪,沉默了一下方道:「我想你主要是觉得你的自主
权限受到了干涉,所以不管我决定的内容是什么,你都心里别扭,因为你不认同
的是我的方式。关于这一点我请你原谅,因为开始并不想让你知道事情的真相,
所以不可能和你商量这件事情。不过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和易容好,这我想你应该
能够理解吧?」

  易总的话不能说一点不对,张一鸣最初的心里可能是有一点受到干涉的不爽,
不过现在他的烦恼却基本与此无关。

  「易总,您觉得不让我参与生意有很大意义吗?您想过没有,对于易容,您
比我重要得多,您是她妈妈,我不过是一个外人。如果真为易容着想,您不觉得
该是您退出生意更好吗?」张一鸣的话虽说是乘口舌之痛快,泄心中之郁闷,不
过他也真是存有一丝幻想,希望易总能撒手这毒品生意。

  现在看来,不论作为贩毒的头目还是作为恶之花成员,易总都将与张一鸣存
在敌对。但是如果没有贩毒这档子事情,恶之花与桃李结之间不过是江湖恩怨,
即便最后要做一了断,作为桃李结的门主,张一鸣自信能够控制事态大小,而贩
毒则不同,张一鸣要想替欢欢赢得将功赎罪的机会,必须协助警方端掉这个贩毒
团伙,而一旦警方介入,后果就不是张一鸣所能控制的,易总作为贩毒团伙的头
目,其结果可想而知。张一鸣此时无法也不愿想象自己成为易容的间接杀母仇人
之后,易容将会是怎样的反应。

  「小段,这样幼稚的话不像是你说的。我怎么可能退出生意呢?你以为我们
这个行当是想进就进,想退就退的吗?要不是有我在,你也别想退出去。」

  张一鸣知道易总的这话大概是真实的,他皱皱眉,没有出声,心里有点身不
由己和无力回天的无奈,是为易总,也是为易容。

  「那您也不用阻止我参与生意。跟您说实话,我不可能是未来那个替您管教
易容的人,您难道不觉得我和她之间差距大了点?我一直把易容当成小妹妹看待。」
既然无力改变一点点现状,那总得把自己最初的目的达到,毕竟救欢欢是势在必
行的,至于最后怎么处理好与易总和易容有关的事情,张一鸣一时无计,也就暂
时不去想它。

          卷二十四第二百三十五章烛光晚餐

                 1

  张一鸣以为自己这话一定会惹得易总很生气,毕竟那天他搂着易容是易总亲
眼所见,而后来到易家拜访等等过程中,他也没有明确表示和易容的关系不是易
总以为的那样。

  但是易总并没有特别生气的样子,她的神情很平静,「说实话,刚刚见到你,
我是觉得你跟易容之间的差距大了点。我知道易容这孩子好玩,什么新鲜花样都
想试一下,所以我想她跟你在一起也不过是因为新鲜刺激而巳。」

  「事实差不多也就是这样。」张一鸣接过话头,「刺激倒谈不上,但对她来
说肯定新鲜。」张一鸣想起易容要挽着他的手找感觉时候的样子。

  这时易总却又摇了摇头,「我对事情有自己的判断。你们俩之间究竟怎么回
事,我不会因为你们今天说这样就相信是这样,明天又说那样就有相信是那样。
我虽然不常管易容,但是并不是不了解我的女儿,她以为自己跟你是一时新鲜,
你也这样以为,这我都相信。不过,她自己肯定都没有意识到,她可能是真的喜
欢你了。这才是我的观察和判断,也才是我做决策的真正依据。

  张一鸣皱皱眉,一时无言以对。「您凭什么这样判断?」稍过一阵他才问道,
问过之后又觉得这个问题没什么意义,无论易总给不给答案,或者给什么样的答
案,他也不打算就此问题争辩或探讨下去,因为这不是他今天来的目的。

  似乎易总的想法跟张一鸣类似,她也无意于在这个问题上跟张一鸣做一番探
讨,或者给出若干证据进行一个严格周密的论证,她只是微微一笑,像是自言自
语,「看着她面对你时那兴高采烈的样子,就知道她长大了,唉……」

  「不管怎么说,我希望您重新考虑您的决定。我是指不让我参与生意那个决
定。」张一鸣不再迂回,直接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你对这门生意竟然这么有兴趣?」易总略微显出意外地问。

  张一鸣苦笑一下,有几分无奈地道:「您错了,我对这门生意谈不上兴趣。
我是怎么掺合进来的相信您早已经得到报告,一句话,阴差阳错,半推半就。但
是现在既然已经做了,我也没什么好后退的。更主要的是,您不能把我的退出和
易容的未来联系在一起,我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就算您坚持要我退出,我也想现
在跟您说清楚,我肯定给不了易容您想要的那种安全美好的未来。」

  张一鸣的话以退为进,他相信这样更容易取信于易总。易总是个相当有智慧
的女人,这一点张一鸣从先前的接触已经知道,从她能把恶之花的毒品生意做得
这样风生水起也可以证明,所以张一鸣不想为了留下来而在她面前装出对毒品生
意有多大兴趣的样子,那样太容易出破绽。

  果然,易总不由自主地点点头,「我做事一向不喜欢强求,既然你确认你跟
易容不会……。好,你的要求我考虑考虑。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易容的关系,
我还是蛮愿意你帮我做事的,从你那天把这门生意对我说成是深加工的农产品,
就知道你很有急智……」大概是想到张一鸣对毒品生意的全新诠释,易总也有些
忍俊不住,话没说完已经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后面的话便也没说下去了。

  就这时,易容回来了,见到张一鸣居然在,大喜,一屁股挨着他坐下,嚷道:
「早知道你要来我就不出去了。怎么不告诉我?」

  张一鸣看着易容眼里闪耀的光彩,忽然想起刚才易总说的「兴高采烈」四个
字,看来还是母亲对女儿的观察仔细得多,而他一开始只想着和易容演一场戏而
已,完全忘了演员可能不知不觉会投入戏中。

                 2

  因为「兴高采烈」的易容回来了,张一鸣和易总的谈话便告终止,而且张一
鸣原本打算回酒店的计划也泡汤,中午他留在易家吃了午餐。期间关玲来了几次
电话,知道他中午不回,便提醒他不要忘了对晚餐的承诺。

  下午回到酒店,虽然离晚餐时间,尤其是离烛光晚餐所需的天黑还早得很,
但关玲已经有点等得不耐烦,差点又拿出原来那种老板对马仔的态度,想对张一
鸣发脾气,刚拉着脸问了句「怎么才回来」,张一鸣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大约又
自己醒悟过来,忙换上笑脸,改口道:「人家想等你来看看,今天买的衣服穿着
好不好看。」买衣服的时候,都是张一鸣钦点,关玲试都没试就买下了。

  张一鸣有点意兴阑珊,确认易总是恶之花贩毒的幕后大老板本就让他措手不
及,而经易总点破后,他又才发现易容见到他的时候的确「兴高采烈」,这「兴
高采烈」背后的含义,不论易容自己明白或意识到没有,对张一鸣而言都是难以
处理的,尤其在易总具有这样特殊身份的背景下。现在,再有关玲这样夹在里面,
还加上有身负的必须完成的使命,张一鸣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一团乱麻中,理不清
又剪不断,而且暂时也不能剪。他不禁想起法能大师对自己命运的预言,「命里
桃花很重」,这一点张一鸣早暗中觉得应验,只是这桃花究竟是运是劫,他一直
心存幻想,现在面对这比以往其它时候——例如当初面对赵敏的问题之时更加难
以把握和处理好的状况,张一鸣有点沮丧地感到自己所犯的桃花越来越不像是
「运」。唉,张一鸣心中不由叹一声,自我鼓励地想到,法能不是说是运是劫除
了机缘造化,不也还看个人的所作所为吗?

  张一鸣自身对于运也好劫也好倒并不在意,但他始终担心的,并且随着身边
女人的增加越来越担心的,是这些劫数落到他所爱的那些女人们头上。就像这次,
如果在关玲或者易容再或者易总面前稍有什么处理得不周到,身份或者目的暴露
的话,最后受累的都是欢欢。欢欢要出了什么事,姚静和乐乐如何能够安生?她
俩现在之所以能够没事人似的各自该干嘛还干嘛,完全是出于对自己的男人,也
就是对张一鸣不折不扣的信心,她俩坚信自己的男人能救出自己的姐姐,尤其姐
姐也是他的女人。可要是最后的结果竟然不是这样,光一个姚静,就算她什么埋
怨责怪的话不说,就自个坐在那儿哭,恐怕眼泪也得把张一鸣淹死,而乐乐呢,
别看她现在衣着得体举止大方,十足一高级白领丽人的模样,真要欢欢没救了,
别说白领,就是金领,乐乐只怕也要提着刀去砍人了。再说刘红,虽然她跟欢欢
没怎么接触过,但跟姚静和乐乐可早已经是亲密无间同床侍夫的房中姐妹,那俩
寻死觅活了,她又怎可能置身事外?

  张一鸣努力排除脑海中联想起的这些不愿见到的景象,对关玲笑笑,道:
「你这身材,穿什么都好看。再说衣服是我选的,那还能错得了?我不用看了。」

  只一句,立刻让关玲笑靥如花,喜滋滋地嗔道:「你就想偷懒。就算好看,
也看看哪一件更好看嘛,我今晚穿最好看的那件去吃饭。」

  想到这烛光晚餐,张一鸣真想说不去算了,但看关玲这架势,怕是没法推掉,
张一鸣迟疑一下,终于没有开口。

                 3

  张一鸣既已回来,关玲倒有耐心了,一直待到天色全黑,确保烛光晚餐有足
够的情调,她才拉着张一鸣出发。随关玲来到在珠江边一栋大厦第20层顶层的
一处餐厅,餐厅相当高级,张一鸣以前没有来过这里,也不知关玲怎么知道这里
的。上去后,关玲一个眼色,迎宾小姐径直引他们到一间临江的包厢雅座,进房
之后,只见晚餐所需物件早一应俱全摆放就位,两颗小巧精美造型别致的红烛上,
火苗跳动,烛光摇曳:张一鸣这才知道关玲早已做好安排。

  「怎么样,满意吗?」关玲关上包厢的房门后问。

  「对不起,应该是我做好这一切,然后对你问这句话的。」张一鸣看着眼前
的一切歉意地说。这是张一鸣的真心话,不管怎么说,他是男人,又是他承诺的
烛光晚餐,无论对关玲是真情也好假意也好,男人就该有男人的风范。

  关玲的眼里刹时柔情万千,「有你这句话,我做什么都值了。第一次见你,
我就觉得你跟我以前接触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样,也怪我自己没层次,接触不到什
么好男人。你要不是落难后阴差阳错找到老莫,恐怕我也没机会见到你,更别说
有今天这样的晚餐。你……,你要是永远给我这样的机会,我为你做什么都行。
真的,我保证。」

  关玲的眼光由柔情转为热切,灼得张一鸣心里一阵阵发虚,他转头望向窗外,
只见珠江两岸灯火点点,江面上亦有各式船舶的灯火点缀其间!此情此景给人十
分浪漫的感觉,难怪关玲要拖到天色全黑才来这里,看来她是定下了餐厅里视野
最好的包厢。可惜再美好的夜景也解决不了此刻张一鸣心中的为难。

                 4

  张一鸣不知道,就在他眺望美丽的珠江夜景,躲避着关玲热切目光的同一时
刻,千里之外的遥远的北京,赵敏也正怀着跟他几乎一样的复杂的心情,身处在
另一个同样是烛光摇曳的晚餐之中。

          卷二十四第二百三十六章情有独钟

                 1

  北大附近一处西餐厅,一个角落里的卡位上,赵敏神情淡淡地坐着,在她对
面坐着一个男孩,正是当初课堂事件中的男主角,后来被女生们戏称为剑南春的
中文系男生。这里是一家别有情致的烛光餐厅,两人之间的餐桌上,一支蜡烛烛
光跳跃,忽明忽暗的映得赵敏淡若的面容更显出一种让人捉摸不定的神秘韵味,
剑南春看着这张面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比自己还小一些的大一女生能有这样的
迷人气质。

  那么,赵敏是如何会跟剑南春一起在这样的餐厅共进一顿烛光下的西式晚餐
呢?

  原来,今天又到了陈鹭每月一次的生理周期,上午开始陈鹭就觉得隐隐作痛,
根据往常经验,她估计这次会痛得特别厉害。赵敏知道陈鹭这毛病,便送她回家
去和华佳敏住了。有干妈陪着,陈鹭就会好过一些,这已经是她的习惯,这样的
时候,赵敏这个姐姐都不管用。

  本来回到家里,科赵敏也打算住下,但自从从派出所出来那天开始,这段日
子以来赵敏的心情始终沉郁,在家里安顿好陈鹭后,她忽然想回学校去一个人呆
着,于是编了个借口便又回到北大。

  夜幕降临的时候,赵敏一个人在未名湖边漫无目的地走着,就是在这时候遇
上了剑南春。这究竟是不是偶遇不好说,剑南春多次在不同的时间地点制造过和
赵敏的「偶遇」,渐渐地也能相互点个头,间或还能交谈一两句,但无非也就是
「去哪?」「上什么课?」之类的对答。

  以前见到赵敏的时候,十次有十次陈鹭都在她身边,因此这次与赵敏的单独
相遇,对剑南春而言简直是千载难逢的天赐良机,何况又是在未名湖畔这样浪漫
的地点和夜幕降临这样浪漫的时间,这叫满脑子古典诗词的剑南春如何不升起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连篇浮想?如何不鼓起定要相伴伊人左右的极大
信心和决心?

  一边打招呼问「去哪?」,剑南春一边装作很自然地回转身和赵敏一起走起
来,让剑南春喜出望外的是,这回他蹭着和赵敏一同溜达,赵敏竟没有表示反对,
只是一路上他说十句话,赵敏不过简单回应一两句,而且几乎每句不超过五个字。
但这已经足够了,就这样走了一阵,剑南春的期望值再次上升。

  「你吃饭了吗?」剑南春问赵敏。

  赵敏摇头。

  「我也还没吃,正好,我请你吃饭吧,我知道有个地方,环境特好,离学校
也不远。能给我这个面子吗?」

  剑南春对赵敏的心思,早已经比司马昭还司马昭,赵敏当然心知肚明。此时
剑南春热切的语气让心不在焉的赵敏回过神来,她看看剑南春,忽然间有一种心
酸涌上来,这样热切而无望的期待她自己不是也有吗?为什么世间的事情总是这
样呢?非要一个折磨一个,无休止的循环下去吗?

  「好吧。」赵敏轻轻吐出两个字。剑南春以前多次费尽心机制造的「偶遇」,
赵敏其实大都也看得出来,此时此刻,想到自己的心酸,她忽然觉得不忍让他持
久的付出得不到一点回报。

                 2

  已经坐了一阵,赵敏面前桌上的一客西餐还几乎原封未动。

  「你怎么不吃?」剑南春问。

  「我不爱吃西餐。」

  「啊?」剑南春很意外,立刻有些不安,「我觉得这里环境和气氛好,你当
时也没有反对,所以就来了这里。

  西餐比较时尚,我以为你会喜欢。要不,我们换个地方?」

  赵敏看看剑南春,又看看周围的环境,她不知道剑南春的家庭经济条件如何,
估计对一个普通大学生而言,这一顿饭下来所费不菲,没准为了这一餐,剑南春
不定今后要啃几顿光馒头。赵敏想想换个地方又得花一次钱,还是算了吧,何况
剑南春说得不错,这里的环境很好,安静,可以由得她出神发呆,至于吃饭,她
本也没有食欲,换到哪里都是一样。赵敏于是摇摇头,「不用了,这里挺好。我
也不饿,你自己吃吧。」

  「那……你再叫点什么喝的?」

  「也好。」

  剑南春赶紧扬手召来服务生,「给这位小姐来一杯……,要什么?」剑南春
询问赵敏的意见。

  「无所谓。」

  「我们这里的调酒师调有一种最拿手的酒,叫『情有独钟』,小姐要不要试
试?」见赵敏没有指定,服务生不失时机地推荐。

  剑南春和赵敏都没想过要喝酒,但此时几乎同时被这个名字所吸引,赵敏不
由自主地对服务生点头,剑南春道:「给我也来一杯。」

  服务生走后,剑南春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赵敏掩饰道:「我陪你喝点。」

  赵敏出神没有回应,剑南春便也沉默了。都为「情有独钟」四字所动的一对
男生女生,想着各自的心思,不过他们心里想着的人却是一个近在眼前,一个却
远在天边。

                 3

  「情有独钟」送上来,赵敏先是浅浅啜了一口,还行,这酒竟然甜甜的,很
好入口,看来是专门骗女士消费用的,赵敏这样想着,又喝了一大口。

  服务生路过,赵敏问:「你们这酒是以冰酒为主调的吧?」

  「小姐您真是行家。」听了赵敏的问话,服务生不禁恭维,「这酒就是用冰
酒调出来的。」

  赵敏放心了。冰酒主产于加拿大,由寒冷地区冰冻后的葡萄酿制,正是以超
甜口感为特征,酒精度不高,更像一种饮料而不是酒。冰酒在国内并不多见,但
是华佳敏曾经从加拿大作为特产带回来,所以赵敏尝过。

  赵敏慢慢啜饮着「情有独钟」,又恢复沉默,对面的剑南春在烛光里看着她,
竟有些呆了。

  「怎么了?」赵敏发觉剑南春的异样,忍不住问。

  「赵敏,你抽烟吗?」剑南春的神情有些痴醉,问的话也奇怪,不知他在想
着什么。

  赵敏曾经抽烟,那是在她读高中,在她最叛逆的那个阶段里,在她心里还没
有一个叫张一鸣的大男人的时候。

  「为什么问这个?」赵敏以为剑南春是不是突然想起几年前的某一天,曾经
在北京的街头,见到过抽烟的高中生的她。虽然北京人海茫茫,但这样的巧合也
不是没有可能发生。

  「太美了,你红唇浅啜的样子。如果你纤长的指间再夹上一支细细的女士香
烟,简直是……风情万种!」

  赵敏的脸一下红了起来,一方面是她从没受过这样的赞美,另一方面则是剑
南春的话太酸文了,她不习惯。但是赵敏的脸色给了学中文的男生更大的鼓励,
剑南春继续道:「几分优雅,还有,几分迷离。赵敏,这种优雅不像你的年龄所
具有的,我一直以为这样的优雅是至少三十以后的成熟女人的标志,没想到…
…;而你眼神中的迷离,让人心醉,更让人心痛。为什么,赵敏,你为什么会有
这样的眼神?……」

  剑南春的话超过了赵敏所能接受的限度,「够了。」赵敏打断他。

  「对不起,我只是,只是……赞美。」

  「不管是什么,请你不要再说。现在,以后,都不要说。我不习惯。」

  「我想问一句,我有机会吗?我是指跟你做朋友,很好的朋友,直至、直至
那、那样的朋友关系。」剑南春干脆把话挑明,他豁出去了,能像今天这样单独
跟赵敏在一起实在不容易,此时不说,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

  「服务生。」赵敏转头叫到,没理会剑南春的问话。

  服务生过来,赵敏指着自己的空杯,道:「再给我一杯。」

  「你还没有回答我。」服务生走后,犯了倔的剑南春紧追不舍。

  赵敏轻轻叹了口气,「我早就有男朋友了,你何必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你不用骗我,我知道你没有。我在你周围很久了,从没见过你跟任何男的
有密切的接触,我也打听过,你的同学都没见过你男朋友。还有,前几天你进了
派出所——对不起,这件事可能你不愿提起,我本来不该说的,我只是想说,你
进了派出所这么大的事,如果有男朋友,他会不闻不问不出现不想办法?要是我
决不会这样。」

  「你怎么能这样……调查我。」赵敏有些生气,更有些伤心,是啊,也难怪
剑南春不相信,自己这样算什么有男朋友呢?所有人都没见过他,任何时候他都
不出现,哪怕是在自己最需要保护的时候。

  「我不是调查你,我只是想知道关于你的一切。我听说最后还是你一个姐姐
把你从派出所接出来的?」

  这个「姐姐」自然是指姚静,赵敏的同学后来都以为姚静是赵敏的什么表姐
之类的。剑南春提起这个「姐姐」,让赵敏心里既是尴尬又是神伤,要是没有这
个那个的「姐姐」,何至于是现在这样的情形?

  「我该说的都跟你说了,信不信由你。」赵敏已无心对剑南春继续解释,也
不可能对他解释。

  「就算你有男朋友,也给我一个成为候补的机会,行吗?我不是咒你和男朋
友会怎么样,我是说,如果……你们之间有些变化——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变
化,那么我……」

  「随便。」赵敏打断剑南春,她忽然觉得好累,这两个字既是对剑南春,更
是对自己所说。随便了,随便会怎样,赵敏不想再理会,一切听天由命,不期待,
不回顾,不争取,不拒绝。

                 4

  赵敏的「随便」两个字成为剑南春今晚最大的收获,他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只差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了。

  「服务生,再来两杯『情有独钟』。」他兴奋地朝服务生嚷道,打破了烛光
餐厅里幽静的气氛。剑南春觉得是这酒给他带来了好运。

  第三杯「情有独钟」开始后,赵敏才知道此酒虽然以她所知道的冰酒调制,
但是此冰酒已非彼冰酒,服务生声称这是调酒师最拿手的品种看来也并非虚言,
不知道调酒师在冰酒中调入了怎样的秘密,总之,在开始的甜甜口感中,它迷惑
你的意志,放松你的警惕,消弭你的防范,让你欣然接受,慢慢习惯,当你渐渐
地发现它竟然有着如此强大的杀伤力,当你感到心跳开始加速,血液开始升腾,
头脑开始发热的时候,你却发现已经爱上它,已经离不开它,这就是「情有独钟」,
这就是赵敏的感受。赵敏忽然间想,很多情有独钟的爱,很多情有独钟的伤,不
就是在不知不觉中不能自拔的吗?

  「天才的调酒师!」赵敏喃喃自语。

  天才的作品自然价值不菲,结账的时候剑南春才知道,相比于他从前的消费
来说,他冲服务生叫喊「再来两杯『情有独钟』」的行为堪称壮举,他三个月的
生活费还不够今晚的酒钱。当剑南春愣在服务生递过来的账单面前的时候,赵敏
将自己的金卡递了过去。

  「真不好意思,我没想到那么贵,还说我请你。」送赵敏回到宿舍楼下时,
剑南春万分尴尬地说。他的心情非常沮丧,今晚所有的努力,所有的运气,所有
的收获,只怕都在最后这买单的一刻功亏一篑,灰飞烟灭了。他本来还想说句
「过两天把钱还你」之类的挽回面子的话,最后也懒得说了。算了,丢脸就丢到
底,以后见到赵敏远远地躲开,再也别指望什么了。

  然而,「情有独钟」的酒劲在赵敏身上到这时候达到最高点,让她感到飘飘
然地莫名兴奋起来,心情也开始变得愉快。听了剑南春的歉意,赵敏大声道:
「没关系,钱不算什么,只要高兴就行。今晚我很高兴,就当是我请你,明天我
们去路边吃烤串,你请客,怎么样?」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因祸得福,歪打正着,……,所有这一类形容词,合
适不合适的,全部涌入剑南春脑海,他没想到本是一件丢了天大面子的糗事,却
换来和赵敏再次单独相处的机会,而且是赵敏主动邀约,突如其来的喜悦如石破
天惊,把剑南春震得晕晕乎乎。

          卷二十四第二百三十七章醉怒之间

                 1

  这一晚,关玲也醉了。

  关玲相当能喝,出乎张一鸣的意料,她醉于不知不觉之中,因为几分喜悦,
也因为几分哀怨,当张一鸣发现关玲状态不对的时候,她醉意已浓。

  房门紧闭的包厢里,朦胧烛光中,关玲摇摇摆摆地起身站到张一鸣面前,轻
轻撩起身上今天新买的裙子下摆,娇艳欲滴的目光中有醉意,更有浓浓的情欲。
「喜欢吗?这是白天你走了之后我买的,没有问你的意见,但是我知道你一定喜
欢,一定……」

  关玲的手越抬越强高,裙摆撩到腰间,展现在张一鸣面前的,是裹于一对修
长大腿上的深紫色宽花边亮丝丝袜,和极具性感的同色吊袜带,还有包裹在臀间
窄小的亦与丝袜同色的丝质底裤。底裤正前方透明,但因为深紫的颜色,虽然关
玲的蜜部极其丰腴,胀胀卜卜地紧紧绷住底裤,但底裤覆盖下的茂盛处仍是介于
可见不见之间,隐隐约约,引人遐想,更显诱惑。

  张一鸣很少欣赏到吊袜带的性感,他的女人们一般穿裤袜,即便穿丝袜的时
候,也是不用这个的。关玲的丝袜是亮丝质地,包厢内烛火跳动,丝袜上也因此
不停闪烁着密密碎碎的反光,不断吸引和挑逗着张一鸣的目光。

  「关玲,你醉了。」张一鸣强扭开自己的目光,语气中增加了几分严厉,
「回去坐好,我叫人来买单。」

  关玲没有听话。她又转到张一鸣目光对面,并且转动身体,要让张一鸣看得
更仔细全面。「裙子是你挑的,鞋也是你挑的,就里面这一套你没见过,你告诉
我,好不好看?你喜不喜欢?」

  张一鸣没有作声。说实话张一鸣是喜欢的,如果此时此刻穿着这一套的是他
的哪个女人的话,只怕张一鸣早将她搂在怀里好一番爱抚了。也不知道是碰巧还
是女人有自己的直觉,至少关玲这一套内衣的颜色就没选错,张一鸣对紫色有一
种偏爱,而吊袜带对张一鸣来说有一种新鲜感,作为增加闺中乐趣的装束亦算是
不错。可是,张一鸣如何能说出心中的实话?

  「你为什么不说话?这是贴身的内衣,只要你说喜欢,我就觉得是你在天天
抱着我,让我暂时有这么一点点幻想你都不肯?」关玲继续将裙摆上拉到胸部,
乳罩露了出来,张一鸣一眼能看出那跟她下身的内衣同为一套。

  张一鸣站起身,用力拉开关玲两手,让她的裙摆落下罩住身体。「好了,关
玲,你喝醉了。听话,我们买单回去,你好好睡一觉。」

  「不,我要听你一句话。」关玲又想伸手去撩自己的裙摆,「你说喜欢,我
要它们代替你,天天贴在我身上,紧紧地包裹我,就像你昨天抱着我,嗅我香水
味的时候那样。」

  关玲的醉意越来越浓,说话断断续续,身体摇摇晃晃。对于这样一个醉酒的
哀怨的女人,张一鸣感到毫无良计可施。他只能抓住关玲的双手,不让她掀裙子,
然后把她搂进了怀里。「好了,我抱着你。别再闹了,好不好?」

  「不行。你这样能抱多久?我要你说内衣好看,说你喜欢,它们能天天抱着
我。」

  「好看,好看,我喜欢。」张一鸣无奈屈服了,只希望关玲酒醒后忘了这一
切。

  关玲立刻嘻嘻笑起来,「好,那你再看,我要把裙子……脱了,让你看、看
……清清楚楚……」

  张一鸣吓一大跳,这才想起醉酒之人一般都是这样没完没了,要由着她如此
下去那还了得?他一边抱住关玲,一边赶紧敲门招服务员来结账。

                 2

  扶着摇摇晃晃的关玲离开餐厅,下得楼来,刚出电梯又碰到一件烦心事。原
来,昨晚被关玲扇了无数耳光的两个小姐正和着几个混混模样的年轻人守在楼下,
一见到张一鸣和关玲,混混仔拦住他们,对张一鸣说要跟他「谈谈」。

  张一鸣一看这架势,知道是俩小姐昨天挨了打,现在带人来寻仇了。这些出
来做鸡的,一般都有鸡头带着,鸡头们小的是当地的混混,大的则是有点势力的
黑老大,他们从小姐的收入中提成,同时对小姐提供保护。

  这些人能拦在这里,张一鸣估计他们是从羊城大酒店外一直跟来的。羊城大
酒店门口保安严格,他们不便在那里闹事。本来有个醉醺醺的关玲张一鸣已经觉
得很麻烦,现在又被这么几个人一拦,他心中不由火起,觉得这些鸡头、野鸡都
太嚣张了点。

  仿佛为了证明自己的嚣张,张一鸣还没说话,一个小姐已经冲到关玲面前,
大概以为今天有几个男人撑腰,又看见张一鸣的文气和关玲的醉态,小姐相当有
恃无恐,嘴里对关玲骂道:「臭婊子,敢打我。」说着就一巴掌向关玲脸上狠狠
扇去,想将昨晚吃的亏全补回来。

  张一鸣知道关玲已醉,怕她吃亏,瞅准小姐的扬起的胳膊,一伸手架住了她。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小姐的手虽被张一鸣架住,还是「啪」的一声脆响传来,
却是关玲打在了小姐的脸上。原来,关玲虽然醉醉悠悠,却终究并非不省人事,
以她在江湖道上混迹多年的经验,眼前这架势她哪里会不明白出了什么事情?要
是那小姐不先出手,关玲还准备忍忍,看看情况再说,谁知这小姐不知死活,关
玲还怎么会手下留情?

  小姐被一巴掌就扇倒在地,而关玲既已发动,便不再迟疑,她乘着酒兴,甩
开张一鸣,两步就冲到对面的几个人中间,二话不说,噼哩叭啦地打将起来。几
个混混仔哪里料得到关玲的厉害,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劈头盖脸的一顿,不消
三分钟全部「哎哟」翻天地倒在了地上。

  因为现场是在大楼前面的街上,虽说已经夜里十点多,但是对于广州人来说
这可真不算晚,一个醉醺醺的漂亮女人和几个小流氓当街斗殴,而且几下就放倒
了他们,这下热闹了,立刻有不少人驻足围观。

  关玲是醉意加上怒气,打得兴起,几个混混仔收拾过后,便只有另一个小姐
还吓得瑟瑟发抖地站在一旁,也不知是忘了要跑还是不敢丢下鸡头自己跑了。关
玲一见这小姐,火气更甚,想到一切都是这俩婊子引起的,关玲冲上前去,对准
小姐的胸口推出一掌……

                 3

  张一鸣没想到关玲醉了还这么能打。如果说昨晚因为误会,两个小姐被关玲
打了一顿令张一鸣还有些同情的话,今天她们这样纠缠不休地堵在这里试图报复
和敲诈,这就令张一鸣也很是不快了。毕竟昨晚的事情错不全在关玲,两个小姐
口中无德是导致关玲动手的直接原因,至于她们吃了亏,那是本事大小的问题,
与事情的对错无关。因为是这样的想法,看见关玲出手,张一鸣便也没有阻止,
这些个混混仔,教训一下也好。

  但是就在关玲向最后那个小姐推出一掌的时候,张一鸣突然看见关玲的眼神,
那是一种狠辣的几乎要置人于死地的眼神,与周甜牺牲那晚张一鸣所见到的关玲
的眼神如出一辙。

  「不好」,张一鸣心中暗叫一声,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张一鸣想起曾经在关
玲掌下半身不遂的武清扬,武清扬好歹还有桃李结内功的底子,而这个小姐除了
点「职业的」床上功夫还能有什么?她如果挨上关玲这样的一下,哪里还能有救?

  「关玲!」张一鸣一边用叫声喝止,同时一步撞进关玲和那小姐身体之间,
一掌击开了关玲的出掌。

  「嘭」的一声,关玲这一下真是挟力而发,张一鸣的手臂一阵发麻,身子也
不禁歪了一下。

  关玲因为出手打斗,本就激荡得胃里的酒精更加作乱,再被张一鸣的这一下
也震得歪歪斜斜,不禁气血上涌,肠胃翻腾,「哇」的一下,她弯腰吐了起来。

  张一鸣借此机会,冲小姐和混混仔们喝到:「还不快滚?」

  那帮人相互扶持,灰溜溜地跑了。张一鸣知道这里毕竟是大街,他们自己也
不便久留,否则引来110就麻烦了。他不敢迟疑,扶住关玲,招辆的士也一溜
烟地走了。打斗双方离场,围观人群才一边津津乐道地谈论着刚才那个醉女人,
一边渐渐散去。

                 4

  在出租车里,关玲此时才感到不支,迷迷糊糊靠在张一鸣身上睡着了。张一
鸣看着昏昏沉沉的关玲,回想起她刚才的眼神和那挟力的一掌,虽说是她喝多了
有点昏头,但是她性格中的狠毒在此还是可以略见一斑,否则怎么对一个做小姐
的这样出手?再想起周甜,本来这几天心里看法有所改观的张一鸣,对关玲又生
出恨意来,恨不得现在能一车将她拉到周甜坟前,也刺她一刀。

  回到酒店房间,心情不快的张一鸣将关玲仍到床上。关玲新买的裙子上还沾
有吐出来的污渍,张一鸣也懒得替她收拾,就准备回自己房去。

  就这时候,关玲醒了,一把抓住张一鸣的手,喃喃道:「你不要走,陪我。」

  「好了,你醉了,自己休息吧。」张一鸣把关玲的手扳开,冷冷说道。

  张一鸣刚一转身,关玲又抓住了他。「不准走。」

  「你够了没有?」张一鸣愤然把手甩开,他的心情极坏,对这个有时候是那
么狠毒的女人恨不得抽她两下。

  关玲咕隆一下从床上滚到地板上,她伸手摸摸索索地,忽然从自己的枕头下
摸出一把刀来,一下对准了张一鸣。「你走,我……就杀、杀了……你……」关
玲摇摇晃晃站起来,两眼通红,醉醺醺地对张一鸣说。

  本就因想起往事而生气的张一鸣,一见到关玲手中的刀更加怒火中烧,这又
是一把他见过不止一次的恶之花的匕首,周甜就是死在这样的一把匕首之下。

  张一鸣再遏制不住,冲到关玲面前,醉悠悠的关玲根本来不及反应,劈手就
被张一鸣把匕首夺了去。

  张一鸣反手把关玲按倒在床上。「你想干什么?啊?你想干什么?你不就想
要我搞你吗?」张一鸣愤怒地拉下了自己裤前的拉链……。

  一腔怒火下并无性趣的长矛还未坚挺,张一鸣又拉起关玲,抓住她的头发,
将矛头顶在了她的嘴边。「做啊!」他怒吼道。

          卷二十四第二百三十八章母女夜谈

                 1

  同一个晚上,陈鹭像只小猫一样蜷着身子钻在华佳敏怀里,小腹的疼痛令她
在干妈面前比平常更娇更粘。华佳敏不时拍着陈鹭的后背,逗她说些话,让她好
过些。

  「干妈,你说我结了婚就不会再痛了,是吗?」陈鹭哭兮兮地问。

  「是啊。」

  「为什么会这样呀呢?」

  为什么会这样?这倒难住华佳敏了,她只不过是过来人,知道一些生活经验,
并不是妇科医生。「这……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一般都是这样。」

  「那我还得痛多少年啊?」

  陈鹭的语气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恐惧,华佳敏心疼地抱住她,「乖女儿,所以
你赶快找好男朋友,一毕业就结婚,干妈还等着给你办一个最豪华的婚礼呢。你
和那个下围棋的男生现在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陈鹭懒洋洋地说。她想对干妈说她跟那个男生没有「那种」
感觉,但又觉得如果干妈问「那种」感觉是哪种感觉,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索性
不说这事。「我爸妈可不想我这么早谈恋爱,他们还想让我一直念完博士呢。」

  华佳敏抚摸着陈鹭的头发,爱怜地道:「你爸妈都是高级知识分子,难免有
这样的想法。其实女孩子家不一定要念那么多书,如果你不愿意,我以后找个机
会跟你爸妈谈谈,好不好?」

  「不用,干妈。」陈鹭蜷在干妈怀里聊着天,便逐渐忘记疼痛,兴致也高了
些。「我喜欢读书,又轻松又好玩。干妈,我都不知道如果我不读书了还能干什
么。唉,可惜不能一辈子读书,要不然我就读一辈子。」

  华佳敏笑起来,「既然你喜欢,那你就读一辈子吧。」

  「那怎么行。读一辈子书不工作,那不是要爸妈养我一辈子?那怎么行。」
陈鹭吐了吐舌头,也为自己傻傻的想法笑了。

  「怎么不行。你爸妈不养你干妈养,养你这么个小丫头一辈子干妈还养得起。」
华佳敏半开玩笑地说。

  「嘻嘻。」陈鹭想着自己也乐起来,「要是养一辈子的话,我以后就是老丫
头了。」

  「老丫头干妈也养。」

  「那……,要是、要是干妈不在了呢?」陈鹭看了一眼华佳敏,似乎觉得这
话不妥,赶紧又道:「干妈别生气,您长命百岁,不会不在。」

  「傻丫头,干妈不会生气。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干妈不忌讳这个。要是干
妈死了,还有你赵敏姐姐呢,干妈这份家业总还在她手里吧,她可最疼你了,难
道还会不养你这个乖妹妹?」

                 2

  说起赵敏跟陈鹭,华佳敏觉得这缘分的事情真是奇怪,作为母亲,她从来没
见赵敏跟谁这么投缘这么亲过。华佳敏觉得赵敏对陈鹭的关切早超过对她这个当
妈的,赵敏也只有在陈鹭面前才收敛得住倔强和孤傲的性子,并懂得去呵护她。

  「唉。」陈鹭又叹了一口气,不过这次却不是为自己,干妈说到这家业的事
情,让陈鹭也为她担忧起来,「干妈,姐姐好多次跟我说过,她以后一点都不想
管什么公司的事情,她就想过自己的日子,你知道吗?」陈鹭从没想到自己也会
有这种有钱人家的烦恼。她自己的父母作为大学教师,有着稳定和恰当的富足生
活,还没有到需要忧虑亿万身家的传承的问题。

  华佳敏也不由轻轻一叹,陈鹭所说的事情她当然清楚,以她作为母亲对自己
女儿性格的了解,如果赵敏不想做的事情,不论多大的后果,她都敢不管不顾的。
除非赵敏改变主意,否则她才不会在乎什么亿万身家。

  华佳敏想起了张一鸣,这是她认为解决所有问题最好的选择。这时,华佳敏
才想起好久没有张一鸣的消息了。

  「陈鹭,你知不知道张一鸣从梵净山回来没有?还有,你赵敏姐姐跟张一鸣
最近……怎么样?」

  华佳敏这一问,一向快乐的陈鹭今晚差不多要第三次叹气了。「张一鸣还没
有回来。姐姐最近的心情不太好。」

  华佳敏想想也是,今天把陈鹭送回家后赵敏借故又返回学校,华佳敏还是有
点看得出赵敏的心境不佳。

  唉,华佳敏心想,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从叛逆少女变成北大才女,赵敏的
喜,赵敏的忧,都是张一鸣造成的。

  「干妈你别担心,过了这一阵姐姐就会好起来的。」陈鹭看出华佳敏的忧虑,
转而安慰道。

  身子的翻转中,陈鹭宽松睡衣的襟口张开来,上床之前陈鹭刚刚洗过澡,睡
衣内空空荡荡未着内衣,华佳敏不经意间瞥见陈鹭的乳上贴了一朵小花。华佳敏
微微笑起来,「陈鹭你这么大了还调皮,在那里贴个东西干嘛?」

  从华佳敏的目光所指陈鹭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嘻嘻笑道:「好玩嘛。我想要
跟赵敏姐姐一样。」

  「你姐姐也贴了一个?」华佳敏一直觉得赵敏的性格比较早熟,却不知道她
也有这样的小女儿家心性。这也好,华佳敏心里有点高兴,毕竟赵敏还只是个十
八岁的姑娘,能有点姑娘家的脾气华佳敏更安心一些。

  「姐姐的不一样。她不是贴上去的,好像是印的,洗都洗不掉。」

  「是吗?」华佳敏的眉头有些微皱起来。

  「还有呢。」陈鹭兴奋起来,附到华佳敏耳边悄悄说道:「姐姐那朵花好神
奇,看了叫人心里痒痒的,我好喜欢,叫姐姐给我也弄一个,她一直不肯。」陈
鹭的语气里充满羡慕和遗憾。

  「嗯?」华佳敏的眉头更紧了,「你姐姐那里是朵什么花?」

  「桃花。粉红的颜色,好娇好媚的感觉,我好喜欢。」兴致冲冲的陈鹭没有
发现干妈神情的变化,再次表达了自己的艳羡。

  这时,华佳敏已经是眉头深锁,沉默不语了。

                 3

  张一鸣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从梦中惊醒,他梦见了周甜。自从周甜牺牲后,虽
然张一鸣时常会想起她,但在梦中见到却还是第一次。周甜的面容是那样清晰,
可她说的话张一鸣一句也听不见,看着她翕动的嘴唇,张一鸣直恨自己不懂得唇
语,一着急,于是醒了。看看时间,才发现自己不过刚刚回房半个小时。

  张一鸣躺在黑暗中回想着周甜的神态,此时他能够感到,周甜是在对他今晚
的所作所为表示并不赞同。

  就在半小时之前,张一鸣几乎是强奸了关玲。他先用半举的长矛敲开了关玲
的嘴唇,他能感到迷迷糊糊中的关玲不适和推拒,但他并没有停止自己粗鲁的举
动,反而变本加厉。待长矛高举之后,张一鸣将关玲调整成跪伏于床头的姿态,
用手中的匕首割断了她性感内裤窄小的底边,高弹性的内裤啪的一声断开,收缩
成一圈环系于关玲的腰间,将关玲的蜜部完全暴露出来。站在身后的张一鸣就这
样毫不怜惜地刺了进去。

  身后剧烈的冲撞让关玲的身体颠簸得如巨浪中的小舟,加上张一鸣将她丰腴
的臀部抬高,令她的头部倒垂于床上,不久之后关玲再次感到胃里翻江倒海般难
受,她无力地向身后的张一鸣推拒几下,想让他停止粗暴地征伐,未果,便忍禁
不住,一边承受张一鸣毫无半分爱意地蹂躏,一边再次吐了出来。

  张一鸣没有理会关玲,仍然继续到自己完事,才将有气无力的关玲放到地板
上,其时,关玲的床上已经被吐得一塌糊涂,张一鸣没有清理,甩下她后径自回
到自己的房间。

  回房后的张一鸣并没有觉得心情轻松了一分半点,只得郁闷地倒头睡了。

  ……

  想到这里,张一鸣翻身下床,穿好衣服后出门来到关玲的房间外,打开房门
走了进去。离开关玲房间的时候带出了她的门卡,张一鸣此时感到这是今晚自己
做的唯一一件正确的事情。

  满屋的酒气难闻至极,还有关玲低低的呻吟传来,看来她今晚不是一般的难
受。张一鸣感到作为一个男人不能原谅自己,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回想起
刚才梦中的周甜,张一鸣觉得她无声的话语越来越清晰,她一定也在责备他。

  张一鸣将床上的床单揭下,包成一团扔进卫生间,然后轻轻抱起关玲。

  「你……干什么?我不要了,你为什么这样……对我?」关玲半醉半醒,仍
然显得心有余悸地说。

  「帮你洗一下。对不起,我今晚喝得也有点多,所以……」

  「嗯。」关玲放下心来,一下软到张一鸣怀里。

  帮关玲洗浴干净,又给她换上干净衣服,张一鸣将她抱到自己的房间。她的
房里气味实在太难闻了。

                 4

  关玲在张一鸣身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张一鸣已醒,正眼望屋
顶在无声地想着什么。

  关玲对昨晚的一切有着残缺不全但是相当深刻的记忆,她不知道该感到痛苦
还是高兴。得到这个男人了吗?不知道。酒醒后的关玲当然不会像昨晚一样无招
架之功,可是她自己也拿不定主意的是,如果这个男人还像昨晚一样地对待自己,
又该如何应对?这个男人怎么会这样?关玲想着这一切,心中充满疑问,也默默
地不作声。

  「睡得好吗?」张一鸣发觉关玲醒了后问。

  「还可以。」关玲淡淡地回答,像是不记得昨晚的一切。

  关玲的平淡却让张一鸣知道她一定记得昨晚之事,否则对于两人第一次共同
睡在一张床上,她不会如此无动于衷。

  「今天还上街吗?」张一鸣又问。

  「你想去?」

  「昨天没陪你逛完,今天补吧。」

  关玲有些心动,她知道,张一鸣试图补偿的,并不是昨天没逛完的街,而是
昨晚的所作所为。关玲想了想,最终却道:「算了。我今天想跟上面谈谈关于你
的事情。还是把这件事情先解决了吧,这是正事。」

  张一鸣很想叫关玲不用担心这件事了,以他自己的直觉,跟易总见面说清楚
之后,易总应该会接受他。如果易总还不接受,估计关玲也改变不了结果。可是
张一鸣不能跟关玲说明这些,很显然,易总的身份关玲并不知道,张一鸣不希望
自己给易总留下个口风不紧的印象。

  张一鸣的估计不错,关玲起床回自己房间梳洗的时候,即接到上头的电话,
说最后决定还是留下张一鸣了。

  这个消息让关玲几乎忘了昨晚的事情,她欣喜地跑过来告诉张一鸣。看着关
玲的神情,张一鸣自然知道她欣喜的原因,再想想昨晚的事情,张一鸣暗下决定,
再不干那样的龌龊小人之事,今后如果要找关玲报仇,一定跟她说得明明白白,
如果自己做不到光明磊落地刺她一刀,就绝不再想报仇二字。

          卷二十四第二百三十九章姐妹返京

                 1

  乐乐和刘红在香港玩了半个月左右,买了N多衣服和首饰回到北京,不光给
自己,还给大家都带了礼物。

  这天下午,姚静接她俩回到家后,乐乐兴冲冲地和刘红一起拆包,一件件的
拿给姚静看,一边说这是带给姚静的,那是带给王丽的,然后又是季婕的,钟晨
的,罗小雯的,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最后,乐乐拿出一件真丝吊带睡衣,轻轻拎着在姚静面前展开,「怎么样?
静姐,你猜猜这是给谁的?」

  睡衣是纯白色的员,又因为是真丝质地,姚静估计会有一种朦朦胧胧的半透
效果,但除此之外,从款式上看,睡衣虽然是吊带式,但肩带较短,穿在身上胸
部肯定完全遮住,不会半露不露,且整体剪裁以简洁为主,亦无蕾丝之类的装饰,
总体而言,这件睡衣并不属于刻意营造性感效果的那种类型,姚静感觉应该说是
一件略带娇俏的淑女型更恰当些。一时之间姚静还真想不出乐乐这是买给谁的,
但显然不是她们姐妹之间的。

  姚静不由看了看刘红,乐乐见状赶紧叫起来:「红姐你不准说。」

  刘红无奈地向姚静一笑。

  「我猜不出来。」姚静只得认输。「不会是你自己想改走纯情淑女路线吧?」
姚静激将乐乐。

  「静姐你什么意思呀?什么叫改走纯情淑女路线?」乐乐大是不满,「我以
前难道不纯情淑女了?」

  姚静一笑,「在老公床上的时候,我可没发现你有多纯情多淑女。」

  刘红也笑起来,学着张一鸣有时对乐乐的称呼道:「小色女,这回知道你在
公众心目中的形象了吧?」

  被俩姐姐联手取笑,乐乐大窘,不服气地叫道:「那你们、你们还不是一样。」

  「是啊,但是我们不装纯情。这就是我们比你强的地方。」姚静再激一把。

  乐乐终于上当,脱口道:「我也没有装。这件是买给赵敏的。」

  「啊?!」姚静一下愣住了。

                 2

  「怎么了静姐?你不觉得赵敏穿上这件挺合适吗?」见到姚静的神态,乐乐
忘记了斗嘴,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要说,还真合适。乐乐对赵敏的气质把握得相当准确,相对于实际年龄来说,
赵敏算是成熟的,她已经不像陈鹭那样完全一派少女的天真,但是,赵敏又毕竟
还未经人事,所以也不像姚静她们那样已被滋润得流光溢彩,举手投足间无时不
散发出成熟少妇的迷人风韵。姚静再看看那睡衣,脑海中出现赵敏将它轻拢于赤
裸的身体,赤着双脚站在面前亭亭玉立的样子,她少女的椒乳骄傲地在睡衣下挺
立,将两点嫣红映衬在丝质面料的朦胧之中,含羞带俏,不涩不腻,恰到好处。

  「静姐你说话呀。」乐乐追问一句。

  「这个……合适,也不合适。」

  「那到底合不合适?」

  「衣服本身挺合适的,赵敏穿着一定好看。可是,由你来送给她,就有点不
合适了。你怎么送啊?你跟赵敏的关系有这么亲密吗?你怎么会想到给她买件睡
衣呢?」姚静满是疑惑。

  乐乐嘻嘻笑起来,「上次看到赵敏出浴,小丫头真是越长越有韵味,凹凸有
致,我在香港一看到这件睡衣就想起她,忍不住就买了。」

  姚静无奈地摇摇头,「随你吧,只要你有办法让赵敏收下。」

  「静姐我跟你的想法一样,买的时候我就跟乐乐说了,别到时候反而惹得赵
敏不高兴,可乐乐不听。」刘红插言道。

  「有什么不高兴的,我这可是给她送礼,又不是找她催债。」乐乐不以为然。

  「静姐你不知道,乐乐这死丫头满脑子尽是些馊点子。」由睡衣刘红想到其
它,「在香港的时候,她非拉着我晚上去红灯区逛,搞得一些臭男人围着我们转
悠,还有人找乐乐问价呢。」

  姚静大惊,「真的吗?怎么会这样?」

  「还不是她故意在那搔首弄姿。」刘红告状。

  「乐乐你太不像话了。」姚静有点生气的样子。

  「哎呀,玩玩嘛,我看看香港的死色狼都是些什么德性。」乐乐辩解。

  「这也能玩?万一惹出什么事呢?」

  「怎么会?香港是法制社会。再说,我跟红姐双姝合璧,我们的身手对付几
个色狼还不是小菜一碟?」

  「还狡辩。」姚静真生气了,「香港再法制社会也有灰色地带,那里的水有
多深你了解吗?你们俩在那边人生地不熟,就凭自己的身手,能应付多大的情况?
老公为了欢欢姐的事情现在还不知怎么样了,要是你们俩又出点什么事,你们让
他怎么办?」

  见姚静真的生气,乐乐不作声了,在张一鸣的房中,姚静的大姐地位和威信
都已然确立,张一鸣不在,自然是姚静的话最大。

  「刘红,你告诉我,你们还做了其它什么出格的事情没有?」姚静转向刘红
问。

                 3

  刘红告诉姚静这些事情不过也是觉得好玩罢了,她也没想到姚静会生气,现
在听姚静一问,有点支吾起来,「也没……什么了,就是、就是还逛了些……商
店。」

  姚静舒一口气,「逛商店倒没什么,你们要不去逛反倒奇怪了。」

  「是那种……商店。」刘红不敢隐瞒,又不敢明说。

  「嗯?哪种商店?」

  「就是……」

  「就是情趣用品店。」乐乐冲口而出。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
说明白得了,何况这事情也瞒不了,因为她们还买了些增加情趣的东西准备在老
公房中跟姐妹分享呢。

  姚静一听又好气又好笑,「你们怎么这么无聊。」

  乐乐一见姚静面色缓和,立刻抓住机会,带点撒娇道:「好了静姐,你就别
生气了。我们买了些小玩意儿,等老公回来了,保证他喜欢,你也喜欢。」

  姚静被气得笑起来,啐道:「去去,我才不喜欢。那些东西你们留着自娱自
乐吧。」

  「我们这可是牺牲自己为了大家呢,你还不领情,是不是红姐?」乐乐找刘
红搬救兵。

  「是啊。」刘红道,「海关的MM检查行李的时候,看见我们的东西,看了
我们好几眼,我都难为情死了,乐乐这死丫头还一脸正气凌然的样子在那装相。」

  乐乐笑起来,「反正我带着墨镜,她也看不清我的样子和表情。」

  「是。我当时就后悔我怎么没带墨镜的习惯。明天我也要去买一副墨镜,有
些时候用来遮丑还蛮管用的。」刘红道。

  跟在红灯区故意逗那些色欲焚身的嫖客不同,逛情趣用品店毕竟不是很严重
很危险的事情,姚静的神色缓和下来,乐乐察言观色,便知雨过天晴,又开始变
得兴致勃勃。「静姐你不知道,香港的情趣用品产业真是发达,那些商店里的商
品琳琅满目,反正也没人认识我们,我和红姐好好地逛了一圈。来,我让你开开
眼。」乐乐说着就要去开包取出她们买回的物品。

  姚静啪地打了乐乐的手,「你看看你,要是不知道的见你这样子,不把你当
成荡妇淫娃才怪。刚才还敢说自己是纯情淑女呢。」

  乐乐知道姚静不生气了,便也不担心,嘻嘻一笑,道:「静姐你不知道,男
人都希望自己的女人在外面是贞节淑女,在自己的床上却是荡妇淫娃。我这些都
是用来侍候老公,让老公高兴,怎么不行?」

  「就你歪理多。你别翻了,我不看。」姚静见乐乐还准备翻包,制止她道。

  乐乐停下来,又道:「嘿嘿,静姐,这次你错了,这个歪理可不是我说的,
是红姐说的,我不过是原文引用。」

  「没有没有,这也不是我的原创。」刘红赶紧撇清,「这只是对男性心理研
究的公开结论。乐乐你别装了,我不说你就不知道男人的这个心理?」

  乐乐看姚静一眼,笑嘻嘻地道:「我是知道。不光是我知道,其实就是老公
眼里端庄贤淑的静静,我们大家的静姐也知道。她只是不说而已,要不然怎么会
惹得老公那么喜欢她。在床上还一味端庄的女人,男人可不会喜欢。」

  「死丫头……」姚静上前一步,撕住了乐乐的嘴。

  就这时,姚静的手机响了起来,她这才放过乐乐。

                 4

  接通电话,姚静喂一声,听对方自报家门后,神态变得尊重起来,一边听,
一边「嗯、嗯」地应答着。

  「谁啊?」姚静通完话,乐乐问。

  「华佳敏。她说想见我们俩一面,有事情谈。」

  「我们俩?」乐乐奇怪,难道华佳敏要亲自出马为女儿争夫了?」不包括红
姐?」乐乐追问一句。

  「没有。就我俩。」

  「什么事啊?」

  「没说。」

  「那什么时间?」

  「就现在。她在中国大饭店。」

  姚静看看刘红,有些歉意,道:「小红你要不在家等我们?本来你和乐乐刚
回,我还说我们三个一起吃饭。被乐乐气昏了头,我都还没问欢欢姐那边的情况
呢。」

  「算了,静姐,我去找小雯,给她带了点礼物,正好送给她。」刘红道。

  「那也行。」姚静想了想又对乐乐道,「你收拾一下,我们赶快走吧。」

  「好吧。」乐乐点点头。

  出现这个插曲,仨女只得撇下小别重逢后的亲热劲,姚静和乐乐去赴华佳敏
之约,而刘红也一同离开去找自己的好友小聚去了。

          卷二十四第二百四十章同门师叔

                 1

  到达中国大饭店,姚静领着乐乐径直进电梯往楼上的客房而去。

  「怎么在客房?我还以为她请我们吃饭,边吃边谈呢。」在电梯里乐乐有些
意外地问。

  「就算请你吃饭,只怕也是宴无好宴。」姚静眉头微锁地说。

  「你怎么知道?青」

  「她在电话里说话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快,不知道会是什么事情。」

  华佳敏从来没主动跟姚静她们打过交道,突然邀约本就奇怪,何况还是这种
态度,姚静心知肯定不是寻常之事。

  「怕什么,我们又没有惹她。」乐乐不在乎。

  「我们绑架过赵敏。」

  「那有什么,这件事早过去了,她要计较也不会等到今天。」

  姚静知道乐乐的话也有道理,所以她才猜不出究竟发生了什么。电梯到了,
姚静道:「别想了,见面就知道。」

  到达房间门口,姚静按响门铃,华佳敏打开房门。

  「华总。」姚静叫一声。

  「进来吧。」华佳敏面无表情,把姚静俩人让进屋。

  姚静和乐乐在沙发上坐定后,华佳敏也在床头坐下,看着她俩人,却没立刻
说话。气氛变得有点压抑,沉默了几分钟,姚静有些着急,终于开口道:「华总,
您……」

  姚静对华佳敏的态度很是尊敬。华佳敏对张一鸣有恩,姚静知道得非常清楚,
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没有华佳敏,也就没有张一鸣的今天。对自己的男人有恩,
当然也就是对自己有恩,何况华佳敏对她们当初绑架赵敏一事也有宽恕之情,恩
情之所在,所以姚静打心里对华佳敏相当尊重,这也是姚静接到华佳敏的电话,
明显能感觉她语气并不和蔼,却仍是不敢怠慢立刻赶来的原因。

  可是姚静话未说完,已被华佳敏挥手打断。「你不必叫我华总。」

  姚静一愣,想了想,道:「那……,华伯母……」

  华佳敏是赵敏的妈妈,那么在姚静她们面前,其实也可算是跟刘红的父母一
样的身份,姚静对刘红的母亲就是以伯母相称呼。

  「伯母就更谈不上了。」华佳敏再次打断姚静。

  「那到底该怎么叫你啊?你是嫌被叫老了是吧?那我们叫你姐姐怎么样?」
乐乐不像姚静那么拘谨,半开玩笑半含嘲讽地说。

  「乐乐!」姚静制止乐乐的不恭。

  华佳敏转头看看乐乐,脸上露出一丝冷冷的笑容。「看你这性格,小敏胸上
的那朵桃花一定是你印上去的吧?」

                 2

  立时间,姚静和乐乐都明白华佳敏今天找她们来的原因了。一定是因为那朵
桃花。

  原来华佳敏是在为这事生气。乐乐放下心来,华佳敏不可能知道桃花背后的
秘密,那么在她眼里,赵敏的桃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装饰而已,终究不是什么大
不了的问题。大概是因为那朵桃花印在了赵敏的乳上因而显得有点另类,华佳敏
因此一时接受不了。乐乐于是嘻嘻笑道:「是啊,是我印的。你才发现吗?很好
看吧,你喜不喜欢?」

  「放肆。」华佳敏怒气爆发出来,「你凭什么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做
这样的事?你有什么居心?」

  华佳敏的反应把乐乐和姚静都吓一跳,她似乎有点过激了。

  「怎么了?不过是一朵花嘛,而且那么好看。其实我们自己也有的,你不知
道而已。」乐乐以自身为例,以示事情的平常性。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那是一般的花吗?你们有是应该的,可小敏
呢?你们是不是强迫她加入桃李结了?」

  桃李结!华佳敏怎么会知道?姚静和乐乐大吃一惊,她们这时候才感到事情
也许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呆了片刻,乐乐才反应过来,讷讷地问:「你…
…怎么知道……桃李结?」

  「我怎么知道?知道你们该叫我什么吗?论桃李结的辈分,你们该叫我师叔。
你说我怎么知道?」华佳敏气得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踱开了步。

  姚静和乐乐面面相觑,目瞪口呆。师叔?华佳敏竟然也是桃李结中人!

  「当年欠你们师父20万,并不是我故意不还,那时候我真的碰到很大困难。
到后来我的事业顺了,条件好起来还得起的时候,她却销声匿迹了。好,客观原
因都不说了,就算我欠钱不还是我不对,可你们替师父讨债,我已经给了你们2
00万,还不够吗?何况你们绑架了小敏,我也没计较。可你们居然、居然逼迫
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你们真以为我是不敢对付你们?还是对付不了你们?」
华佳敏一边踱步,一边怒气冲冲地质问道。

  华佳敏说话的时候,姚静和乐乐一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都是意外之
色。当初她们绑架赵敏索要赎金的确是遵了师父的遗命,但是她们根本不知道这
么多细节。当初师父只是说有个叫华佳敏的女人欠人20万,很多年了,债主委
托她收账,而她一直未能完成,所以就把这个任务留给了三个徒儿。至于后来用
绑架收账的方式,以及开口200万的要价,都是欢欢定的。欢欢觉得对于欠钱
不还的人收点高利是理所当然。姚静和乐乐此时此刻才知道其中原来还有这么多
隐情,当然,最意外的还是华佳敏居然是桃李结中人,原来这是一桩家务事。

                 3

  「华……师叔。」突然由华总变成了师叔,姚静一时还没习惯,「我们也是
今天才知道这些细节。当初师父没跟我们多说,钱的事情是你们上一辈的恩怨,
我就不说了。我是说,赵敏,我们没有逼迫她加入桃李结。我们根本就没有给她
提桃李结的事情。」

  「没有?那为什么给她印上那朵桃花?」

  「我只是想帮帮赵敏嘛。」乐乐插进来答道。

  「胡说!这能帮她什么?」

  「赵敏被我们抓去后有些害怕,晚上睡不好,迷迷糊糊直说梦话,总叫张一
鸣的名字。我见她居然不是叫妈妈,就知道这丫头心里一定特喜欢张一鸣。后来
我一时兴起,就给她印了朵花。你也知道我们这花的那种效力,我跟赵敏说,让
自己喜欢的男人看了这朵花,他肯定就跑不掉了。就是这样。」

  听了乐乐的话,知道自己的女儿身处那样的险境,心中满怀恐惧的时候,睡
梦中叫的却不是妈妈,华佳敏被深深触动,她一时无语,心中升起无尽的自责,
这些年来,她究竟做的是个怎样的母亲啊?

  华佳敏有些无力地退回床头坐下,缓缓地说道:「你们说帮她,可是印那么
一朵花能有多大的帮助呢?知道赵敏喜欢张一鸣,可现在你们自己却……」

  知道赵敏并未加入桃李结,也不清楚桃李结的事情,华佳敏略微放下心来,
因此语气也不再是刚才的质问之势,但很明显有些无奈的不满。本来华佳敏并不
是为女儿的感情问题而来,因为她知道这种事情无法强求,因此一直没有插手。
但是从刚才乐乐所说,姚静她们明明知道张一鸣在赵敏心中的位置,而乐乐还口
口声声说帮赵敏,可是结果却是她们自己捷足先登,华佳敏自然生出些不满来。

  姚静明白华佳敏未说完的话里的意思,她也理解华佳敏心里的不满,但她也
不知道说什么好。道歉吗?似乎没必要;安慰吗?又有点假,何况要安慰,对象
也不该是华佳敏。

  姚静和乐乐还在沉默,忽然华佳敏看着姚静,眼中又闪出一丝凌厉之色,
「你们这一切是不是早有预谋?是不是这也是你师父授意的报复我的手段?」

                 4

  「师叔您说什么?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姚静很吃惊。

  华佳敏仔细看着姚静的面容,感觉她不像是装的。

  「欠债还钱不就得了,我师父为什么还要报复你?」乐乐也很不以为然地说。

  华佳敏冷冷一哼,「你师父是个偏执狂,你不知道吗?」

  「你……!不许你这么说我师父。」对乐乐她们来说,师父就跟亲妈一样。
乐乐一冲动,几乎要站起来,被姚静伸手按住了。

  「师叔,您跟我师父可能有些误会。您能说清楚些吗?有些事情也许我们可
以替师父解释。」姚静说。

  从赵敏过生日那次淋雨生病,姚静陪着张一鸣到华家给赵敏解释和道歉,到
前不久赵敏要自驾车去梵净山,又是姚静带着乐乐去解决的,华佳敏就能判断出
姚静在张一鸣身边的地位,今天她第一次跟姚静直接打交道,从她处事的态度和
分寸,华佳敏心想怪不得张一鸣喜欢她,男人的家中当然需要这样一个识得大体、
懂得进退的主事女人,何况姚静还是这么漂亮一个女人。

  「你师父一心想重振桃李结,她的这个愿望有多强烈我想你们肯定了解,说
是到了偏执的地步,应该不为过吧?」

  姚静和乐乐听了华佳敏这样一说,都不作声了,因为华佳敏说得并不夸张。

  华佳敏停了一下继续道:「那时候她想要我一起帮助她完成这个心愿,我不
肯。我并不是对她本人有什么意见,我是对桃李结本身已经没有兴趣,我已经结
了婚,还有了孩子,我身上的桃花也早就褪去了,我想过自己的日子,不想再理
什么江湖的事情。我跟她说,我自己都不当自己是桃李结的人了,她想干什么我
都不会阻拦,但我肯定也不会参与。就这样,你师父生气,再没找过我。我现在
想,她是不是故意让你们给赵敏印上桃李结的烙印。我不是不想做桃李结的人吗?
她就偏要连我的女儿都拉进去。还有,你们明知道赵敏喜欢张一鸣,你们就偏偏
也跟了张一鸣,这样好了,要么就是让我女儿伤心,这比伤我的心还有效,要么
呢,我女儿跟你们一起,都做张一鸣的……」华佳敏不愿说出这句话,顿了顿接
着道,「这样一来,赵敏跟加入桃李结有什么区别?你们敢说这一切我猜得不对?
这一切不是你师父事前安排好的?」

  说着说着,华佳敏越来越觉得自己推理得不错,神情再次变得气愤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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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十五第二百四十一章不欢而散

                 1

  「师叔,您真的误会了。」姚静觉得华佳敏有点钻进了牛角尖,她赶紧解释,
「乐乐给赵敏印那朵花,当初的想法真就是她说的那样,没别的意思。而我师父
跟您之间的这些恩怨,我们也是今天听您说了才知道的,师父从没告诉我们,更
谈不上事先预谋报复的事情,师父是一心想重振桃李结,她至死都没放下这个愿
望,但我相信您也知道,我师父并不是一个不讲理之人,既然您没有那个心意,
她是不会强人所难的,更不可能把所谓的怨气转嫁到下一辈身上。至于、至于一
鸣……」姚静在华佳敏面前谈起这件事情,觉得有点羞涩,她清了清嗓音,才继
续道:「绑架赵敏的时候,我们根本没想到今后会跟一鸣在一起。再怎么说,我
们也是清清白白的女孩子,我想师叔您也知道,桃李结虽然有共侍一夫的传统,
但桃李结的门人,尤其是我们桃花女子,并不是荡妇淫娃,我们怎么可能仅仅为
了报复您,为了让赵敏得不到一鸣而伤心,就把自己的清白搭进去呢?我们后来
跟了一鸣,是一件很巧合的事情造成的。现在变成这样的状况,我们也没有料到,
说老实话,我们也不知怎么解开这个结。」

  姚静说话的过程中,华佳敏渐渐冷静了些,加上姚静语气诚恳,华佳敏便基
本信了她的话,只得叹一口气,又问:「那你们究竟是怎么跟张一鸣在一起的?」

  「还不是怪你对张一鸣太好了。」乐乐插进来,「所以我们拿走你200万
后他一直不服气,总想找我们报仇,替你出口恶气,也把钱找回来。后来他真找
到了我,但是仇还没报,反而先救了我,所以就……」

  乐乐本也不好意九思细说,但见华佳敏皱眉疑惑的样子,只得继续解释道:
「我受了恶之花的内伤,只有他能救。」

  「他能救?」华佳敏一愣,更是不解。作为桃李结的门人,她当然知道恶之
花这个宿敌,可她想不到张一鸣能解恶之花的内伤。

  乐乐点点头,「他的内力正好可以化解。不过那时候他功力不深,我的情况
又很紧急,所以就只能、只能用……男女交合的办法……」

  乐乐的脸红了起来。华佳敏心中甚是惊疑,脱口又问姚静,「那你呢?你也
受伤了?」

  姚静的脸一下也红了,有些忸怩,道:「我没受伤,但是……。师叔您别问
了,请您相信我们,真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我们才跟一鸣在一起的。」

  华佳敏这才省得这样的事情是不好问得太仔细,她不过是对于张一鸣能疗伤
感到太吃惊,如果姚静也受伤,张一鸣就是一次治疗俩人。「一鸣居然能疗伤。」
华佳敏自言自语。

  「不光是能疗伤。也许我师父的心愿可以在他手里完成。」乐乐忘了害羞,
面有喜色地说。

  「你是说……?」华佳敏明白乐乐的意思。想重振桃李结,必须有这么一个
具有特殊功力的男人。

  「嗯。」姚静和乐乐同时点头。忽然间,她俩又醒悟这等于是在变相告知一
些关于她们和张一鸣在床第之间的事情,立刻又同时羞红了脸。

                 2

  华佳敏又是一声轻叹,「看来你们是绝不可能离开张一鸣了。」

  「那当然。」乐乐立刻肯定地回答。

  姚静和乐乐都明白华佳敏那包含着遗憾和无奈的一声轻叹是为赵敏而发,姚
静不想增加华佳敏心情的沉重,便没有出声,但她的神情也是明白无误地表达了
和乐乐同样的意思。

  沉默一阵,姚静忽然道:「师叔,我们心中一直都是把赵敏当姐妹看的。现
在既然知道您又是同门前辈,赵敏更是可算作我们的师妹。我们也知道赵敏最该
得到一鸣,可是,有些事情的发展变化真的是天意所为,我们没法改变,只能尽
量想办法补救。我想,如果、如果您和赵敏都能够不介意,我们愿意不要正式的
名份,毕竟现在这个社会,一鸣只可能把正式的名份给一个人,那就给赵敏吧。
但是,她要保证能容得下背后的我们。您看……?」

  华佳敏还没出声,乐乐已叫起来,「静姐你……,这不是你一个人能决定的。」

  姚静摇手制止住乐乐,「她们那里我去说。」

  「她们?还有人?」华佳敏又是一惊。

  「反正我和静姐就已经是俩人了,赵敏要是能接受的话,再有十个八个有什
么所谓。」乐乐悻悻地说道。她对姚静突然这样的安排还是有点不太情愿,不能
当着华佳敏的面跟姚静争执,只好对华佳敏撒点气。

  「这个张一鸣,桃李结还没见他重振,门主的福他倒是先享受起来了。」华
佳敏有些不悦,继而又对姚静道:「我管不了你们的事,也不能替赵敏做这个主,
你刚才的话我就当没听见,你也可以当自己没说过。今后你们怎么选择,小敏怎
么选择,张一鸣又怎么选择,最终的结果怎么样,我都不管。你们摆得平是你们
的本事,摆不平也是你们自己的事。但是我事先说一句,要是耍什么伎俩欺负小
敏,我不会坐视。」

  「你这话什么意思?」心中本来已有疙瘩的乐乐终于站了起来,「静姐刚才
说那话,担了多大的责任你知道吗?我就不见得同意,何况别人呢。你还不领情。
我们什么时候欺负赵敏了?是她横看我们不顺眼,竖看也不顺眼,可我们在心里
一直都把她当姐妹了,我在香港买礼物时都还想着她。」

                 3

  那件睡衣乐乐已经带来,因为姚静指出由乐乐去送给赵敏怕不好,正好华佳
敏有请,乐乐出门时便把睡衣包装好后带了过来,打算托华佳敏转交。乐乐取出
那件睡衣,仍在床上,愤愤道:「给她送东西都还怕她不乐意,不接受,才带过
来想请你这个做妈的转交。虽然不是什么贵重大礼,可这也花了三千多港币。我
知道你有钱,不在乎这个,可也得要我有这份心啊?我们哪点对不起赵敏了?」

  乐乐越说越气,眼眶也红了起来,开始不再控制自己的情绪,转头又对姚静
道:「静姐我跟你说,老公不是你一个人的,你刚才讲的事情我不同意,红姐跟
我姐姐肯定也都不会同意。赵敏要是想跟老公在一起,就得跟我们大家一样,要
不然就自己一边呆着,或者找别人去。凭什么她来就得赶我们走?她会伤心,我
们就不会伤心了吗?」乐乐的眼泪终于滚了出来,她呼啦地抹一把泪,一边抓起
自己的包,一边道:「我饿了,要去吃饭,你们爱怎么谈怎么谈。」说完冲向门
边,打开房门冲了出去。

  「乐乐。」姚静赶紧站起来,叫一声,却没叫住。

  「师叔,对不起,我得走了。」姚静只得转头对华佳敏告辞。本来想退让一
步换个皆大欢喜,结果却适得其反,没有一方是满意的,姚静一下子也感到心力
交瘁。

  华佳敏心里也是一团乱麻,她今天根本不是来为女儿处理感情纠葛的,谁知
却惹出这么个结果。

  「去吧。」华佳敏疲惫地挥挥手。

                 4

  姚静在电梯口追上乐乐,俩人都没说话,进电梯,下楼,出电梯,直到走出
中国大饭店,姚静才道:「犟丫头,脾气这么大。好了,想到哪吃饭?」

  「不吃了。」乐乐小嘴翘翘,还没消气。

  「怎么了,你刚才不是说饿了?」

  「气都气饱了,还饿。」

  姚静悄悄笑起来,「气能饱肚子可是没营养,你要天天只吃气不吃饭,撑不
了一星期可就要香消玉殒了。」

  「那不正好吗?我们这些碍事的都死了,有些人就得偿所愿了。」

  「哟,这么悲壮啊。你这说的『有些人』,是不是也包括我啊?」

  乐乐小嘴又是一翘,没有作声。姚静知道她对自己刚才自作主张地对华佳敏
说的那些话还是有些不满,赶紧好言劝慰道:「好了,死丫头,算静姐刚才说的
话没跟大家商量,有些欠考虑。静姐今晚请客,算赔罪,行不行?」

  乐乐这才颜色稍霁,放软了声调道:「静姐,我不是对你有什么,但是、但
是你现在是大姐,我想华佳敏也看得出来,某种程度上你的话就代表我们大家,
甚至代表老公。你给她那样的承诺,如果被她当成把柄,那我们……。反正我是
不愿意。」

  姚静知道乐乐的话有道理,她轻轻一叹,「你以为我愿意?我不过是想我们
退一步,换个大家和和美美,或者说,我们先解决了第一步再说往后的事,别老
是僵在这儿。算了,好在华佳敏也是明事理的人,她已经表了态,今天的话就当
我没说。其实,华佳敏对老公有恩,我只是不想在这件事上让老公为难。」

  乐乐秀鼻一皱,「哼,他有什么为难的。他天天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
别提多高兴了。你真要他只要赵敏一个,他肯定不乐意了。」

  姚静又笑起来,「他这齐人之福可是你自己愿意给的。反过来说,要是老公
最后真的不得不做出选择,他选了赵敏而不要你了,你会怎么样?」

  「那、那我就去死。」乐乐脱口便道,她气极了,仿佛姚静说的话变成了现
实,转眼见到姚静微微的笑容,才意识到这不过是一种决不可能发生的假设,是
姚静在逗她,不禁一跺脚,又补充道:「我先杀了他,再去死。」

  乐乐越是这样说得声势凌厉,姚静反而知道她的气已经出得差不多了,于是
搂住她的肩膀,道:「好了,静姐同意你的想法。现在可以去吃饭了吧?」说着
又附在乐乐耳边悄悄道:「你要杀老公,就得先吃好喝好,把自己养得健健康康、
漂漂亮亮,然后用你下面那两片软刀子,杀得老公丢盔弃甲,要他死也死在你漂
亮的小肚皮上,看他敢不敢不要你。好不好?」

  乐乐刹时红了脸,大窘,一把推开姚静,啐道:「静姐你今天还说我是色女,
我看你才是女流氓呢。」

  姚静的确很少说这样的色语,她哈哈笑出声来,道:「有什么办法,要让我
的好妹妹消消气,我只好牺牲一下自己了。」

  「我要去吃麻辣诱惑。你请客。」乐乐叫起来,她忽然很想吃一些很刺激的
东西,让心底被姚静勾起来的某些蠢蠢欲动的欲望释放出来。

          卷二十五第二百四十二章妙语易容

                 1

  恶之花从东兴经广西至广东线路的毒品运输事务现在全部由张一鸣具体执行,
关玲则负责安排和协调。从广州回南宁后,短短一个月间,张一鸣送了三次货。
张一鸣没想到恶之花的生意会这么好,他心里不禁有些惶然,不时生出疑问,自
己的行动最终结果究竟会打击了恶之花呢还是帮助了恶之花?他觉得自己也越来
越像一个毒贩了。

  现在南宁成了张一鸣的落脚处,没有任务的时候他就驻扎在南宁,还跟关玲
住在一起。张一鸣本想另觅住处,但是关玲不提这事,张一鸣思考了一下后便也
没有提出来了。跟关玲在一起对于更深入及时地了解更多情况是有益的。

  但是自从那晚在广州的羊城大饭店发生那件事情之后,俩人间的关系就有些
微妙的变化,简单说,就是变得比较客气了。张一鸣因为始终心有歉疚,对关玲
的态度不知不觉好了些,不再故意用言语或行动刺她,而关玲却仿佛羞涩了许多,
再不像从前那样不加掩饰地流露出心底的爱意或者欲望。

  关玲对于张一鸣世的行动也越来越放任,到后来几乎每次出货任务,都由得
张一鸣自己安排计划和执行,然后跟关玲报告一下情况即可。

  第三次送完货回到南宁的当晚,张一鸣和关玲出去吃饭。关玲从不自己做饭,
这一点倒跟张一鸣现在的那几个女人相同,张一鸣无意中想起,他现在的女人也
不算少了,真还没一个自己做饭的。大概这是当代女性的特点吧——至少当代的
时尚女性如此,也不知道算是一种进步还是退步。好在张一鸣对吃并不讲究,怎
么样都行,填饱肚子为原则。

  恶之花的毒品运送由分段进行改为由张一鸣全程负责之后,效率提高非常多,
又因为张一鸣本身的机警,加上经验越来越老到,到目前为止的安全性也很高,
所以每次关于任务的执行情况本身已经没什么可多说的。张一鸣三言两语对关玲
说了个大概之后,说起另一件事来。

  「上个月在广州的时候,那天晚上你跟那几个鸡头当街动手的事情好像被上
面知道了。」张一鸣对关玲说。

  关玲神情微微一变,「是吗?」

  「嗯。」张一鸣点一下头,「这很严重吗?上面会处罚你?」张一鸣不清楚
恶之花内部有些什么规矩,但总的感觉他们的管理算是比较严格的,一个江湖组
织能做到这样很不简单,不知道这是否都是易总的功劳。

  关玲的神情恢复自然,不在意地道:「怎么会。我们又不是吟风弄月的文学
社团,打斗而已,对我们来说是常事。」

  「哦,那就好。我刚才看你的神色,还以为触犯了什么严规。」

  「我是……想到了其它的事。」

  关玲的神色又有点不自然起来。张一鸣忽然醒悟,关玲肯定是想到了那天打
斗之后的事情,那晚上后来在酒店房间里发生的一切,归根到底可以算是因那场
打斗引出。这一个月来,俩人都刻意不提起那事情,想到这一点,张一鸣便不作
声了。

                 2

  「你怎么知道上面知道了那天的打斗?」关玲也主动转移话题,并不继续说
自己想起的是什么事。

  「小七说的。」小七是在广州那边负责和张一鸣交接的人。为了缓和气氛,
张一鸣又笑道:「小七是跟我开玩笑说起这事,他说你像个母……」张一鸣停顿
了一下,「老虎。」其实小七的原话是「母夜叉」。

  关玲一哂,道:「那小子肯定说的是『母夜叉』吧?」关玲神色又柔和下来,
再道:「要是过去,你肯定会把他的原话说出来。」

  「你什么意思?」

  「过去你跟我说话,恨不得气死我才好。如果语言能变成刀子,那时候你的
做法就是,只要有机会就捅我两刀。」

  「没有吧。」张一鸣没想到关玲说得这么直接,有些尴尬地否认,马上又觉
得睁着眼说瞎话实在有失形象,便又解释道:「可能是那时候我刚刚跑路出来,
心态还没调整好。」

  关玲微微一笑,也不继续计较,又问。「小七和你开玩笑干嘛扯上我?」

  「呃……。」张一鸣迟疑一下,才含糊其辞地道:「也不知怎么就扯上了。」

  其实,是小七跟张一鸣接触几次后已经熟悉,这回办完事便约张一鸣去找个
小姐爽一把,张一鸣推托,小七便笑话起来,说张一鸣是不是被关玲那个母夜叉
管住了。似乎恶之花里面已经有不少人认定张一鸣跟关玲是「那样的」关系,张
一鸣也没法解释,他知道那会越抹越黑。小七又提起关玲那晚当街斗殴的事情,
作为她「母夜叉」名头的佐证。张一鸣奇怪小七怎么会知道那晚的事情,小七说
是听老大讲的。

  张一鸣不清楚关玲这样当街打斗算不算一件大过,想提醒一下她,所以今天
才告诉她这件事。既然关玲说没什么,张一鸣也就无所谓了。

  一时无话,张一鸣便回想着这次在广州跟易总见面的事情。

                 3

  张一鸣现在每次到广州,都以看望易容的名义到易家和易总见面。张一鸣去,
当然是想跟恶之花的核心保持接近,而易总似乎也不反对这样,她似乎比较欣赏
张一鸣,反正她的身份在张一鸣面前已经不是秘密,张一鸣向她做些汇报,带给
她一些下面的信息,她也听听张一鸣的一些想法,这对她来说是有益的。

  现在易容反而成了张一鸣和易总见面的掩饰工具,当然易容自己并不知道这
一点。张一鸣都是在估计易容不会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的时候先到达易家,这样就
有机会和易总谈谈,然后等到易容回家,再和易容聊天,或者陪她出去瞎逛。

  这回在易家,张一鸣照例汇报了送货过来一路上的情况,以及东兴或者南宁
那边的一些情况。听完之后,易总忽然问起张一鸣对新型毒品的看法。

  张一鸣知道所谓新型毒品,是指冰毒、摇头丸之类。易总解释说:「我们现
在生意这么好,主要是我们的竞争对手少了。竞争的减少,一方面是警方严厉打
击下,原来的主要毒品通路不畅了,而我们得益于开辟了新的通路避开了警方,
另一方面呢,有些对手改行了,他们开始经营新型毒品,他们空出来的市场都被
我们填补了。」

  「这样不是很好吗?」张一鸣说。

  「好是好,但恐怕不长久。我们现在把空出来的市场全部捡在了手里,所以
短期来看,对我们这一家而言生意迅速扩大了。但是你要知道,总体市场是在萎
缩的。也许有一天我们就要吃不饱了。那时候再想转型的话,新型毒品的市场空
间早被别人占据。」

  看着易总凝重的样子,张一鸣也直皱眉头。但是跟易总担心毒品生意的前途
不同,张一鸣想的全是另一码事。他是觉得像易总这样一个颇有才智的女人,如
果是做其它的生意那该多好?为什么偏偏就捡了这么一个行当呢?张一鸣想起两
个跟易总相仿的女人,一个是华佳敏,另一个是林淑贞,如果易总也做正行,成
就肯定不会在她俩之下。唉,张一鸣心中无奈地一叹,起点一样,结局却有可能
大相径庭,全都是因为走了不同的路。

  「放心吧,易总,海洛因不可能灭绝的,我们还是好好做好这一行吧。」张
一鸣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其实张一鸣心里对海洛因的前途根本不关心,他只是不
想恶之花又插手新型毒品,说实话张一鸣心里真担心,像易总这样的人要是想做
新型毒品的话,可能很快又做得风生水起,张一鸣现在帮恶之花运毒已经心有不
安,他实在不想在新型毒品领域又出现一个大毒枭。

  易总看看张一鸣,问道:「你是这样看的吗?我们没必要转行?」

  张一鸣点头。除非你转正行,张一鸣心想。

  「嗯。那我再想想。」易总最后沉吟道。

                 4

  作为借口,看望易容倒是为张一鸣跟易总见面提供了便利,但是却又带来其
它问题。这回到易家,等到易容回来,张一鸣陪易容从易家出来,在广州城里瞎
晃荡的时候,易容便嘻嘻哈哈地说:「喂,我怎么觉得真像在跟你谈恋爱一样了?
你原来那个大波大的女朋友呢?她要是把你甩了,干脆我真的当你女朋友算了,
这样我也不用总是心怀鬼胎地骗我妈妈。」

  要不是为了跟易总见面,张一鸣真不想再招惹易容,此时听了她这话,赶紧
打消她的念头道:「小丫头,别胡思乱想,我女朋友好着呢。」

  「好着也不行,我要把你抢过来。不然我干脆跟我妈妈说清楚,我不想再假
装了。」易容还是嘻嘻哈哈,话也像半真半假。

  张一鸣只得告诉易容,「我跟你妈已经谈过,我跟你是好朋友,算是忘年交
吧,但肯定不会是那种关系。」

  「切——」易容嗤之以鼻,很不屑地哈哈笑了起来,「忘年交?好土的词。
那种关系又怎么了?你知道谢贤吗?就是谢霆锋的爸爸,他的女朋友比他小好几
十岁呢。」

  「算了算了。」张一鸣举手投降,他知道跟这种小女生辩论这些,十个张一
鸣也不够死的。「谢贤是谢贤,我是我。何况我有女朋友。」

  「哼。」易容忽然站住脚步,咬紧了嘴唇,「你老实说,你不是觉得我年龄
小,你是嫌我不像你那个大波大,你嫌我……胸部小,是不是?」

  这小妞,还记恨多久前那一次张一鸣逗她的话呢。

  「没有。」张一鸣坚决否认。

  「你要不说实话,我就把你的真实身份说出去。我妈妈肯定还不知道你是赌
场老板吧?」易容威胁道。

  这对张一鸣来说可是个致命伤,张一鸣赶紧道:「你若帮我保守秘密,以后
我那个赌场随你去玩,赢了归你,输了赌场买单。否则的话……。你妈妈肯定也
还不知道你沉迷赌场的事情吧?」张一鸣给她一根胡萝卜,外加一根大棒。

  易容没话说了,想了想,气哼哼地自言自语道:「波大有什么了不起。我告
诉你,上面小的人,下面也小,你们这些臭男人不是更喜欢吗?」

  饶是张一鸣在见惯风月,阅女无数,对易容这句话也楞是半天没反应过来,
因为他实在想不到易容这样一个刚刚成年的姑娘家竟敢在大街上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应该像是乐乐在床上说的话才对。待到张一鸣终于反应过来,不禁大惊失
色,又好气又好笑,一把蒙住易容的嘴,道:「小姑奶奶,你还像个黄花闺女吗?
在大街上说这种话。」

          卷二十五第二百四十三章姐妹心思

                 1

  「想起什么高兴事?」关玲看着张一鸣忽然问道。

  「没有。怎么了?」张一鸣回过神来,不清楚关玲为什么这样问。

  「我看你好像在微笑。」

  「哦。」张一鸣处明白了。现在想起易容当时说的话以及说话的神态和语气,
的确让张一鸣有忍俊不住的感觉,一定是这种感觉表露在脸上了。「是,我想起
一个小女孩说的一句话,觉得挺有趣。」张一鸣一边解释,一边心想要是关玲问
那是句什么话,还真不好对她讲。

  关玲没有追问,却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道:「你这个人行事,在大处很
内敛,不张扬。但从细处说,你又是一个很率真的人,很多时候,任一些细微的
情感都在脸上流露,而不去刻意掩饰。如果要你去做一个间谍,只怕你做不来吧?」

  「哈哈。」张一鸣放声一笑,「做不来就做不来,我为什么要去做间谍?」

  「也是。」关玲看着张一鸣,若有所思地道。

  关玲的手机响起,她拿起电话按通后放到了耳边。电话里的声音很小,张一
鸣几乎听不见里面的声音,而关玲又一直没说话,只是听着,脸上表情也没有起
伏变化,以至于她不像是真在听电话,而像是只把电话摆在耳边做样子。

  直到最后,关玲才终于开口,先是对电话里的人道:「没关系,我早知道这
事不会一时半会就有结果,何况你现在也不算完全没有收获,你继续好好地做下
去,我不会太过催促你。」随即话锋一转,接着道:「不过我再跟你说一遍,这
件事是我个人找你做的,所有的情况,一丝一毫,不论大小,除我之外你不能跟
任何人透露半点。否则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关玲说完「咔嚓」合上了手机,发现张一鸣有些疑问的眼神看着她,忽然露
出一丝娇态,「怎么了嘛?人家有点私活,你不会去向上面报告吧?」

  「哪能呢。」张一鸣笑笑,不过心里却有一种隐隐约约的直觉,关玲没有说
实话。她怎么会有私活在外面?那会是怎样的私活呢?

                 2

  陈鹭近来的心情只有一个字——糟!不为别的,只因为她发现姐姐赵敏对那
个叫剑南春的男生态度有些变了。

  大约一个月前陈鹭因为身体的原因回家和干妈住了那两天,回校后的第一个
晚上,同室女生关了灯躺在宿舍的床上卧谈的时候,便有一个女生向大家抖出昨
天看见赵敏跟剑南春一块出去宵夜吃烤串。赵敏几乎从不跟男生有过这样的单独
活动,更何况是跟对赵敏的意图早如司马昭之心的剑南春,因此这条消息的爆炸
性可想而知,这名发布消息的女生据此宣称:可以断定赵敏和剑南春的关系已经
发生实质性转变。

  对于这样的消息,尤其是同学的断言,反应最激烈的不是赵敏,而是陈鹭。
她当即叫着要姐姐否认指控,捍卫尊严。

  「铁的事实有什么可否认的呀?咱姐妹们可都是学物理的,应该知道什么叫
尊重事实,什么叫科学的态度吧?」发布消息的女生堵陈鹭和赵敏的嘴道。

  「正是科学的态度要求我们去伪存真,不被事物的表象所迷惑,而是剥开表
象,探求本质。燕子,你这就像看到太阳东升西落,就断定太阳绕着地球转,似
乎以事实为依据得出结论,其实却是缺乏对本质的深入探寻,你这是伪科学的态
度。」陈鹭的嘴可没那么好堵,立刻把同学的话打了回去。

  叫燕子的女生也不示弱,又道:「我的结论可并不是根据一个表象的简单推
断,俗话说『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才是新闻』,我们都知道好多男生明里暗
里喜欢赵敏,这些都不算什么,充其量也就相当于狗咬人的事件,但是从来不假
辞色的赵敏突然对其中一个人做出积极的回应,这就有问题了,这绝对相当于人
咬狗的事件。像这样的新闻事件既然发生,背后自然是有原因的。各位,我说得
对不对?」

  熄灯卧谈,本来就是图个热闹,燕子这一煽忽,其他几个女生便都起哄起来,
直呼有理。大家心里不过是想激赵敏说出更多的情况,图一乐而已。

  饶是陈鹭伶牙俐齿也架不住人多,她顾不得燕子把姐姐的事情比作什么狗咬
人人咬狗的听着别扭,向赵敏急嚷道:「姐姐,你快跟她们说呀,根本不是那么
回事。燕子昨天看错人了,你根本没跟那个剑南春出去,对不对?」

  一直没作声的赵敏此时才无所谓地道:「陈鹭你别听燕子瞎说,一起去吃个
宵夜有什么呀,不至于这样吧?像多耸人听闻似的。」

  虽说是否认跟剑南春的关系有什么实质性改变,但赵敏的话无疑承认了燕子
所看见的事实,燕子高兴地叫了起来,「看吧看吧,我可没有瞎编。赵敏,你这
事虽不敢说耸人听闻,但绝对是一大绯闻。怎么样,那个剑南春有没有对着羊肉
串给你吟一首诗出来?」

  「啊,得佳人相伴,共吃着烤串,这可是梦幻?老天,请——别拿我开涮。」
立刻有人吟道。

  「啊,多日的思念,今夕得相见,禁不住感叹,烤串,你——真他妈的香。」
燕子接着吟了一半,已经笑得肚子痛了起来,「哎哟,我不行了,找不到韵脚了。
姐妹们,接着上。」

  ……

  满屋子都是姑娘们快乐的笑声。

  相比于燕子和其他同学的兴致勃勃,陈鹭暗地里却蔫了,赵敏所承认的事实
对她的冲击力远远大于对燕子她们的,因为她知道姐姐对张一鸣的感情,而这些,
燕子她们是不知道的。所以燕子说「新闻背后有原因」不过是为激将赵敏随便说
说而已,未必她们真就认为赵敏已经怎么样了,反是陈鹭此时担心,难道燕子这
回歪打正着了?

                 3

  自从那晚卧谈后的近一个月来,陈鹭发现赵敏要说有变化也没变化,还是天
天和她形影不离,按惯常的轨迹生活学习;但要说没变化又有点变化,那就是剑
南春不论真偶然还是假偶然地和她们相遇,赵敏跟剑南春之间显然比以前显得熟
络,能够有些说笑,如果剑南春蹭着在她们旁边不离开,赵敏也无所谓,一般不
会表示出让他走人的意思。倒是因为赵敏身边总有个陈鹭,而陈鹭现在似乎比赵
敏更介意剑南春蹭在旁边,所以剑南春每次才总是适可而止,不得尽兴。

  即便如此,看着姐姐的这种细微变化,也足够让陈鹭心情低落了,加之这几
天又近了她来例假的日期,生理上的原因加重了她心中没来由的焦虑,愈发显得
闷闷不乐。

  这天,趁着只有姐妹俩在宿舍里,陈鹭终于忍不住把心中的话对赵敏说了出
来。「姐姐,你是不是真的对那个剑南春有点、有点……动心了?」

  赵敏正靠在床头看书,闻言放下书本,略微皱了皱眉头,才淡淡地道:「什
么话,哪能呢。」

  「可是,你……最近对他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了嘛。就像燕子那天晚上说的,
这种变化背后不会没有原因的。」

  「没什么很大不一样呀?不过就是多说了几句话,大家认识时间久了,毕竟
熟一些了,多说几句话很正常呀?燕子她们一开始大惊小怪,现在不是也没说什
么了吗?」

  「是,燕子她们现在都不说什么了。这就更证明事情发生了质变,大家对你
跟剑南春在一起已经见怪不怪。事情的性质已经从人咬狗变成了狗咬人,司空见
惯,没有新闻价值了,大家当然不说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可是,姐姐你的心
里呢?你难道也慢慢习惯了剑南春总是出现在你的身边?」

  「就算习惯了又怎么样呢?」赵敏皱着眉头问。

  「我担心时间久了姐姐就有可能分不清什么是习惯,什么是感情。我想提醒
姐姐,就算你习惯了跟剑南春在一起,也不等于是对他有感情的。」焦急的陈鹭
禁不住叫了出来。

  「是,我知道,习惯在一起并不等于有感情。可是,有感情难道就要忍受不
在一起成为习惯?这就是有感情该有的结局吗?」赵敏也提高了声调,一下坐了
起来。

                 4

  陈鹭一时愣住了,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知道姐姐所说「不在一起成为习惯」
指的是什么意思,而这是她也没法为姐姐解决的事情。

  半晌后,陈鹭才讷讷地说:「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想干涉你的私事,我只
是、只是……,我不想看到事情最后变成那样的结果,姐姐你知道的。我……,
那个剑南春真讨厌,没有他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无从发泄的陈鹭把一切罪责怪到了剑南春头上。

  赵敏叹了一声,拉了拉站在床边的陈鹭,让她在床沿坐下。这是第一次,俩
姐妹差点吵起来,为的却不是自身的冲突。赵敏放软了声调,对陈鹭说道:「陈
鹭,我知道你的想法。我对那个剑南春没那种意思,也不可能有那种意思。我只
是,唉,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每次看到他,我就想起自己,就像同病相怜一样,
所以,何必呢,不过就是见面多聊两句,或者就算一起出去吃个饭,玩玩什么的,
也算是对他对我的那份心的一点回报吧。但是仅此而已了,不会再有什么的。」

          卷二十五第二百四十四章樱桃之戏

                 1

  「张一鸣也讨厌,现在这样也怪他。」冷静一些的陈鹭算是说出了实话,知
道不能把屎盆子全扣剑南春一个人脑袋上。

  「其实,也许谁都不能怪。」赵敏幽幽地说。

  陈鹭看一眼赵敏,她最担心的正是姐姐这种放弃的心态。虽然赵敏说什么都
不会发生,但陈鹭觉得在这样的心态下恰恰什么都可能发生。

  赵敏也看看陈鹭阳,接着道:「其实,是不是天天在一起我都不在意,真正
的问题是……。陈鹭,我跟你说实话,其实你也知道,他身边……,像姚静,杨
乐乐,还有……。唉,我都不想说了,乱七八糟。」

  陈鹭也沉默无语,这么久以来,张一鸣身边这些女人的情况她也基本清楚了。
姐姐说得没错,这才是横亘在她和张一鸣之间最大的障碍。

  「有些男人在结婚前是挺花心的,但是,他总有收心的一天吧?姐姐未必要
放弃呀。」陈鹭试探着说,因为对于男人,她知道得实在少得可怜,说这句话已
经显得不懂装懂了。

  赵敏不禁笑了一下,难得地戏言道:「陈鹭,你要是男人就好了,那我就再
不想什么张一鸣了。」

  见到姐姐一笑,陈鹭的心情也好转,道:「还是姐姐当男人吧,我就嫁给你,
嘻嘻。」

  「好了,不说了。我们今天回家去。」赵敏大声说,然后下床站了起来,伸
直双臂舒展一下身体,似乎要借此让自己脱离阴霾的情绪,「我看你的身子又要
不舒服了,不行的话这几天就住家里吧。」

  「可是,快要期末考试了……。」陈鹭有点犹豫,想留在学校复习。对于学
习,陈鹭有天生的爱好和重视。

  「走吧。」赵敏把陈鹭拉起来,「你非得考第一是不是?」

  陈鹭嘻嘻一笑,半推半就地站了起来。

                 2

  俩姐妹回到家里,意外地收到华佳敏给她们一人一件礼物,是两件睡衣。

  原来,那天和华佳敏不欢而散之后,乐乐并没有将准备送给赵敏的睡衣带走,
事后华佳敏看着留在床上的睡衣,再想着乐乐说的话,心里很是矛盾。

  乐乐冲动之下把话已经挑明了,赵敏要么得不到张一鸣,要么就跟大家一样,
成为张一鸣的若干女人之一。而且,这「若干」显然不止姚静和乐乐俩人而已,
这一点华佳敏第一次知道,从乐乐的话里听来,还有她姐姐,和另一个叫红姐的
什么女人。华佳敏不禁对张一鸣有点恼火,看来他是把甲字桃花的三个姑娘一锅
端了,还不知这个红姐是不是桃李结门人,若是,又是哪一支?这个张一鸣,莫
非真想做桃李结的门主?都什么年代了?他一个受过高等教育,曾在最现代的行
业——金融证券业里出类拔萃的佼佼者,怎么会相信并对一个没落的江湖门派感
兴趣?说到底,难道还是男人的本能在作怪?他们从内心里都还是渴望一种左拥
右抱,妻妾成群的生活?作桃李结的门主,恰恰能满足他们这种隐秘的愿望。

  华佳敏想起了自从丈夫去世后已经多年不曾想起过的另一个女人,那是曾经
跟她爱着同一个男人,最后也愿意跟她共同属于同一个男人的女人。但是华佳敏
不愿意,她要完全拥有自己的男人,自己的感情,为此她不惜抛弃同门之谊,不
理会什么桃李结的陋习,她甚至决定再不当自己是桃李结的门人。最后,华佳敏
赢了,她拥有了自己的丈夫、完整的家庭,还有,可爱的女儿,而那个女人远走,
从此再没相见。

  但此刻,华佳敏忽然感到,原来命运是如此的强悍,在她自己身上,她曾经
用决不妥协的态度、舍弃一切的决绝所坚决对抗的结局,她曾经以为自己已经战
胜了的命运,只是轻轻地绕了一个弯,便在不知不觉中又悄然落到了女儿身上。

  事易时移,时过境迁,华佳敏此时的心境早已不同于当年,面对女儿再次面
临的跟自己当年相似的情形,华佳敏不知道该如何决定自己的态度。

  华佳敏最终也没想出个结果,但她还是收起了乐乐留下的睡衣,决定转交给
赵敏。想起陈鹭,华佳敏干脆又自己去商场,替陈鹭选了一件适合她性格的可爱
小女生的睡衣。

                 3

  「干妈,为什么送我们这个?」陈鹭打开华佳敏的礼物,显得很高兴。

  「喜欢吗?」陈鹭的快乐总是能感染人,华佳敏看着她,心情也很愉快。

  「喜欢。」

  赵敏轻轻展开手里的睡衣,立刻也喜欢上了。人和衣的气质都是一种说不清
楚,但却能被感受到的东西。一旦合适的衣着遇上合适的人,就像磁铁的南北两
极相遇,立刻能互相吸引住。这件睡衣太适合赵敏的气质,她自己能感受到,她
能想象自己若是出浴后穿上这件睡衣清新可人的样子。没来由的,赵敏想到张一
鸣,如果穿上这件睡衣,在充满柔和灯光的卧室,在他的面前一个轻轻的转身,
那会是一种怎样的浪漫、温柔和幸福?

  赵敏看着母亲,虽然没有作声,但眼里也有和陈鹭一样的疑问,当然,还有
着谢意。虽然不懂母亲为什么突然送这么一件礼物,但她确实喜欢这件礼物。

  华佳敏看懂了赵敏眼里的意思,忽然觉得自己跟女儿间真是有一些隔膜。自
己以前送给她礼物的时候,似乎还没见过这种眼神。要怪只怪自己做母亲失职,
自己竟没有用心去了解女儿的喜好。原来的大多数时候,她送礼物给赵敏,只是
表示一种姿态,是为了缓解母女间紧张的关系,她似乎没有认真想过女儿是否真
正喜欢。现在母女间的关系已经融洽许多,华佳敏反而很少主动送礼物给赵敏了。

  「是这样的,小敏这件是一个朋友去香港的时候顺便带来的。」华佳敏没有
完全道出实情,既然赵敏这么喜欢这件睡衣,她想要她高高兴兴地收下,不愿意
节外生枝。华佳敏也清楚,如果说是乐乐送的,赵敏很可能就拒绝了。乐乐当初
想要华佳敏转交,不也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吗?

  「你这件呢,」华佳敏转向陈鹭,「是干妈亲自去给你买的。这个朋友还不
知道干妈现在又有了一个乖女儿呢,所以没给你也带一件。」华佳敏对陈鹭编了
一个理由,最后又问:「不生气吧?乖女儿。」

  「不生气。」陈鹭笑嘻嘻地道:「干妈买的更好。」

                 4

  是夜,赵敏和陈鹭睡在一起。天气已热,俩人盖着一张薄毯,都穿着新睡衣。
赵敏第一次穿丝质睡衣,丝滑的感觉裹住周身,加上翻动身体时轻轻地摩挲,令
赵敏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这感觉非常新奇,竟似乎唤醒了隐藏在少女身体里最深
处的某种隐秘而原始的欲望。赵敏忽然间明白,为什么丝质贴身衣物是成熟女人
的首选,尤其是在她们跟男人在一起的时候。赵敏没来由地觉得脸热起来,偷偷
瞄一眼身边的陈鹭,似乎心思已经被她发现一样。

  「嘻嘻。」陈鹭见赵敏看她,忽然笑了起来。

  赵敏一时更加心慌意乱,心跳怦怦地加速,有一种小鹿乱撞的感觉,薄毯覆
盖下的胸口起伏也变得明显。「你笑什么?」赵敏心虚地嗔问。

  陈鹭一翻身成侧卧,面对着赵敏,娇笑着轻轻在赵敏耳边道:「姐姐,你真
漂亮。刚才洗澡的时候,看得我都有些心猿意马呢。」

  上床前赵敏洗浴时,陈鹭也钻进了浴室跟姐姐一起洗,因这种情形已并非第
一次,赵敏倒也不太在意。

  又见到赵敏乳上的桃花,陈鹭再次旧话重提,盯着赵敏的乳房道:「姐姐,
帮你印这朵桃花的朋友到底回来没有?你让她帮我也印一朵吧,求求你了。」

  赵敏拿着喷头对准陈鹭脸上一喷,陈鹭「呀」地惊叫一声,闭上了眼睛。
「死陈鹭,你为什么老念叨这朵花?」

  「好看嘛。」陈鹭一边用手挡住赵敏喷过来的水,一边道,「姐姐你这朵花
真的好特别,好吸引人。」

  陈鹭舞动的手不意间扫到赵敏的乳房上,少女细腻的纤纤玉指从少女娇柔敏
感的如红樱桃般的乳尖上划过,赵敏仿佛被电击了一下,嘤咛一声,手上的喷头
几乎拿捏不住。

  「要死了你。不跟你疯了,我洗完了。」赵敏迅速把喷头往陈鹭手里一塞,
立刻扯过浴巾围到胸前,跨步走出了浴室。只有赵敏自己知道,她迅速地逃离只
因为刚才被陈鹭碰过的乳尖竟不可遏制地娇娇俏俏地立了起来,这个情景要是被
陈鹭看见,岂不丢死人了?

  「姐姐,别走啊,不给我印,让我多看看也不行吗?」陈鹭在背后叫。

  「看你个头。看你自己去。」

  「我没有呀,要不叫你给我印一个呢。」陈鹭赤裸着身子追到了浴室门口,
笑嘻嘻地道。

  赵敏一回头,看见陈鹭娇柔而挺立的双乳,玩心忽起,一伸指,「啪」的一
下,轻轻在她的一枚同样如熟透樱桃般的乳尖上弹了一下,算是报刚才的一箭之
仇。

  陈鹭「呀」的一声惊叫,退回浴室,大叫:「姐姐你耍流氓。」

  赵敏得意地一笑,这才走到床边,擦干身体后拿起母亲刚刚送的新睡衣换上
了。

          卷二十五第二百四十五章索求桃花

                 1

  赵敏还在想着上床前嬉闹的情形,陈鹭已经又在她耳边开始软磨硬泡:「姐
姐,你给我印一朵你那个花吧,这样我们才像俩姐妹嘛,是不是?」

  赵敏至今并不知道这朵桃花背后所代表的其它含义,自从印了这朵桃花后,
也未见有什么坏处,而且说实话,她自己也越来越觉得喜欢,不答应帮陈鹭印一
朵,纯粹是不想主动去跟乐乐她们打交道,如今陈鹭三番五次相求,赵敏心中已
经松动,想想陈鹭跟乐乐也很熟悉了,不如让她自己去找乐乐得了。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赵敏做出气恼的模样,「我告诉你实话,但你要
保证对谁都不说出去。」

  「连干妈都不能都说吗?」

  「是。」

  陈鹭悄悄吐了一下舌头,不知道她已经跟干妈说过的算不算。反正以后不说
就是了,陈鹭在心里为自己开脱道。

  「你去找杨乐乐吧,这花是她印的。」赵敏终于道出实情。

  「啊?」陈鹭不小地吃了一惊。

  「啊啊啊,有什么啊的呀?」赵敏没好气地推一把陈鹭,然后删繁就简,三
言两语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下。

  「姐姐,你是说,这花就是、就是古时候的守宫砂?」陈鹭对这一点最为吃
惊,眼睛瞪得比刚才还大。

  「她们这样说的,我怎么知道真假?要不,等你印上之后,赶快试试灵不灵
验?」

  陈鹭这小探花虽然聪明,这回对赵敏的话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傻傻地说了
句:「这么神奇,倒是要试试。」说到这里,便见赵敏笑起来,忽然醒悟,若要
试验这桃花是否兼具守宫砂之功效,怕是只有一种方法,那就是……失去处女元
身!想到这里,陈鹭已经羞得两手拍打着赵敏,大叫起来:「姐姐你好坏,给我
下套呢,这种事情怎么能乱试的。」

  赵敏已经笑得花枝乱颤,似乎好久没这么开心了,她捉住陈鹭双手,笑道:
「说真的,你要是真想试验,你会便宜谁?围棋哥哥?」

  「去你的。」陈鹭不依不饶,一边挣脱双手一边道:「他才没门呢。姐姐你
要是男的,我就便宜你。」

  「你这探花小才女我可消受不起。」

  「消受不起也不行,我要跟姐姐在一起。」陈鹭摆出耍赖的姿态,忽然,她
像是想起什么,没头没脑地问一句:「姐姐,你说姚静姐姐,还有乐乐姐姐,她
们真都是张一鸣的女朋友?那难道她们是一起、一起……」

  陈鹭的脸红了起来,她还是第一次有意识地想到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不光是吃
饭聊天,还会做一些更实质性的事情,但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启齿把那种事情说出
来。

  不需要陈鹭说明白,赵敏也懂了她的意思。「陈鹭,你喜不喜欢张一鸣?」
赵敏脱口问道。

  刹那间,两个女孩都吓一跳。赵敏在这个时候冒出这样一句话,暗示性太强
烈,陈鹭立刻面红耳赤。赵敏问过之后也被自己吓住了,她自己都不清楚怎么会
问出这句话来。难道潜意识里……。

  两个初熟的女孩不约而同扭开脸去,不敢再直视对方。

                 2

  陈鹭是放暑假之后才决定去找乐乐的。虽然看着赵敏那朵桃花的时候她喜欢
得心里直痒痒,但是真要去找乐乐给自己也印一朵,她又感到有点不好意思,尤
其是得知那朵桃花犹如守宫朱砂之后。最后,实在敌不过心中的渴望,才终于下
定决心硬着头皮前往桃李公司在国贸的总部。之所以来这里,是陈鹭觉得对姚静
更好开口,她想求姚静去跟乐乐说。

  没想到在姚静办公室,陈鹭不但见到姚静,还见到了乐乐和刘红。今天三女
在此齐聚,是庆贺姚静的一件喜事。

  原来,由于桃李公司发起的希望基金运作不但产生良好的社会效应,同时也
为姚静本人赢得了声誉,不久前姚静作为桃李公司总经理,被市工商联推为新一
届市政协委员候选人,今天出来结果,姚静顺利当选。对于姚静来说,这真是个
意外之喜,当初发起设立希望基金,纵有一千个想法和念头,也没有一个是想为
她自己捞取点名声或什么的。此时姚静有一种诚惶诚恐的感觉,觉得像是窃取了
一份不属于自己的荣誉。

  乐乐和刘红则一边替姚静高兴,向她道贺,一边劝她且把心来放下,「这有
什么呀,大家选的,又不是你花钱买的。」乐乐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然后又一
脸正经地道:「不过静姐你得记住,以后要好好为选民服务,急选民之所急,想
选民之所想,时刻把选民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嗯,咳咳,那个,我和红姐都是选
民,这你应该知道吧?」

  姚静听到最后才明白乐乐原来又是在调皮,气得啐道:「死丫头,我平常为
你服务还少了?」

  「那还不够,雷锋叔叔说过,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但为选民服务是无限的,
你应该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为选民服务中去。」

  乐乐信口篡改雷锋语录,刘红听得也笑起来,正要说话,看见陈鹭到来。

                 3

  陈鹭本来只想悄悄先找姚静,没料到一下碰上大家都在。进屋之后,姚静问
陈鹭是否有事,陈鹭也没法说了,只好说路过这边,顺便上来看看姚静姐姐。

  「哟,太巧了,你姚姐姐今天正好有高兴事儿,待会让她请客吃饭,你一块
去吧。」乐乐对陈鹭说。

  陈鹭问什么事,乐乐便告诉她姚静当选政协委员的事情。在心思纯真的陈鹭
看来,这可是件大事,她不由自主伸伸舌头,对姚静有种刮目相看的感觉。

  刘红以前跟陈鹭接触得不算太多,但陈鹭天生一副招人喜欢的性格,刘红心
里也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看到陈鹭伸舌头的样子,刘红忍不住拉住她的手问,
「陈鹭,你们应该放暑假了吧?怎么没回厦门?」

  看到刘红的举动,姚静都有些意外,刘红的性格大大咧咧,和外人很少有这
样亲昵的举动。「陈鹭,看来刘红姐姐不是一般的喜欢你,我可从来没见她跟谁
这么亲热过呢。快找刘红姐姐要个礼物,她一定给的。」

  姚静的话说得刘红微笑起来,她这也才意识到自己对陈鹭不知不觉有一份格
外的喜欢。陈鹭则有些不好意思,但却脱口说道:「那我想找乐乐姐姐要一件礼
物,行吗?」

  「哟,想不到我这么受陈鹭重视。」乐乐笑起来,「没问题,说吧,你想要
什么。」

  「我……」陈鹭就想要那朵桃花,可是看着三位大姐姐,她又不好意思说了。

  「怎么了?陈鹭,别不好意思。这里就数乐乐姐姐有钱又大方。」刘红鼓励
陈鹭。

  「不是钱的事情。我想……」陈鹭犹豫了一下,终于对乐乐道:「我想要一
个赵敏姐姐那样的桃花,她说是你印的。」

  「啊?!」乐乐和姚静面面相觑,只有刘红不太明白就里。

  很快,乐乐「扑哧」一声笑出来,「陈鹭,你怎么想要那个?你知道那是什
么吗?」

  「我知道。」陈鹭的声音低了下去,脸也有点红起来。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赵敏怎么跟你说的?」

  既然都说到这里,陈鹭也豁出去了,「姐姐说那不是普通的桃花,那还是
……守宫砂。」说完陈鹭马上补充道:「不过我不是冲这个来的,我就是觉得好
看,喜欢,所以也想印一个。」

  「你知道的就这些?」

  「嗯。还有什么吗?」陈鹭有些意外。

  「也……没什么了。」乐乐和姚静对望一眼,想了想之后道:「不过印这种
桃花的工艺很复杂,需要一些特殊的原料,我这里暂时没有,要不等以后有了再
给你印,好吗?」很多事情不能跟陈鹭说,乐乐只好用缓兵之计先应付过去。

  陈鹭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把什么都说了出来,结果却达不到心愿,脸上不禁充
满失望之色。

  「好了,陈鹭,今天乐乐没有满足你的心愿,我们大家一起给你赔罪。今晚
吃饭加娱乐,一切由你做主,罚乐乐买单。」这是刘红在发话,这种情况十分难
得。

                 4

  先在一家酒楼吃完饭后,陈鹭索性出了个馊主意,要大家一起去蹦迪。主意
一出,只有乐乐赞成,姚静和刘红则面现难色。

  「陈鹭,今天是乐乐没有满足你,可你这不是在罚她,倒是在罚我和刘红了。
我们去蹦迪合适吗?」姚静无可奈何地对陈鹭苦笑。

  陈鹭嘻嘻一笑,「乐乐姐姐都说合适。」

  「她装嫩呗。」刘红臭乐乐。

  「我就装嫩怎么了?姚总,姚委员,还有你,刘博士,现在都身份不同了是
吧?就只能阳春白雪,不屑下里巴人了?」

  姚静和刘红一人一边,捏住了乐乐的腮帮子。「死丫头,你这嘴怎么这么刻
薄?什么委员博士的,我们都是你姐姐,放尊重点。」

  陈鹭站在一边看着三个大姐姐间的亲密,忽然想起那天无意中让自己和赵敏
姐姐都吓坏了的对话,心里升起一种怪怪的感觉。

  最后,一行人还是来到迪厅。姚静和刘红执意找了个远离舞场中央的桌子,
刚刚坐下,陈鹭一转头,竟然看见隔着几个桌子之外,赵敏和剑南春也在这里。

          卷二十五第二百四十六章迪厅机锋

                 1

  「咦。」陈鹭很意外,这么凑巧遇到姐姐,她当然有些高兴,但是看到姐姐
跟剑南春在一起,她又有些隐隐的不安,姐姐跟剑南春走得越来越近了。

  陈鹭正想走过去招呼姐姐,乐乐拉住了她。陈鹭「咦」一声的时候,乐乐也
看见了赵敏。

  「跟赵敏一起的那个男孩子是谁?」乐乐问。

  「学校的同学。都」

  「怎么就他们俩人,没有别的同学一起吗?」

  陈鹭向赵敏四周瞄了一下,犹豫着答道:「应该……没有了吧。」

  「赵敏经常这样跟男同学一起出来玩?还是就跟这个男生关系好点?」乐乐
再追问一句。

  陈鹭隐隐明白了乐乐问这些话的意思,乐乐是怀疑赵敏找了男朋友。陈鹭不
禁既替姐姐着急,也有点替姐姐不高兴,立刻分辩道:「乐乐姐姐你什么意思啊?
我姐姐很少跟男生出来玩的。今天应该是有什么特殊情况吧。都是同学,偶尔出
来一起玩玩也没什么不可以呀。」

  乐乐听出陈鹭话里的一点点不快,于是笑起来,「哟,陈鹭,替你姐姐生气
了?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没别的意思。对不起啦,快别生气了。」

  「我没有。」陈鹭又有些不好意思,乐乐道歉使她觉得自己太小心眼,其实
乐乐确实什么也没说。

  「走吧,我们一起过去,跟赵敏打个招呼。」乐乐说。

  乐乐和陈鹭对话的时候,姚静和刘红也因此看见了赵敏。乐乐一说要过去,
姚静不禁有些担心,她知道乐乐鬼心眼多,不知道又有什么歪主意。「乐乐,你
就别去了。」姚静劝阻道。

  「没事,静姐。要不咱大伙一块过去?」

  姚静心想一块过去更不行了,赵敏这性格,看着突然冒出这么一堆人围上去,
还不把它当成示威呀?一句话说不好,准得掐起来。「那算了,你要去还是你去
吧。赵敏有朋友在,可能今天人有什么事情,你打个招呼就行,可别……打扰人
家太久。」姚静本来想明说让乐乐别「乱来」,但看到陈鹭在一边,怕引起陈鹭
不安,所以改了口。

  乐乐当然明白姚静的意思,她就知道姚静不可能让大伙一块过去,得意地一
笑,道:「哟,静姐看你说的,我不会打扰他们很久的。」

  姚静知道乐乐的鬼心眼不抓她个现行是拿她没办法的,只得道:「去吧,快
去快回。」

                 2

  赵敏发现剑南春神色有异,盯着她身后,于是回头一看,才发现了陈鹭和乐
乐走近。

  「姐姐。」

  「你怎么在这?」赵敏大感意外。

  「我跟姚姐姐他们一起来的。」陈鹭往回指了指姚静她们那一桌,姚静和刘
红一直看着这边,见赵敏的目光随陈鹭的手指投过来,都微笑着摇了摇手,远远
地打了个招呼。赵敏心中虽是不太情愿,也只得礼貌地回应着点了点头。说实话,
今天这个时间和地点赵敏比任何时候更不想碰到姚静他们。

  「哟,赵敏,早知道你今天也来蹦迪,姐姐们跟你约了一块来多好,大家一
起又亲切又热闹。」乐乐不理会赵敏的不悦,笑嘻嘻地一边说着一边自作主张地
在赵敏身边坐下了。陈鹭也只得在赵敏另一边坐下来。

  赵敏见乐乐这架势,便感觉她不会轻易离开。恰此时,坐在对面的剑南春听
了乐乐的话,又见她跟赵敏亲热的举动,自以为看懂了情况。早听说赵敏有几个
表姐,估计乐乐就是其中之一,剑南春于是忙向乐乐殷勤地表现道:「您好,您
是赵敏的姐姐吗?我是赵敏的同学。真不知道姐姐今天也来,今天我请客,待会
姐姐那边的单也算我的。」

  乐乐看着剑南春「大气老练」的样子,不禁笑起来。这男生虽说有些可笑,
但也因此看得出他还算单纯,故也有几分可爱。「好啊,姐姐今天正好钱没带够
呢,那先谢谢你了。」

  乐乐这么一笑,剑南春再看看远处那张桌子边坐着的姚静和刘红,虽说光线
昏暗看得不十分真切,但光是俩人那风姿绰约的倩影,也足够让剑南春又惊艳一
回。他不禁暗想赵敏家的基因也太好了,连表姐都个个又漂亮又有气质。

  剑南春正因乐乐的话而傻乐着,赵敏心中却气不打一处来。一来,赵敏气剑
南春不懂得识人断事却偏偏还喜欢多事,就看乐乐的穿着打扮、举止言行,她这
样的人身上会不带够钱就出门消费吗?再则,这样的人消费起来,又岂是剑南春
一个穷学生买得起单的?二来,赵敏也气乐乐这样耍弄剑南春,不管怎么说,剑
南春今天是跟她一起来的,耍弄剑南春跟耍弄她有何区别?

  赵敏瞪剑南春一眼,恼道:「你充什么大方?你很有钱吗?人家叫你买单了
吗?」

                 3

  剑南春一愣,刚乐了半截,只得硬生生打住。「不是你……姐姐吗?反正今
天我请你,正好碰上姐姐,一块请了。」为了请赵敏,剑南春汲取了上次的教训,
今天倒是准备了不少钱,再说在他看来,主要是来蹦迪的,最多喝点饮料,花不
了多少。

  赵敏气得哼一声,不想跟他再多说。乐乐趁机做出很亲热的样子,用肩膀撞
一下身边的赵敏,「哟,他花点钱你心痛了?是男朋友吧?」

  今天碰上乐乐她们几个,赵敏本就有些郁闷,但这说来还不能怪谁,只怪事
有凑巧,刚才乐乐耍弄人,又已经让赵敏心中郁闷变成生气,现在乐乐再故意问
这样的话,赵敏索性把心一横,答道:「是啊。」

  「姐姐。」赵敏一言既出,一直没说话的陈鹭无力地叫了出来。姐姐怎么能
承认这回事呢?明明就不是嘛。可是除了这样无力的叫一声以示提醒,陈鹭没有
任何办法。陈鹭刚才一直没作声就是感觉气氛有点不对,乐乐虽然一直笑笑嘻嘻,
但她说的话让陈鹭总感觉她像是拿着一个火苗故意往一个火药桶旁边凑,一不小
心就会引爆。陈鹭有些后悔和乐乐一起过来,只想乐乐赶快回去就好。

  「别叫我。」赵敏也瞪一眼陈鹭,开始有点迁怒到她头上。仿佛乐乐是陈鹭
故意引过来的一样。

  陈鹭一愣,泪水都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她明白姐姐的意思,但是她真的好冤
枉。

                 4

  「哟,赵敏,找了男朋友也没跟姐姐说一声,让姐姐替你把把关呀。咱姐妹
对男人的品味那是相当的一致,是吧?」乐乐没注意到陈鹭的状况,继续跟赵敏
这打语言机锋,尤其最后那句,摆明了是暗示大家共同对张一鸣的喜欢,赵敏如
何听不出来?

  「人就在这里,你把关呀。」赵敏已经气得不气了,干脆一股脑把一切都默
认,不管是乐乐这「姐姐」,还是剑南春这「男朋友」。

  「不错,还真不错。」乐乐表情夸张地说,「妹妹,姐姐要是再年轻点,恐
怕又得忍不住跟你争呢。回头等你姐夫回来了,我得把这个好消息跟你姐夫说说,
你不知道你姐夫有多关心你,知道你找了男朋友他一定很高兴。」

  对于乐乐和赵敏间的机锋,剑南春完全是一头雾水,不过他现在也看出赵敏
跟她这个表姐今晚似乎不睦,而自己成为机锋的靶子。但如果赵敏需要,他觉得
自己成为什么都无所谓,所以他一直默默地不作声,偶尔还陪着笑,任由乐乐拿
自己当作话题。

  乐乐的话可谓意味深长,所谓姐夫,当然指的是张一鸣,赵敏心里清楚,但
今晚她已经豁出去了,「好啊,你跟他说吧。不过,我找了男朋友,最高兴的恐
怕是你吧?」

  「是啊是啊。」乐乐居然也不否认,随后又对剑南春笑道:「你真有福气,
能追到我妹妹。可要把她抓紧了,不然,我妹妹这么出色的女孩,一不小心就被
别人抢跑了。」

  「我会的。」剑南春看着赵敏,认真地说。他知道乐乐有调侃自己的意思,
但他不在乎,他愿意利用这个机会再一次向赵敏表明心迹。

  乐乐看着这个男孩子执著真诚的眼神,忽然心中一懔,这次自己是不是玩得
有点过了?别弄巧成拙,真把赵敏气跑了才好。本来乐乐想,依赵敏喜欢拧着来
的性格,越显得想挤走她,巴不得她另找男朋友,她就越不会去找。可看来今晚
赵敏的策略似乎已经改变,这时候如果再遇上一根筋的男孩子傻傻地追求到底,
还真说不准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想到这里,乐乐心中开始打退堂鼓,觉得不能
再玩下去。

  一直委屈地坐在一边的陈鹭对乐乐和赵敏的对话中间暗藏的机锋基本能明白,
她越听越急,姐姐近来心态的变化她比乐乐清楚,如果乐乐再这样鼓捣下去,她
真担心对事情产生极其负面的推动。无论赵敏刚才怎么对待陈鹭,怎么误会她,
陈鹭的心里却仍旧是一心一意地为姐姐着想,姐姐心底深处真正喜欢谁她十分清
楚,如果姐姐被乐乐气得一气之下答应了剑南春,最后姐姐一定不会快乐的。

  陈鹭不再顾及自己刚才的委屈,站起来对乐乐道:「乐乐姐姐,我们走吧。」
这个时候,陈鹭觉得只有把乐乐拉走是阻止事态继续向负面发展最好的办法。乐
乐本也动了退兵的念头,借机便站起来,向赵敏道:「那好,我们走了,不打搅
你们了。」

  心情不佳妨碍了赵敏的冷静和理性判断,她完全误会了陈鹭的举动,她觉得
自己刚才冲了陈鹭一句,陈鹭现在是在赌气,甚至,是在示威、在表现她完全跟
乐乐她们站到了一起,具有强大的后盾。刹那间赵敏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和伤心,
她怒视着陈鹭,「陈鹭,你……?!滚!我们走,跳舞去。」前半句决绝,是对
着陈鹭,后半句愤然,是对剑南春而说。

  乐乐和陈鹭惊愕地看着赵敏和剑南春走向舞场中央的背影,都不明白她为什
么突然生这么大气,刚才乐乐那样说话都没见她这样。陈鹭惊愕中更有难过,姐
姐明显是生她的气,可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又得罪姐姐了。

          卷二十五第二百四十七章彻夜未归

                 1

  乐乐和陈鹭回到姚静她们身边,陈鹭早已是眼眶红红,一幅凄然欲泣的模样,
姚静一见就知道乐乐准没做好事。姚静这回是真有些生气了。

  「乐乐你是怎么搞的?过去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懂
事。」

  「我也……没怎么呀。」刚才在赵敏那里没取得预想的效果,致使乐乐底气
严重不足,面对姚静的责问,她有点心虚,只敢小声狡辩一下。

  「还没怎么?你发看陈鹭都气成什么样了。」姚静提高了声调,她很少这样
的。

  刘红牵住陈鹭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陈鹭,怎么了?别怪乐乐姐
姐,她就是爱开玩笑。」

  「没有,这不怪乐乐姐姐。是我姐姐生我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其实这
事还真可以怪乐乐,要不是她去瞎搅和,什么事都没有。可是看到一向温婉的姚
静居然这么生气、这么严厉地为自己而责怪乐乐,陈鹭心里早软了,直为乐乐开
脱。

  「你看,陈鹭都说不关我事。」乐乐又轻轻说了一句,小心翼翼地在姚静身
边坐下。虽然得陈鹭开脱,但乐乐心里还是开始懊悔,她知道今晚自己恐怕是做
错了。

  姚静知道陈鹭是小姑娘心性,心软所以才为乐乐开脱,姚静心里清楚肯定是
乐乐捣蛋,让陈鹭夹在中间不好做人,受了委屈,所以才会这样。但既然陈鹭已
经说不怪乐乐,姚静也不好在这里再责怪乐乐。

  经这么一闹,大家都已兴趣索然,还蹦什么迪呀?姚静说回家,再没有任何
人反对,四个人便起身离开了。临出门时,陈鹭一步三回头,想看见赵敏,跟她
打个招呼,可她的位子一直空着,显然还在人头攒动的舞场中没有回来。最后,
陈鹭只得失望地跟随大家步出了迪厅大门。

  因为上次的事,姚静她们现在还觉得不便、也不知如何跟华佳敏照面,所以
将陈鹭送到天鹅山庄门口,她们就悄悄返回了。

                 2

  七月中旬,北京的清晨已无凉意,周蜜穿着崭新的警服,开着警车前往京郊
的烈士陵园。她这是去看望姐姐,去长沙的警校进修,一年了,她没回过北京。
现在终于结束学业,回到刑警队报完到后,她的第一件事就是来看望姐姐。一年
的进修虽说时间不长,但周蜜抓紧了每一分钟学习,她自己感到收获颇丰,她已
经有信心成为一名合格的刑警队员,并暗下决心要在实际工作中继续不断努力,
成为最优秀的刑警队员,以对得起王队长,不给姐姐丢脸,也不给……姐夫丢脸。
想到这里,周蜜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冲动,看完姐姐之后,她还想尽快见到另一
个人,就是这个姐夫——张一鸣。

  车进陵园,停好,周蜜钻出汽车,一抬头,远远看见半坡上姐姐的墓碑前站
着一个人。周蜜有刹那的惊喜,以为那是张一鸣,细看之后,才发现那是一个女
人。

  周蜜快步爬到姐姐墓碑所在一层,朝墓前走去,站在墓碑前的女人惊觉有人
走来,一转头,看见了一身警服的周蜜,脸上不由露出一惊,稍纵即逝。

  「您好,请问您是……?」周蜜走到女人身边,带着疑惑地问。她不认识这
个女人,甚至连见都没见过。

  「您是……?」女人也问周蜜。

  「我是她妹妹。我叫周蜜。」周蜜向女人伸出手,不管怎么说,她既然在这
里,当是姐姐的朋友才对。

  「哦,你好。」女人赶紧跟周蜜握了握手,「我是你姐姐的朋友,这两年出
国去了,回来后才知道你姐姐她……,唉。」女人叹一声,摇了摇头,没说下去。

  提起姐姐的不幸,周蜜也沉默下来,过了一阵才对女人道:「谢谢你来看她。」

  女人的眼神有点复杂,看了看墓碑上周甜的相片,缓缓道:「别这样说,我
应该来的。」

  墓碑前有一束花,应该是这女人带来的,周蜜弯腰将自己带来的花放在旁边。
在墓前继续站了一会,又和女人聊了聊,周蜜知道了她叫上官玉。

                 3

  「你姐姐是在执行任务时牺牲的?」

  周蜜点点头。

  「听说当时一起执行任务的还有个男警察,他难道都不懂得保护女同志吗?」

  周蜜知道上官玉说的人一定是张一鸣,她不知道上官玉从哪听来这些以讹传
讹的传言,但她为姐姐惋惜和不平的心意让周蜜感激,于是澄清道:「那个男的
不是警察。」

  「不是警察?你认识他?」

  「嗯。他算是我……姐夫。所以,你不要怪他,请相信,如果他当时能救到
姐姐,他一定会舍身相救。」

  「姐夫?」

  周蜜看着上官玉的神态,心想作为姐姐的朋友,她一定是因为不知道有这个
姐夫存在而意外。

  「他们还没来得及在一起,姐姐就……。」周蜜解释道。周蜜的心里坚信,
如果姐姐没有牺牲,她一定会跟张一鸣最终走到一起的,张一鸣一定会成为真正
的姐夫。

  「难怪,难怪。」上官玉微微点头,一连喃喃说了两个难怪,露出恍然大悟
的神色。看见周蜜看着自己,上官玉忙又解释道:「我是说难怪不是警察却和你
姐姐一起执行任务。」

  张一鸣和周甜一起执行任务倒不是因为那时候他跟周甜之间有什么私人关系,
但周蜜觉得都过去的事了也没必要解释这么多,便也没说什么。

  俩人开始离开周甜之墓往下走,上官玉又问:「你姐夫现在北京吗?」

  「在。」

  「在?」上官玉又有些意外。

  「是啊,怎么?」周蜜对上官玉的反应也感到有点奇怪。

  「哦,我是想,这趟回来不容易,也见见你姐夫,你看合适吗?」

  周蜜觉得没什么不合适的,何况她正好也想去见张一鸣,便答应下来。「我
正好现在就要去见他,我们一起吧。」

  「太好了。你要不来的话,我还得走出去坐公交呢。朋友开车送我过来,临
时有事赶回去了。」

  俩人离开陵园,没想到车刚进北京市区,周蜜接到队里电话,让她回去接受
从警校归队后的第一个任务。见张一鸣的事情只好暂时搁下,俩人说好另约时间,
上官玉另外打车离开,周蜜则归队而去。

                 4

  华佳敏打了一早上电话找赵敏,可她的手机始终关机,拨了几十次还是这样
之后,华佳敏气得把电话「啪」的一声扔在了桌子上。

  赵敏一旦犟起来,华佳敏真感到拿她没办法,可这次华佳敏下定了决心,无
论如何也得好好教训一下她,她这次太不像话了。

  赵敏昨晚一夜未归,但让华佳敏如此生气的倒还不是这个,因为虽说已经放
暑假,但赵敏还是有可能回学校宿舍的。只要赵敏跟陈鹭在一起,华佳敏就比较
放心。并不是说陈鹭有多大能力可以管住赵敏或者保护赵敏,恰恰相反,更多时
候是陈鹭需要赵敏这个姐姐的关照,但是也正因为有了陈鹭这个妹妹在身边,赵
敏就有一种责任感,她做事就会比较理智,遇事会多想想,而不是由着性子来。
不考虑自己总得考虑陈鹭吧?再说,俩姐妹在一起怎么也算相互有个照应。可现
在的问题是,陈鹭昨晚是在家里的,不但在家里,而且哭了一晚上,说姐姐生她
的气不理她了。这才是华佳敏生气的根源。

  陈鹭昨晚几乎可以用伤心欲绝来形容,想着想着又会哭出来,常常哭得气都
接不上来,华佳敏是搂着她又哄又劝,心痛得无以复加。赵敏很早以前就不会这
样在华佳敏跟前哭了,自从陈鹭这个娇娇女来了之后,平常嘻嘻哈哈快快乐乐,
有点什么事也会跟干妈说说,特别是每个月身子不舒服那几天,还会钻在干妈怀
里睡觉,算是把华佳敏的母性一点一滴全部引了出来,见到昨晚那样的情况,华
佳敏哪能不心痛呢?可是问陈鹭跟姐姐到底怎么了,她却只是哭,也不说出来。

  昨晚打赵敏的手机就已经关机了,华佳敏无奈只得等赵敏回来,可是等到半
夜也不见赵敏的踪影。

  赵敏不回来,陈鹭哭得更厉害,华佳敏也感到,赵敏这摆明了是不肯原谅陈
鹭的一种姿态,所以不愿回家跟陈鹭碰面,陈鹭当然会更加伤心。华佳敏只能不
断宽慰陈鹭,让陈鹭先睡,说赵敏肯定会回家,并保证赵敏一回家她一定叫醒陈
鹭。可陈鹭哪里肯睡?她执意要等到姐姐回家。

  陈鹭的伤心不光是姐姐不原谅自己,她还有另一个担心,姐姐今晚是跟剑南
春在一起的,经过乐乐在迪厅那么一搅和之后,姐姐要是气愤之下,一冲动跟剑
南春那、那个了,那该怎么办?那岂不全是自己一手造成?陈鹭一想到这种可能
就泪如雨下,直后悔今晚怎么发神经一样要姚静她们去蹦迪,如果姐姐真的跟剑
南春去那个了,她在这里后悔一万次又有什么用?一时之间,陈鹭几乎恨死自己。

  「干妈,都怪我,我还不如死了好。」

  就是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华佳敏吓坏了,也气坏了。不是生陈鹭的气,而是
生赵敏的气。陈鹭来了一年多,华佳敏足以了解她的品质心性,她完全还是一天
真且善良的小姑娘,再错能错到哪去?赵敏就这么不肯原谅她?如果当时赵敏在
旁边,华佳敏恐怕忍不住要动手打她了,虽然华佳敏还从来没打过自己的女儿。

  俩母女就这样等着赵敏,一夜未睡,直到天亮,哭得精疲力尽的陈鹭终于忍
不住合上了双眼。

          卷二十五第二百四十八章未归真相

                 1

  华佳敏公司今天原本有些事情,此时过了上班时间,助理见她没到,打电话
来询问和提醒。从昨晚到现在,赵敏的手机始终不通,而陈鹭伤心一晚,此时才
刚刚睡着不久,华佳敏根本放心不下,哪还有心思管公司的事情?

  「今天我临时有事,所有的计划和安排都取消。」华佳敏烦躁地对助理吩咐。

  助理迟疑了一下,再次提醒道:「华总,您今天还约了开发建设集团的肖总,
也取消吗?」开建集团是华佳敏的最重要合作伙伴之一,不能轻易得罪的。

  华佳敏沉默片刻至,决定道:「也取消。你先跟肖总好好解释一下,过后我
也会再找他赔个罪。总之,今天我家里有事,公司的一切先放下。」

  已经不是创业初期了,华佳敏再不愿为了公司的事情撇下家庭,撇下女儿,
华佳敏觉得那样做的代价太大,跟赵敏之间长期的关系紧张就是明证。陈鹭是在
华佳敏事业有成开始渴望亲情的时候,老天又送来的另一个女儿,华佳敏再不想
让这个女儿在需要母亲的时候却缺乏关怀和依靠。

  放下电话,华佳敏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想着赵敏而生气,这时房门声响,一脸
倦容的赵敏终于回来了。

  华佳敏积蓄了一晚的怒火爆发出来,她一下从沙发上站起,冲到女儿面前,
抓住她的一只手腕,将她一把拉过来甩到沙发上坐下。

  赵敏本身也显得疲惫不堪,又猝不及防,一下跌坐在沙发上。赵敏睁大眼睛
看着母亲,她从不知道母亲的力气这么大,可见母亲内心的怒气有多大。

  要是往常,赵敏回过神后肯定会一下站起来,母女间的争吵将就此展开。可
今天赵敏一则显得疲惫,二则似乎做了什么亏心事,显得有点心虚的样子,对于
母亲的举动,只是显得有些无辜地问:「妈,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昨晚上哪去了?」陈鹭在华佳敏的房里刚睡着一个多小时,
华佳敏怕吵醒她,声音压得很低,但语气毫不客气。

  「我……」赵敏神色微变,吞吞吐吐起来。

  「好,我不管你上哪。我早就管不了你,也不想管你。」华佳敏不想跟赵敏
磨蹭,「可你怎么能让陈鹭伤心成那样?」

  「陈鹭?」赵敏似乎才反应过来,「她怎么了?」

  「她怎么了你不知道吗?她到底怎么你了让你这样绝情?虽说你们俩不是亲
姐妹,可你也这么大人了,你自己摸摸良心说说,陈鹭对你是不是比亲姐姐还亲?
不过分地说,你这个姐姐就像她心中的天一样,你看不出来吗?不论她做了什么
让你不高兴的事,你就不能原谅她?说不理就不理,还整夜不回家,不想跟她照
面是不是?」

  「妈,我没有……,我……。陈鹭她怎么了?」赵敏焦急地问。昨晚出了另
外的事情,对于跟陈鹭怄的那点气,赵敏早忘了。正如华佳敏所说,在赵敏心里,
陈鹭也早跟亲妹妹一样,赵敏哪里会跟她没完没了的计较。

  「她哭了一晚上,像天塌了一样,死的心都有了。赵敏,你是我的亲女儿,
可是这件事上,我、我宁愿站在陈鹭这边。你怎么这么残忍对陈鹭?你知不知道,
你能得到这样一个妹妹,是多大的缘分?是你上辈子修来的,你可别在这辈子把
它给毁了。」

  「妈,你别说了,昨晚我真的有事去了,我不是生陈鹭的气才不回来的。」
赵敏被母亲说得也快哭出来,一是内疚,二是着急,母亲说得这么严重,不知道
陈鹭怎么样了。「她在哪里?我去跟她说。」赵敏站了起来。

  「姐姐,你别生我的气了。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楼梯上,传来陈鹭哭
泣的声音。原来华佳敏说着说着声音大了起来,而陈鹭一直惦念赵敏,本就睡得
不沉,听到声音便赶紧起床走了出来。

  赵敏看着陈鹭肿得跟桃子似的双眼,立刻自己也泪水汪汪地哭了出来。她冲
上楼去抱住陈鹭,哭道:「傻瓜,我没生你的气,你这是干嘛呢。」

                 2

  赵敏卧室里的浴室内,和好如初的俩姐妹在洗澡。陈鹭哭了一夜,双眼红肿,
头发散乱,需要好好清洗,而赵敏也一脸倦容,需要用热水来恢复体力。

  赵敏帮陈鹭洗头,陈鹭看着赵敏乳上的桃花鲜艳如常,忽然笑了起来。

  「怎么了?你看你,眼睛还像烂柿子一样呢,又笑了起来。」赵敏轻轻摸了
一下陈鹭的眼皮,嗔怪道。

  「姐姐你的花还在。」陈鹭高兴地说。

  「当然还在啦。难道还能没了去?」

  「我昨晚还担心,今天回来姐姐的花就、就没了呢。」陈鹭越说越小声,不
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怎么会呢。」赵敏先还没在意,过一会才反应过来,不禁一跺脚,捏住了
陈鹭脸颊,骂道:「死陈鹭,臭陈鹭,你以为我昨晚……。要死了你。」

  「好姐姐,好姐姐,我错了,你放手。」虽然陈鹭一挣就可以脱离赵敏的手,
但她宁愿求姐姐放手。姐姐原谅了她,而且姐姐的花还在,这两件事让陈鹭心里
特高兴,所以她要听姐姐的话,姐姐不放手她就让姐姐捏着,不挣扎。

  赵敏放开陈鹭,又摁下她的头,「低点,帮你搓搓。」

  陈鹭低下头,赵敏一边帮她搓头发,陈鹭一边垂下眼,便见赵敏俏立的乳房
和那朵诱人的桃花展现于不足咫尺的距离之间。

  陈鹭也不知怎么心旌一荡,稍一低头,对着赵敏乳上的桃花亲了一下。

  「嗯,你干什么。」赵敏微嗔。

  陈鹭想起上回姐姐弹了一下她的乳尖,令她有一种浑身酥麻的感觉,这感觉
陈鹭一直没敢说出来。现在看到姐姐的乳尖近在嘴边,不禁悄悄伸出舌头,又在
赵敏乳尖上挑了一下。这一举动对陈鹭来说是如此的出格,因而极具新奇和刺激
感,心理作用使陈鹭似乎感到舌尖上有一种甜丝丝、香喷喷的感觉。

  赵敏此时也「嘤咛」一声,警告道:「死陈鹭,你再这样我、我真生气了。」

  陈鹭嘻嘻一笑,「姐姐你上次弹我,我要报仇。」话虽如此,陈鹭倒也不敢
再来一次。

  冲水的时候,陈鹭想起赵敏一夜未归,既然不是跟剑南春去那个了,那又是
干嘛去了?」姐姐昨晚怎么没回?是生我的气吗?」

  「哎呀,都说了不是。」

  「那……?」

  昨晚发生了一件事,赵敏也是一夜没睡,所以今早回家才一脸倦容,而且,
这件事赵敏还不敢让母亲知道,这也是今早华佳敏那样对赵敏,而赵敏心虚不敢
跟母亲执拗的原因。

  但是,让不让陈鹭知道呢?赵敏想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因为陈鹭迟早
也会知道。

  「昨晚……剑南春……被捅伤了,现在还在医院呢。我、我待会还得去。」
赵敏支支吾吾说出了实情。

                 3

  「捅、捅伤了?」陈鹭又惊又吓,声音都有点抖。赵敏帮陈鹭的头发冲完水,
陈鹭抬起头来,「姐姐,到底怎么回事?」

  「昨晚……后来……迪厅打了起来。唉,你别问这么多。」赵敏的神色还算
稳定,但一来疲惫,二来心情也不太好,不想多说。

  「那严重吗?我是说,剑南春的伤?捅在哪里?」

  「肚子。昨晚做了手术,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

  「姐姐,你没事吧?」陈鹭紧张地问,此时赵敏正好赤裸着身子,陈鹭便围
着她周身察看。

  「哎呀,别看了,我没事。他就是替我挡,所以才……」

  怎么会这样?陈鹭真想弄清楚昨晚的情况,但又不好再问。想了想才道:
「我等下跟你一块去医院好吗?」

  「也好。」出了这件事,又不敢跟母亲说,赵敏还真需要有个帮手,以防万
一剑南春的情况出现什么反复,也有个商量和照应的。

  商议已定,俩姐妹不再耽搁,从浴室出来,换上衣服后,跟华佳敏招呼一声,
便携手出门了。华佳敏看着俩姐妹和好如初,心里倍感欣慰。俩姐妹出门后,华
佳敏想起推掉的公司里的事情,立刻打电话让助理重新安排,然后便也离开家赶
往公司去了。

                 4

  赵敏和陈鹭赶到医院病房,手术过后的剑南春还在沉睡中,扎在他肚子上的
那一刀让他留了很多血,沉睡中的他脸色看上去很苍白。

  来的路上俩姐妹买了好多营养品,放到病床边的小桌上后,怕吵醒剑南春,
俩人悄悄退出病房,到走廊上说话。

  「姐姐,他不会有事吧?」陈鹭看到剑南春的样子,心里十分担心。一来替
剑南春担心,二来也替姐姐担心,如果剑南春有事,姐姐或多或少总会受到牵连
吧?

  「不会。医生说了已基本渡过危险期。」话虽这样说,其实赵敏心里也悬着,
不然的话她不会昨晚在手术室外守了上半夜,剑南春被推出手术室到病房后她又
守了下半夜直到天亮。还是护士看她一个人这么盯着也不是办法,叫她回家休息
一下,另外找人来替换。

  「没事就好。」陈鹭喃喃地说,然后又道:「姐姐,都怪我不好。不是我昨
晚叫姚静姐姐她们去迪厅,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你也在那里。」
说着说着,陈鹭又几乎要哭起来。

  「别这样,陈鹭,打架的事情跟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不去也会发生这
件事的。要怪只怪我们自己不该去迪厅,也怪我以前不学好,交了些社会上乱七
八糟的朋友。唉。」赵敏叹一声,仰头向天。

  「请问,你们哪位是昨晚和伤者在一起的?」突然,陈鹭的背后响起问话。

  陈鹭回头,赵敏也收回向天的目光,俩姐妹于是看到一个女警已经走近身边。
陈鹭一下紧张起来,猜也猜得到警察来干嘛的。难道又要把姐姐抓到派出所去?

  「我是。」赵敏稍微沉着一些,低声回答道。

  「不关我姐姐的事,你们别……」陈鹭用恳求的眼光看着女警。

  女警看着陈鹭这种姐妹手足情深的模样,内心忽然深深被触动,她微笑一下,
安慰陈鹭道:「别紧张,我是来了解情况的。你姐姐和那个男孩子是受害一方,
一般来说应该不会有事。」说着,女警又指了指走廊里的桌椅,对俩姐妹道:
「我们坐下谈会吧。我叫周蜜,你们呢?」

          卷二十五第二百四十九章疯癫丫头

                 1

  张一鸣再次送货到广州,得知一个意外情况,易总告诉他,经考虑之后,还
是决定踏入新型毒品行业,并且已经在产销方面开始前期准备。「我们不能把这
个市场完全拱手留给别人,而且我们的老客户也希望在新的方面跟我们继续合作。」
易总说。

  张一鸣心中很无奈,却一时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暗暗焦急。偏偏这次他又被
易容缠住,非得让他多留一天陪她玩玩,张一鸣推脱不了,只好答应了她。

  跟易容在一起,可以让人完全地、深刻地理解什么叫做游手好闲。没有什么
事情算得上易容的真正爱好,反过来,又可以说任何事情都是她的爱好,所谓陪
她玩,其实就是陪着她一起在街上四处瞎逛,以寻找任何新出现的,能触动她的
某一根神经从而引起她兴趣的事物。而一旦有什么新东西勾起易容的兴趣,她就
会在一段时间内沉迷其中,一直玩到彻底倒了胃口,听见这件事情就想吐的程度,
然后放弃,再去寻找下一个目标。这就是易容。

  张一鸣一大早上旧开始陪着易容逛,到中午时已经苦不堪言,只觉得累得像
条狗一样。以张一鸣现在的体力和功力,就算让他一晚上跟姚静、刘红和乐乐仨
车轮大战十余回合,或者跟几个家伙抡拳踢腿打上一场,也不会觉得这样累。可
见在毫无兴趣的情况下陪着女人瞎逛实在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终于到了易容觉得也该补充能量以利下午再战的时候,她于是领着张一鸣就
近钻进了一家肯德基。这种垃圾食品张一鸣从来不爱吃,但此时他也顾不得许多,
肯德基就肯德基,垃圾就垃圾吧,能填饱肚子,更重要的是能坐下来歇会就好。

  走到点餐台前,对比于热情而充满活力的服务小妹,张一鸣觉得仿佛是在用
自己最后的力气道:「一打炸鸡腿,三个汉堡,然后……」张一鸣转头问易容,
「你要什么?」

  易容眼睛瞪得比灯泡还大地看着张一鸣,「怎么了?问你要什么。」张一鸣
又问一句。

  易容哈哈地笑出来,「你刚才点的不是给我们俩的?一打炸鸡腿,你跟鸡有
仇吗?」

  服务小妹也小心而善意提醒张一鸣,「先生,一打是十二个,您……」

  「我知道一打是十二个。」张一鸣没好气地说,他明白了,易容和服务小妹
是都惊讶于他点得太多了。「要不,先来十个吧。」

  易容止住了笑,道:「我要一个冰淇淋。」

  「就这?」张一鸣不相信地看着易容,就如易容刚才看着他一样。

  「就这。」

  「吃这么点,你能活下来吗?」

  易容又笑起来,「你能把你自己点的都吃完,我保证一年不吃饭,只吃冰淇
淋。」

  张一鸣实在没有心思再跟她啰嗦,再给自己要了一大杯可乐,付过钱,端上
满盘子炸鸡腿和汉堡找座位去了。

                 2

  转眼间,张一鸣干掉俩汉堡,外加五个炸鸡腿,易容则慢悠悠地舔着她的冰
淇淋,饶有兴趣地看着张一鸣狼吞虎咽。

  吃掉一多半的汉堡和炸鸡腿,张一鸣终于感到可以暂告一个段落,歇歇,等
会再消灭剩下的。他喝一口可乐,顺了顺气,看着坐在高脚凳子上悬着两条漂亮
的小腿胡乱晃悠的易容,不禁皱眉问道:「你这么整天不务正业的,也不是个办
法呀?你就没想过找个正经事做做?」

  「嗯?」易容俩眼睁大,显得对张一鸣的话很不认同的样子,「我没不务正
业呀?」

  「是吗?那我还真没注意到您老人家有什么正业,要不您跟我说说,也让我
长长见识?」

  易容笑得无比灿烂,「我的正业就是想干嘛就干嘛,让自己最快乐地生活。
你不知道,这也很难的,我越来越难找到让自己快乐的事情了。不过……」易容
得意地晃晃脑袋,「现在情况有了好转。」

  「嘿哟,那可恭喜了您哪。敢问最近是什么新鲜事引起您的兴趣呢?」

  易容看着张一鸣,眼珠子里闪出亮光。「我发现谈恋爱是件蛮不错的事情。」

  「你谈恋爱了?」张一鸣意外,收起戏虐的语气问。

  「当然。不是跟你吗?」

  「啊?嘿,我可跟你说过了,我们不是那回事。」

  「管它呢。反正我当它是,我现在有那种感觉。」

  「哪种感觉啊?你知道谈恋爱什么感觉吗?」

  「不知道又怎么了?谁第一次会知道啊?反正只要我心里觉得高兴就行。我
就是拿你找找感觉,又没说一定要谈出个结果来。不过说真的,你跟你那个大波
大的女朋友好久没见了吧?把她甩了算了,不如我们来次真的,怎么样?」

  这小丫头,什么人啊?乱七八糟出招,全无定势,虚虚实实,饶是张一鸣此
时也算花丛老手,都有些无从招架的感觉。

                 3

  稍过一会,易容忽然又想到一个好玩的点子,她神色诡秘地看着张一鸣,嘿
嘿干笑两声,轻声问道:「跟大波大多久没见了?这些日子是不是欲火难耐?很
难熬吧?」

  张一鸣几乎晕过去,他板起面孔道:「小丫头,注意点自己的身份,你是一
个女孩子。」

  易容才不吃这一套,继续问:「你老实说,现在是不是都靠叫鸡来解决的?
而且,肯定玩得不爽。看你对鸡的成见有多大,一次要一打炸鸡腿,你想泄愤是
不是,嘿嘿。」

  张一鸣简直无可奈何,扬手在易容脑袋上拍了一巴掌。易容也不介意,悄悄
瞄了瞄四周,然后压低声音又道:「看你陪了我一上午这么辛苦,要不下午放松
放松,去叫只鸡?我给你找一个,包你满意。放心,我出钱,算是慰劳你。」

  张一鸣已经有点坐不住了,让这小丫头这样胡说下去,到时候没面子的可是
他。「赶紧吃,吃完我们走。」张一鸣不跟她接茬,只催促道。

  易容吃一口冰淇淋,道:「你自己还没吃完呢。」

  「我不吃了。」开始时候觉得饿,现在张一鸣才发现要他吃下十个炸鸡腿和
三个汉堡是不可能的,在这一点上还是易容判断准确,难怪她敢说张一鸣若是吃
完这些食物她一年不吃饭。

  「告诉你一个秘密。」易容显得更加神秘,声音压得更低,「我看过黄片,
不过没见过真的。下午你叫鸡,到酒店开房,全部由我出钱。不过,你要让我躲
在卫生间里面偷看。」易容抛出一个更加令张一鸣目瞪口呆的提议,张一鸣惊得
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他算是彻底服了这个疯疯癫癫的小丫头了,没别的办法,
只有赶紧站起身来,逃也似的出了肯德基。

                 4

  易容快步追出来,还想接着忽悠,到了外面街上张一鸣可以较大声说话了,
他截住易容的话头道:「小丫头,你再胡说八道我可要动手教训你了。我跟你妈
也算很熟了,替她教训你她一定不会怪我。」

  虽然知道张一鸣不可能真动手打自己,但易容还是看得出张一鸣真生气了,
她嘿嘿一笑,「那就不说了。看来你不是那种下三滥的男人。」易容的后半句话
说得老气横秋。

  张一鸣鼻中一哼,「我是不是下三滥的男人你就别操心了,你还是管好自己,
多学习学习,早些做份正经事。」

  易容此时已经眼望另一边,根本没听进去张一鸣的话。张一鸣顺着易容的眼
光,看见一对男女在街边拥抱接吻。

  「喂,我们也来一下行不行?像他们那样。」易容望着接吻的男女,转移了
兴趣点,对张一鸣提出了新的要求。

  「别胡扯了。」张一鸣一把拉住易容往前走。

  「我们谈恋爱你都还没有吻过我。」易容边走边说。

  「谁跟你谈恋爱了?」张一鸣没好气地说。

  「就算没谈,可这是我的初吻呢,白白给你,你占了多大便宜你知道吗?你
还不愿意?」

  张一鸣再懒得回话,就这样走了一阵,易容似乎也觉得无趣了,便又道:
「太没意思了,我们去你那个赌场玩两把吧。」她记起了张一鸣上次那神奇的赌
技。

  「你知道我为什么跑路吗?我就是欠人大笔钱,被人追债。那里是我的债主
最有可能找到我的地方,我怎么还能回那里去?」张一鸣编着瞎话。

  「怕什么,他们现在又认不出你。」

  「那保不准,万一被认出呢?你不是就能认出吗?」

  易容觉得张一鸣说的这一点倒算实话,在她眼里,张一鸣的易容手法实在是
烂。其实她哪知道,那只是因为她自己在这方面有过人的天分,而对一般人来说,
张一鸣相貌的改变可不是那么容易识破的。

  「你究竟是干什么的?赌场老板也会欠钱吗?而且你的赌术那么高。」

  「强中更有强中手,这你不懂的。」张一鸣开始倚老卖老,想教育一下这小
丫头,省得她动不动就往赌场钻。

  没想到易容又来了兴趣,「嘿,你说说,你赌的是什么?还有怎样的高手能
让你欠钱欠到跑路的程度。」

  路边正好有一家安泰证券的营业部,张一鸣一见之下,忽然间想起过去的岁
月。「我以前是搞这个的,输也是输在这上面。」张一鸣站住脚步,看着营业部
的大门缓缓地说。

  「股票?!」易容一下兴奋起来,「哇,你好强。来,教我玩玩,早就听说
这个东东刺激。」易容直拉着张一鸣往营业部里走。

  半推半就之下,张一鸣随易容走了进去。此时的时间是下午开盘后不久,营
业部里人还不少,看来行情不错。易容看着行情板上的红红绿绿,又激动又不知
所措。

  「怎么回事?啊,你教我,这些都怎么回事?」

  看着易容的兴奋劲,张一鸣忽然心中一动,没准可以让这吊儿郎当的小丫头
找到一件稍微正经一点的爱好。「真想学?」张一鸣问。

  「是啊。」

  「那不是一时半会的功夫就行的。得看很多书,学很多东西。」

  「没问题。走,我们现在就去买书,然后你教我。」

  行,这件事值得一试。张一鸣于是也欣然和易容离开营业部,直奔书店而去。

          卷二十五第二百五十章似曾相识

                 1

  在广州多呆了一天,张一鸣回到南宁之后,才得知关玲早几天外出了,至今
未归。她的手下说是好像玲姐这几天心情不太好,出去旅游散心了。张一鸣不禁
想这关玲对他倒是越来越信任,几乎放手不管了,她落得个清闲。

  关玲不在也好,张一鸣得以清静一下,可以好好思考目前的局势和下一步的
方向。

  这一段时间以来,张一鸣处处留心,对恶之花从越南经广西运输毒品的这条
线路已经掌握得比较清楚,至少说国内这一块经过哪几个环节,有哪些成员等等
他都知道了,并且暗暗收集了一些证据。如若以这些证据加上他对情况的熟悉,
向警方提供线报,那么端掉这条线上的大部分成员,令广东、甚至港澳的海洛因
供应出现大幅萎缩甚至暂时瘫痪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就凭这一点,说警方打毒
行动取得重大成果也不为过,因此应该能救欢欢一命吧?

  但是,难道就这么样了?现在就跟警方联系,布置收网?张一鸣觉得这样的
成果还是远远不够的,最主要一点就是,对现有毒品链的上下游,即境外——包
括越南及金三角的供货以及境内直接面向市场的分销渠道,张一鸣一点都不知道。
境外的供货方面暂时就不用管了,中国政府都没法管的事,张一鸣又能奈何?但
是分销商,也就是恶之花的客户这一块,张一鸣还是很想管一管的,不光是不想
让这些毒品在国内或港澳销售害死很多人——这种崇高而伟大的目的不是张一鸣
的第一要务,也不该是他的第一要务,那有政府的相关部门去考虑,他愿意作为
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做些力所能及的贡献,但仅此而已。张一鸣主要想的,是把洪
三宝给揪出来。欢欢的事情几乎可以肯定是以洪三宝为主一手策划,如果只救得
欢欢一命而没有让洪三宝付出代价,张一鸣认为自己只成功了一半。张一鸣知道
洪三宝是恶之花的主要客户,他也一直试图接触恶之花与客户间交易和交接的过
程,可惜始终未能如愿。恶之花放心交给他的,始终只是途中运输这一块业务。
张一鸣明白,恶之花这样做自然有他们的考虑。说白了,运输就算出事,损失也
是一次性的,如果哪一次途中失手,恶之花无非丢一批货,只要上游货源和下游
客户资源没有遭到破坏,途中运输很快可以重新建立。而对张一鸣来说,风险则
要大得多,只要一次失手,他本人就完蛋了。张一鸣觉得,易总也好,关玲也好,
她们现在对他越来越放心、越来越放任,除了目前为止他的表现让人放心以外,
应该说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们相信张一鸣是聪明人,在这样的风险压力下,
他不可能不小心翼翼,所以不需要别人去监督他。

                 2

  张一鸣躺在自己房间里思考,整整一天,他想来想去,觉得无论如何也要揪
住洪三宝的尾巴后再收网,否则实在让人不能甘心。因此,下一步他觉得自己的
主要目标应该是找到洪三宝的线索。可是,又该如何达到这个目标呢?

  也许还是要从关玲这里找突破口。直接从她嘴里探听一下有关恶之花客户方
面的情况?似乎不妥。

  从各种角度思考中,张一鸣忽然想起关玲上次说她有私活的事情。是什么私
活?莫非她从什么渠道私自弄了些货在偷偷出手?想到这一点,张一鸣觉得脑海
中灵光一闪。如果关玲私下进货卖货,张一鸣完全可以想办法向她提出合作。在
关玲看来,张一鸣提出这样的要求应该是自然而然的,很符合现在他的身份和心
态。张一鸣为恶之花运输毒品,不就是为赚钱吗?既然关玲这里有捞外块的机会,
他当然也会想插上一杠子。

  如果跟关玲达成合作,就能迅速接触到市场上的买家。张一鸣相信关玲现在
的买家应该不是洪三宝,毕竟洪三宝是组织的大客户,关玲做私活还不会大胆到
连组织的客户也抢,这么做迟早有一天她的私活会暴露。不过对张一鸣来说,现
在的客户是谁无所谓,只要他能插手进来,他相信自然能想到办法诱出洪三宝来。

  不错,就这么办。张一鸣从头至尾再想了一遍后,觉得这肯定是个可行的方
案。他迫不及待想找关玲谈谈,可惜关玲还没回来。旅游去了?张一鸣不由露出
微笑,几乎可以肯定关玲不是去旅游,而是为她的私活出去了。

  找到了通往目的地的道路,张一鸣心情一阵轻松,他翻身从床上下来。妈的,
第一次这么想见到关玲,偏偏她就不在。

  张一鸣伸了个懒腰,决定出去走走,顺便把细节问题再考虑仔细些。另外,
既然关玲不在,张一鸣还想趁此机会去看看武清扬。

                 3

  张一鸣回到南宁这一天,也正是周蜜在医院走廊上找到赵敏了解迪厅伤人事
件的同一天。

  问完赵敏之后,周蜜又找医生询问了昨晚剑南春送进院时的伤势。下午,周
蜜再到迪厅,找相关人员了解他们所知道的事发当时的情况。汇总之后,周蜜对
案情得出初步判断,回刑警队写了一份案情报告。

  大概情况就是:赵敏在迪厅遇到以前交的两个朋友,一男一女,于是便一起
坐下来喝饮料、聊天。赵敏心里其实已经不想再跟他们打太多交道,但毕竟抹不
开面子完全不理人。想到没多久这俩便拿出一种药丸让赵敏加在饮料里试试,说
是特HIGH。赵敏和剑南春都不是傻子,想也想得到这是什么东西,赵敏碍于
原来的面子,只是委婉地推托,剑南春则以为赵敏心有所动,他担心赵敏上当,
情急之下当场就出言阻止赵敏尝试。后来的事情就不用多说,赵敏以前的朋友自
然是对剑南春不满,骂骂咧咧起了冲突。赵敏此时当然站在剑南春一边,结果更
引起原来的朋友心怀怨恨,冲突由口头变成手上,俩男孩子终于打了起来。赵敏
和另一女孩倒是劝架,没想到那男孩摸出一把刀根本不看人,闭眼就刺,眼见要
扎到赵敏,剑南春奋不顾身替赵敏挡住了这一刀……肇事的男孩和女孩当场跑掉
了,赵敏是在迪厅服务员的帮助下把剑南春送到了医院。情况就大约如此。

  因为案情并不复杂,周蜜写完报告,决定明天直接申请传唤两名肇事嫌犯进
行问讯。此时还有点时间,周蜜想起上午遇到的上官玉,觉得不如此时叫上她去
见张一鸣,一块吃个晚饭。

  周蜜和上官玉通过电话后,开车到酒店接了她,然后往CL总部而去。

  「你跟你姐夫约好了吗?」上官玉上车后问。

  「没有。没关系,我们直接去他公司。」周蜜没有预先跟张一鸣打电话,因
为私心里她很想看看张一鸣突然见到她后会是怎样的反应。通过一年进修已经具
备相当刑侦知识的周蜜知道,人在意外情况下下意识的反应最为真实。刑侦人员
常在审讯嫌犯时把话绕开,然后突然问一句与主题相关的内容,目的就是从嫌犯
下意识地反应中寻找事实的真相。

  张一鸣突然见到周蜜之后的第一反应是喜悦、是平淡、还是厌烦,这将完全
反映出周蜜在他心中的位置。虽然周蜜心里从来没奢想过要跟张一鸣发展到什么
样的关系,但无论如何她的第一次是给了这个男人,作为一个女孩子,她怎么不
想知道这个拿走了自己第一次的男人,是否在心中至少为自己辟出了那怕是小小
的一块空间?

                 4

  怀着有一点兴奋又有一点忐忑的心情到达国贸大厦的CL总部,周蜜才知道
张一鸣根本不在,而且已经不在很久了。这样的结果让周蜜感到意外,倒是上官
玉似乎反而显出一种意料之中的表情。

  「他干什么去了?出差吗?」周蜜问接待自己的CL员工。

  「张总前一阵身体不适,好像是外出养病了。」

  那就是短期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啦?知道这样的结果,周蜜心情陡然变
得失落。虽然也知道张一鸣迟早会回,虽然其实在长沙呆了那么久一直没见到张
一鸣也无所谓,可是一回到北京,心情就完全不一样了,似乎不愿意多等一天。

  然而再不愿意也无可奈何,周蜜对上官玉做出个无奈的表情,准备离开。这
时,恰好乐乐出来了。

  知道周蜜她们是来找张一鸣的,乐乐自然关注。

  「请问你们是……?」乐乐问周蜜。

  「我叫周蜜……」

  一听名字,乐乐已经知道是谁,所以周蜜话没说完,乐乐立刻热情地道:
「哦,你是周警官的妹妹,一鸣早跟我们提起过,你不是在警校进修?放暑假了
吧?」

  周蜜也没料到乐乐对自己这么熟悉,但从乐乐的话一听,她已经判断出乐乐
跟张一- 鸣之间的关系。既然自己的情况对方都清楚,周蜜也就不多说,只是道:
「不是放假,我进修完了,巳经回北京,所以来看看张大哥。这位是我姐姐的朋
友,从国外回来探亲,顺便跟我一起过。」

  「哦,你好。」乐乐向上官玉伸出手。

  「你好,冒昧来打搅,有点失礼。我听说周甜牺牲时张先生是最后陪在她身
边的人,所以就和周蜜一块来拜会了。「上官玉微笑而得体地一边和乐乐握手一
边解释。

  在上官玉讲话的时候,乐乐心里忽然涌起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乐乐不清楚
这种感觉是怎么来的,难道上官玉身上有哪一点像是以前的一个朋友或者熟人?
乐乐一时想不起来,这种时候也不容她多想。

  其实乐乐不知道,比她对上官玉的感觉更早一步,自她一出现,上官玉也对
她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直觉。可惜,跟乐乐一样,上官玉一时也想不清楚这种
直觉来自乐乐身上的哪一部分。

  两个似曾相识的女人握手又放开,谁也没把心里的感觉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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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十六第二百五十一章上官何人

                 1

  回到酒店后的上官玉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圈,点燃一支烟,倒在床上思索起
来。和周蜜去CL总部没见到张一鸣,这几乎是她百分之百预料到的事情,但是
她心里却又十分希望能见到张一鸣。并不是她对这里的这个叫张一鸣的人有什么
兴趣,而是她知道张一鸣是周甜牺牲那天跟周甜在一起的那个男人,如果张一鸣
此刻在北京出现在她面前,那么就可以证明一件事情——现在在她身边的那个已
经完全扰乱了她心绪的男人不是张一鸣。

  原来,所谓周甜生前好友的上官玉不是别人,而是悄悄来到北京的关玲!

  这件事情要说起来,还得从前一阵、从关玲在广州醉酒和张一鸣「强奸」她
之后说起……

                 2

  关玲也不记得自己的心情是如何由酸酸甜甜的欣喜变成犹犹豫豫的疑惑直至
战战兢兢的不安。

  在广州的那一夜,张一鸣对关玲先是堪比蹂躏的粗暴对待,而后心生悔意,
又替关玲洗浴并带她到自己的房间睡了一晚,这个过程在此后的几天在关玲的脑
海中变得逐渐完整和清晰,关玲既能记起被张一鸣征伐时的痛和难受,也能回味
起事后张一鸣的温柔,甚至沉睡在张一鸣身边时,从睡梦中感受到的他那种强有
力的男人的气息,都留在关玲的感官中长久不能散去。也许女人更是一种感性的
动物,她们往往忽视事情的真相而只愿意相信或记得自己心中的愿望,时间的推
移让关玲记忆中那种被蹂躏的酸楚渐渐变淡,而张一鸣那事后的温柔带给关玲的
甜蜜感却与日俱增,甚至张一鸣的蹂躏本身在回味中也变成一种男人征服力量的
象征,激起关玲心中异样的屈服的快感。即便关玲醉了,也没几个男人做得到对
她这样予取予求地征伐,在关玲眼里,这真是一个谜一样的男人,在他那样温文
而雅的气质和外表下,藏着这样狂野的力量,比之关玲目前为止一辈子所接触到
的身边的男人,他近乎是完美的。

  关玲逐渐对自己对张一鸣的动心感到心安理得和理所当然。换了其他女人,
她们一定也会这样,关玲这样想。他有素质、有教养、外在冷静内敛,内在其实
敏捷而充满力量,所以他在关键时候能够挡开自己借着酒意的一掌,避免打死那
个臭婊子而惹出祸端,关玲每每回想起这些逐渐清晰的事情经过,对张一鸣的心
动就增加一分,直到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他怎么能挡开自己借着酒意
的那一掌?要做到这一点,比后来在酒店房间里强行征伐她还要困难。在酒店房
间,关玲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反抗,因为在她的潜意识中并不排斥、相反是愿意接
受这个男人的占有,她的推拒更多的是因为身体上的痛和不适,是希望张一鸣调
整占有的方式而不是中断其过程。

  关玲的心中开始有了犹豫,有了疑惑。张一鸣终究不是以武为生,就算他天
生比一般男人更有力量,也不至于强大竟至于此吧?关玲对自己的功力是心里有
底的。关玲再想起张一鸣几次在不同的时候拉住或挡住她的出手,那些时候她也
有一瞬间的吃惊,只是很快忽视并遗忘了。现在看来……

  关玲感到不安起来,更多的事情涌入脑海,包括张一鸣此前时常掩饰不住的
对她仇恨的眼神。为什么会这样?他究竟是谁?终于有一天关玲想起一年前在北
京的那次和警察的遭遇,那一天,她也和一个男人对过一掌,当时她心里非常意
外和吃惊,警察中居然有这样功力的人?那志在必得的一掌收效甚微,才致使她
最后不得不选择跳楼逃跑。

  难道是他?犹豫、疑惑、不安了几天之后,关玲暗暗找了一个心腹之人,给
他的任务只有一个:去北京,查查当初和那个女警一起的男警现在何处。

                 3

  心腹第一次向关玲报告调查结果的时候,那天关玲正和张一鸣一起吃饭,也
就是关玲对张一鸣掩饰说自己在外面有点私活的那一次。

  心腹没有查出男警的下落,这一点关玲不奇怪,她已经有所预料,但是调查
也有收获,心腹查出那个男人不是警察,而是一家公司的老板,不知为什么当时
在协助警方执行任务。此人现在不在北京。

  这个结果再次打乱了关玲的头绪。不是警察?那他就没有必要千里迢迢追踪
到自己身边潜伏下来了。关玲放了点心,可是心中的疑惑仍旧未解。他不是那个
男人,那究竟是谁?而且,那个男人现在恰好不在北京,从这一点巧合看,还是
有可能是他。只是,作为一个老百姓,一个生意人,他抛下生意跑到自己身边潜
伏下来,为的是什么?在张一鸣再次前往广州送货之时,关玲决定还是自己亲自
往北京一探。

  说不清什么理由,也许是女人的直觉,关玲始终觉得这件事情与当初牺牲的
那个叫周甜的女警脱不开干系。关于周甜的情况,关玲已经比较清楚,因为她的
心腹打听得比较完整,毕竟周甜的身份是公开的,而且作为英勇牺牲的公安干警
受到了表彰,见诸于媒体。

  到达北京后,关玲忽然很想去拜祭一下周甜。关玲的心情很复杂,本来她和
周甜素昧平生,个人之间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可是命运弄人,把俩人联系在一起。
现在周甜死了,间接死于关玲之手,就凭这一点,关玲觉得自己去拜祭一下也是
应该的。

  巧合的是,关玲在周甜的墓前意外碰到周蜜。灵机一动的关玲套了几句话,
结果知道一个令她十分意外也十分重要的信息——张一鸣是周蜜的姐夫,也就是
周甜的未婚夫。几乎一刹那间,什么都清楚了,这就完全能够解释张一鸣为何千
里迢迢追踪到关玲身边了——他是为自己的未婚妻报仇而去的。

  就在关玲心中一阵凉意的时候,周蜜的一句话又让她感到转机,周蜜说她姐
夫,也就是张一鸣在北京。关玲并不知道周蜜刚刚从警校回京还不知道张一鸣已
经离开,既然周蜜说张一鸣在北京,那么那个叫段勇的男人就不是张一鸣。为了
证实这一点,关玲忍不住冒险想和周蜜口中的姐夫见一面。要知道关玲此次来京
虽然经过装扮,但是如果周蜜口中的姐夫就是那天和周甜在一起,并且和关玲对
了一掌的男人,见面之后,很难保证他不会认出关玲来。

  但是关玲实在顾不了这么多,不搞清楚她心中的那个男人的真正身份,她既
感到如芒在背的不安,心里更有一种如杂草滋生般的焦虑,她多么盼望能够证明
心中那个男人不是那一晚跟周甜在一起的周蜜口中的姐夫。

  可惜,事实证明周蜜搞错了情况而关玲的推断仍旧极有可能是正确的。在C
L总部得知张一鸣不在,是关玲最不愿意被证实的预料。但命运仿佛在作弄人,
就在关玲的心再一次沉落的时候,乐乐的出现从另一角度又再一次给关玲带来希
望。关玲从当时的情况也一下能判定乐乐是张一鸣的女人,可张一鸣不是周甜的
未婚夫吗?而且听得出来,在周甜牺牲之前乐乐就已经是张一鸣的女人,相反,
乐乐称周甜为周警官,那么显然在乐乐眼里,张一鸣跟周甜不像周蜜所说具有那
么亲密的关系。

  老天,只要张一鸣不是警察,也不是跟周甜有至亲的关系,那么就算心中那
个男人真是隐姓埋名的张一鸣又如何?虽然还搞不明白他为何要潜伏到自己身边,
可又怎样呢?也许他是为财,也许他名义上是这家公司的老板,暗地里其实也想
插手毒品生意呢?作为感性的动物,女人更倾向于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实的特
性在关玲身上再次显现,关玲觉得张一鸣的身份只要不是上述两种之一,那她和
张一鸣之间有再大的鸿沟她也相信能够跨越。

                 4

  一变再变的情况让躺在酒店房间床上的关玲思绪起伏,对于心中的那个男人,
在舍与不舍之间徘徊难定,直到房门上响起轻轻的敲门声。关玲知道是谁来了,
她摁灭手里已经点燃的第六支烟,下床打开房门。

  一个男人一闪身进房,迅速反手把门关上了。此人正是关玲先前派到北京来
调查情况之人。

  「玲姐,叫我来有什么事?」

  「老五,叫你查的事情,方向我想变一下。那个男的现在不在北京,我看一
时挖不出更多东西。他身边不是有几个比较密切的女人吗?你摸一摸这些女人的
来路。」

  「行,没问题。」叫老五的男人点头应答。

  「再跟你强调一遍,这件事情不能跟任何人说,包括自己人。明白吗?」关
玲的神色变得严厉。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告诉老五这次调查的真正目的,因为在她
内心深处,她不想张一鸣遇到危险,即使他是怀有特殊目的潜到她身边来的。从
今天了解到的情况,关玲几乎认定现在在她身边的就是张一鸣,所以她不想让老
五在这条线上继续查下去,让他查查张一鸣在北京的这几个关系密切的女人,也
许有助于了解张一鸣潜到她身边的真实目的。而且,关玲想知道自己为什么对乐
乐有似曾相识的直觉,是她的那一点触动自己的某根神经呢?

          卷二十六第二百五十二章新妇渐熟

                 1

  「嘿嘿,我知道,玲姐是想独自为三哥报仇呢。找不到这个男的,拿他身边
的女人开刀也能出口气,是不是?不过这小子做事很隐蔽很低调,身边女人又多,
不知道哪一个是他的女人。」老五说的三哥,正是那晚和关玲在一起被周甜一枪
击毙但也一刀刺死周甜的男匪徒,老五知道周甜已死,此时关玲调查那晚和周甜
在一起的男人,他自然而然认为关玲是要为三哥报仇。

  然而关玲恼怒地打断老五的话,「报仇报仇,就算报仇也该找正主,拿个女
人出气算什么本事?我告诉你,只是要你摸摸他身边关系密切的几个女人的底,
不是要你去动她们,给我记清楚了。就算知道了哪一个是他的女人,也不准动。」
今天见到乐乐,关玲已经料定乐乐是张一鸣的女人,她不想把这件事告诉老五。

  被抢白一阵,老五有点尴尬,自我解嘲地嘿嘿一笑道:「还是玲姐有男人气
概。」

  关玲皱皱眉,懒车得理会这句马屁,内心反而有点悲哀,要不是身边接触的
总是这样的男人,何至于一下就被张一鸣吸引住?现在看来,偏偏他还跟自己有
过节。虽然张一鸣明里未必是周甜的至亲,但关玲也看得出周蜜那句「姐夫」总
是有来由的,也许张一鸣背着他的那个叫乐乐的女人跟周甜有着亲密关系?

  「要不是老三色欲薰心,连小姑娘也不想放过,我们本可以好好地拿到钱走
人的。结果呢?害人害己,把自己的命丢掉,还把老二几个也搭进去。」老二等
三人是妄图给老三报仇被方正辉抓住干掉的。关玲想起这些就生气,「你以后少
提报仇的事。」

  老五的脸变得红一阵白一阵,嗫嚅着道:「那还不是三哥喜欢玲姐你,可是
你不让三哥沾边嘛。」

  关玲冷冷一哼,「老三算什么东西?想沾我?再说你们这种人,谁不是把女
人当个泄欲的玩物,一旦搞上手,玩腻了之后还不是个扔字?他妈的,想玩找别
人去,别打我的主意。」说到这里,关玲想起一年前那个晚上,心中有一些后悔,
不为别的,只是觉得当时老三猴急地想拿方琳儿泄火,她该全力阻止才对,也就
不至于惹出后来一大堆事了。其实当时关玲确曾表示在那样的特殊时刻不该节外
生枝,但老三也是死皮赖脸地说了跟今天老五类似的话,关玲心中一烦,想到事
不关己,就由他去了,这些臭男人裤裆里那点事要不解决了,就跟没头苍蝇似的,
不但乱窜乱撞,还要在耳边嗡嗡乱叫。

  「可是现在玲姐不是在倒贴那个姓段的小白脸?」老五不知死活地又嘀咕了
一句。

  关玲大怒,「啪」地一巴掌扇到老五脸上,「你放什么狗屁?我的事轮得到
你来说?什么叫倒贴?谁是小白脸?我上次被那个小毛混混拿枪挟持,是谁拼了
命的飞车救我?那时候要指望你们这帮没用的杂碎,我早死在那毛头混混手里了。」

  老五挨了一巴掌,算是被打醒了,知道关玲动怒,再不敢吱一句声。他本以
为关玲这回交给他一个私秘的个人任务,说明自己在关玲心中有了几分特殊地位,
被几分特别看待,所以一个不留意就小声嘀咕初一些本不敢说的话,现在才知道
他还是他,素有母夜叉之称的关玲是不能轻易得罪的。

  「滚。」关玲冷冷喝道。

  老五摸着脸,一哈腰,灰溜溜地出门而去。关玲狠狠关上房门,无力地倒向
床上。

                 2

  第二天醒来,天气十分晴好,加上昨晚一夜舒畅,张一鸣觉得神清气爽。离
开了北京的女人们,在南宁又总有关玲在身边,虽说其实他大可以像以前那样做
自己的私事完全不用考虑关玲的感受,但终究不好太放肆,何况他对于纯粹为生
理原因找个小姐来发泄一通也着实兴趣不大,而做小姐的又不可能带给他那种灵
欲交融的感觉,所以情况恰被易容那个小鬼精灵说中了一部份——他确实憋得有
点难受。

  张一鸣看看身边的武清扬,她还在熟睡之中。真难为她了,张一鸣知道自己
昨晚没有太控制自己,而武清扬不过是一个多月前才被他摘去元红的新鲜小妇人,
在此期间张一鸣又并没有再找过她,故昨晚对武清扬而言,说是真正的初夜亦不
为过。何况武清扬蜜道较一般女人浅狭,已经阅女无数的张一鸣在上次就很清楚
地感觉到这一点,可他像一个久旱逢甘霖的农夫,实在不愿辜负关玲不在这难得
的大好机会,所以忍不住放纵了自己一下。

  作为新妇的武清扬的反应跟乐乐她们当初是一样的,开始的时候,完全不知
死活,恨不得男人再快一点,再重一点,再狠一点。初味那让她觉得心肝尖儿都
酥麻的极度快感,由内而外传遍周身万千毛孔,随后是小腹内宫室的一阵痉挛,
整个五脏六腑便都像随着自己那无法遏止也不想遏止的喷涌被身上的男人抽走,
一阵魂游天外之后,整个身子觉得空荡荡、轻飘飘的。难怪人说欲仙欲死,武清
扬觉得即便死了,极乐世界也不过如此罢?

  以张一鸣现在以一敌三游刃有余的功夫,加上久旷多日积压的欲望,全部倾
泻到武清扬一个初破的新瓜身上,她能撑得几时?当武清扬感到一浪接着一浪,
再找不到高潮间的间隙的时候,恍惚中觉得身体不再是自己的,感官的控制枢纽
不再是大脑,而转到下身的哪个部位,完全被这个男人彻底掌握,随意控制。

  「门主,你是不是要我死啊?」已经有过两次舒爽的张一鸣仍然兴致未减地
大力征伐,武清扬哆哆嗦嗦地吐出一句话。

  「嗯?」张一鸣这才收住势头,低头吻住武清扬的小嘴,给她度过一口气后,
方歉意地道:「对不起,清扬,我没顾惜你。」

  武清扬缓过气来,勉力一笑,「如果门主要我这样死,我也愿意。」

  「你这是在怪我吧?」

  武清扬摇摇头,想了想又道:「门主,我们这里还有几个门内的姐妹,要不,
我叫她们来吧?」武清扬现在知道自己没有满足、也满足不了这个男人,对于他
来说,自己的经验太生疏了,他能带给自己无上的快乐,而自己能给他的却少得
可怜。

                 3

  张一鸣却被武清扬的话吓一跳,「说什么傻话。清扬,我跟你,是因为我们
已经在一起了。虽然当初是为了疗伤,但怎么说你已经是我的女人。我怎么能借
用门主的身份随便要求其他人做那种事呢?你说的这些姐妹,她们以前跟着你的,
现在还跟着你就好了,我不必见她们。」

  一席话,武清扬的心里立刻跟拌了蜜似的,无论如何,没有女人不爱听这样
的话。

  张一鸣翻身下来,躺到武清扬一侧,伸出手臂把她揽进臂弯,「累了吧?来,
好好睡一觉。」

  武清扬甜甜一笑,反手也搂住张一鸣,胸前一对娇小玉乳挤在张一鸣身侧,
不一会便睡着了。

  看着进入梦乡的武清扬,张一鸣爱怜地心想,她毕竟不是久为人妇的姚静、
刘红和乐乐她们,她们仨无论是谁,早已知道可以在张一鸣完成一次征伐后投降,
请求休战,但无论如何不能让张一鸣已经开始的某一次征伐半途而废,这并非张
一鸣的特性,而是所有男人的特性。当然,姚静她们也并非武清扬这样的新妇,
她们即便一人应战,再是不支,也懂得用温润灵巧的唇舌让张一鸣有始有终而又
不需耗损她们自己太多体力。但武清扬还不懂得要这样做,张一鸣也不忍苛求她,
无论如何,女人是自己的,爱她们,看着她们快乐自己才更快乐,这种快乐更持
久深刻。张一鸣想起一句玩笑但又颇值玩味的话:想要短暂的快乐,做爱;想要
长久的快乐,做事;想要一生的快乐,做人。

  不管怎么说,今晚已经是近期最快乐的一晚了,张一鸣抚摸着武清扬的秀发
心想。

                 4

  对女人来说,最幸福的感觉之一就包括被男人一夕疼爱之后,第二天醒来睁
眼一看,昨夜的男人还在身边搂着自己。武清扬现在就处在这样的幸福之中,她
睁开眼,发现自己依旧躺在张一鸣强有力的臂弯里,那种拌蜜的感觉再次充溢她
的整个心房。

  「门主……」武清扬甜甜地叫一声。

  「嗯。」张一鸣捏捏她红晕的脸颊,「什么事?」

  武清扬一笑,摇摇头,「没什么。」

  张一鸣也知道她没什么事,抚摸着她的秀发,又问:「感觉怎么样,还累吗?」

  武清扬再次摇头,「不累,好像还更有精神了。」

  张一鸣知道这是他那特殊功力的结果,经他滋润的女人哪个不是这种感觉?
张一鸣故意做出色迷迷的一笑,「嘿嘿,既然更有精神了,那是不是……?」

  武清扬知道张一鸣的意思,虽然娇羞,却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真的吗?」张一鸣刚才不过是逗她而已。

  「嗯。」武清扬也调皮起来,「我们在江湖上混饭吃的,都知道杀人偿命,
欠债还钱。我没用,昨晚还欠着门主呢,现在还债。」

  「哈哈,清扬,欠了一晚上,你现在的本事能还上利息就不错了。」

  武清扬做出一脸苦相,「没办法啊,那我就用一辈子还吧,谁叫我借了门主
这个最苛刻的高利贷呢。」

  张一鸣忍不住又捏了一下武清扬的脸颊,「欠我的高利贷这么不高兴吗?瞧
你这样子。」

  武清扬这才展颜一笑,含羞带俏地说出心里话来,「高兴。门主来收账的时
候我更高兴呢。」

  张一鸣闻言翻身上马,驾轻就熟地刺进了武清扬浅狭的蜜道中,引得她嗯哼
一声。只这一声腻腻轻啼,与昨晚相较已是别样的韵味,张一鸣心知,身下的武
清扬越来越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小妇人了。

  ……

          卷二十六第二百五十三章谁的机会

                 1

  武清扬在张一鸣身下轻啼婉转快乐不已的时候,北京的周蜜却没这么好运气,
她带人去传讯刺伤剑南春的俩嫌犯扑了个空,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都跑了。

  回局里的路上周蜜心情很郁闷,这是她负责的第一个案子,本以为没什么问
题。这种打架斗殴的事情,在那男孩子身上也不是第一次,他都习以为常,根本
不会跑,而俩嫌犯赵敏都认识,也知道他们住哪,所以找到他们本来是不会有什
么意外的。

  「这怪我,昨天就应该立刻行动的。」周蜜自言自语的自责。

  同行的警员对这忽种事情也习以为常了,安慰道:「又不是什么惊天大案的
嫌犯,跑了就跑了呗,毛头小年轻,总有一天还不回来?到时候碰上了再逮吧。」

  周蜜摇摇头,「不管怎么说,昨天应该行动的。」

  同行警员并不知道,周蜜的自责,根源在于她对自己因私废公的愧疚。昨天
之所以把公事压一压,是因为她急于陪上官玉去见张一鸣,而且周蜜心里清楚,
陪上官玉也只是个借口,最真实的原因还是她自己内心深处想见到张一鸣的欲望。
偏偏,张一鸣还没见到,现在嫌犯又跑了,周蜜是两头不顺心,心情如何能好?

  同行警员轻松地笑笑,继续劝道:「你没听他们家人说,俩孩子都是几天未
归了。肯定事发当晚没有回家,连夜跑了。就算我们昨天就来,结果还是一样的。」

  「这……倒也是。」只顾自责的周蜜开始没想到这一层,现在听了这话,心
情才渐渐释然。

  但不管怎么说,这是周蜜的第一单案子,就这么个结果肯定是不能令人满意
的,就算别人无所谓她自己也不满意。

  就像同行警员所说,小年轻跑出去,总有归家的时候。而且周蜜考虑,既然
他们是事发当晚匆匆逃走,准备肯定不充分,更不可能在外面呆得了多久。周蜜
判断,两个人中,那个女孩短期内回家的可能性更大。于是此后几天周蜜一人悄
悄在女孩家附近蹲守,果不其然,第五天便抓到了她。

                 2

  在公安局,周蜜问女孩,「干嘛跑啊?人又不是你刺的,你不是还劝架来着
吗?」

  女孩先是不作声,瑟瑟地,看了周蜜几眼,终于冒出一句,「主要是怕你们
问起卖药的事。」

  「卖药?什么药?」周蜜立刻警觉。

  女孩似乎醒觉说漏了嘴,再不肯回答了。发现新的情况,周蜜当然不肯放过,
又问了老半天,连哄带吓,女孩子终于道出实情。

  原来,她和那男孩处着朋友,前一阵男孩去深圳一趟,不知结识到什么人,
弄了些摇头丸、迷幻药什么的,男孩说,深圳的老大让他在北京试着卖卖,如果
做得好,北京市场就交给他们一块。「只要我们做得好,北京市场全给我们也不
是不可能,到那时候,我们就发大了。」男孩得意洋洋,「全靠我在老大面前海
吹呢,我说北京的迪厅、K厅、网吧我全部门清,哥们姐们一大把,所以才得到
这个机会。妞儿,跟着我,以后咱俩准有好日子过。」

  男孩和妞儿常年在外混着,倒是有不少同龄的酒肉朋友,所以在朋友间连送
带卖,还做成了不少生意,这不免让俩人欣喜异常。他俩自己也吃这玩意儿,初
时还不觉得,但很快就迷上了,吃过药后,年轻人在一起放浪形骸,感觉倍HI
GH。那天在迪厅,俩人先都吃了一颗,药劲上来后,男孩拉着妞儿,躲到厕所
就干了她一次,云收雨歇后才觉得好过点。俩人从厕所出来便看见了赵敏。他俩
跟赵敏本来好久不打交道了,但都知道赵敏家有钱,如果把赵敏拉下水,岂不像
是套住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而且,赵敏那么漂亮,两年不见,更出落得气质成
熟,显出大家闺秀的风采来,只要她迷上了磕药,没准什么时候还有机会把她也
上了。正是在此动机之下,俩人迎向赵敏而去……

  周蜜一边笔走如飞地做着笔录,一边心里暗叫好险。那天跟赵敏、陈鹭俩姐
妹谈过话后,也许是她俩自然流露出的姐妹情深触动了周蜜,周蜜对她俩的感觉
很好,心里有些没来由的喜欢,周蜜此刻想,幸亏赵敏没被拉下水,要是她被这
些个街头混混糟蹋了,那真是老天的罪过,周蜜只是想想都觉得心痛。

  「那这些天你们跑哪去了?今天你怎么回来了?顾小岗他人呢?」周蜜又问
妞儿。顾小刚就是她那男朋友。

  「我们在朋友家躲了几天,他就让我一块去深圳,一方面玩玩,另外再弄点
货回来。可我不想去,我听说赵敏的男朋友住在医院,也没什么大事了,我就想
回家,不然我爸妈又得跟我叽叽歪歪了。」

  「就是说顾小岗已经去了深圳?」

  「嗯。」妞儿点头。

  周蜜停止了问话。没想到这个案子问出这么一个新的情况来,周蜜从赵敏那
里本也知道当时事发的原由跟迷幻药有关,不过周蜜以为这些年轻人不过是吃药
的,没想到他们还卖药,而且跟深圳的更大的团伙有关。

  周蜜知道打击毒品犯罪现在在全国公安系统内都被列为工作重点之一,第一
单案子就碰上这种情况,这让周蜜有一点临战前的兴奋,她想把这个案子继续跟
下去,她想立功,以告慰所有关心她的人。

                 3

  周蜜审讯妞儿的同一天,关玲回到南宁,一到家,她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关玲的心情不好,去北京一趟,虽然没有获得直接证据,但她几乎可以确信现在
身边的人就是张一鸣,因此她很烦躁,不知道张一鸣来干什么的。卧底?他不是
警察,而且还有着不菲的身家,无论怎么也犯不着冒这么大的险来为人民服务;
报仇?他早可以一刀杀了自己,干嘛还扔下北京一大堆事情在这里耗着?

  如果对其他人,关玲也不会这么烦躁,只要确认可疑,管他真实身份和目的,
一刀做掉,一了百了,哪来这么多麻烦。可对张一鸣,关玲发现自己根本下不了
这个狠心,也直到这时候,关玲才认识到自己对这个男人已陷入有多深。

  门上传来敲门声,这套房间里就住了关玲和张一鸣,敲门的自然不可能是别
人。

  「干什么?」关玲强打精神问一句。

  「你没事吧?」张一鸣在门外问。

  「没事。」

  「我能进来吗?」

  「可以。」

  张一鸣推门而进,几乎被呛住,卧室里烟雾弥漫,关玲坐在自己的梳妆台前,
从她面前烟灰缸里烟蒂的数量估计,她已经抽了不下两包烟。

  「我拷,你干什么?」张一鸣吓一跳,「窗也不开。」

  关玲没有作声,也没动弹。张一鸣替她把窗户打开,房门也让它敞着,这才
走回关玲身边。看她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张一鸣便想辙缓和气氛,「你知不知道
腊肉是怎么做出来的?就是把新鲜肉,肉皮白白嫩嫩的那种,闷在一个铁筒里用
烟猛熏,不用几天,肉就出油,然后原来白嫩水灵的肉皮就变得焦黄焦黄、油乎
乎的……」

  关玲当然明白张一鸣话中之话,想到拿自己的皮肤跟那种东西相比,她心情
再坏再懒得说话也不可能无动于衷,「你别说了,好恶心。」关玲叫道。

  「是吗?恶心吗?那你还这样熏自己?」

  「我烦。」关玲赌气似的又点上一支烟,狠狠抽了一口。

  张一鸣看关玲这样子,心想她该是有着不一般的烦心事,否则不会对自己这
种态度。要知道关玲从那回在广州开始,对张一鸣就已经改变策略,主打依顺牌,
辅以撒娇术,而且已经渐渐上手,故绝少再对他怒言相向了。

  她这是怎么了?难道她的私活出了问题?张一鸣敏锐地感到这也许是一个机
会。

                 4

  「他们说你心情不好,这几天去散心了。」张一鸣装作随意地说。

  「嗯。」关玲对外的确如此宣称。

  「散了心回来,怎么好象心情更坏了?」

  关玲不作声,眼中无精打采,只是抽烟。

  张一鸣拿起一根烟也给自己点上,斜靠在关玲的梳妆台前,看着关玲显得憔
悴的面容,喷出一口烟,缓缓道:「是不是这次的生意做得不顺?」

  「生意,什么生意?」关玲微愣,抬起头看着张一鸣。这是张一鸣进来后关
玲第一次集中精神看他。

  「别骗我了,你不是去旅游的。你上次说有点私活,你在卖私货,对不对?」
张一鸣低下头,凑近关玲的脸,看着她的眼睛。

  张一鸣在关玲的眼中看见一丝意外之色,他以为那是惊慌所致,心中更是确
信自己所料无误。关玲未置是否,只沉默地回盯着张一鸣,等着他的后话。

  张一鸣微微一笑,「不必惊慌,我不是来揭你老底的。我想说,我们合作怎
么样?做任何事情都需要得力的人,看来你这次生意出的问题不小,否则你不会
这么烦。我相信如果我们合作,今后你不会再这么烦了。」

  张一鸣说完,关玲的眼睛里亮了起来,见此情形张一鸣不由心中一喜。看来
她动心了。

  果然,关玲笑起来,「没想到……这都被你猜到。既然已经打开天窗,我们
就说亮话了。行,要合作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无所不从。」张一鸣变得兴奋。他不必掩饰这种兴奋,因为关玲不
可能知道他兴奋的根源。就让她以为我是在为即将到来的「钱景」而兴奋吧,张
一鸣心想。

  关玲从座位上慢慢站起,站到张一鸣面前,伸手轻轻抚摸上他的胸膛。「我
要——」关玲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翘起右手食指戳住张一鸣心脏的位置,「你。」

  「嗯?」张一鸣愣住了。

  「怎么了,不是无所不从吗?」

  「呃,这个……,我不拿自己做交易,这是我的原则。」张一鸣努力狡辩,
希望关玲能换一个条件。

  关玲一笑,「好,没关系,换个说法:我想把自己给你,我要你接受。如果
你肯,我们就合作。」

  张一鸣僵在那儿,一时无法回答。他本以为自己能够答应关玲的任何要求,
只因他以为关玲最有可能提出的无非是如何分账,这一点对张一鸣来说完全无所
谓,他不在乎钱的问题。没想到,关玲在乎的也不是钱的问题。

          卷二十六第二百五十四章假扮鸳鸯

                 1

  关玲一直在想张一鸣来到她身边的目的,在北京的时候她就想,莫非张一鸣
有意插手毒品生意?但这个想法很快被否定了,张一鸣在北京有自己的公司,好
好的生意不做,干嘛淌这趟浑水?但刚才张一鸣提出合作,关玲的心里不由格登
一下,再次回到原来的猜想上。从眼前迹象看来,张一鸣还真是想接触毒品生意。
虽然仍觉得不可思议,但关玲至少已经把握到一点:张一鸣肯定不是为找她麻烦
而来,相反,他还有求于她,且不论出于什么最终目的。关玲心中甚至产生侥幸
心理,也许张一鸣根本就没认出她就是一年前周甜牺牲那一晚跳楼逃走的女人。

  就当他是想介入毒品生意吧,关玲心想,既然他误判情况有求于己,何不好
好利用这个机会得到这个男人?

  最后的结果,是俩人各退一步,张一鸣答应跟关玲同吃同睡、同出同入,但
只做一对有形无实的假鸳鸯。

  「以后的事情,果看我们合作的进展再说。」张一鸣不得不使出缓兵之计,
同时也给关玲施加点压力。他知道关玲提出的要求也不是全无道理,关玲背着组
织贩卖私货终究是一件相当秘密的事情,如果让他插手进来,自然要确保他的可
靠,而最好的方法莫过于让俩人成为同命鸳鸯。何况,关玲本来对他有意。

  关玲稍加考虑也同意了张一鸣的建议。她知道对张一鸣不能太急,她相信只
要一步步来,一定能搞定这个男人。到那时,不但满足了自己心中的愿望,而且
也更便于摸清他的真实身份和目的。

  「那你今晚就搬到我屋来。」关玲最后加一句。

  张一鸣淡淡一笑,用手指挑起关玲的下巴,一字一句说到:「应该是你,搬
到我屋里来。」他语气不重,而且面带微笑,但关玲感到一种绝对不可抗拒的威
严。

  关玲也没想抗拒,格外地顺从地「嗯」了一声。

  俩人就这样各怀心思、各有目的地开始了扮家家式的「同居」生活。

                 2

  七月下旬的天气,南宁已经很热了,当晚,关玲把卧室里马力强劲的空调温
度开到最低,张一鸣觉得凉飕飕的。

  「干嘛开这么冷?适度就行了。」张一鸣对关玲说。

  关玲刚冲了澡出来,不理会张一鸣的话,而是抱出一床薄被扔到床上,「钻
在一个被窝里才像样,冷的话我们睡觉的时候就靠紧点。」

  她倒把一些小花招耍成明的了,张一鸣几乎晕倒,却又无可奈何,只好闭起
嘴来。

  关玲在从自己屋搬过来的梳妆台前坐下,拿出电吹风。「你帮我来吹头发。」

  「不会。」张一鸣懒懒地说。

  「真的假的?」关玲不信。

  「当然真的。我从没帮人吹过。」张一鸣有点不耐烦,但说的倒是真话。

  「是吗?」关玲心中一动,反而更加坚持,「那你来帮我吹,边吹我们边商
量合作的事情。」关玲知道张一鸣有自己的女人,她没法跟她们比,但至少张一
鸣没帮她们吹过头发,关玲要做这第一个,最好是唯一的一个。

  关玲的话算是挠中了张一鸣的痒处。要跟她合作好,总得对她好点,张一鸣
心想,于是上前接过吹风,一只手摸上她湿漉漉的头发。关玲脸上露出幸福的笑
容。

  张一鸣本来以为住同一个屋跟住在同一套房里应该没什么区别,现在才知道
大谬不然。不住同一个屋,俩人见面的时候至少是穿戴整齐的,可现在,关玲一
幅居家过日子的亲密状态,出浴后一袭轻纱,内中空荡,全不在乎让张一鸣一目
了然,摆明了要把这个扮家家进行到底。张一鸣帮她吹头发,居高临下,能看见
她白皙的脖颈和从轻纱睡衣领口露出的一片白生生的胸脯,还有一道深深的乳沟。
要说不撩人,那是假的。

  「你这次的生意究竟出了什么事?回来的时候那么不高兴。」张一鸣把心思
转到重要的事情上,一边心不在焉地晃动吹风在关玲头发上比划,一边问道。

  「啊?哦。」关玲先是愣了半秒,才省得张一鸣说的是卖私货的事情。她实
际上并没有什么私货生意,只得沉吟片刻,才编道:「买家断了线,可能翻船了。
如果我们要做,得找新买家。」

  在关玲想来,要跟张一鸣假戏真做地贩卖私货,主要是先找好买家,至于进
货方面,她倒有办法,最起码她可以从市场上买入,无非是赚不赚钱。但在这件
事上,她的目的本就不是钱。

  「是吗?能找到新买家吗?」

  「没问题,花点时间,安排好后我跟你说。」

  关玲歪打正着,正合张一鸣的心意,他就是想从毒品市场的买家下手挖出洪
三宝来。关玲的话让他心里惦记的事情有了初步着落,于是心情见好,给关玲吹
完头发,对着镜子看了看,一不留神便说了句:「其实你可以试试桃红或粉色的
眼影。」

  关玲总是用黑色或紫色眼影,而且打得较深,显得冷若冰霜,加上她的脾气
大,也难怪手下们都怕他,背后称之为母夜叉。张一鸣相信如果她用桃色眼影,
定会增加许多亲和力。

  「是吗?你喜欢吗?」关玲喜不自禁地问。

  张一鸣不知怎么回答,只好含糊道:「我就是随便一说。」

  第一个晚上比较不适应,关玲紧贴着张一鸣身边睡,张一鸣想挪挪,又觉得
矫情,最后罢了。

                 3

  此后的一段日子,是关玲感觉最幸福的时光,跟张一鸣起居相随,出双入对,
虽然离真正的情侣还有一步之遥,但她觉得那是时间迟早的问题。

  老五在北京还没有进一步的消息回来,但关玲一点不着急,她的内心深处甚
至希望就不要有什么新的消息了,让一切的一切就停留在目前这个状态多好!

  幸福的时光里自然心情好,心情好脾气也就好,又因为张一鸣「随便一说」
后从此改用暖色调的桃红眼影,更让关玲看上去有一种温柔和喜气。关玲的手下
们也感觉到母夜叉喝斥人的时候少多了,整个小圈子里难得地出现了宽松的气氛。

  「你们说玲姐是不是有孩子了?有的女人怀了孩子性情和心态就会改变,特
别是那些凶巴巴的女人,一般都会变得温顺起来,因为怎么说也得为孩子着想是
吧?」

  这天,手下闲聊说出这样的话,恰被关玲听见了。关玲没作声,装着没听见,
内心却不由泛起一个强烈的欲望。当晚,关玲对张一鸣比往常更是处处殷勤,百
般示好,然后上了床后便想法引出话题。

  「你跑路出来,恐怕把结婚生子这些人生大事都耽误了吧?」关玲作出不经
意一说的样子。

  张一鸣一笑,随口答道:「是啊。人要倒霉,有什么办法。」

  「其实结婚早晚没什么关系,不过生孩子不能太晚。不但女人这样,男人也
一样。毕竟年龄大了后身体各方面状况都不如从前,最终可能会影响到孩子先天
的体质。我看一本书上这样说的。」

  「嗯,这书上说的有一定道理。」张一鸣并没有深想关玲聊起这些的目的,
仅就着关玲的话应付着。

  关玲犹豫了几秒,忽然说到:「要不,我替你生个孩子怎样?」

  「嗯?!」张一鸣这才吃了一惊。

  见张一鸣吃惊的神色,关玲赶紧说明:「你放心,生了孩子我自己养,绝不
缠你,我就是想……」

  张一鸣盯着关玲,眼神有几分尖锐,令关玲心里忽然感到一阵刺痛,觉得自
己是在做一件痴心妄想的事情。她强自镇定了一下,哈哈一笑,改口道:「跟你
开个玩笑,别这么紧张。我们现在都还有形无实,怎么可能有孩子?再说,我也
不想。」

  张一鸣本就不想回答她开始的问题,既然她又把话说回去,张一鸣便乐得不
做声了。

                 4

  「你们感情一定很好吧?」一阵沉默后,关玲忍不住,忽然冒出一句。

  「你说谁?」张一鸣莫名其妙。

  「我不知道是谁,我说的是你跟你以前的女人,你心里的那个女人。」关玲
掩饰到,其实她想的是周甜,「她不在了是吗?你心里一直怀念她,所以对别的
女人都看不上眼。」

  张一鸣自然不知关玲心中所指,由她的话,便不由想起倪诗思来。「没什么
怀念的,我也没看不上谁呀。」张一鸣淡淡地道。其实,偶尔地怀念还是有的,
不过已经不影响现在的生活罢了。

  「你看不上我。」

  「我们不合适,无所谓看不看得上。」

  「那你又跟我合作?」

  「这不一样。」

  「那我们怎么不合适?或者,就算我们现在有些不合适的地方,没有办法改
变吗?」关玲试探着问。

  「睡吧,这种事情没法说的。」

  张一鸣语气已经有些不快,他想起了周甜,实在不愿就这个问题再说下去。

  关玲只好沉默下来,心中不由也默默想着周甜。周甜是什么样的人?她活着
时是人民警察,死后是二级英雄,而自己呢?毒贩,如果有一天死了,那也是罪
有应得;而且,周甜一定是冰清玉洁,而自己呢?

  关玲不愿想下去,转而想着赶紧找个买家接洽,把私货的生意做起来,这样
恐怕张一鸣会高兴点。

          卷二十六第二百五十五章母亲心思

                 1

  剑南春和赵敏一块上迪厅并被刺伤的事情还是被华佳敏知道了,因为俩姐妹
每天奇怪的行踪引起了华佳敏的注意,何况陈鹭哪里是脸上藏得住事情的人?即
便赵敏也不是个善于撒谎的,她不过是倔强,心情烦了敢对华佳敏不理不睬问什
么也不说罢了。

  华佳敏知道俩姐妹不同的性格,也知道要问什么事情必须从陈鹭着手。但这
回陈鹭怕了姐姐像上次一样对她生气,华佳敏问得她快要哭出来了也不敢说出实
情,华佳敏一怒之下干脆在一天俩姐妹又要出门时将她俩一块拦在客厅。

  「说吧,究竟什么事情。」华佳敏面色阴沉,一脸的不悦。

  「什么什么事情服?没什么事情呀。」赵敏轻声说。毕竟年龄大了些,而且
近一两年跟母亲的关系也改善了很多,赵敏一般不会再和母亲发生正面冲突。

  「你别跟我说没什么事情。你可能认为我这个做妈的有很多不合格的地方,
不值得你信任和依靠,但你要承认,这么多年我一个人支撑这个家,还有那么大
一家公司,说明我肯定不傻。我看不出来你们有事情吗?你看看陈鹭,天天陪着
你,她心里压力有多大?你就不替她想想?她好不容易一个暑假留在北京玩,你
就不能让她轻松点?」

  陈鹭见干妈发火,害怕她跟姐姐吵起来,忙打圆场道:「没有,干妈,我没
有压力。」

  华佳敏转向陈鹭,语气稍缓,「陈鹭,你别说话,我今天就问你赵敏姐姐。」
说罢,华佳敏又转向赵敏,「也不怕告诉你,前两天我就问过陈鹭,可她什么也
不说。她现在怕你呢。你别以为这是你多么有威信,只是陈鹭心里在意你这个姐
姐,她不是怕别的,是怕你不理她。她能这样对你,你就不能为她想想?」

  华佳敏的问话比较有策略,她知道赵敏的倔脾气,也知道赵敏在心里其实特
别关切陈鹭,用陈鹭来激她比什么都强。华佳敏的话果然起了效果,赵敏皱着眉
头,口气已经松动,「妈,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不管大事小事,你们跟我说说不行吗?我是你们的妈啊。人家都说单身母
亲难,可单身母亲她好歹也是母亲吧?我连单身母亲都不如,我算什么母亲?我
就是一个单身女人,我就是一个人。」说着说着,华佳敏不禁悲从中来,掩面而
泣。俩姐妹联手把一件显然并不是小事的事情瞒着她,怎能让她心里不难过?

  陈鹭首先忍不住了,直拉赵敏的手,往华佳敏身边拉,「姐姐……」

  「妈,你别这样,我们是怕你担心才没说的。」

  赵敏和陈鹭扶着华佳敏在沙发上坐下,只得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倒了出来。

                 2

  华佳敏当天和赵敏、陈鹭一起到医院看望剑南春,其实剑南春已经好得差不
多,马上就出院了。

  华佳敏给剑南春道歉,说刚刚知道这件事情,不然早该来看他。搞得剑南春
挺不好意思,连说已无大碍,而且不关赵敏的事。

  「我还得谢谢阿姨和赵敏、陈鹭呢。」剑南春面色微红道,「我住院的钱都
是赵敏垫的,以后我会还给她。」

  「不用不用。」华佳敏连连摆手,这件事情上她最不担心的就是钱了。「你
家里知道了吗?来人了吗?我见见他们,道个谢,不管怎么说,你是替赵敏挡的
这一刀。」

  「没有。我没跟家里说,他们知道了肯定得大老远地跑过来,麻烦。您看我
又没什么大事,阿姨您就别担心了。」

  「哦。那也好。」华佳敏也不坚持。其实这一点上她是有点私心的,剑南春
的家人不知道也好,否则的话,如果他的家人通情达理倒还好办,要不然还不定
发生怎样的纠纷。虽说华佳敏相信既然人无大碍,最多也就是扯些钱的事情,但
这样一扯毕竟劳神,更重要的是影响心情。

  「那你好好休养,钱的事情不用担心,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直接说,或者你
告诉赵敏和陈鹭也行。」华佳敏最后对剑南春,也对站在一边的两个女儿交待。

  然后华佳敏让俩姐妹又领她到医生办公室,要跟院方也交待一下尽管用最好
的药、最好的营养品和最好的护理,钱不是问题。

  医生见到华佳敏,笑笑,道:「你们倒好,就留仨孩子在这忙活,人都要出
院了,大人才出现。」

  华佳敏只能尴尬地笑着解释:「前一阵出差去了刚回」。

  「你是那小伙子他妈?」医生一边听华佳敏交待,一边随意问道。

  「是我妈。」一旁的赵敏轻声插言。

  「哦,那就是丈母娘,你对女婿还挺不错。」这医生显然是个话贩子,憋不
住话,随口又说。

  「嗯?」华佳敏和陈鹭都一下愣住了,赵敏的脸却刷地红到脖子根。

  看着赵敏的样子,医生笑起来,「别担心,我知道你们肯定没结婚。是男女
朋友吧?」

  赵敏讷讷地,不知所措。

  「怎么回事?」华佳敏问赵敏。

  赵敏不作声,医生替她解释了:「小伙子刚进来那晚,做手术要亲属签字,
是你们家女儿签的。她说呀,跟小伙子是小俩口。」

  医生说完又对赵敏笑道:「当时我一看就知道你撒谎了,就你们这年纪,民
政局谁要给你俩办了结婚证,那他就得下岗喽。当时情况紧急,其实就算没人签
字,我们也得把手术给做喽,那种情况下还非等亲属签字的话,小伙子的小命恐
怕就玩完喽,作为医生那我不但失职,而且失德。我喊一句亲属签字那也是职业
习惯,没想到你就应了,问你吧,你支吾半天冒出一句和他是俩口子,我当时心
里一乐,就让你签了,其实逗你玩呢。你知不知道,你签的那字是无效的,手术
的责任还是我担着的。」

  华佳敏和陈鹭算是听明白了原委,华佳敏只得解嘲地说:「情况紧急,她随
便说的。您可别见怪。」

  「没有没有。」医生倒是挺开朗,「我也是开玩笑。您家女儿其实说起来挺
有主见,我倒是蛮佩服的。说实话,要是碰到一些不愿担责任的医生,还真得您
女儿这样的才救得了小伙子。经过这事,孩子们的感情会更好的,以后真结了婚
一定家庭和美。」

  医生毫不吝惜夸奖和祝福之辞,却哪里知道把个赵敏臊得现在不但面色绯红,
嘴唇也快被自己咬出血来,却又作声不得。

                 3

  剑南春几近痊愈,不再需要有人时刻守候,看望完他之后,华家娘仨便回家
去了。赵敏一路上都红着脸,不吭声。华佳敏不知在想着什么,也没出声。只有
陈鹭,倒是想说点什么来着,可看到干妈和姐姐都这样,也只好闭紧了嘴。

  「妈,谢谢你。」直到回到家里,赵敏才对华佳敏说出这么一句。

  华佳敏愣了一下,「谢什么?」

  「谢谢你去看他。」

  对于剑南春受伤,赵敏始终愧疚颇深,不但那一刀是为她挡的,刺伤剑南春
的人也是她以前的旧友,而事情的起因,还是为了阻止她上当吃药。总之,在赵
敏看来,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所以华佳敏作为家长能出面慰问剑南春,大
大有助于减轻赵敏的歉意。

  「唉,我是你妈呀,你的事我能不管吗?这世界上哪一家不是孩子闯了祸,
家长出面善后的?」

  赵敏轻轻嗯一声,少有温顺地面对母亲略含责备的话语。华佳敏张了张嘴,
似乎还想说点什么,看着赵敏仍然红晕的脸,便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赵敏还想着医院里的尴尬,不好意思和母亲、妹妹呆在一块,便推说有点累,
回房去休息了。华佳敏觉得正是个机会,便拉了陈鹭坐下,向她问出刚才本想问
赵敏的话来。

  「陈鹭,你姐姐跟那个男孩子什么关系?」

  陈鹭一听就知道干妈什么意思,忙澄清道:「干妈,那医生不是都说了是玩
笑?您不会真以为姐姐背着您结婚了吧?」说着陈鹭自己也笑起来,这太匪夷所
思了。

  「你这孩子。」华佳敏不满地拍陈鹭一下,「我当然知道她不可能结婚,我
是说,他们是在处朋友吗?」

  「当然不是。干妈您又不是不知道姐姐喜欢谁。」

  华佳敏眉头微蹙,若有所思的样子,「我是知道,可是……」华佳敏想起跟
姚静、乐乐俩人的那一次不愉快的会面,对女儿感情归宿的最终结局感到很没有
把握。

                 4

  「不过,剑南春是喜欢姐姐,他在追姐姐。张一鸣再不回来,姐姐搞不好真
被追走了,没有剑南春还有其他人呢,虎视眈眈。」陈鹭有些忧虑地说。她用了
个不太恰当的形容词,强调情况的严重性。

  「这个剑南春,你了解吗?各方面情况怎么样?」华佳敏又问。

  「不太了解。比我们高一级,学中文的。嗯……」陈鹭歪着头想了想,又道:
「不过总的来说人倒不坏,最重要一点是对姐姐特痴情。」

  华佳敏沉默了一会,方道:「这我倒也看得出来,小伙子品性应该不坏,而
且,在医院里,瞧他看着赵敏时候那眼睛,就知道是真喜欢赵敏。那你姐姐对他
的意思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应该没什么吧。」陈鹭看得出来,干妈心里也很希
望姐姐能跟张一鸣在一起,所以她没有把近期赵敏的情绪波动都说出来,因为她
相信那都是暂时的,没必要让干妈也一起跟着烦心。但是对于赵敏的心思,连陈
鹭也觉得有点拿不准了,所以最后她忍不住反过来又问华佳敏一句:「干妈,您
说姐姐会放弃张一鸣吗?」

  华佳敏轻轻哼了一声,陈鹭似乎听出那一声中包含些许不快,但不知道干妈
是为什么。「有些事情,未必是你姐姐不放弃就能有结果的。」除非她肯委曲求
全,华佳敏心想,可依赵敏这脾气,她会吗?与其这样僵持下去,放弃未必不是
一个好的结果,退一步海阔天空嘛。想到这里,华佳敏有点自言自语地道:「你
姐姐要真喜欢那男孩子,也、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就是……,唉,这孩子看上去
不是做生意的料。你和赵敏也不想管这事,可我这家业总不能……给了别人吧?」

  华佳敏的自言自语使得陈鹭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本就为姐姐心态不稳而担忧
的陈鹭没想到干妈的口气居然也松动了。如果剑南春是做生意的料,难道干妈就
赞成姐姐放弃张一鸣?陈鹭不明白,干妈的主意为什么也变了呢?

          卷二十六第二百五十六章俏贼遇险

                 1

  作为女人,关玲的姿色和本钱都可算上乘,加上她有心逢迎,而张一鸣早就
承认自己在女色方面虽不是猴急之徒但也从不是谦谦君子,因此跟关玲住到一起
后的日子对张一鸣而言是个考验,甚至说煎熬。

  而关玲既然一时突破不了实质,便在那虚情假意的出双入对上格外沉迷,几
乎达到形影不离的程度。对关玲而言,这既是一种心理补偿,也是期望假以时日
最终能遂了心中那长久的愿望。

  这晚,张一鸣好不容易得一空子,他想都没想,几乎是在荷尔蒙的指使下便
奔武清扬那里而去。谁知乘兴而去,败兴而归,在武清扬住处吃了个闭门羹,她
不在。

  张一鸣信步来到叫街上,心里像憋着一团火,只觉得浑身上下哪里都不爽快。
想想实在不甘心,于是拨通了武清扬的手机。

  听到是张一鸣,武清扬的声音里透出兴奋,张一鸣问她在哪干嘛她不说,只
问清了张一鸣所在位置后,便道:「门主就在路边等我,我马上到。」

  张一鸣依言在路边等着,刚过大约十分钟,便见远远一辆黑色宝马冲自己飚
了过来。宝马「嘎」的一声停在张一鸣身边,张一鸣正自奇怪,已见车窗玻璃落
下,武清扬在车里急急地招手:「门主快上来。」

  武清扬的神色有些着急,张一鸣虽不明所以,但也不多想,拉开车门一头钻
进了副驾驶座。武清扬立刻发动汽车,迅速提上速度,再度向前驶去。

  「你在搞什么?」张一鸣皱眉问。

  武清扬来不及回答,略显紧张地看了看车内的后视镜,低低叫了声:「糟糕,
追上来了。」

  只这一句,张一鸣立时明白了状况。刚刚还正在奇怪这丫头怎么有这么高档
的车,现在知道,自己打电话的时候她肯定在做那没本钱的买卖呢。

                 2

  张一鸣猜得一点没错,他给武清扬打电话的时候,武清扬正在对这辆宝马下
手,接到张一鸣的电话,武清扬既舍不得这辆宝马车,也舍不得错过跟张一鸣见
面的机会,最后便请张一鸣等在路边,决定偷车得手后直接去见他。

  一来是宝马的防盗功能强大,二来武清扬急着见张一鸣,精神不集中,结果
弄开车门的时间多花了几十秒,而且还出了响动。武清扬驾车驶出停车场后,那
里的保安已经察觉,于是驾车追了上来。

  武清扬看见保安追了上来,她也犹豫了一下还要不要去跟张一鸣碰面,还是
先逃脱再说。保安开的是桑塔纳,不多久便被武清扬的宝马甩开距离。武清扬也
是第一次弄到宝马,第一次开宝马,这时才发现好车就是好车,甩开一辆桑塔纳
跟玩儿似的,不禁大为兴奋,也不再担心,仍旧奔张一鸣而去。

  武清扬没料到这保安如此执著,更没料到他有本事跟得这么紧,只是在接张
一鸣的时候停了约半分钟,本已不见踪影的桑塔娜居然又跟了上来。

  如果是在路面情况简单的高速公路上,仅凭两车性能的差别,武清扬再次甩
掉桑塔纳没有一点问题,可现在是在市区,尤其张一鸣等待武清扬的位置是繁华
地带,接了张一鸣后,在这人车都更多的街道上,想甩开桑塔娜就不仅仅取决于
两车的性能,更取决于两车上驾车人的技术。

  武清扬以偷车为生,驾车技术实在也不算差,偏偏没想到这次这个该死的保
安似乎是个高手,跟武清扬耗上了,而且利用技术优势,在后面左冲右突,渐跟
渐近了。

  武清扬有点焦急起来,脸色微变,额头上开始渗出细细的汗珠。她主要是担
心把张一鸣连累了。

  武清扬的一切张一鸣看在眼里,他回回头,看了看紧紧咬住的桑塔纳,暗暗
笑了一笑,心道:乖乖小清扬,今天要不是恰好有老公在,只怕下回老公得到局
子里去为你「赎身」了。

  「这车是刚才偷的吧?」张一鸣这时才好整以暇,悠悠然地问道。

  「对不起,门主,连累你了。我以为能甩掉后面的车,没想……」武清扬已
经无暇多作解释,心里又气又急,不禁骂到:「这该死的保安,怎么像吃了伟哥
一样。」

  武清扬哪里知道,世界上的事情就这么巧,今晚她遇到这个保安,是刚刚从
部队复员的汽车兵,驾驶技术相当过硬,可以说,今晚武清扬是碰到钉子了。但
是话又说回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正是因为追来的是这样一个保安,武清
扬今天才有机会逃脱。此话怎讲?原来,这保安见偷车逃跑的是一俏丽女贼,而
且一开始居然把他还甩掉一大截,心中登时大为不愤,心想:妈的,一小娘们,
老子今天要是被你甩了,还有什么脸再在这里混保安?所以这保安自己驾车死死
咬住武清扬,愣是不报警。试想,若是换了别人,一报警,在这市内的街道上,
各路警察一出动,那还不把武清扬堵得死死的?

                 3

  张一鸣见武清扬的汗珠越渗越多,便有些心疼起来,张一鸣知道她偷车一向
顺手,大概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情况,再这么着急紧张下去,弄不好别把车开出
事来。

  张一鸣伸手擦了擦武清额头的汗珠。

  「门主,我停下来,你先下去,好吗?」武清扬的声音有些发抖。

  张一鸣笑起来,「那你呢?」

  「我……甩掉他后再去找你。」

  「你能甩掉他?」

  「能、能吧。」武清扬的口气是那么的不确定。她本来想坚定地说个能字,
但看这架势估计张一鸣也不信。

  「你这意思,我太重了,坐在车上车跑不快,我一下去你就可以甩掉后面的
桑塔纳?」

  武清扬几乎哭出来,「门主,对不起,我不想连累你,我真的不知道后面能
追上来,你下车先走吧。」

  「好吧。那你停车。」张一鸣最后说。

  武清扬看一眼张一鸣,忽然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

  人有时候真是奇怪,她是真心不想连累张一鸣,可张一鸣答应下车,武清扬
忽然又觉得是那么忍不住地失落。这个人是她的门主,更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原
来在他这里却也找不到任何依靠!

                 4

  武清扬刚把车停下,张一鸣一侧身,两只手似铁钳一样卡住她的双腋下,一
把将她从驾驶座位上拎起来,拎到自己腿上坐下。

  「门主,你……」武清扬大惊。

  「乖乖的。」张一鸣拍拍她的脸蛋,然后艰难地移位,自己坐到了驾驶座上。

  就这一阵工夫,后面的桑塔娜追了上来,开到宝马前面停下,拦住了宝马的
去路。

  张一鸣面带微笑,好整以暇地看着从桑塔纳上下来一个体格匀称健壮的保安。

  「妈的,臭娘们,今天你要从我手里跑掉了,这宝马我来赔给车主。」张一
鸣听见保安几分自负几分得意也有几分不愤地骂骂咧咧走向宝马。

  「嗨。」张一鸣从车窗伸出头去,笑嘻嘻地向保安招招手。

  保安一下愣住了,什么时候换了个男人开车?还一派有恃无恐的样子。当兵
出身的他不禁停下脚步,警觉地打量起宝马车内的情况起来,以防有什么埋伏。

  「比一下?」张一鸣又对保安说一句,也不等他回答,一挂倒档,稍打方向,
宝马呲地一下便斜插到对面逆行的车道上去了。在这条往回的车道上,有迎面来
的车以为张一鸣要逆行,不断鸣喇叭警示。张一鸣不理会,也不把车掉头,只挂
着倒档,顺着这个方向以倒车的方式开了起来,速度竟然不比那些正常行驶的车
辆慢。

  桑塔纳上下来的保安愣了半秒,立刻明白张一鸣的意思,巨大的好胜心刹时
被激了起来。保安跑回桑塔纳,一头钻进车里,也学张一鸣的样,一挂倒档,哧
溜一下斜插到对面车道上,以张一鸣相同的方式倒车追着宝马。

  路上出现这样两辆奇怪的车,引得其它车辆十分好奇,当看明白他们在互相
追逐的时候,有好事者便在超过他们两辆车的时候,鸣号以示鼓励,「嘿,哥们,
加油。」有人还叫一句。

  这样开了一阵,总是倒行毕竟不是办法,别的车辆可以不在意,时间久了警
察也会发现。张一鸣看着前面桑塔纳的车尾,「叭叭」鸣了两声。

  桑塔纳里的保安听见鸣了两声后,只见宝马车身「嘎」地一停,然后立刻随
着「吱吱」的轮胎磨地声,宝马在几秒钟内就地急速地掉了个头,在道路上变成
了正常行驶状态。

  张一鸣把手伸出车窗向后一招手,开始以慢速向前驶去。果然,观后镜里,
张一鸣见到桑塔纳也毫不示弱地来了个高速原地掉头。张一鸣微微一笑,一踩油
门,比赛正式开始。

  所有这一切,把个武清扬看呆了。直到此时,她才高兴地叫起来:「门主,
你太厉害了。」叫罢又侧身在张一鸣脸上亲了一下。

  张一鸣微微一笑,也是几分得意,几分自负。

          卷二十六第二百五十七章改邪归正

                 1

  论水平,张一鸣本就比保安高出半筹,而宝马与桑塔纳的性能就更不可同日
而语,现在保安想要追上他们,几乎变成不可能的任务,只是张一鸣有心跟这个
保安比比,时快时慢地吊着他,所以他才不至于被甩掉。

  「玩玩他,门主,他太讨厌了,不然我们现在都已经……」没有了被抓住的
担忧,武清扬兴奋起来,不时回头看看桑塔纳,一边对张一鸣要求。

  「都已经怎么了?」张一鸣微微笑着问。

  武清扬已经不是下那个羞涩的姑娘家,她又一吻张一鸣的脸颊,稍小了声音
道:「没有他捣乱,我们都已经在床上了。」

  「你还说人家捣乱?人家的职责是保安,你跑到人家那里去偷车,你是在砸
人家饭碗知道吗?」张一鸣不禁笑骂。

  「那……那我的饭碗就是偷车嘛。他不让我偷,不也是在砸我的饭碗?」

  武清扬这话倒是引起张一鸣的思考,她老这样偷车也不是办法,搞不好哪一
天真要到局子里去捞她,岂不悔之晚矣?本想等这边事情结束后再给她做个安排,
现在看来还是早点做了为好。

  「门主,不玩了,甩掉他,我们回去吧。」武清扬的声音忽然娇腻起来,刚
才一句话勾起她对床的强烈渴望,再一次体味在床上、在这个男人身下那种要死
去一样的魂游天外的愿望让她再也不想耍弄这个什么破保安了。

  张一鸣如何听不出武清扬话里的意思,看着路上并不太多的车辆和街灯柔和
的光线,张一鸣心中的欲望也蓬勃起来。他今晚来找武清扬本就是为那男欢女爱
的事情。

  「清扬,你帮老公加加油,老公就能甩掉他了。」张一鸣忽然对武清扬说。

  张一鸣第一次在武清扬面前自称老公,武清扬听得心里像蜜腌了一样,又羞
又喜。「好啊,我怎么帮你?」

  张一鸣又觉得不好说了。他心里想的事,武清扬在床上都还没有那样做过,
但张一鸣内心蠢蠢欲动,又实在忍不住想一试新鲜滋味。他看看武清扬,再低头
看了看自己的下身。

  武清扬并不傻,又是在江湖上混的,见识和听闻自是不少,一下明白了张一
鸣的意思,小脸慢慢红了起来。

  「算了,咱们回去再说。」张一鸣看见武清扬的模样,知她为难,便收起自
己的色心。

  「嗯~ 」武清扬嗯一声,竟是拒绝张一鸣的好意。「我给你加油。」说着,
小手已经伸过来,摸索上张一鸣裤上的拉链。

  武清扬显得有些生疏,这反而令张一鸣感到别样的兴奋,下身一得解放,立
刻坚硬地跳了出来。武清扬也不知如何前戏,侧过身子,直接一俯身埋头到了张
一鸣的小腹下。张一鸣立刻感到下身进入一个温润的小嘴。

  张一鸣从后视镜看看,那辆桑塔纳还不放弃地艰难跟着。张一鸣暗道一声:
兄弟,不跟你玩了。脚下一踩油门,宝马加速,不多会便甩掉了桑塔纳。

                 2

  武清扬终于完成任务的时候,宝马车已经停了下来。武清扬从张一鸣小腹下
抬起头来,张一鸣看见她头发有些乱了,几缕发丝从额前掉了下来,一边伸手帮
她理了理,一边道:「清扬,生气吗?」

  「生什么气?」

  「要你这样。」

  武清扬抿着嘴唇,露出一个笑容,乖巧地摇了摇头。车前玻璃下放了一盒面
巾纸,武清扬抽出一张,擦了擦嘴角有些粘湿的痕迹,那是张一鸣喷射后的溢出。

  张一鸣把武清扬搂过来,让她靠到自己肩上。「以后别偷车了。我可不想哪
一天要到局子里去捞你。」

  「没关系的,我不会出事。」武清扬说。

  张一鸣一哼,「今天要没有我,你能跑掉?」

  「今天特殊嘛。」武清扬有点不好意思地狡辩,「再说不做这个我做什么呢?
我们几个姐妹都是靠这个吃饭的。」

  张一鸣一笑,「既然有了老公,自然老公养你。」

  武清扬心里甜滋滋的,但又道:「那其他姐妹呢?门主都养吗?」

  张一鸣想想也是,如果只武清扬一个,就让她在家闲着都没问题,可其他人
呢?不是养不起,而是没有名目,她们也未必愿意。

  「要不给你们找个正经事做吧。」

  武清扬面色一喜,随即又消了下去。「我们能干什么?」

  张一鸣想了想,忽然有了主意。「你们跟车打了这么久的交道,我给你们开
一家汽车经销公司吧。」

  「是吗?」若不是在车里,武清扬肯定一下子跳起来。「谢谢门主。」

  张一鸣看着武清扬兴奋的样子,心里也高兴起来。她捏了捏武清扬的小嘴,
道:「别叫门主,叫老公。」

  「为什么?」

  「你的姐姐们都这样叫。」

  「姐……姐?」武清扬略一反应便明白过来,「是北京的姐姐吗?」

  「真聪明。开公司的事情,我没有办法亲自给你安排,待会给你她们的联系
方式,你自己去北京一趟,调些资金过来。」

  武清扬没想到张一鸣做事这样干脆利落,心里对他的爱意中更增加了几分敬
佩。「谢谢门主。」她又说一句。

  「嗯!」张一鸣做出不满意的表情。

  「我要这样叫嘛,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是门主。」武清扬撒起娇来。

  张一鸣只好笑笑,不跟她计较这个。

                 3

  「走,下车。」张一鸣掏出两千块钱压在自己坐的车垫下,然后对武清扬道。

  「怎么了?」

  对于张一鸣的举动,武清扬不解,下车之后一边问他,一边看了看周围的环
境。车被张一鸣停在了火车站前的广场上。武清扬忽然想到那时候自己还趴在张
一鸣腿间,而张一鸣正值最后的喷射,不禁面红耳赤,还好宝马的车窗玻璃色深,
而广场上的人也不多。南宁火车站跟别处不同,作为铁路线的末端,南宁火车站
没有晚上的车次,所以夜里的车站广场远不如外地热闹。

  张一鸣问武清扬在哪里偷的这辆宝马,武清扬说了一个酒店名称,打114
查到酒店的总机号,张一鸣于是给酒店打电话,费了半天劲,曲折地打听到今晚
尾追他们的保安的手机。张一鸣再打到这保安的手机上,只听对方一句「谁啊?」
喊得怒气冲冲,极不耐烦。张一鸣不禁一笑,心想这家伙不会还在市里转悠着寻
找宝马车吧?听到他嘀咕过,如果宝马丢了他自己赔,这小子可能是跟自己犟上
了。

  张一鸣哈哈一笑,对保安编了个谎话,说是跟人打赌,所以偷了宝马来比划,
现在车停在火车站广场,请他来取。

  「对不起,兄弟,今晚是一个玩笑,没想到把你牵连进来。我在驾驶座的车
垫下放了两千块钱,如果车主投诉,或者酒店对你有什么处罚,这算是给你的补
偿。」

  「喂,你……」保安惊讶万分,但没等他说完,张一鸣挂断了电话。

  回头一看,武清扬的小嘴已经有点翘起来。

  「怎么了?」张一鸣笑笑。

  「好不容易弄来的。」武清扬不甘地说,「都说贼不走空嘛。」

  「嘿,你这丫头。你已经不是贼了,知道吗?还有什么走不走空的。刚说了
不再偷车,怎么就反悔了?」

  「那是说以后嘛。」

  「什么以后。从今晚开始,从现在开始。好了,还没说呢,你想开一家什么
车的经销公司啊?」

  「我……,我就要卖宝马。」武清扬恋恋不舍地看着旁边的宝马,想着今晚
的驾乘乐趣,忽然有了决定。

  张一鸣不由一笑,「你够狠,做宝马经销商要的钱可不是一点半点。」

  「钱不够吗?」武清扬充满失望之色,「那算了吧。」

  「老公既然答应你,怎么会钱不够。」张一鸣一拉仍旧瞄着宝马的武清扬,
「走吧,还看什么,过不多久你有的是宝马了。」

  这句话是武清扬听了最开心的,她吊住张一鸣的胳膊,悄悄地问:「现在是
去我那里吗?」

  「那当然。你不会以为就你在车上那一下,老公就够了吧?」

  虽然旁人什么也不可能听到,但在这广场之上武清扬还是觉得羞怯难当,一
只手在张一鸣的掌心使劲地又抓又挠。她这举动令张一鸣哈哈笑起来,一把搂住
她,急扬手召了辆的士——张一鸣的心里也被武清扬抓挠得心痒难耐,实在不愿
再耽搁了。

                 4

  姚静也是多久以后才从陈鹭那里得知了那天她们离开迪厅之后赵敏遇到的事
情,心下便有些愧疚,总觉得要不是乐乐去插一杠子,也许赵敏和剑南春坐不多
久便走了,那么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也未可知。思量半天,这天下午下班后她去
了天鹅山庄,一方面看看赵敏,另一方面如果有机会也想跟华佳敏聊聊。自从那
次不欢而散后,姚静想了很多,最后觉得华佳敏既然是同门师叔,应该还是有共
同语言可以沟通的,为什么不再尝试一下呢?

  姚静的不速到来让华家母女很意外,而姚静也很意外,因为她碰到华家正在
请客,客人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如果没认错的话,就是那天晚上在迪厅和赵敏
在一起的男生,也就是陈鹭告诉的替赵敏挡刀差点把命丢掉的那位。

  ……

          卷二十六第二百五十八章突遇危局

                 1

  姚静认得没错,今晚华家的客人正是剑南春。

  原来剑南春这孩子还是有点小机灵的,或者说他为了赵敏确实费尽心思。自
从华佳敏到医院看过他,他便意识到赵敏的妈妈对自己没有恶感,相反还有些歉
疚的心思,这是一个多么好的机会啊,如果能得到赵敏妈妈的喜欢,对于追求赵
敏岂不是等于得到一个最重要、最有力的支持,或者说法码吗?有此主意,小伙
子出院后,不但不因为救了赵敏而邀功,相反总是说赵敏为自己住院花了那么多
的钱,阿姨又不叫还,让他心里特别过意不去,无论怎么要去家里拜访一下,至
少道个谢,表达一下心意。

  就这样,恰好姚静到来的这天,剑南春也买了些礼物到华家来了。小伙子懂
礼貌,华佳敏自然不好拒绝,何况这小子学中文的,嘴倒甜,说的些话让华佳敏
听了也真是不讨厌,最后便客气地留他下来吃晚饭。本来说出去吃,剑南春心想
出去哪有在家好,又不是缺个吃的,图的就是一家人的那个气氛,于是力主就在
家吃。他是客,又是第一次来,华佳敏不好拂了他的意思,最终便让钟点工阿姨
做饭,决定在家吃了。一切都是华佳敏拿主意,对剑南春的到来赵敏的心里不知
在想些什么,总之闷闷地不太作声。

  一见到姚静,剑加南春也认出是那天在迪厅远远见过的。现在不比在迪厅,
距离近光线也好,而且那天在迪厅姚静是坐着,此刻她刚进门,优雅的高跟鞋配
上一身高档的黑色薄套装,站在门厅里,浑身散发出高贵而又娴静的气质,令剑
南春再次感叹赵敏家的基因卓越。

  「表姐来了。」剑南春今天倍显人乖嘴甜,第一个跟姚静打招呼。

  姚静微愣,华佳敏大惊,只有赵敏和陈鹭知道怎么回事。

  「她是你……表姐?」华佳敏看看姚静,又看看剑南春。

  这回是剑南春有点发愣,陈鹭忙道:「干妈,他是随着我和姐姐叫的。」

  陈鹭的聪明在这里显露无遗,一句话,不露痕迹地告诉了华佳敏,外人都以
为姚静几个是她和赵敏的表姐,为避免不必要的烦恼她和赵敏也没有否认。华佳
敏皱皱眉头,懂了陈鹭话里的意思,想想这样也好,与其赵敏的同学知道她和张
一鸣以及姚静这些女人之间的说不清的关系,还不如让别人以为她们是表姐妹。

  姚静本就听乐乐说了那天怎么跟赵敏斗嘴,因此更容易地明白了陈鹭的话,
她微微一笑,算是含糊地应了剑南春。

  「正吃饭呢?」姚静又跟大家打个招呼。

  华佳敏独自在商场打拼多年,已经有充分能力掩饰自己的情绪,何况她跟姚
静本也没有多大过节,因此很得体地也招呼道:「不知道你会来,要不等着你了。
一块吃点?」

  姚静还没回答,最让她意外的是赵敏在母亲说完之后便默默拉了张椅子到桌
边,那意思很是明显。姚静便坐下了。

                 2

  这顿饭陈鹭最为高兴,姐姐能给姚静搬椅子让她看到了一些可喜的希望。姚
静的表现既自然也大方得体,席间真像表姐一样,问问陈鹭、赵敏或剑南春一些
家常话,还给剑南春夹了两回菜,把个剑南春受宠若惊得不亦乐乎。赵敏倒是奇
怪,始终不怎么作声,倒是给姚静夹了两回菜。

  既然说是表姐,姚静便叫华佳敏「阿姨」,华佳敏不动声色,倒也没有像上
次那样反对,后来渐渐也就应了。华佳敏心想,算起来毕竟是师叔,应一声「阿
姨」也不为过。

  吃过饭,剑南春抢着把碗筷收回厨房,姚静就说自己帮着洗洗,华佳敏拦住
了,「我这里请的是钟点工,明天她会收拾的。我和小敏都不喜欢有个外人住在
家里,所以没请保姆。」

  以华佳敏的身家,姚静知道这肯定不是虚词,便也没有坚持。何况她上一次
洗碗已不知是多少年前,那时候她还小,师父还在呢。

  在客厅坐下,华佳敏才问姚静此来是否有事,姚静看看赵敏,道:「没什么
事,我刚刚听陈鹭说那天晚上在迪厅出了点事,想来看看赵敏。」

  有剑南春在这里,看今晚这情形也没法跟赵敏或者华佳敏聊点什么,姚静坐
了一会便要告辞,顺便问剑南春道:「你要走吗?我捎你回去?」

  剑南春当然恨不得住下来才好,但见姚静问出这话后,旁人似乎也没有挽留
他的意思,尤其赵敏,一直情绪不高沉默寡言,剑南春不知她心里是否有什么事,
犹豫片刻,便答应了姚静。

  剑南春住在学校,一路上,姚静似乎也有心事,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他聊,知
道了他的一些情况。而第一次坐在奔驰跑车里,鼻息中又传来姚静身上淡淡的香
气,剑南春也搞不清是姚静本身的气味还是她喷的香水味,只觉得一颗心乱跳不
已,又想到看赵敏现在这发展趋势,以后定是直追姚静,若能得到如此这般的一
个佳人,配上自己这中文系有名的才子,绝对能演绎出一段风流佳话。若果真如
此,虽百死而无憾。实在不能怪剑南春,年轻的心本就容易充满美好的憧憬和幻
想。

  一路上晕晕乎乎,直到在北大门口被放下来,看着姚静的奔驰无声地远去了,
剑南春才渐渐清醒过来。经过此晚,他心中更坚定了追求赵敏的决心,哪怕只能
换取一个缥缈的希望,他也愿意不惜任何代价。

                 3

  放下剑南春后,姚静一路默默地开着车,不必再因为有剑南春在旁而刻意掩
饰,她的脸上更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来。

  赵敏今天很乖巧地搬了椅子让姚静入座,令陈鹭都高兴不已,然而姚静的看
法却截然相反。如果不是赵敏心中已经放弃,她如何会突然对自己没了敌意?难
道赵敏真为了这个男孩子放弃张一鸣?姚静不相信。如果赵敏真的放弃了,那一
定也是因为她、因为乐乐、因为刘红等等这些已经在张一鸣身边的女人。这才是
让姚静心烦意乱的。不论最初张一鸣口口声声不承认,还是现在承认了,姚静都
知道,他心里有赵敏,这一点毫无疑问。姚静也百分之百相信张一鸣不会为了赵
敏而甩下抛下已有的几个女人,问题是赵敏如果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离张一鸣而去,
张一鸣的心里会是怎样的难过!张一鸣难过,姚静的心怎么会不痛?何况她总觉
得这难过还与自己有关。

  烦乱的情绪让姚静觉得口干舌燥,她看看车上没水了,于是找个机会在路边
停下,下车去一小店买瓶水。

  姚静买完水,转过身便看见一姑娘站在自己车边,似乎还对自己笑了笑,然
后一拉开奔驰车门,钻进车里把车开走了。

  姚静这一惊非同小可。这、这不是当街抢劫吗?自己没锁车?她愣在原地仔
细想了想。锁了呀,钥匙也在自己手里,可那姑娘怎么就把车门打开,还能把车
开走了呢?自己走到路边小店买水,充其量不过一分钟时间,这是什么狗屁奔驰
嘛,这么容易就被偷了。

  姚静又沮丧又生气,思前想后,拿起电话就准备报警。就在这时,她的电话
先响了起来。一接听,里面传来一个女声,先是嘻嘻的得意一笑,才说道:「你
的车在我这里,别报警,不然你的亲人有危险。我去长安街溜溜,完了就还给你,
你回国贸那边的乐静店里等吧。」

  姚静大惊失色,这女贼也忒拽了点吧?」你、你是谁?别威胁我,我要报警。」
姚静强压住惊慌说。

  「我没骗你,你应该听得出来我对你很了解吧?我还知道你的电话,你说我
是骗你的吗?」

  姚静信了,姑娘说的也正是她心里想的,她如何能不信?」你、你们抓了谁?
把人放了,车我不要了,送给你。」姚静颤抖地说。

  姑娘笑得更愉快了,「姐姐真大方,不过我不要你的车,我就是开开,稍晚
真会还给你。我也没抓你的什么人,但是你如果报警的话,你的一个亲人就有危
险了。」

  「什么亲人?谁会有危险?」姚静追问。

  「嗯。」姑娘沉吟一下,「一个姐妹。好了,不跟你多说了,回去等着吧。」

  姑娘挂断了电话,姚静又在原地愣了一会,才想起赶紧拨通刘红和乐乐的电
话。她们俩都好好的,没什么事,姚静这才稍稍放心。至于那车,今晚要真不还
回来那就算了,姚静准备认了,无论如何人不要出事。姚静跟乐乐和刘红说有事,
要她俩都去国贸的乐静店里会合,并再三嘱咐路上小心,搞得乐乐和刘红很奇怪。

                 4

  姚静打车回到店里,乐乐先到了。听姚静说完情况,乐乐气得几乎跳起来,
什么小贼这么嚣张?」静姐,你现在不但是社会知名人士,还是政协委员,她既
然这么了解你的情况,就肯定知道这点。当街抢走你的车不说,居然还敢打电话
来威胁,她这是公然挑战政府权威。」乐乐胡乱上纲上线,「没说的,报警,市
局肯定重视。她不是去长安街吗?一个命令下去就能把她给截了。」

  光说说乐乐就觉得爽快。家里有当官的感觉就是不一样,还不过是个市政协
委员,要是处在什么有实权的高位,那还了得?

  姚静见乐乐这样子,能感到她的不忿中更透着兴奋,便知道这小妮子根本没
把那辆车放在眼里呢,她是平静日子过久了,巴不得出点什么乱子来调剂一下生
活。

  姚静按耐住乐乐的情绪,道:「你别这么冲动,正因为我现在的身份,没搞
清情况之前就更不好乱来,别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

  「还有什么情况没搞清啊?我们几个人都好好的,她的威胁肯定是骗人的。
但是她抢了你的车是真的,怎么不能报警?」

  「她没骗人,她本来就说没把谁怎么样了,只不过如果我们报警的话,然后
才会对我们下手。而且,这不刘红还没到吗?真让人不放心。」

  姚静一边说着,一边又准备打电话问刘红到哪了,就在这时刘红到了。

  「红姐你怎么才来,急死我们了。」乐乐一见刘红就嚷。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在师姐家呢。」刘红在姚静身边坐下,奇怪地问。

  看见刘红让姚静悬着的心刚刚觉得完全放了下来,但刘红的话马上又让她的
心提起来。是啊,还有个师姐呢。

          卷二十六第二百五十九章一场虚惊

                 1

  那偷车女贼的威胁范围不知道包不包括师姐呢?她是否也清楚师姐与自己这
些人之间的特殊关系?虽然姚静心中从来也没敢把师姐当姐妹看待,而是对师姐
有一种近乎母亲的尊重,可是对方要下手的话哪里会管这么多?越重要的人越有
恐吓要挟的价值。

  「师姐怎么了?她家出什么事了?」姚静着急地问刘红。

  刘红对姚静的紧张觉得很是奇怪,「没怎么。岚岚有点生病,李大哥又去出
差了,昨天师姐带岚岚到我们医院看病被我碰见,我见情况不是很严重,就让师
姐不用天天带着孩子来回跑,这几天我每天我上她家看看就行。刚才在师姐家就
是为这事。」

  姚静舒一口气,体乐乐笑道:「哟,原来刘医生是出诊去了。」

  「好了,别管我干嘛。你们今天这是怎么了?」

  姚静于是又把事情对刘红讲了一遍。

  「有这事?这女的倒蛮奇怪的,开玩笑的吧?」刘红的性格一向粗些,既不
像乐乐那么气愤,也不似姚静那样紧张。

  刘红的话让姚静的心里也平静许多,冷静想想觉得也是,真正偷车的话哪会
这样,得手了还不赶紧跑个无影无踪?还打什么电话?攀交情唠嗑呢?从情况来
看,真是更像一个玩笑。

  姚静不禁点点头,「说得也是。她说了玩完就把车送回来,让我们在这等。
要不我们就等等看?」

  「不行。就算送回来,我们也没面子。静姐,你如果不想报警,我们叫上大
柱他们,带上十几号人马,开车去长安街堵她。抓住这小娘们,我非狠狠抽她不
可。」乐乐立刻表达反对意见。

  乐乐说这话是有着几个因素的,一来是大柱他们自南宁回来后,随着公司的
发展壮大,他们又从家里师父的武校招来一些学员扩充实力,现在他们有不少人
可用;二来呢,乐乐这丫头最近终于克服心结学会开车了,她正想着找机会出去
飚一下呢。

  对于乐乐这点小心思,姚静和刘红都看得清楚,她俩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
「那你留在店里,我们俩去。」

  「啊?」乐乐立刻原形毕露,「算了算了,还是别去了,等等吧。哼,等她
来了我再抽她。」

                 2

  一直到晚上十二点多,一个姑娘探头探脑地走进乐静店里。张望了一下,便
向姚静他们走来。姑娘一进店,姚静她们就都注意到了,姚静一眼认出就是把她
车开走的那位。

  走近姚静他们桌边,姑娘像做错了什么事情,心虚地露出一个笑脸,轻声道:
「姐姐,你的车停在外面了。」

  嘿,还真还回来了,更令人惊异的是居然进门来了。姚静本以为就算她会来
还车,也是把车停到附近,然后打电话通知。反正她是偷开的车,车钥匙还在姚
静手里。

  乐乐一下站了起来,上下打量了这姑娘半天,奇道:「以前我以为自己拽,
没想到你比我还拽。你居然敢进来照面,我要不抽你我……」乐乐扬起了手。

  姑娘此时的表现远不像大家以为的那样拽,她一下抱住自己的头,叫道:
「姐姐别打。」

  刘红手快,拉住了乐乐。她一开始就认为这肯定是个玩笑,事情没搞清楚怎
么就动手呢。

  姑娘一上门,姚静便也彻底放心。不是放心自己的车,姚静根本不在乎那辆
车,而是放心身边的人肯定不会有事了。看来这姑娘真是闹着玩的,因此对于乐
乐的举动,姚静出言责怪:「乐乐你现在怎么跟个流氓似的,一个姑娘家,动不
动就要打人。还满嘴抽啊抽的,像什么样子。」

  乐乐大是不服,「静姐,我这可是在为你出气,你怎么说起我来了。」

  「先坐下。」姚静即是对乐乐,也是对那姑娘说。那姑娘既然进来,肯定是
有话要说了。

  「谢谢姐姐。」姑娘一笑,在乐乐身边坐下了。

  乐乐不禁瞪她一眼,「别叫得这么亲热,谁是你姐姐。」

  姑娘也不恼,对乐乐又是一笑,「你们都是呀。」

  瞧她这样,除了乐乐还有不满,姚静和刘红是再怎么也对这姑娘生不起太大
的气来。

  「好了,车送回来就行了。我看你年龄也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了吧?再好玩,
以后也别做这种事了。你还有事吗?没事赶紧回吧。」

  姑娘看着姚静,嗫嚅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出来,「车、车撞了一下。」

  「啊?」另外三女都大吃一惊。

  姑娘赶紧狡辩:「就是那时候跟姐姐你打电话,说了半天,走了神。我刚挂
线,眼见已经到了前面一车的尾巴跟前。幸亏我踩得及时,只是小小地磕了一下。」
说到此处姑娘居然开始眉飞色舞地兴奋起来,「奔驰车真不是吹的,前面的车尾
瘪了好大一块,咱们这车前头只破了点皮。」

  看着这姑娘,姚静简直哭笑不得。乐乐又恼了起来,「你说话搞清楚,什么
叫咱们的车?那车是我们的,我们姐妹仨的,可不包括你。」

  姑娘把脸一嘻,居然有点耍赖的味道,「我也叫你们姐姐嘛,为什么不能算
我一份?」

  「好了好了。车磕了就算了,我也不追究你。你赶紧回吧。」

  姚静终于想到这姑娘的脑子可能有点问题,不能跟她计较下去。谁知,姑娘
说出一句话来,令姚静她们都大吃一惊。

                 3

  「我回哪里啊?我那么远从南宁过来,就是来找姐姐们的。」

  一言惊煞姚静三人,她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刘红先发问,「你是谁?知道
我们是谁吗?怎么说来找我们的?」

  姑娘转头四处看了看,因为并非周末,这个时间店里的客人已经不多,离姚
静她们最近的,也是跟着两张桌子外,远远地有一个孤独的男人,有心事的样子,
喝着红酒,而且好像有些醉了。姑娘这才放低声音,悄悄道:「我叫武清扬,属
乙字桃花,门主让我来找姐姐们的。」

  再次的大吃一惊,再次的面面相觑,再次是刘红先发话。刘红略一楞神后笑
了起来,轻声对姚静和乐乐道:「你们的事,与我无关。」

  「为什么?」武清扬倒先接了话,「门主说有三个姐姐的。」

  乐乐也回过神了,看了一眼刘红,取笑道:「她呀,比我们地位都高,我们
都是门主手下,她是门主夫人。」

  「是啊,怎么样?」刘红很得意,冲乐乐晃了晃脑袋。她不是桃李结门人,
因此从这个角度说不是门主手下,但她是张一鸣的女人,所以可算是门主夫人。

  「你怎么证明你的话?」一直沉默的姚静开了口,冲武清扬问。

  不知怎么,武清扬的脸先红了起来,支吾半天还是道:「我……我没办法证
明啊。」

  「啊?」又是乐乐的反应最为激烈。

  「那你是在哪里见到门主的?他现在在干嘛?」姚静沉声问道。

  武清扬又左右望望,压低声道:「在南宁,他现在潜伏在恶之花内部,不过
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自大柱他们从南宁回来,刘红和乐乐又在广州碰见张一鸣一次,因此张一鸣
的情况姚静三女都有所了解了,听武清扬这样一说,没有大的出入,三女互相看
了看,点了点头。看来这个武清扬不像是假的。

  「你不可能没有证明自己的办法吧?」姚静终究不放心,还是追问一句。

  武清扬的脸又红了,犹豫好久,终于道:「有是有办法,可是、可是……我
说不出口。」

                 4

  「这个死东西。」这回是乐乐最先猜到点蛛丝马迹,盯着武清扬问:「你的
桃花是叫他给弄没了吧?」

  此话一出,姚静、刘红都明白了。刘红跟姚静、乐乐同床侍夫这么久,对桃
李结的事情了如指掌,也就差没加入桃李结了。

  武清扬羞涩地点点头。

  「难怪你姐姐姐姐的叫得这么亲热。我刚才就奇了怪了,就算同门,你也该
叫我们师姐才对呀。」乐乐道。

  武清扬面色绯红,嗫嚅道:「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

  「你问门主夫人吧,她地位高。」乐乐趁机又戏刘红一把。

  刘红也不恼,笑起来,说:「傻丫头,你看不出这里谁说话算数?」

  武清扬如何看不出?立刻把脸转向姚静,巴巴地望着。

  姚静此时还有何可说?她抓住武清扬的手握在手里,问:「清扬,你多大了?」

  「24」

  「哟,那还真得都叫我们姐姐。」姚静一句话,算是尘埃落定,将事情定了
个调。

  「你这丫头,知不知道你把静姐吓得不轻?你干嘛说如果报警我们姐妹就有
危险?」刘红听姚静表了态,便接着说话,也可算是一种曲折的表态接受吧。

  终被接受,武清扬心里高兴,听问后展颜一笑,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报
了警,警察就有会来抓我,那我不是有危险?我也是、也是姐妹嘛。」

  竟是这层意思,大家听后不禁莞尔,同时感到武清扬的脑瓜子还是蛮机灵的。

  似乎该乐乐说话了,武清扬转脸看着她,乐乐似要故意为难,想了想道:
「你还是得先把证明你身份的东西拿出来。你有,是不是?」

  武清扬的水汪汪的眼睛显得娇艳欲滴,哀求道:「能不能回到家里再拿出来
啊?」

  见到武清扬的样子,姚静都笑起来,「好了乐乐,别再逗清扬。时间不早了,
我们回吧。」

  一场虚惊划上句号,先前的紧张变成此刻的轻松。四个女人起身,准备离开
乐静,这个时候她们谁也没注意到,隔着两个桌子外那喝得微醺的孤独的男人稍
稍抬头望了她们一眼,目光中有阴沉而得意的笑意一闪即逝。

          卷二十六第二百六十章思如潮水

                 1

  就在乐静这边四个女人最终轻松相聚的时候,天鹅山庄里的俩姐妹躺在床上
却有些辗转反侧。

  「姐姐,是你约剑南春到家里来的吗?」这话陈鹭忍了很久,终于还是耐不
住问了出来。

  「当然不是。」赵敏觉得烦乱,不是对陈鹭,而是对剑南春来家里这件事情。

  对于现代人来说不,家已经成为一个非常私人的空间,若非熟悉、亲密达到
一定程度,现在的人们早不习惯于让外人进入到这个空间——一般朋友聚会大多
放在外面,因此今天剑南春的登门让赵敏忽然感到一种压力。没错,最近很长一
段时间赵敏的心情是不好,每每看到剑南春,她就觉得像看到自己一样,所以她
像是同病相怜的人,渐渐不忍完全拒绝剑南春在身边的出现。但是赵敏所能接受
的也就到此为止了。

  「姐姐,干妈都看出剑南春喜欢你,她上次悄悄问我呢。你心里是不是也
……?」陈鹭又试探着问。

  「不是不是不是。」赵敏心烦意乱,打断了陈鹭,「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你
怎么不相信?」

  「对不起,姐姐。主要是你上次单独跟他去迪厅,我以为……你看,要没迪
厅的事,今天剑南春也不可能来家里了。」

  赵敏何尝不是如此所想?因此提到这事,她便有些着恼。「你以为你以为,
你以为什么呀?你还说呢,这也怪你。那天他说过生日,朋友们有个聚会,想请
我也去。我想那哪能去啊,那么多人,这一去以后还说得清楚吗?结果他把所有
的朋友和定好的聚会都取消了,说那就只请我一个人。他在迪厅一直等,我实在
……没办法,想找你陪我去,你又去了她们几个那里,不好打搅你,最后只好自
己去了。谁知道后来又碰到你们,最后还发生了那样的事。你以为我想啊?」

  原来如此,陈鹭悄悄吐了下舌头,觉得自己没尽到陪伴姐姐的责任。

                 2

  「你呀,是被那朵花给迷了心窍。这些天又烦又乱也没问你,那天你巴巴地
跑过去,人家给你印了那花没有?」赵敏想起来,便问陈鹭。

  「没有。」陈鹭难掩失望地说,「乐乐姐姐说现在没有原料。」

  「姐姐姐姐,你的嘴倒是挺甜。」听着陈鹭「乐乐姐姐」地叫,赵敏想起那
天和乐乐在迪厅怄气,心里就有点不爽。

  陈鹭知道姐姐心里的想法,忽然又道:「姐姐,可是你今天对姚静姐姐就挺
好,你是不生她们的气了吗?」

  赵敏知道陈鹭指的什么。这世界上很多事情,观察者的猜测与当事人的本意
常常存在差距。今天赵敏给姚静搬座入席,流露出她期待姚静留下来的心思,但
这背后的缘由,既不是陈鹭以为的她逐渐接受了姚静她们,也不是姚静以为的她
因为决意放弃张一鸣而消失了对自己的敌意。实际上,赵敏倔强的性格使她在迪
厅跟乐乐呛嘴,那晚意外的危急情势又逼得她在医院为剑南春签字,可这一切过
了就过了,赵敏不放在心上,如果别人要怎么想,她也不屑于解释。但是不知道
为什么,被从来是以柔克刚的姚静见到剑南春出现在自己家里的餐桌上,赵敏忽
然间觉得像做了错事被撞上,那一刻她产生了从来没有过的想解释的冲动,可又
无从开口,所以一时之间,她很希望姚静留下来,让一切不言自明。

  「我跟她们有什么气生啊?我只是不想跟她们打交道。但是她都来了家里,
我总不能不理不睬吧。」赵敏不好意思对陈鹭说出真实原因,只好说些冠冕堂皇
的话。「至少不能比对剑南春还差吧。」赵敏又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句。

  陈鹭忽然间悄悄笑了起来,以探花女的聪慧加上旁观者的角度,陈鹭捕捉到
姐姐这句话中似乎包含了亲疏区别,而她自己肯定没意识到。

  「姐姐,我觉得你跟剑南春说清楚比较好。」陈鹭趁势提出建议。

  「我早就跟他说了,还要怎么说啊?」赵敏再度心烦起来,「再说相互间熟
悉一些了,我更加说不出很重的话来。唉。」一声叹息,显露出赵敏的无奈,无
论外在多么倔强冷傲,赵敏的内心终究远不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人。

  「陈鹭,以后剑南春在的时候,再不准你离开我身边。」想来想去,只得这
样一个变通的办法,赵敏转身抱住陈鹭,心中忽然觉得好累。「陈鹭,他怎么还
不回来呢?」赵敏喃喃地问着陈鹭给不出答案的问题。

                 3

  张一鸣发现易容竟是一个股票方面的天才,尤其对于盘面,对于隐藏在那些
红红绿绿、高高低低的K线图形以及枯燥无味的买卖数字后面的真相,有着超常
的直觉。而且,重要的是,易容对于这方面有着浓厚的兴趣。

  张一鸣这次到广州,足足多呆了一星期,一直到周五股市收盘。

  易容看完了所有上次买的书,不懂之处张一鸣给她细细讲解。每天开盘时间,
张一鸣都和她坐在电脑前,对着盘面分析,并竭力将自己的一些技巧和经验传授
给她。

  周五收盘后,张一鸣坐在电脑前,对身边的易容说:「作为一个交易者,尤
其以前我是以操盘为职业,所以不可能不博弈。但是,作为投资来说,其实我始
终坚持以公司本身为考察对象,关注上市公司的实际价值,而不是考虑你的交易
对手将如何操作。你对盘面有非常敏锐的感觉,这是一个优势,但是长远来看,
我还是希望你多多学习,努力提高自己对上市公司实际价值进行分析判断的能力。
这才是你今后安身立命之本,做到这样,我……」张一鸣顿了一下,改口道:
「你妈妈也就放心了。」

  张一鸣第一次对易容这么认真严肃地说话,说得她愣愣的,半晌,方回过神
来,便见她嗤鼻一笑,「干嘛这么严肃啊,玩玩嘛,什么叫安身立命之本啊?我
又不是没饭吃。」

  张一鸣想起易总做的那生意,又想到自己潜入恶之花的目的,看着易容这拿
什么都不当回事整天游手好闲的样子,只恨不能跟她明说了。对于易总,张一鸣
也反复考虑过,无论如何,真到动手那天,一定想法把她事先调开。能把恶之花、
把毒品生意摧毁就可以了,张一鸣怎么也做不到亲手把易容的妈妈送上死路。问
题是,就算易总能逃得一劫,她的生意——不论合法的还是非法的——定是荡然
无存,那时候,易容怎么办?

                 4

  见张一鸣若有所思地沉默,易容耐不住了,「好了好了,在想什么呢。走,
我请你出去吃东西。」

  张一鸣知道短时间要改变易容恐怕很难,便不再多说。

  「干嘛请我?」张一鸣懒懒地随易容来到街上。

  「因为……你是我师父啊,这一顿就当拜师宴怎么样?我以后就叫你师傅,
行不行?」

  「行。」张一鸣一笑,「那你准备在哪请我呢?」

  易容想了想,道:「看你这么喜欢吃炸鸡翅,就肯德基吧。」

  张一鸣一听几乎吐出来,这是上回那顿鸡翅的后遗症。

  「既然拜了师,你就要把所有压箱底的绝活都传授给我,不准藏私。」易容
根本没注意张一鸣的反应,自顾自地要求道。

  「操盘手第一戒,就是不要指望有百战百胜的绝活。」张一鸣敲一下易容的
脑袋,「如果你不能不断提高自己,根据形势改变自己,你就等死吧你。」

  「是。师父。」易容一立正,向张一鸣敬了个礼,逗得张一鸣笑起来。这小
妞!

  「我以后争取要把你打败。」易容过了一会又说。

  张一鸣无所谓地一笑,「那算什么,我本来已是败军之将。」如果没有广东
家纺那一败,今天的张一鸣不知道会是怎样的。依然围绕在光环中,意气风发、
充满自负?也许。但肯定遇不到这么些独特而可爱的女人们。

  不过内心里,张一鸣对自己在证券市场的独到眼光仍充满自信。这几天他好
好关注了一下铜及有色金属板块,才发现它们的股价早已经涨了两倍有余。自己
和季峰在这一板块上所压的重仓,现在已经是硕果累累。其实已经到了可以考虑
抛出的时候了,也不知道季峰会不会做出正确的判断。一般人,常常难以克服的,
就是一个贪字。很可惜现在不能亲自去处理这方面的事情。

  「那不管,我还是要亲自把你打败一次,那才有意思。」

  「怎么打啊?我现在都不做这个了。」

  「我不管,那你就重新做起来,让我来打败。」易容近乎耍赖地无理要求逗
得张一鸣又笑起来。他看了易容一眼,她的眼里闪动着一种倔强的眼神,竟跟赵
敏很有几分神似。张一鸣的心中仿佛有道闸门嗖的一下被打开来,思念的潮水刹
那间便涌满心房。

  唉,赵敏!这么久没跟她联络,不知道这个倔强的女孩现在怎么样了?一时
间,张一鸣忽然发现自己非常想念赵敏,超过了所有其他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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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十七第二百六十一章身份泄露

                 1

  张一鸣跟踪关玲纯属偶然。他在广州多呆了一个星期后回到南宁,到达他和
关玲共同的住处时,已是夜里十点多。张一鸣将车刚刚在小区停车场停好,便看
见关玲行色匆匆地走进停车场。张一鸣离她说远也不远,但她居然根本没注意到。

  看见关玲这情形张一鸣心中一动,她莫非是去跟买私货的对家接洽?

  关玲上了自己的车,很快便急匆匆驶离而去,张一鸣本想开着送货的车直接
跟上去,但一想这车关玲认得,跟在后面容易被发现,于是只好抄近路跑到小区
门口,正好见到关玲的车驶出小区不远,张一鸣拦辆出租跟了上去。

  时间已经不早,雪她这个时候一个人出去究竟为干嘛?坐在出租车里张一鸣
不禁疑惑地想。

  那么,关玲此去究竟为何?

  原来,关玲上午接到老五的电话。老五的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告诉
关玲有重大发现。

  「玲姐,你现在很危险。你离那个姓段的小子远点,他很可能就是咱们正在
调查的这个姓张的男人,他潜伏到你身边来了。而且,他很可能是去年以来传出
的桃李结的门主。」老五说。

  关玲的一颗心沉了下去。桃李结?关玲的脑子里更加混乱,更加猜测不出张
一鸣的目的了。虽说桃李结跟恶之花是宿敌,但那不过是遥远的历史,关玲并不
知道两派现在有什么直接的冲突。说实话,在传出桃李结有个什么新的门主之前,
在关玲看来桃李结根本就只剩下一个名号,实际上已经不复存在。但这一切对现
在的关玲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办?对这个问题关玲觉没有答案,只觉得
得烦乱不已。这一刻她不禁后悔,自己从北京回来时就应该把老五撤回了,干嘛
还留他在北京呢?现在知道张一鸣身份的真相又如何?就能彻底在心中把他放下,
然后……干掉他?想到这里,关玲自己的心已是钻心一痛,这些日子俩人出双入
对的一幕幕快乐情景在脑海中飞速闪过。可是,老五也知道了他的秘密,不动手
只怕也不行了。关玲感到自己被逼上进退两难的绝路。

  老五还想说什么,关玲制止了他。「别在电话里说了。他现在在广州还没回
来,你今天就飞回来,下飞机先不要回住处,马上跟我联系。在我们见面之前,
不要跟任何人见面,也不要跟任何人说这件事情,包括其他兄弟。明白吗?」

  老五很得意,从关玲紧张的语气中感觉这回立了一大功。「我明白,玲姐。」
他一派心领神会的口气。其实,他哪里知道关玲的心思呢?

                 2

  关玲在约定的地点接上老五,把车一直开到邕江边一僻静处停下,才问:
「怎么样?没跟别人见面吧?」

  「哪能呢。我还不知道玲姐的心思?你是担心走漏风声,让这小子跑了。他
还没回吗?」

  「没有。」

  「那正好,我们布置一下,等他一回来,就给他来个……」老五手上做出一
个「咔嚓」的动作。

  「你……是怎么知道他的身份的?能确定吗?」关玲抱着最后一线希望问老
五。

  「能确定。从各种情况分析来看,几乎百分之百错不了。」老五很自信。

  「你究竟怎么知道的?」关玲追问一句。

  「嘿嘿。」老五得意地一笑,又拍了句马屁道:「真是老天保佑玲姐。情况
是这样的……」

  原来,老五在北京呆了好一阵也没什么新的进展,心急之下,他就天天泡在
国贸的乐静店里。他知道跟张一鸣关系密切的几个女人经常会在这里,因此指望
看到或听到点什么线索。还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那天晚上武清扬和姚静三女在
店里会面,老五恰好就在,他就是隔女人们最近的那张桌子上那个喝得微醉的男
人。老五有一个天生的长处,就是听力特别好,这也是他天天呆在乐静店里的原
因,若是别人,未必觉得这个方法可行。那天老五确实喝得有点醉,开始也没太
注意几个女人间的家常话,是武清扬那句「我那么远从南宁过来」引起老五的注
意,支起耳朵仔细偷听起来,结果给他听到后面的重要消息。

  老五陈述完经过,关玲默默地,一言不发。最后的希望破灭,她知道,现在
想要老五相信段勇不是张一鸣都难了。

  「怎么样,玲姐,我们怎么动手?」老五摩拳擦掌,一幅跃跃欲试、急不可
耐的样子。只要再帮助关玲干掉张一鸣,老五觉得自己这功就立得大了,以后在
关玲身边的地位将非同凡响。这相当于救了关玲一命啊,想想看,张一鸣潜伏到
她身边,难道不是为了找她算账来的?浑然间,老五甚至觉得,干掉张一鸣后,
他取代张一鸣现在的位置在关玲的家里登堂入室也不是没有可能。

                 3

  「老五,我觉得……这件事不要轻举妄动,搞不好他还有什么利害的埋伏,
我们还是小心为上。」关玲沉默良久,缓缓说道。

  「这……倒也有可能。」老五也感到担心,「要不,我们通知其他弟兄,行
动中多派人手就不用担心了。」虽然老五想独自立功,但是想到巨大的风险,想
想还是宁愿多些人保险一点,反正他这次的功已经立得不小了。

  关玲本想找个理由让老五拖延一下,没想到他提出这么一解决方案,那岂非
更不可收拾?

  「不,你刚才也知道,这样做容易走漏风声。」关玲赶紧制止了。「老五,
我想……,我想要不你先带上一笔钱,去越南、泰国或者缅甸那边玩玩,你这次
立了这么大的功劳,算是犒劳你,你也好好放松一下,东南亚那边的姑娘很不错
哟。」说到这里,关玲露出暧昧地一笑,才接着道:「另外,你也顺便探探那边
货源的情况,也算是公事嘛。我呢,在这边不动声色地再摸摸他的情况,等都搞
清楚了,再动手不迟。」

  老五愣住了,看着关玲问道:「玲姐的意思是,现在不动手?」

  「是。而且为了保密,你不要把这个情况告诉任何人,直到我一切安排妥当,
我会通知你。」关玲从身上摸出一张卡来,「这里面是100万,钱我都替你准
备好了。」关玲知道,这时候需要一些最直接的物质刺激来打动老五。

  然而,关玲的想法错了。正因为她拿出这张卡,老五忽然感到,这一切是关
玲早就计划好的。也就是说,关玲还没有听自己说任何细节,就已经决定送走自
己,而不是对张一鸣动手!至于送走自己的目的,恐怕也不是为了犒劳吧?

  老五的脸色变得狡诈起来,他先接过关玲手上的卡,然后就着车窗外恰好射
来的一道光亮,看了看关玲的脸。

  「玲姐,你最近的打扮好像改了风格啊。」老五的语气有点阴阳怪气。

                 4

  关玲眉头一皱,不知道老五为何突然说起这个。「你什么意思?」

  老五眯起眼,故意再仔细瞧了瞧,「我怎么越看越觉得玲姐现在的容装风格
很熟悉啊?」老五突然一拍大腿,「哦,想起来了,玲姐你现在很有张一鸣那几
个女人的味道了。你看看,这化妆,这服饰,嗯,还有这幽幽的香气。」老五故
意使劲吸鼻子嗅了一下,「真好闻。玲姐现在也有白领女人的风度气质了呢。」

  「老五,你想死了是不是。」关玲一声冷喝,扬起手准备向老五脸上抽去。

  「你敢!」老五胆气突然壮了起来,也是一声冷喝,令关玲的手硬生生地停
在了半空。

  「玲姐,恕我直言了,你的心里大概根本就不想杀那小子吧?嘿嘿,女人啊
女人,一旦迷上一个男人,那是连什么都可以不顾了的,什么仇恨,什么门派利
益,甚至自己的生死安危,一切都可以放下。好,这些我都不想管了。你想堵我
的嘴是不是?就这100万?」

  话已说破,关玲也不再掩饰。「我不想跟你解释原因。你说吧,100万不
够,你要多少?」

  「嘿嘿,嘿嘿。」老五连笑两声,「玲姐,你不知道男人除了钱,还喜欢一
样东西?那就是——色——。」老五将这个「色」字拖得长长的。「当初三哥想
你都想疯了,可是你却装得像个圣女一样,连脸子都没给三哥一个好的过。其实
你算什么?你不过是被深圳的黑老大包养过,玩腻了扔掉的。嘿嘿,不过玲姐,
我告诉你,想你想疯的可不止三哥一个。弟兄们都很想啊,我也是其中一个。尤
其你现在这样,啧啧,这姓张的小子还真会调教女人,我发现我也很喜欢这种气
质高贵的白领味道呢。」

  关玲气得咬牙切齿,她什么时候被老五这样的人如此戏弄羞辱过?老五在她
面前一直诚惶诚恐,唯唯诺诺,关玲绝想不到他敢对自己的话说半个不字,这也
是她派老五去北京做秘密调查的原因。不料此刻才发现,老五胆量远不是她想象
的那么小。究竟是色壮人胆,还是不叫的狗更咬人呢?关玲已经无暇去想这些。

  「你到底想要什么?给你翻一倍,再加100万。然后消失。这边的事情我
自己会处理。怎么样?」

  「不行。」老五铁了心,「你非要我说明白是吧?好,我要你,关玲,我要
你让我爽一次。不,不是一次,是一晚。爽够了明天我就走。就你现在这个样子,
真的比以前还让人心痒难耐。」

  「你……!」

  「到底行不行?不然,姓张的身份我直接向上面汇报。你自己看着办吧。」

  关玲暗自死死掐着自己的手指,才忍住没有爆发出来。她沉默良久,老五偷
偷瞄着她脸上的阴晴转换,知道她在思想斗争。老五有恃无恐,得意地等待着。

  「你说话算数?」关玲终于问。

  「当然算数。」老五感到关玲的松动,兴奋得下身立刻胀了起来。

  「好,我答应你。那我们去哪里?」关玲仿佛下了决心。

  「就这里先来一次再说。嘿嘿,车里新鲜,更加刺激,尤其这样可以看你衣
衫半解的风骚姿态。」想到能够骑到垂涎多年的这只冷艳母夜叉身上,老五已经
不能多等哪怕半分钟。

  关玲狠狠看了老五一眼,默默将自己座椅调到躺倒的状态,身子顺势躺了下
去。

  一起已在不言中,老五兴奋难抑,一翻身,从自己座位上挪到关玲那边,贪
婪地压到了她的身上。

          卷二十七第二百六十二章执迷不悟

                 1

  张一鸣所坐的出租车停在关玲的车后面二三十米的地方,既看不真切车里的
情况,也听不见车内的谈话,他已经看见关玲接到车上的是老五,这是她的一个
手下,张一鸣认得,基本可以判断,关玲不是为私活的事情而出来。本来张一鸣
在那时候就不必要再跟踪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偏偏鬼使神差地让的士司机
继续跟下去。

  张一鸣心中隐隐约约猜到关玲和老五是出来干什么勾当的。他一直在后面车
里静静地看着,面容冷峻,不言不语。这时,前面关玲的车里似乎有人影躺倒的
动作,接着车身开始剧烈晃动起来,张一鸣的脸一下变得难看至极。

  「嘿,干起来了。大哥,要不要咱开近点看看?」的士司机也猜得出前车内
的情况,从张一鸣要他跟踪一个女人的车,然后看见这女人接了一个男人上车,
他就猜出八九分,这是在捉奸吧。但是张一鸣开始并不太在意的神情让司机以为
他是私家侦探。说完这话,司机一转头看张一鸣,发现他的脸色已经变得极其难
看,这才吓一跳:「对不起,师傅,不是你、你老婆吧?」

  「闭你妈的嘴。然」张一鸣一声冷喝,吓得司机一颤。「我们走。」张一鸣
冷冷又说一句。他不想再看,也不必再看了。什么样的女人,操你妈的,下贱的
婊子一个。

  的士车开动了,从关玲的车旁经过。张一鸣不愿对那辆车再瞄哪怕是一眼,
只是一伸手,捶在司机方向盘上,出租车的喇叭「叭」的响起尖锐的长鸣,从关
玲的车旁呼啸而过。

                 2

  关玲死死勒住老五的脖子和捂住他的嘴,老五临死前的拼命挣扎令汽车剧烈
摇晃起来,关玲真担心附近有人注意到这辆车。直到一分多钟,老五的挣扎蹬腿
才渐趋减弱,就在这时,一辆该死的出租车从旁边驶过,长长地按着喇叭,把关
玲吓了一跳,她赶紧把还剩微弱动弹的老五压在身下。

  出租车远去了,没有任何异常,关玲才又坐起身来,看看老五,已经没了声
息。

  关玲理了理被弄乱的衣服,又捋了捋掉到额前的头发,看着老五的尸体,狠
狠地「呸」了一声。

  「不知死活的东西,想要我。到阎王爷那里去找女人吧。」关玲想起刚才受
到老五的气,犹自不解恨地骂道。

  既然知道女人一旦迷上一个男人就什么都可以不顾了,你这不是在找死吗?
关玲心中又暗想。随即,关玲又有点悲哀,我这是怎么了?真是迷上那个男人不
可自拔了吗?老五是在找死,那我自己呢?

  关玲不愿再想,四处看看无人经过,赶忙把老五的尸体抱出来,快步走到江
边,「咕咚」一声,将老五的尸体扔了下去。

                 3

  关玲回到家里的时候,惊异地发现张一鸣已经回来了。

  「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到的?」关玲陪着小心地问,因为她发现张一鸣神色
不对,不知怎么回事。莫非一路辛苦没吃没喝,回来发现自己又不在,心中感到
不快?虽说假扮鸳鸯,但这段时间还真有些过日子的感觉,至少张一鸣的日常生
活起居都丢给了关玲来安排。

  「吃了吗?要不我陪你出去吃点?」关玲忽然觉得,对于女人来说,要居家
过日子,不会做饭还真有些不合格。现在不过是假鸳鸯,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成
为自己的男人,每当因事晚回的话,难道每次还得出去才有得吃?想到这些,关
玲的眼神中便有些歉疚。

  本来回到住处后张一鸣渐渐平静了一些。是啊,干嘛生气,干嘛愤怒呢?这
个女人跟我有什么关系?连露水鸳鸯都不是!而且是老子不要她,老子从来就没
把她当自己的女人。她爱去下贱,爱去跟谁干那些肮脏、苟且、无耻、淫荡的勾
当那是她的事,关老子他妈的鸟事,老子他妈还巴不得,省得以后再烦老子。老
子跟她住一间屋,睡一张床,那是他妈迫不得已,老子得利用她,老子又没动过
她。利用完了之后,老子跟她还有账要算呢。这种女人,想也想得到,怎么可能
是贞节圣女……这样想着,张一鸣觉得平静许多,渐渐觉得自己的生气和愤怒真
是有点可笑。

  可是,此时关玲的陪小心和眼神中的歉疚,在张一鸣看来怎么都像是一种心
虚和慌乱,这不就是那些背着老公在外面做了婊子的女人典型的眼神吗?张一鸣
的怒火一下又燃烧起来,他冷冷地看关玲一眼,更看见她的头发显然是凌乱过后
只用手随便整理了一下,张一鸣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关玲在老五身下扭动、喘息、
钗横发乱的下贱模样。我操你妈,当了婊子后连仔细拾掇一下都没有,就这样回
来了?是给老子看呢?就算老子不是你真的老公,可不是你他妈的臭婊子说要装
成出双入对的样子吗?那最起码面子上你要给老子给足了吧?张一鸣火冒三丈,
再也按耐不住。

  「我吃你妈的狗屁,你给我滚!从今天起,从现在起,你给我滚出这个屋子!」
张一鸣狂吼起来。

  关玲一下傻了,看着怒不可遏的张一鸣不知所措,搞不清他怎么突然暴跳如
雷。「你、你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你自己去照照镜子,看看你这刚刚当了婊子后还没收拾
好的贱相,我看着都觉得脏、恶心。」

  「我、我怎么了?」不知所措的关玲哭了起来,从见到张一鸣的第一天起,
即便那时张一鸣明显对她流露出厌恶和仇恨,也没有用这样的语言直接辱骂过她。

  「你还问我?你是想继续装下去,还是根本就不要脸?今晚在江边,在车上
老五搞得你爽吗?」

  关玲一下停止哭泣,瞪大了眼睛。她完全没想到今晚的事情被张一鸣看见了,
惊异之下脱口问道:「你、你看见我们了?你看见什么了?」

  「我什么都没看见,只看见一对狗男女在车里,车都搞得地动山摇,你究竟
还要不要脸?没钱开房吗?没钱我给你呀!」张一鸣只觉得心中的怒火越燃越炽,
又忍不住讥讽,「我走的时候按了很长的车喇叭为这一对狗男女加油呢,不过狗
男女怕是只顾着干那些龌龊的勾当,根本没注意到吧。」

  关玲一下想起来,原来那长鸣着喇叭呼啸而去的车里坐着张一鸣。可是,他
没看见事情的真相。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关玲顾不得问张一鸣怎么会在现
场,只想把真实情况说清楚。

  「滚!」张一鸣一声断喝,「我不想再听任何无耻的谎言。」

  「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关玲再次哭出来。

  「啪」的一声,张一鸣甩出一耳光打断了关玲的话,「我从来没打过女人。」
张一鸣吼出来,「这是你自找的。你不该到现在还想骗我,把我当猴耍。我本来
没有权力管你,更没有权力打你,你可以去跟任何人下贱,我也不想管你,可是
就算我们住在一起是假装的,那也是你自己要求的,那你就该假装得像一点,出
去下贱了,至少也要收拾整齐了再回来,我假装是你的老公也要有假装的面子,
知道吗?这房子是你的,我不该叫你滚。现在我走。」

  张一鸣吼完,抬腿走向门边。关玲急了,伸手拉住他,被他挟着巨怒地一甩
倒在了地上,关玲顾不得爬起,再次抱住了张一鸣的腿。

  「我滚,我搬回自己屋去,你不要走,求求你。」关玲声泪俱下,既伤心欲
绝也万分不甘,为了这个男人,她已经杀了老五,为什么还是得到这样的结果呢?
她要留下这个男人,等他消了气,一定能听自己解释的。

                 4

  张一鸣仍是走了。出了门,夜风一吹,人清醒不少,忽然觉得自己今晚为何
如此失控,关玲根本不是自己的什么人呀?难道真是自己所说,就算假装老公也
要有假装的面子?

  张一鸣心情烦躁,胡乱找了家宾馆住下了。

  张一鸣走后,关玲趴在地上茫然失措,想哭也哭不出来了。自己真是那么下
贱?这不是自找的吗?明知道这个男人是自己的仇人,就算没有今晚的事,不知
道哪一天他也会找自己报仇算账的,为什么还对他执迷不悟,越陷越深呢?

  不知过了多久,关玲爬起来,坐到梳妆台前,想看看镜中自己的脸,有哪一
点没收拾整齐,是如这个男人所说的下贱模样呢?

  看着镜中的脸,已经是双眼红肿,头发一片凌乱,可这都是刚才变成的。关
玲不知道自己进门时是怎样的模样,但无论怎样的模样,她是无心无愧的呀。

  看着自己眉下眼影那淡红的色彩,关玲犹记得老五今晚临死前的赞美,虽然
他是猥亵,但说的话是事实:明媚的眼影,淡雅的服饰,还有这幽幽的香气,一
切都是白领女人的气质。这一切,都是张一鸣调教的,是他所喜欢的,所以自己
变成了这个样子。

  关玲忽然想明白一件事情,为什么她在北京见到乐乐时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没错,是乐乐一出现在自己面前时那一阵幽幽的香气,那是Dior的香气,虽
然用Dior的女人不可胜数,但是各人都有自己的用法和用量,再混合了每个
女人各自独特的体香后,便是各人独特的标志。乐乐的香气,关玲闻到过。在哪
里?在哪里?关玲脑海中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是在广州,在羊城大酒店,那一
天她冲到张一鸣的房门口,见到床上的被子下面覆盖着两个女性的婀娜躯体的那
一次,那一次,房间里一定有这样淡淡的香气残留,并渗进了自己的记忆深处,
只是自己当时未曾意识到而已。原来,那一天和他在一起的不是两个做鸡的女人。
另一个女人是谁,关玲不知道,但可以肯定也是他的女人。关玲觉得悲从中来。
为什么?为什么?不止一个的别的女人能轻易得到这个男人,而自己付出了这么
多,换来的还是这样的结果?

  看着镜中气质已经逐渐改变的自己的脸,关玲一阵悲苦和自怜。你算什么?
外表变得再像,你的骨子里仍旧是一个卑微低贱的女人,女流氓,女毒贩!

  关玲「嗯」地一声闷哼,抓起台上的香水瓶奋力向镜子砸去。

  「哗啦」一声,镜子破碎,玻璃四射,一片碎屑划破关玲额角,关玲能感到
有血开始流淌,竟似乎是冰凉的。她闭上双眼,任凭那血液流过眼角,流到嘴角,
流到颌下,滴落!

          卷二十七第二百六十三章深圳赴会

                 1

  关玲发了疯似的寻找毒品买家,这是她能想到的让张一鸣回来的唯一办法,
她已经不管张一鸣的目的是什么,她不顾一切了。

  然而事情没那么容易,毕竟是做私货,要瞒着组织,很多资源是不能利用的。
一个多月过去,转眼到了九月下旬,还是一无所获。这期间,张一鸣干脆将大部
分时间泡在广州跟易容在一起,教她关于证券以及投资的所有知识和技巧,此举
还得到一个歪打正着的意外效果,易总对他的信任也越来越高。因为工作的事情,
他偶尔不得不回南宁跟关玲见面,但都言词简单,神情冷淡,这让关玲的心越揪
越紧,形容日益憔悴。最后,关玲想起一个最不愿意想起的人,反复犹豫之后,
终于决定一试。没想到,此人在电话里听了关玲的意思后,竟然爽快地答应见面
谈谈。

  关玲犹如绝望中看见一线曙光,激动得几乎失声哭出来。恰好张一鸣在南宁,
关玲她立刻找他,虽然他仍旧是那冷漠的眼光,刺得她心痛。

  张一鸣这一阵也画很心急,和关玲闹翻,寻找洪三宝的路断了,他正在绞尽
脑汁想新的办法。没想到关玲还记得合作的事情,并且一直在寻找买家,现在总
算有了初步结果。张一鸣再也顾不上跟她生气,直问对方的要求怎样,能否见面。

  「我就是为这事来的。过两天我们一起去跟他见面,具体情况见面后细谈。」
关玲说。

  「在哪里?」

  「深圳。」

  张一鸣点点头。看着关玲憔悴的面容,张一鸣这时才突然觉得心中某个地方
隐隐像被针扎了一下,几乎脱口就要说出怜惜的话来,最后强忍了下去。这样的
女人,有什么可怜的!张一鸣强自对自己说。

                 2

  武清扬在北京玩得是乐不思蜀,一个多月了,没一点要走的意思。姚静她们
当然也不会催促她走,武清扬独特的出场方式已让三个大的对她很有几分喜欢。
尤其乐乐,除了那一晚不明情况时一幅凶巴巴的样子,后来跟武清扬的关系好得
不行,因为终于也有人叫她姐姐了。

  武清扬没来北京的时候知道门主有别的女人,心里曾很自然地暗想,自己怎
么说也担得起「年轻漂亮」四个字,而男人是没一个不喜欢这四个字的,所以她
并不曾有一丝担心自己在门主的女人中的地位。但到北京的第一晚见到姚静三人,
武清扬就知道自己的判断错了,至少,门主是不缺漂亮女人的。

  那一晚在乐静店里虽然姚静出言承认了武清扬的身份,但几天后武清扬还是
又一次有些担心地问乐乐,「乐乐姐,你们是……真的不介意我、我……」

  「介意你什么呀?」乐乐听出武清扬的意思,却故意问她。

  「就是、就是那个……多我这个妹妹。」武清扬含蓄地说。

  「嘿嘿,小丫头,还不好意思说呢。」乐乐捏一下武清扬的脸,觉得当姐姐
的感觉特别的好,「我们有什么介意的呀?咱家那个大色狼的本性早就定了,现
在又披上了桃李结门主的羊皮,到时候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无辜的羔羊会落他手里
呢,介意得过来吗?只要不是像赵敏那样的,反倒介意我们就好了。」

  武清扬刚想问赵敏是谁,乐乐又接着说,「你呀,也要做好思想准备,别以
为自己是最后一个,将来也别那么多介意。女人有时候傻一点好,只要他对你好,
又顾得过来,一起过快乐的日子有什么不行?你可是咱桃李结门人,应该不用我
多说吧?你看红姐,人不是桃李结的都懂这一点。」

  当时刘红也在,听了乐乐的话便道:「我是上了贼船,没办法了,你还说。
我爸妈已经在问我结婚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就说现在流行同居,不流行结婚。」乐乐嘻嘻笑道。

  自从那以后,武清扬一颗心才真正完全放下来,很快融入三个姐姐的生活中,
优哉游哉。

  平时三个大的都有工作,白天没事时,武清扬就开着姚静的奔驰满世界招摇,
要多快活有多快活,很快就把个北京城的东西南北各主要去处摸得烂熟。姚静有
几次临时要用车找不到武清扬,想想乐乐现在能开车了,迟早也要一辆,便又买
了辆同样的奔驰跑车挂在乐乐名下。如此一来,姚静原来的旧车倒像成了武清扬
的专车了,乐乐在CL的工作相对简单,新车暂时就更多是姚静有时外出或去各
个分店察看的时候在用——在季婕的大力开拓之下,桃李公司业务扩展迅速,乐
静仅在北京的店面已经有好几十家,天津也有了八家分店,近期季婕正在上海考
察,为正式进入这颗东方明珠的巨大市场做着最后的准备。

  看着武清扬天天这么乐此不疲地开着车出去,姚静别的没啥,就是担心她的
安全。「清扬,你这么天天开车可得慢点,注意安全。」姚静找个机会便叮嘱武
清扬。第一次武清扬就把车给撞了一下,虽说没有严重后果,姚静终究放心不下,
哪能次次都那么好运气呢?姚静已经知道,这个武清扬老公都还没来得及好好宠
她几回呢,要是她在自己这出了事,姚静觉得可没法交待。

  对姚静的话,武清扬应得倒是乖乖的,但能做到几分就不知道了。当时乐乐
在旁,便笑道吓她:「你要不听话,静姐在老公来信的地方写封回信,写上『不
听话的武清扬』……」

  话未说完,武清扬满脸飞彩,姚静和乐乐想起这回信的模样,忍不住笑成一
团。

  原来,张一鸣当初给武清扬用来证明身份的东西,竟是拿她的红色指甲油在
她俏丽的小臀瓣上写了几个字——「张一鸣的武清扬」。武清扬刚与大家见面的
那天晚上在乐静店里忸怩着没法把这封「信」拿出,但随大家回到住处后,终还
是被乐乐逼得把「信」交了出来,当时就把三个大的笑得东倒西歪,这件事也成
为她们常拿来逗武清扬开心的好材料。乐乐说的回信,正是针对此而言,大家都
明白,如何能不笑?

                 3

  就在姚静这边有了新姐妹的加入,相处甚欢的时候,另一边有三个小姐妹却
带着淡淡的忧伤,面临着分离。

  刚刚开学不久,久未相见的方琳儿忽然来到北大找到赵敏和陈鹭,琳儿是来
道别的,她要去美国了。

  「怎么了,琳儿,干嘛去美国啊?」三个女孩坐在学校的食堂里,边吃边聊。
琳儿说还没吃过大学的食堂,赵敏和陈鹭便请她来了这里。

  琳儿挑着盘子里的饭,一丁一点儿的吃着,不时看看周围的北大学生和这里
的环境,眼里有一种羡慕。「我高考没考上,爸爸帮我办了去美国的自费留学。」
琳儿幽幽地说,言辞间并没有能去美国的那种快乐。

  「能去美国好啊,怎么好象不高兴似的?」陈鹭显得比琳儿还高兴。

  「好什么啊?一个人都不认识,是爸爸妈妈非要我去。」

  赵敏更能理解琳儿的心境,她知道陈鹭父母提供给她的可称为民主的家庭环
境不是中国的每个家庭都有的,尤其是像琳儿这种也可算是大户人家的家庭。陈
鹭的家庭更接近于西方式的。

  「去就去吧,慢慢就习惯了。你去学什么啊?」赵敏安慰了一句,又问。

  「艺术。我去学绘画。」琳儿有些羞涩地笑了笑,轻声答道。她觉得赵敏和
陈鹭这样的,自己考上中国最好的大学,而且学的还是物理,这才是有本事的,
也是她最佩服和羡慕她俩的地方。至于学绘画,至少对琳儿来说是有着投机取巧
的成分。琳儿的妈妈搞的是建筑设计,自然具有绘画功底,为寻找设计灵感常常
去各地采风,画些民居建筑的写生图什么的,也许是受此影响,琳儿从小喜欢画
上几笔,结果这成了爸爸妈妈今天送她去美国学绘画的原因。琳儿不觉得自己在
绘画方面有任何突出的天分,但她知道要是别的专业她更加拿不下来,也只好接
受了。

  三个姑娘虽然不常见面,但相互之间很有些亲切感,尤其琳儿那柔柔的性格
是连陈鹭见了都不由要生出保护欲的。此刻谈到分别,不免有些伤感起来。

  「没关系的琳儿,过几年我和姐姐毕业了,说不定我们也去美国留学。到时
候我们就可以在美国相见了。」陈鹭安慰道。

  虽然这是一个很遥远的承诺,但琳儿的心情似乎还是因此好了些,她的笑容
显得开心了点,细细的声音应道:「好啊,我等你们。」

                 4

  深圳东南大鹏半岛最南端一片未曾开发、人迹罕至的山崖,崖下是海,为了
观海,有一条简易道路能让汽车勉强开至此处。此时,停在崖边一块较开阔地点
的一辆车里,张一鸣和关玲正等待约好的来谈私货生意的买家。

  此来深圳,关玲再一次得到跟张一鸣单独相处的机会,她为此做了精心的打
扮。明媚的桃红眼影,优雅的细跟皮鞋,这些她明确知道张一鸣喜欢的元素是必
不可少的,除此之外,脑子里回忆着在北京见到的乐乐的装束,她专门到南宁最
高档的女装店里挑选了一套气质品味类似的套装。那天关玲见到乐乐的时候,乐
乐不知什么原因用一支铅笔当作发簪,临时将头发绾在了头上,显出一种随性干
练的白领OL所独有的气质来。关玲当然不能也用一支铅笔绾发,她几乎找遍南
宁,终于在一家工艺品店里见到一只水晶发簪,一头尖细,一头圆润,通体晶莹
剔透,十分惹人喜爱,于是立刻买了下来。

  张一鸣刚一见到关玲的时候,对她的一身装扮,尤其是绾起的青丝中露出一
小截晶莹的水晶,感到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关玲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和
赞许,一时间几乎眼眶都要湿了。她得到这样的一个眼神多么不容易!

          卷二十七第二百六十四章所求非人

                 1

  简易的道路上,一辆黑色轿车颠簸着开了过来。「到了。」关玲打开车门下
车迎了上去,张一鸣随后跟着下了车。

  黑色轿车停在了张一鸣他们车的对面,车里是一个块头中等,但神态倨傲、
显得很目中无人的中年男人,一看就知在江湖上肯定能算得上是一方豪强的。看
着对面下车的关玲,此人在车内不禁愣住了。多年不见,关玲这小娘们竟是这样
的气质了,跟自己早看腻味了的那些道上混的庸脂俗粉大相径庭,变得像一个现
在正流行的小资女人。男人心中大为高兴,暗呼:好,好,这一趟算是没有白来。

  「黑哥,好久不见。」关玲走到车前,挤出一个笑容向车内的人招呼。

  「嘿嘿,阿玲,夜这些年你改行了?进了哪家跨国公司作白领?瞧你这打扮,
这气质,小乖乖,黑哥现在口味也变了,正好就喜欢这样的。」

  男人一见面就是这样的话,关玲的脸色变得不自然起来,来此之前关玲最担
心的就是他提起旧事。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关玲绝对不会再跟这个人有任何联系。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关玲出道之初就被其占有的黑道老大,外号老黑,人称黑老
大或黑哥。这名号与他的行当倒是相当贴切。

  关玲知道张一鸣跟在自己身后也走了过来,她打断黑老大的话,强颜一笑道:
「黑哥我来介绍,这位是我的……合伙人。」

  黑老大一瞄关玲身后,才发现还有一个男人,刚才只顾盯着关玲,竟未注意
到他的存在。黑老大的眉头皱了起来,语气中已是不悦,「你没跟我说还带人来。」

  关玲陪着笑脸道:「是。黑哥,他跟我合作,绝对可靠,您放心。」

  黑老大看看张一鸣,感觉他不像在道上混的,再看看关玲现在的打扮气质,
忽然明白了点什么,心中的不悦更增加一分。「都到我车上来吧。」他面无表情
地说。

                 2

  关玲和张一鸣上车,关玲坐到副驾驶位置,张一鸣进了后排。

  「黑哥,我跟你说的事情……」一上车,关玲就急切地问。

  「不急不急。」黑老大嘿嘿一笑,「阿玲,黑哥我今天可是一个人来赴你的
约,知道为什么吗?」

  其实,黑老大从接到关玲的电话答应见面谈谈,一开始安的就不是做买卖的
心,他不过是在多年不见之后再次接到关玲的电话,忽然心中一动,想重新尝尝
这小娘们的味儿,也算是调剂调剂近来在女色方面的无趣生活。现在的关玲果然
给他耳目一新的感觉,但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却发现关玲还带了张一鸣这么个新
欢前来,他心中甚是不悦,便有意想给张一鸣点难看。

  关玲如何不知道黑老大安的什么心?想到现在张一鸣就坐在后排,听了黑老
大这些话不知他作何感想,关玲觉得非常不安。本来找黑老大就是关玲最无奈之
举,但她希望赌一把,赌黑老大对自己已经没有兴趣,而自己提供毒品私货的暴
利能吸引黑老大。何况她还跟张一鸣同来,黑老大见到有外人在此,也可能会收
敛一点,这也是关玲让张一鸣同来的目的之一。另外一个目的,则是她想让张一
鸣见到自己为俩人合作的事情的努力,让事情早有结果,让张一鸣早点对自己回
心转意,至少能够再续那假扮鸳鸯的前缘。

  「黑哥,其它事情我们以后再说好吗?今天……」关玲为难地敷衍,既想做
最后的努力谈成生意,又不愿意跟黑老大扯那些龌龊之事。

  「干嘛以后啊?今天这时间、地点都不错,尤其黑哥今天的心情特别好,一
见到你如今装得像高档办公楼里面的那种高级女人的小样,可把黑哥的胃口吊起
来了。来,先让黑哥亲亲。」黑老大伸手揽过关玲的肩膀,就把她往自己怀里带,
完全视坐在后排的张一鸣为无物。

  关玲知道自己赌错了,黑老大根本没有一丝一毫做生意的心思,从一开始他
就是冲自己的人而来的。而黑老大现在的霸道和嚣张更甚从前,张一鸣的存在又
哪里能阻止他的放肆?关玲开始后悔来这一趟,尤其不该让张一鸣一起来。

  现在关玲已经不指望能谈成生意并借此挽回张一鸣的心,她只希望马上离开
黑老大的车,不让更加不堪的事情和话语被张一鸣看到、听到。她已经从后视镜
里看见张一鸣变得铁青的脸色。

  「别,黑哥,你现在不想谈生意我们以后再约吧,那我们先走了。」关玲推
拒着黑老大。黑老大不理会关玲的推拒,仍在把她往自己怀里拉。「别,黑哥,
这是在车上呢。」关玲不敢太用力地挣扎道。她知道这黑老大有些势力,自己是
为私活找他,真要闹翻了,不能动用组织的力量,自己势单力薄是得罪不起他的。

  「嘿嘿,有些事情在汽车里面做起来更加别有一番趣味,阿玲你不知道吗?」
黑老大一边说,一边把挣回去的关玲又拉往自己这边。

                 3

  黑老大猥亵的话深深刺激了张一鸣,他忽然想起那晚看见关玲和老五在汽车
里的事情,眼前仿佛又出现汽车肆意颠簸的情景,可以想象车内人是如何疯狂地
苟合。

  这个无耻的女人,这一次变本加厉,让自己当面目睹她的下贱模样。关玲的
挣扎看起来是那么无力,推拒是那么不坚决,张一鸣觉得这是一种半推半就、欲
拒还迎的无耻表演,与其说是拒绝,不如说是在挑逗黑老大。张一鸣不知道为什
么自己这么生气,这个下贱的女人跟自己有何关系?

  张一鸣强压怒火,忽然伸手拍了拍前面黑老大的肩膀。

  「操你妈。」黑老大一惊,放开关玲,「想找死?」黑老大回过身来瞪着张
一鸣。

  张一鸣冷冷看着黑老大,冷静地说:「黑哥,还是先谈谈生意吧,谈完我就
走,这样你想做其它什么也没人碍事,对吗?」

  「嘿,你小子。」张一鸣不卑不亢的反应令黑老大有点意外,进而有一丝欣
赏的意思。「我老黑做事不怕人碍事,碍我事的人都死了,哈哈。」黑老大大笑
几声,又打量张一鸣几眼,「像你这样的,在我眼里根本不存在,你能碍什么事?
不过你这态度我喜欢,好,那我就先跟你谈谈生意。实话跟你说吧,我答应关玲
来见面,为的就是叙旧,我们没什么生意可谈,我现在不做海洛因了,那玩意儿,
夕阳产业了。我搞摇头丸、迷幻药,你有吗?有的话这我们可以合作。好了,也
不让你白来一趟,我给你指条路,你们手上的货想出手,恐怕只有洪三宝能收了。
不过这家伙去年被人整了一下,现在滑得很,要找到他可不容易。你有机会去人
间仙境娱乐城试试,如果能碰上他手下那个叫大彪的,就有戏了。」黑老大看张
一鸣一眼,最后道,「怎么样,我老黑够意思吧?好了,你可以走了。」

  「谢谢黑哥。」张一鸣面无表情地说。今天虽然感觉很不爽,但意外得到洪
三宝的线索,算是没有白来。至于关玲,这个女人本就淫荡无耻,她要留在这里
跟黑老大风流快活又与己何干?

  张一鸣看一眼关玲,冷冷说,「你们叙旧,我先走了。」

                 4

  张一鸣没想到自己刚刚下车,关玲趁黑老大还没拉住她,也打开车门跳下汽
车。「谢谢黑哥。」关玲匆匆说一句,急忙跟在张一鸣身后回到自己的车里。

  黑老大自恃是大哥级人物,自然不会像饥渴的小流氓一样追着把关玲拉回车
上,但关玲逃离的举动显然激怒了他。

  黑老大坐在自己的车里,看着张一鸣和关玲上了车。两车相隔不远地停着,
黑老大沉声道:「关玲,你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还是迷上这个小白脸脑子迷糊
了?我在车里等着,臭婊子,你要是不自己乖乖走回来,我会让你和你的小白脸
都会后悔生出来。」

  这边车内,张一鸣和关玲都听到了黑老大的话。张一鸣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我们走吧。」关玲对张一鸣恳求道。她只想先离开这里,不愿张一鸣再见
到自己不堪的一面和知道自己更多不堪的往事。以后黑老大真要怎么样,只能自
己想办法再对付了。

  「你还想立什么牌坊呢?不过去陪一下老相好?」张一鸣冷笑,「我就不明
白,你想找人鬼混我早说过与我无关了,干嘛还拉着我来?」

  「我真是约他来谈生意的,我跟他早就没关系了,你相信我。」关玲恳求的
声音几乎变成了哀求。

  然而,张一鸣冷漠的眼神,仿佛在说着三个字:我不信!关玲忽然感到一阵
深深的绝望。她是抱着那么大的、也是最后的希望来这里和黑老大会面的!可是
得到的,却是张一鸣更大的鄙视、厌恶甚至憎恨。一切都完了,所有的努力,最
后的希望,都没有了。

  「我数三下。一,二、……」那边黑老大发出最后通牒。

  张一鸣表情僵硬,一动不动,关玲哀怨而决绝地看了他一眼,终于推开车门
跳下汽车,向黑老大的车走去。

  看着关玲的背影,张一鸣心里忽然升起一种说不清的滋味。这个女人曾经对
自己表现得那么痴迷;这个女人为自己做着一点一滴的改变,从外表到言行;这
个女人还跟自己共同度过一段短暂的亦真亦假的同居生活,那段日子里,她显得
那么幸福甜蜜。虽然张一鸣一开始是那么厌恶、憎恨她,但她所做的这一切让张
一鸣的心不知不觉中还是开始软化。然而就是在这样的时候,她却暴露出跟别的
男人的苟且之事,此时此刻,她更是在张一鸣的面前走向另一个男人!

  张一鸣为自己曾经开始软化的心而愤怒,那是被欺骗、被背叛的愤怒!

  贱人!他在心里咬牙骂道。

          卷二十七第二百六十五章情恨难辨

                 1

  「黑哥。」关玲站到黑老大车窗边,甜甜一笑,眼里刚才那种哀怨已消失无
踪。

  黑老大冷冷一哼,眼白上翻,睨了关玲一眼,「我以为你敢不回来。」

  「嗯~ ,黑哥你真是的,人家哪会嘛。人家不过是做做样子,毕竟他在这里
嘛。」关玲回头望一眼那辆车里的张一鸣,「黑哥,非要在他面前这样吗?」

  「嘿嘿,我就知你道那是你的新相好,瞧你这身打扮,他喜欢这样的是吧?
可惜啊,黑哥我也喜欢。我突然觉得在你的新相好面前玩你,一定很刺激。你去
跟他说一声,不准走开,我要让他看看你在我老黑的身下被操成怎么个骚样,也
算是对你刚才跑下车的惩罚。」黑老大脸色沉下来,语气嚣张而跋扈。

  关玲似是下定了某个决心,脸上一丝凌厉之色一闪而过。「黑哥,我跟你说
……」关玲娇腻的声音小了下去,低下头,似要在黑老大耳边说出什么重要事情。
黑老大忍不住把头伸出窗外,想听得更清楚。

  「我操你妈的狗杂种、黑猪。」关玲一声怒骂,凄厉而愤怒,一手如闪电之
势抓住黑老大头发,将他的脑袋完全拖出车窗,另一手嗖地从头上拔出那只水晶
簪子……

  「噗哧」一声,如剪刀扎破水袋,关玲手上的水晶簪子没根扎进黑老大的脖
子里。晶莹剔透的水晶,此刻竟成为杀人利器。黑老大来不及叫出一声,便只剩
下喉咙里「汩汩汩汩」的声音。关玲一直抓着他的头发,直到感觉他的脖子渐渐
失去力气,整个人抽搐着软下去;她的另一只手仍旧握住水晶簪子的尾部,很快
也感到黑老大喉咙里的血顺着扎在颈部的簪子流到自己手上。关玲用手一推,将
黑老大的头塞回车内,黑老大的身子歪倒在座位上,瞪大着惊恐的双眼,却无声
无息。

  黑老大到死还留存于眼中的惊恐,只怕更多的不是来自于害怕而是意外。要
说黑老大在江湖打杀多年,本并非泛泛之辈,只怪他太掉以轻心,到死也不相信
以前在自己面前噤若寒蝉的一个玩物敢对自己突下杀手。

  张一鸣也完全没料到关玲会杀了黑老大,事情发展得如此之快,张一鸣在车
内看着一切发生,无从阻止。

  关玲神情木然地回到张一鸣的车上,张一鸣看着她失去血色的脸。显然,杀
掉黑老大在她的心理上也并不是轻松的一件事。

  「现在你相信了?」关玲盯着张一鸣,眼神里有一种深深的幽怨。

  张一鸣没时间思考这一切情势突变的原因,也没法回答关玲含怨的问话。他
发动汽车,慢慢将黑老大的车顶到崖下,然后掉转车头,迅速往深圳市里返回。

                 2

  一路上,俩人很久都没有说话,只有汽车在崎岖简陋的道路上高速行驶时发
出的期哩哐啷的颠簸声,衬托得气氛更显沉闷。

  张一鸣觉得自己一向以清醒冷静见长的脑子这时候也不禁有点乱,他搞不清
该如何判断,又该如何对待坐在自己旁边的这个女人。本以为她无论有这样那样
的不是,但对自己还说得上用情至深至真,心里对她的态度刚刚开始软化,结果
却发现她跟老五那样的男人竟然有着肮脏的关系;本以为她终究天性淫贱不可救
药,心里感到一种被欺骗被背叛的极端愤怒,今天她却又不惜杀掉黑老大这样的
人物只为向自己证明清白。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汽车终于驶出简陋土路上了公路,这里离黑老大的汽车入海的崖边也已经很
远,张一鸣一脚踩在刹车上,汽车「嘎」的一声停在路边。

  「对不起,错怪了你。」这句话在张一鸣心里来来回回转了无数个圈,终于
说了出来。撇开老五的事情不说,无论如何,今天的事情是自己错怪了她。

  关玲把脸转向窗外,仿佛自言自语,「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无所谓
了。何况,这只猪以前从没拿我当人看,本就该杀。」关玲转过脸来盯着张一鸣,
眼眶中有血丝、有泪光、还有对张一鸣的幽怨,「我这一辈子只被这只猪糟蹋过,
那时候我刚刚出道。过去的事已经发生我没法改变,我今天把他杀了,算不算对
你有个交待?」

  「你……没必要对我有交待。」张一鸣避开了关玲的目光,他第一次在关玲
的目光下感到了压力,这样的心理优势原本是在他这边的。

  「我要!」关玲大声叫了出来,「我要!我看你对我能狠心到什么时候!不
止这只黑猪,老五也被我杀了。」

  「你……!」张一鸣大惊,难怪她刚才说一个是杀,两个也是杀。「为什么?」

  「他知道了你……」关玲差点把知道张一鸣身份的事情说出来,强行把后面
的话咽了回去,改口道:「……和我做私活的事情,来要挟我,想沾我便宜。你
那天只看见汽车摇晃,没看见里面的情况,那不是我在做不要脸的事,那是老五
临死前的挣扎。」

  原来事情的真相竟是这样!

  张一鸣想起那天对她的辱骂,还扇了她一个耳光,那是他第一次打女人;想
起那天她哀求自己留下来;想起这些日子她形容的憔悴,张一鸣忽然觉得自己冲
动而自负,不像一个成熟的男人。即便自己跟她之间还有没算完的账,但那笔账
该怎么算就怎么算,她不应该因为喜欢自己而遭受这样的惩罚。如果自己没有能
力跟她算该算的账,却利用她对自己的感情来报复,自己还有什么颜面以男人自
居?

  张一鸣发动汽车,狠狠踩下油门,让汽车像疯了似的在路上狂飙起来。他找
不到其它方式来宣泄心中说不出来的堵得慌的情绪。

                 3

  这一夜,张一鸣在酒店的床上辗转反侧,关玲的样子变换着各种面目在脑海
中出现,一时狠辣,一时哀怨;一时让人憎恨,一时让人可怜。张一鸣感到从没
有对任何别的女人有过这样矛盾的心情和反复无常的态度。他现在自己都不知道
该如何对待她是好。

  迷迷糊糊睡着了,忽然感到有人来到床边,张一鸣以为黑老大的人找上门来,
一下翻身而起,才发现来人是关玲。她本来住在隔壁,也不知如何进来的。

  张一鸣长出一口气,「你干什么?」

  关玲穿着张一鸣见过的那件低胸睡衣,丰满的胸部呼之欲出。她一下扑到床
上,抱住了张一鸣。

  「我已经为你杀了两个人,我不甘心什么都得不到……」关玲使劲蹭着张一
鸣的身子,喃喃地低泣。

  张一鸣知道她的意思,想要推开她,却终于下不了手。

  「有些事情我现在不能跟你说。总有一天我会给你一个交待。」感觉关玲的
眼泪很快把自己胸膛打湿一大片,张一鸣叹了一声后说。

  然而,张一鸣以为关玲不知道的事情其实她已经清楚,她如何能期望将来的
那一个交待?

  「就今晚,我只要你一个晚上,我不想关心以后的事。」自从杀了老五到今
天又杀了黑老大,关玲终于发现自己已经迷途深陷,再回不了头。她背叛了组织,
又得罪了强敌,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男人,而他却连真正的原因都不知道。关
玲觉得这正是自己最大的悲哀,也是身为女人的悲哀,她们太容易为了爱一个男
人而付出一切,而并不是每个男人都值得她们这样去做。

  张一鸣此时的心里也不轻松,一向以理智自诩的大脑现在仿佛停了摆的钟,
他想不清楚从理智来说、从逻辑来说、从因果来说、从这样那样各种不同的角度
来说,自己该怎么做才是正确,他只知道现在这个女人,她火热柔软的身子,正
趴在自己怀中不肯离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一鸣的两手慢慢抚到关玲背上,又慢慢地顺着她背部圆
润的曲线向下滑动,直到落到她丰满翘起的臀部。

  罢了!就让今夜的一切属于这又可怜又可恨的女人!

  张一鸣十指一用力,掐进关玲丰满的臀肉里,一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不同于上次醉后,这一次关玲清晰感受到张一鸣火热滚烫的刺入,不禁潸然
泪下,为了这一刻,她付出了太多代价,而经过那么长时间等待和期待的反复煎
熬,对于这一刻,她心灵上的渴望早超过肉体的需要,她真愿意刺在体内那火烫
的坚物是一枚烙铁,在自己身上烙下隶属于他的标记,她渴望这种甜蜜的隶属的
命运。

                 4

  三天后,人间天堂娱乐城。

  张一鸣叫了一个小姐陪着喝酒,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小姐聊着,心里在快速思
考着该不该向小姐打听一下黑老大所说的那个叫大彪的人。从洪三宝一伙目前的
小心谨慎看,张一鸣担心随便打听很有可能走漏风声惊动他们,这些小姐的嘴大
多是比她们的裤腰带还要松的;但是如果不打听的话,他根本不认得大彪,如何
找他?

  关玲今天白天依张一鸣的劝说离开深圳回南宁去了。她和张一鸣一同在深圳
呆了两天,目的是想看看黑老大那边的人有什么反应。还好,要怪只怪黑老大自
己一开始就没安好心,所以一个人去会关玲并没有跟手下招呼,这造成直到今天
警方在海中发现了他的尸体和汽车,他的人才知道他已死,却完全没有头绪,不
知道被何人所杀。见到这样的结果,关玲和张一鸣都暂时放心下来。张一鸣倒不
是怕黑老大的人,但是现在他实在没有精力再分身对付一帮敌人。

          卷二十七第二百六十六章小猫逢主

                 1

  张一鸣知道,其实关玲这两天留在深圳除了观察黑老大人马的动静,第二个
目的就是跟自己在一起,渴望再多一次温存。然而张一鸣没有再要她。不过,这
一次对关玲来说是一种甜蜜的心酸,因为张一鸣此次已不是冷漠地拒绝,他也是
在艰难地克制自己,他并没有对关玲隐瞒这一点。

  张一鸣本来对自己说只是一夜放纵给这个又可恨又可怜的女人,但人的感情
是最说不清楚的东西,当关玲在张一鸣身下泪如决堤的时候,张一鸣才发现她在
不知不觉中对自己泥足深陷不可自拔的时候,自己何尝不是也被她无声无息地套
了进去?难怪自己以为老五和她在车上苟且之后怒不可遏,难怪自己以为黑老大
和她存有暧昧之后脸色铁青,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自己不愿,也许更是不敢正视
的、存在于心底深处说不出来的原因——自己已经不能容忍她现在还跟别的男人
有染!

  然而,自己怎能接受一个害死了周甜的女人?张一鸣心中一声长叹,才明白
什么叫桃花劫,才明白法能大师曾经说的那句话的深意:真走桃花运的人,怎么
会有惶恐,怎么会觉得为难呢?那天晚上,张一鸣深深体会到什么叫左右为难,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把自己的冲刺做得风驰电掣一般,仿佛自己下身那部位
真是一支锐利长矛,只想狠狠将关玲扎透,最好能将她刺死在身下,一了百了。

  今天劝关玲先回动南宁,张一鸣把她搂在了怀里再次对她说:「有些事情到
时候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你先回去,我在深圳有些事要办。」

  张一鸣不忍现在说出的真相其实关玲心中已经明了,周甜已死不能复生,她
不知道张一鸣最终会给自己怎样一个——应该说是处置而不是交待,但看着张一
鸣能为自己这样为难,她已经足感欣慰了。

  「我欠的我一定会还,有你这句话我已经不算一无所获,何况,我还得到了
前晚,这也不枉我、不枉我为你背叛一切。你自己在这里要小心。如果要我帮忙,
你就叫我来。」关玲凭直觉猜得出张一鸣留下来肯定是打算去人间天堂探听大彪
的事情,她不知道张一鸣为什么这么想做这毒品生意,而洪三宝是恶之花的客户,
关玲猜测张一鸣已经做好准备不惜跟恶之花正面冲突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也
……,关玲下定决心,就是死路,那也跟他去闯了。难道自己还有后路可退吗?
只盼这男人终有一天明白自己的付出。

  关玲的眼神和话语让张一鸣心中只想着她的伤感,竟也没从她那句「我欠的
我一定会还」中听出一些什么来。

                 2

  「老板,想什么呢?你是来找乐子还是来想心事的啊?」

  小姐略含抱怨的话打断了张一鸣脑中的走神,他回过神来。在这里坐一个多
小时了,老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张一鸣想,即便冒险,还是得开口问一问关于
大彪的事情。就在这时,远处的争吵声把他和小姐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不看便罢,这一看,张一鸣不禁愣住了。远处争吵中的一个女人,竟是小青!

  她怎么会在这里、在这个声色犬马的娱乐场所?想起小青曾经的过往,张一
鸣的头嗡的一声几乎炸开,难道,她竟然重操旧业?!

  张一鸣一下站起身,快步向那边走去。但一边走,张一鸣便一边冷静下来,
他已经因为不冷静为老五的事情错怪关玲一次,这次他不希望在小青身上犯同样
的错。看小青的穿着打扮,可以判断她不是在这里坐台的,她穿了一件素色碎花
连衣裙,头发简单地在脑后扎成一个马尾,素面朝天,没有做小姐那样的浓妆艳
抹,随着走近,张一鸣看见,小青身上唯一的装饰竟是他给她的那个银项圈。这
个项圈小青一定爱惜得很好,天天擦拭,所以此刻在这里红红绿绿的光线下,看
上去竟是熠熠生辉,很有一点华贵之味。还别说,不知内情的人看着她颈上这独
特的饰物,衬托着她白皙的脖颈,又使整个人保持一种颔首挺胸的姿态,竟有一
种名门淑媛的骄傲气质。

  可惜小青的内心并不是一个骄傲的贵族,也许是寒微的出生和卑微的过往让
她缺乏胆气,此刻的她似乎正面临被欺负的命运,站在她身前的倒是一小姐模样
的女人,此人显然是在保护小青。

  「有钱了不起啊?想找女人,老娘倒是可以奉陪,只要让老娘高兴,不要钱
也行。但她是我家乡来的姐妹,不是这里坐台的,多少钱也不行。」小姐模样的
女人扯破了脸面,两手叉腰地站在小青身前保护着她,大声对面前的两个男人嚷
道。

  小青有点畏惧,拉拉姐妹的衣服,小声道:「算了别吵了。我先走了,以后
有机会再来看你。」

  两个男人不知是不信小姐的话,还是看清了小青的畏惧,其中一个对这里的
领班小声威胁道:「我这朋友可是北京来的大记者,就想跟你们这一个喝点酒聊
聊,也没别的意思。她今天是不是不当班?让她加个班,陪陪我朋友,不然的话,
随便写点东西,你们人间天堂就要被查了,最少也得停业三个月,你负得起这个
责任?」

  领班十分为难地看着这个人,这种胡吹海侃的话领班也见识过不少,倒不太
往心里去,主要原因在于,小青确实不是这里的人。「老板,她真不是我们这里
的小姐。」

  这个男人有些不快了,悻悻地哼了一声。另一个被称为是记者的男人显然也
不高兴,但似乎碍于身份又没有办法,只得拉了朋友道:「哥们,咱走吧。」

  俩男人并不是流氓地痞一类,既然都咬定小青不是这里的坐台小姐,他们只
能罢了。但离开的时候,不免心怀不满地横了小青一眼。

                 3

  张一鸣已经走到小青身边,目睹刚才的过程他大概猜出是怎么回事。要不是
不便暴露身份,看到自己的女人被人这样欺负,他早上前将那俩嫖客抽他妈几个
大嘴巴子——也就是看他们还不是流氓地痞,不然的话,再捏碎他们的卵弹子。
另一方面,小青的软弱又让张一鸣心疼,幸亏还有那个姐妹护着她,张一鸣对这
个女人生出几分感激之心。

  「小姐,是不是那两个衰人出的钱不够啊?我加一倍,陪我喝杯酒?」张一
鸣压了压嗓音,在小青耳边说。

  小青吓得身体一个激灵,转过脸来看着张一鸣,脸已经白了。前脚才赶走两
匹狼,后脚又来了一只虎。小青的姐妹此时火大了,使出放泼的本领,指着张一
鸣扯开嗓子嚷了起来,「你干什么?刚走了两个,又来一个,都是些什么人啊?
现在是和谐社会,嫖妓也要你情我愿才行,想逼良为娼是不是?」

  小青心里是又怕又羞,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她现在已经不能习惯这样的场合
和这样的说话方式,以及这些赤裸裸的语言。也顾不得跟姐妹招呼,转身就往门
外跑了。

  张一鸣微微一笑,也不理那个小姐,抓出一把钞票塞给旁边的领班,「帮我
买单。」说完跟在小青后面快步追了出去。

  到门外,张一鸣没多远就抓住了小青,小青大惊,尖叫一声。她知道深圳的
治安一向不好,但怎么也没想到离开一年多竟然就混乱到这个地步,一瞬间,小
青的身子几乎要软倒下去。难道他敢公然……?难道他敢强、强……?小青的脑
子里乱纷纷地涌起这些念头,忽然,不知想起什么,她仿佛一下获得勇气,扬起
手奋力向张一鸣抽来。「放开我,流氓。」

  张一鸣不费力地抓住了小青的手,轻轻在她耳边吹了口气,低声道:「小猫
咪,是主人呢。」

  小青的身子一下僵住了,呆呆地盯着张一鸣的脸,惊讶万分。要说不信,这
句话除了张一鸣没人能讲得出,要说信吧,眼前这张脸实在不是张一鸣。

  「你、你……」小青讷讷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别怀疑了。」张一鸣摸了一下她颈上的项圈,「这是我送给我的小猫咪的
项圈,对吗?」张一鸣笑眯眯地看着小青。

  看着张一鸣的眼睛,小青一下相信了眼前的人,这世上只有这个男人会带着
几分爱、几分宠的笑容看着卑微的自己。

  「主人……」小青轻唤一声,扑进了张一鸣怀里。

                 4

  这个过程并不长,就这小青扑进张一鸣怀里时候,她的姐妹已经追了出来。
看见张一鸣搂着小青,这姐妹叫喊着冲了过来。

  「你放开她。」

  小青听见叫声,赶紧抬起头,「别,阿娇,他是我的……熟人。」

  张一鸣此时也转了笑脸,对这个阿娇笑道:「刚才谢谢你护着小青。」

  只这一句话,阿娇便知小青所言不假,而非受到胁迫。原来,阿娇是小青当
初在帝豪时的同伴,那时候,小青叫阿美,知道她真名的人不多,阿娇是一个。

  「你真是她的熟人。」阿娇不由自主点点头。

  张一鸣一笑,「当然是。今晚我们还有事,以后再谢你。」说完,扬手招来
一辆出租车。

  小青赶紧跟阿娇道个别,紧跟张一鸣钻进了车里。

  阿娇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车,愣了半天。今晚小青来看她,从第一眼起,阿
娇就觉得小青有一种脱胎换骨的变化,现在,小青眼里更分明是溢满着一种幸福
的神情,一种正常的小女人的幸福,这幸福正是有过她们这种经历的人一辈子都
不敢奢望的啊。

          卷二十七第二百六十七章又见花姐

                 1

  车租车里,小青趴在张一鸣怀里,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眼睛和面容,有一种
迷惑的神情。

  「怎么了?还不相信是我呢?」张一鸣拍了拍她的脸颊。

  小青摇摇头,她只是有些好奇,「可是,为什么……?」

  张一鸣知她想问胜什么,他轻轻「嘘」了一声,「回去后跟你说。」

  小青乖巧地嗯了一声便不再问,又往张一鸣怀里拱了拱,越发像一只向主人
邀宠的猫。

  「刚才怎么突然勇敢起来,要挥手打我呢?」张一鸣想起在人间天堂里面小
青还怯怯的,可自己出门抓住她后,她突然奋起反抗了。

  「就是、就是因为想到了你。我以前做的错事你不介意了,现在就是死,我
也不会再让别人脏了身子。」

  小青本来柔弱的眼神里此刻露出誓死如归毅然决然。张一鸣心里对她一下又
生出许多爱怜,一把将她娇小的身子打横了抱在自己怀里,就像忍不住想爱抚一
只宠物猫,一只手不由就伸进了她的两腿之间。

  小青的穿着简单朴素,素色碎花裙内是两条光溜溜的大腿,没有丝袜。顺着
这滑腻的肌肤,张一鸣直奔蜜埠而去。也没有隔着小巧内裤抚弄的心情了,张一
鸣扒开她内裤一侧,手指直接揉上那柔软还带点粘性的蜜唇,即便是这里,张一
鸣也没有停留多久,很快手指便进入了那在抚弄下迅速变得湿润的通道。小青咬
住嘴唇忍住了那声呻吟,只拿一对水汪汪的眼睛向主人表达着乐意。

  从上次离开梵净山至今快一年了,自从出了欢欢的事情后,张一鸣所有的精
力便放在了解救上,说实话他想起小青的时候真的不多。直到今天突然看见她,
看见她颈上的项圈,听她一声娇怯的「主人」,又听了她刚才的表白,张一鸣心
中的欲望勃然而发,忽然发现自己非常想马上宠一下这只小猫咪。

  张一鸣一只手隔衣揉搓着小青胸前的软肉,另一只手更深入地在她的蜜道中
游弋。小青终于忍不住哼出了一声,微微调整姿势,两腿张开了些,让张一鸣更
方便动作。

  小青的哼声引起司机的注意,他从后视镜里看见了俩人的行为,不禁眉头一
皱。司机干咳两声,希望借此提醒张一鸣收敛一点,张一鸣知道司机咳嗽的意思,
但懒得理他。

  小青肯定也听到司机有意的干咳,张一鸣担心她难为情,低头看她,只见她
两眼亮晶晶地睁着,痴迷地看着自己,听凭自己对她的把玩,根本没理会这是在
出租车上,还有一个心怀不满的司机。张一鸣忽然觉得满意和欣慰,小青的整个
世界就是他。

  「小猫咪,夹紧点没关系,主人喜欢。」对于小青微分双腿,张一鸣小声在
她耳边说道,但又有意让那司机能够听得见。

  小青乖乖地轻轻嗯了一声,立刻夹紧了双腿,把张一鸣的手紧紧夹在腿间,
她也很喜欢这种感觉,能更清晰地感受到主人的手对自己身体的肆意把玩。

  张一鸣瞄了一眼,刚刚干咳的司机现在变成了吞咽口水,喉结快速地起伏着。
张一鸣心中暗暗一笑,妈的,馋死你,不好好开车,谁叫你管闲事的?

                 2

  宾馆房间里,张一鸣将小青高潮过后极度柔软的身子抱在怀里。小青娇小的
身子蜷缩着,张一鸣轻轻抚摸她的肌肤,有时抚弄或梳理一下她下身的毛发,那
种丝滑的感觉真像是摸在一只金丝猫光滑的毛皮上。张一鸣这才发现小青蜜部那
毛发的质地竟是如此之好,他渐渐喜欢上这种把她当成一只小猫抱在怀里漫不经
心随意爱抚的乐趣。小青也喜欢这种感觉,喜欢自己的身体以任何方式提供给主
人,她静静地享受主人的爱抚,偶尔动动身子,哼一两声,像小猫的喵喵声。张
一鸣觉得她真的越来越像一只猫了。

  「刚才在出租车上,觉不觉得难为情?」张一鸣的手又伸到小青的腿间,想
起那个出租车司机,便问。

  小青摇摇头,「小猫咪的身子就是让主人开心的,关他什么事?哪怕全世界
人都认为我贱,只要主人疼小猫咪、不看轻小猫咪就好。主人知不知道,你走后
我就在家里养了一只猫,真猫。」

  「为什么?找心里平衡?」张一鸣猜着小青的心思,「你要是不愿意做小猫
咪就别做了,我说了这是好玩的。」任何时候,张一鸣决不愿意真的糟践自己的
女人——只要他认了这个人是自己的女人。

  「嗯~ 」小青嗯一声表达被误会的委屈,「我想看看真正的小猫在主人身边
都是怎样让主人高兴的,我想学得像一点,让你更高兴、更满意。」

  一阵无言的感动一下充溢到张一鸣心中,难怪她给自己的感觉越来越像一只
小猫。张一鸣想起了自己的各个女人们,她们不都是以不同的方式表达着对自己
的爱和忠诚吗?作为男人,如果让这样的女人们受伤害、受委屈,那还叫什么男
人。

  「我小青真乖。」张一鸣心里的爱怜无法言喻,他亲了亲小青的面颊,同时
摸到她的两片蜜唇,将手指轻轻刺进了那中间的湿濡处。只能这样用手轻轻爱抚
了,小青的体质与别的女人大是不同,她高潮过后即瘫软如泥,因此她一人根本
承受不了张一鸣下身长矛的连续征伐。张一鸣不舍得再要她。

  「你怎么来深圳了?」从出租车上开始,直到回到旅馆房间,一进屋,张一
鸣几乎是用下身长矛挑着小青到了床上,随后便是一番暴风疾雨式的征伐,直到
她瘫软无形,根本无暇问她什么,现在云收雨歇,才有心情慢慢聊起来。

  小青的声音变得兴奋,「我准备带我们村的土特产和手工艺品参加下个月的
广交会。因为第一次参会,需要准备和熟悉,另外还要跟深圳这边一家贸易公司
谈生意,所以我就提前先来了。」

  「哟,我倒忘了,我的小猫咪还是村长,正带着全村人走上致富的金光大道
呢。」张一鸣笑起来。

  「都要谢谢主人呢。」小青往张一鸣身上再缠紧了些,「你的钱我们修了一
条大路,现在我们村出入方便多了,人心和经济就都活络了。」

  张一鸣听闻如此,低头亲了一下小青,心里也很替她高兴。毕竟,她新的人
生开始了,而且开局显然还不错。

  「今晚人间天堂那个阿娇是你朋友?」张一鸣又问,这是正事。

  「她……」小青怯怯地看了张一鸣一眼,「她是我以前在帝豪时候最好的姐
妹,我今晚是专门去看她的。你不喜欢我跟她来往吗?」阿娇还在操持着旧业,
小青担心自己跟她来往张一鸣不高兴。

  「没有。她是她,你是你,我不会怪你的。而且,我看她还蛮讲义气的。我
是想托她办件事情,不知道她能不能帮上忙。」

  「什么事情?她是我以前最好的姐妹,只要做得到,她一定会答应。」

  「我想让她替我找个人……」

  张一鸣将前因后果简单地跟小青讲了,小青这才知道张一鸣为什么易了容,
也才知道这一年来发生了这么多事,而她打心里又敬又畏的花姐居然遇到这么大
麻烦,有性命之忧,这一切都跟当初在深圳和洪三宝结仇有关。

                 3

  几天之后,欢欢在深圳的住处,小青站在门外。小青想起一年多以前的那一
天,被张一鸣和欢欢从洪三宝手里救出来,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进入欢
欢的住处。那天在这间房里发生的一切——从她刺了张一鸣一刀,到后来在张一
鸣和欢欢俩人的夹击下泄得浑身瘫软几如死去——在小青的脑海中都还历历在目,
记忆犹新。

  这次再来,是得了张一鸣的指示,但即便如此,小青想按门铃的手举了又放,
放了又举,始终不敢按下去。花姐见到自己,会是怎样的反应呢?

  小青正在反复犹豫之时,门忽然开了,两个女警从门里出来,把站在门外的
小青吓一跳。

  「噫,你找谁?」看见小青,其中一个女警问。

  「我找……花、花姐,我……」小青很紧张,说不清楚话来。难道花姐不住
在这里了?

  「花姐?这里没……」

  女警没说完,屋里一个声音问:「谁啊?杜警官。」随着问话,一个挺着大
肚子的女人走了出来,不是欢欢又是谁?

  欢欢和小青都看见了对方,同时一愣。欢欢是没想到小青会出现在门外,而
小青则是对欢欢的肚子吃惊——欢欢的肚子可不是一般的大。小青其实已经从张
一鸣那里知道欢欢怀孕的事情,但猛然见到干练强悍、自己敬畏有加的花姐现在
这幅大腹便便的模样,难免还是反应不过来。尤其欢欢一手顶在腰后,一手捧住
小腹的姿态,加上脸上一片柔和的光芒,这哪里还是那个令洪三宝都畏惧三分的
花姐?

  「花、花姐。」虽然现在欢欢的形象已经温柔许多,但心里的记忆仍让小青
在她面前怯场。

  「是你?阿美?」欢欢睁大了眼睛,叫出「阿美」的时候尾音拖得很长,流
露出她的惊讶。

  「你们认识啊?」开始问话的姓杜的女警问欢欢。

  「嗯。」欢欢点点头。

  「那好,你们聊吧,我们走了。」杜警官对小青也笑一笑,拉着另一名女警
走了。

                 4

  「你怎么来了。」把小青让进屋里后欢欢问,但没待她回答,又冲另一间屋
里喊道:「丁萱,死丫头,来给客人倒杯水。」

  从这一嗓子中小青才又感受到一两分花姐当初的神韵来,急冲冲的性子,火
爆的脾气,尤其是这夹杂着骂骂咧咧的不容人拒绝的命令式语气。小青不知怎么
的,不由自主微微露出一个笑容来。

  「你笑什么?」欢欢奇怪地瞪眼问小青,小青的笑容赶紧收住了。

  这时,小青见一个女孩跑出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边嘻嘻对花姐笑道:
「我不知道又有客人来。」

  「死丫头,你是玩电脑上瘾了,我现在是行动不方便,等我生了过后,看怎
么收拾你。」

  花姐凶巴巴的,小青却惊奇地发觉那叫丁萱的女孩一点不怕的样子,又跑回
屋里去了,一边还道:「师父您要收拾我是天经地义的,谁叫我是您徒弟呢。」

  看着丁萱的背影,欢欢无奈地摇摇头。小青不禁对这一个小小的场景看得呆
了,原来花姐虽然叫叫嚷嚷地还有当初的气势,但内心里却再也不是当初那令人
胆寒生畏的花姐了。

          卷二十七第二百六十八章校友警花

                 1

  从欢欢屋里出来的两个女警下楼后上了一辆警车,姓杜的那位开车,离开了
欢欢所在的这个小区。

  「这个女的是谁啊?」路上,另一女警问姓杜的女警。

  姓杜的女警一笑,摇摇头,有些自己都觉得难以相信的神情,「这事啊,说
起来你可能都不相信,这女的是一桩贩毒案的嫌犯,已经被我们抓了,因为怀了
孩子,所以只能取保候审。本来这期间应该是她每周去我们局里报到的,可你看
她大着个肚子,能让她总是这么来回跑吗?算了,只好我每周来看看。」

  另一女警一听也敢笑起来,不过语气却带着几分认真地说:「警察都像你这
样,为人民服务就不是一句空话了。我得向你学习。」

  「算了,你别夸我,我也不想标榜自己,我对她这样也是有些原因的。」姓
杜的女警无奈地笑笑,「抓她的时候我开了一枪,差点把她打死。现在就当是我
补偿她吧。」原来,这位杜警花不是别人,正是开枪打伤了欢欢,后来张一鸣又
托她照应欢欢的女警美眉。姓杜,名红羽。杜红羽如此照应着欢欢,除了她说的
原因,还有张一鸣和他给的那笔钱的因素。杜红羽并不是被这笔钱收买了,而是
她被这笔钱后面所蕴含的张一鸣对欢欢的关切所感动,作为女人,她当然欣赏那
些对女人好的男人。但这个原因她觉得不便也不必说出来。

  「唉,这么说来,她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孩子出生后她怎么办呢?孩子
怎么办呢?她的罪重吗?会不会判……」另外这女警的最后两个字没说出来,但
杜红羽知道她的意思。

  「如果按现有的证据,肯定死刑。」杜红羽说,声音也有点低沉下来。这些
日子以来,她跟欢欢越来越熟悉,欢欢的肚子是她看着一天天变大的,怀孕后的
欢欢变得柔和,变得专注——专注于感受自己肚子里的那个小生命每一天的变化、
每一天跟自己的交流,对其它什么事都不想,显得有些傻傻地憧憬着、傻傻地幸
福着,这让欢欢在杜红羽眼里的形象跟毒贩越来越远,以至于渐渐地杜红羽终于
产生一个想法:也许欢欢真是被陷害的。有了这样的想法,杜红羽心里便不由自
主希望张一鸣能把欢欢救出来。他能吗?杜红羽不知道,欢欢倒是很笃定,一点
不担忧,说自己的男人肯定能救自己。张一鸣在想办法救欢欢,在这件事情上欢
欢和杜红羽间没有秘密。只是张一鸣很久没出现了,他究竟在采取什么行动?进
展怎样?杜红羽不知道,欢欢也不知道。

                 2

  另一女警又叹了一声,「这人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如果真那样了,她
的孩子……,唉。怎么没见她老公?」

  「她老公……」杜红羽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把欢欢怀孕的前因后果及她
男人在想法营救的事说出来。这事情前因后果一大堆,挺乱,加上现在又夹杂了
自己私心里一些同情欢欢的想法,一时可能说不清楚,而且她也怕影响到张一鸣
可能正在采取的行动。谁知道呢?毕竟另外这位也是警察,而且专程从北京来,
查的就是毒品案,若知道了欢欢和她男人的事情,难保不会从另外的角度考虑问
题。「她老公好像在外面做生意,不常回来。」杜红羽撒了个谎。

  「现在的人,为了钱什么都可以不顾了。女的可以去贩毒,男的可以抛下怀
孕的老婆。」另外这女警说着便有了一些忿然。

  杜红羽想,欢欢的男人还真不是这样的,可惜不能明说。

  「红羽,我总觉得这女的有点面熟,跟我北京的一个朋友有点像。」这女警
忽然又说。

  「是吗?」杜红羽笑了笑,不想再说起欢欢的话题,怕又扯出一些现在还不
知当不当说的情况来,于是道:「这也不奇怪,长得像的人很多。她跟你的朋友
长得很像吗?」

  「有一点。也不是很像。」

  这时,杜红羽的手机响起,她看了看号码,是局里打来的。

  「嗯,是我……,没错,我跟北京来的周蜜警官在一起,……,是吗,大彪
又出现了?好,我们马上回来。」

  没错,跟杜红羽一起去看欢欢的另一警花正是周蜜。她怎么会在深圳跟杜红
羽在一起?原来,在北京因为剑南春在迪厅被刺伤的案子牵出贩卖摇头丸的事情
后,周蜜报经上级同意,便把这个案子继续跟了下来。根据妞儿的一些交待,周
蜜来到深圳,向深圳警方通报情况并交换情报之后,得到深圳警方的协助。深圳
方面派出和周蜜配合的,恰恰就是杜红羽。而更巧的是,杜红羽也是周蜜去进修
的长沙那个警校的毕业生,因此说起来周蜜跟她算是校友,有了这层关系,俩人
很快熟络起来,并渐渐感觉到很有些意气相投。今天杜红羽例行来看欢欢,周蜜
便也顺道跟来了。

                 3

  杜红羽接到局里的电话后和周蜜加紧往回赶不提。且说欢欢这头,小青虽然
断断续续,但终于把很多事情跟欢欢说清楚了,只除了自己跟张一鸣的关系这一
桩。不是小青想故意隐瞒,话到嘴边来回转了多次,她硬是不敢说出来,她不知
道这花姐会是怎样的反应,虽然觉得现在的花姐似乎比从前要温柔许多,但小青
心底已经形成的敬畏不是一时之间就能消除的。

  「你是说,你碰见了我老公,是他让你来的?」欢欢睁大双眼问小青。

  小青点点头,「他想要我在深圳的这些日子来照顾你,有几天算几天。」

  「这个死东西,他自己怎么不过来?」欢欢立刻表示不满。

  欢欢觉得虽然小青欠自己和张一鸣一份人情,但欢欢的性格中其实十分重义,
从来没有施恩图报的想法,虽然当初去救小青的时候她是不情愿的,也发过脾气,
但过了就过了,她不会为一件事要人家永远记自己的情。所以,让小青来照顾自
己名不正言不顺,人家凭什么?其次,其实欢欢心里实在很想自己的这个男人,
已经半年多没见过,也没音讯,自己的肚子从平平坦坦已经变得规模宏大,他都
到了深圳也不来看看,要是欢欢现在行动方便的话,只怕早打上门去了。

  「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天天挺着个几十斤的包袱,干什么都不方便,这
全是他这个死东西害的,我这副样子要叫江湖上的人见到,还不笑掉大牙?你给
我叫他来,他要不来的话,到时候有他好果子吃。」欢欢气呼呼地唠叨,完全无
视她的怀孕是有着特殊目的,是为了救她所致,反正一切都怪罪于张一鸣。欢欢
觉得理直气壮,心安理得,女人找男人是为什么?当然就是在生气时拿他来出气,
什么埋怨都堆到他头上才对。

  「可是他、他现在不方便来。他现在易了容,改头换面,变了身份,都是为
了救你,如果现在跟你接触,万一行踪不密泄露身份,那就因小失大了。」小青
替张一鸣解释。张一鸣叫小青前来,确实出于这样的考虑。

  「易了容?」欢欢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那你怎么认出他来?」

  「是他认出了我。」

  「那又怎么样?一个模样陌生的人跟你说他是张一鸣,你就信吗?」欢欢不
由警惕起来。

  小青没想到这花姐头脑反应这么快,不知该如何回答了。她不想想,欢欢在
江湖上闯荡多年,没点头脑和警惕性,早被人砍死多少回了。小青不知道怎么告
诉花姐,全世界的男人她都可能认错,但张一鸣她一定不会搞错。

                 4

  不用小青说,欢欢只迟疑了半分钟,立刻明白了。

  「死东西,他是不是又把你那个了?」

  欢欢的眼神只稍微凌厉一点,小青哪里还敢隐瞒半分?战战兢兢却一五一十
地把自己和张一鸣之间的事情招了个底朝天。

  「小猫咪?宠物?」欢欢听完一切后,伸手摸着小青颈上的银项圈,一边似
笑非笑地说道,「死东西的花样倒不少。可是不管换什么花花借口,其实不都一
样?他就是舍不得你在床上的那点味,舍不得你那软得像煮烂的面条一样白白嫩
嫩的身子。那你呢?他这么糟践你,你也愿意?」

  「我愿意。他没有糟践我,世界上的男人只有他真心对我好。」小青忽然来
了勇气,抬头与欢欢的目光直直地对视着。

  欢欢一下倒愣住了。不久,欢欢先泄了气。怀孕后的欢欢果真不是当年的欢
欢了。

  「算了算了,说起来,你倒是第一个和我一起侍候过他的女人。」但说至此,
欢欢的目光又变得凌厉起来,「不过我警告你,你以前的事我们都可以既往不咎
了,但现在既然他收了你,从今以后你脑子里给我把弦绷得紧紧的,你是有主的
人了,若是再发现你有一丝一毫对不起他,或者让他丢了脸,别指望他护着你或
者心软下不了手,我会活剥了你。听到没有?!」

  小青看着欢欢,虽然欢欢的话凶狠无比,但小青第一次没有感到害怕,因为
欢欢所要求的事情就是小青自己早在心里发誓要做到的事情,如果再有一丝一毫
对不起自己的这个男人,不用欢欢活剥,小青自己都会杀了自己。

  「谢谢花姐。」小青微笑起来,因为欢欢的话越狠,越表示她接受了自己。

  「还什么花姐啊?那是我在道上的名号,以后叫欢欢姐吧。」说完狠话后的
欢欢口气放松下来,她似乎有点累,怀孕期间不该情绪过大的波动。

  小青赶忙起身到欢欢背后,替她揉着肩膀。欢欢靠在沙发上,舒服地闭上了
双眼。

  算了吧,接受小青也没什么不可以,欢欢自己命途多桀,其实是很容易对小
青这样的女人产生同情的,何况,对于张一鸣,欢欢心里清楚,法能师父也告诉
过她,他就是一个命犯桃花之人,他要过的女人,他哪里舍得放弃一个?既然做
了他的女人,就别计较这些。其它事情可以跟他吵闹,若在这件事情上纠缠不休,
那就是自寻烦恼。

  「花……欢欢姐,他要一把手枪,他说你这有。」欢欢正在想着,小青忽然
又说。

  「嗯?」欢欢的双眼一下睁开来。

          卷二十七第二百六十九章敲山震虎

                 1

  大彪洗了个澡,只围一条浴巾,舒舒服服地躺在人间天堂包房内的床上,等
待挑好的小姐上门。每次来这里,他都会找个小姐爽一把,他喜欢人间天堂,跟
当年的帝豪有几分相似,只要肯花钱,就能获得帝王般的享受。妈的,要不是帝
豪倒了,现在不知道有多舒服呢,哪里用到别人的地方玩小姐,大彪愤恨且无奈
地想。

  大彪没有固定的相好。妈的,既然玩小姐,图的就是个新鲜,还固定相好?
傻不傻啊?这就是大彪的哲学。今晚找的又是一个新面孔,大彪就喜欢新面孔,
床上功夫好不好无所谓。老子我自己的功夫好就成,大彪得意地想。

  可这次这小姐似乎真是初来乍到,不太懂规矩,都过了约定的时间还没到。
大彪下床,掀开窗帘看了看外面。深圳的夜色真迷人,不知道有多少灯红酒绿纸
醉金迷的故事掩映其中,大彪喜欢。

  「笃笃笃」的敲流房声响起,伴随一个女声细细地叫道:「老板……」。

  等得心急大彪看也不看,一把拉开门,「操你妈……」

  大彪刚说了三个字,余下的声音便卡在了喉咙里,不是他不想说,而是说不
出来了。一只有力的手如铁钳般扼住了他的喉咙,把他推回房内,同时「砰」的
一声反手关上了房门。

                 2

  惊魂稍定的大彪此时才看清楚,眼前是个男人,头戴棒球帽,帽檐低遮,脸
上一付大墨镜,仅此两项,他的大半个脸就遮住了,以致大彪根本无法看出眼前
男人的相貌。

  男人将大彪推到沙发上坐下才松开手,「别叫喊、别反抗、也别试图逃跑。」
男人一把扯掉大彪身上仅有的浴巾,这回他想跑也麻烦了,「我是来跟你谈生意
的,但你要是不听话,……」男人又掏出一支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来。

  「谈什么生意?」赤身裸体的大彪努力使自己显出镇定的样子来,无奈声音
有掩饰不住的沙哑。妈的,刚才不知是哪个臭婊子帮这个男人在门外叫那一声
「老板」,只怪自己太大意,开门前没看一下,现在后悔也晚了。

  男人微微一笑,拿起桌上的两瓶矿泉水,一瓶扔给大彪,一瓶自己开了。

  「喝口水,润润嗓子慢慢说。」男人道。等大彪咕隆咕隆喝了几口定神之后,
男人立刻开门见山,直奔主题,「我知道你们在做海洛因,我想要你们从我这里
进货。」

  大彪一愣,看了男人两眼,见他不像说笑,心中的惊慌立刻降低不少。原来
都是道上的,既然是生意,那就好办了。

  「兄弟,我们有自己的货源。你看你这……」大彪显得为难地说。

  「我不想听这些。我知道你们从恶之花进货,你们的一切我都清楚。我现在
就是要你们甩掉恶之花跟我合作。我也知道你做不了主,今晚只是想叫你跟洪三
宝传个口信。」男人说话很利落,不跟大彪兜圈子。

  「哈哈。」大彪的神态倨傲起来。既然自己属于客户一方,客户就是上帝了,
岂能轻易就范。「跟洪生说了也没用,他也不会答应你的。既然你知道我们的上
家,那就不必瞒你,我们跟恶之花合作得很好。」

  男人冷冷一笑,「前几天老黑也差不多是这样说,结果他的尸体被警方从海
里捞了出来。」男人不看大彪,只是把玩着自己手里的枪。「他的脖子被扎了个
窟窿,血流得跟杀猪一样。」

  大彪打了个冷战,「你、你……,黑老大是你杀的?」

  「没有啊,他是自杀的。」男人语气夸张,做出很无辜的样子,「我是生意
人,怎么会杀合作伙伴?」

                 3

  大彪的心里真正寒了起来,这男人从进屋到现在,大彪才真正感到从心底升
起的害怕。猪都不会相信黑老大是自杀的,这男人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他不杀合作伙伴,但不肯跟他合作等于是在自杀!

  大彪相信黑老大是这男人杀的,因为警方并没有向外界透露黑老大的死因是
被利器扎穿脖子,黑老大身边也只有极少数接触他尸体的人知道这一点。洪三宝
作为跟黑老大同级别的大佬,对黑老大的死表示慰问,恰恰派的是大彪前往,大
彪因为是作为洪三宝的代表,所以被告知了黑老大具体的死因,黑老大的人希望
洪三宝方面能帮忙提供线索,寻找仇家。

  男人还在摆弄他的手枪,大彪变得战战兢兢的,这男人一定属于疯狂的新生
代那一类,做事只为目的不计后果的,他要一不小心手枪走火,难道自己也就这
样「自杀」了?」兄弟,你到底想怎么样?」大彪的态度软化了一百倍。

  「不是说了吗?跟恶之花断了,跟我合作。而且我只要你传个话,这点忙你
都不肯帮?」

  「兄弟,那我跟你说实话吧,我们都是生意人,其实找谁进货倒不是不可改
变的。可是,你的实力我们不了解啊,就是报到洪生那里,他也会是这个想法的。
如果你证明了自己的实力,跟恶之花那边,不是不可以断的。」

  大彪这倒说的是实话,但男人似乎早有准备。「好啊,你们觉得恶之花可靠
是吧?我就让他们丢一批货给你们看看。你把我今天的话给洪三宝带到,下次我
再找你,怎么样?」

  大彪一听可以脱身,连连点头。「没问题,兄弟,看你这气势,我看好你。
我也愿意跟你这样的人合作,只要你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我一定在洪生面前替你
说话。」

  男人无所谓地一笑,「老黑但凡也有这么一点可商量的态度,他现在肯定还
活蹦乱跳地在抱着哪个小姐,想操前面操前面,想操屁眼操屁眼,不知会多么快
活呢」

  「那是那是,做生意嘛,凡事都有个商量嘛。」大彪连声附和,心想一定是
黑老大太嚣张跋扈,说话根本没得商量,才把自己的命送了。

  大彪心里暗抹一把汗,不知怎么的,这个男人也没说什么、更没做什么,但
大彪感到的压力却是自己记忆中混迹江湖以来最大的。

                 4

  男人从大彪房里出来,看看走廊里左右无人,身形轻轻一闪,居然进了对面
的房间。原来他就在大彪对面开了一间房。

  关上房门之后,男人回身从门上的猫眼向外望去,不多久,便见已经穿戴整
齐的大彪从对面房出来,匆匆离去了。

  男人微微一笑,知道大彪已经退房走人。被他这么一搅和,大彪肯定没有玩
女人的心思了。男人放心地离开门后走回房间,摘下帽子眼镜,露出面容来,正
是张一鸣。

  张一鸣倒在床上,思考着自己的计划是否还有漏洞。

  从一开始张一鸣就没打算找大彪追问洪三宝的下落或者要求跟洪三宝见面,
以洪三宝的狡猾和现在的警惕心,这样的做法无异于张一鸣自我暴露,洪三宝肯
定龟缩得更深,短期内打死也不会出现了。

  关玲杀了黑老大之后,张一鸣一直在想如何利用这局势,也别让黑老大白死
了。最后张一鸣定下这敲山震虎的计划。他要利用黑老大之死,假扮成忽然冒出
来的一支凶残狠毒的神秘力量,跟恶之花争夺生意,打击所有不肯合作的势力。

  张一鸣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把洪三宝逼出来,但他的目的又很隐秘,他不是
逼洪三宝跟自己见面,而是逼他出面跟恶之花商讨对策。张一鸣相信只要营造出
一种风声鹤唳的紧张气氛,洪三宝和恶之花一定会坐到一起商量对策的,而这,
就是张一鸣收网的时候了。

  黑老大的死是营造紧张气氛的第一步,这是现成的素材,而且用起来效果还
不错,从今晚大彪的反应可以看出来,知道黑老大是张一鸣杀掉的之后,大彪老
实多了。何况这还是个一举两得的动作,把黑老大的死因引到另一条路上去,水
被搅得更浑了,这对关玲的安全有极大的好处。现在张一鸣的心中已经不掩饰对
关玲的关心,就算要处置关玲,要跟她了结旧账,那也是他张一鸣的事情,别人
想动关玲在他心里已经不被允许了。

  下一步继续加大紧张气氛,该从恶之花这边动手了,今晚大彪歪打正着,要
张一鸣显示实力,也许大彪施的是缓兵之计,但张一鸣正好将计就计,过几天就
又有一批货,看来得再次调动大柱他们了。这次不偷,要明抢。张一鸣今天已经
把口风透给大彪,相信大彪会转告洪三宝。洪三宝会怎样反应?加强自己的戒备,
同时警告恶之花加强戒备?无所谓了,不论他做何反应,张一鸣都有把握劫下恶
之花的下一批货,因为这货本就在他手里。而且张一鸣估计,以洪三宝的狡猾,
他不一定会通知恶之花加强戒备,他很可能也真想看看这个新冒出来的势力的实
力如何,不过洪三宝肯定会加强自己方面的戒备,以防万一货到了自己手里被劫
走,那就得不偿失了。

  只要劫下一批货,张一鸣相信对洪三宝和恶之花造成的冲击绝对非同小可,
在这样的情形下,他们不坐下来有所商量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退一万步,就算他
们仍然没有坐下来的意思,张一鸣也可以利用这个局势提出这样的建议,毕竟他
现在越来越得到易总信任,而恶之花的海洛因生意也越来越多地在他的参与下。

  把所有计划在脑中又过了一遍,感觉不错之后,张一鸣翻身从床上下来,吹
着口哨,轻松地进了浴室。

  洗个澡,好好放松一下,张一鸣心情愉快地想,幸亏今天小青及时送来了手
枪,才顺利镇住大彪,不然还得费一番拳脚,虽然有把握,终究不方便。另外,
听小青描述欢欢现在的身形,脾气,真叫人想死了,唉,早日结束这件事情,和
女人们团聚吧。

          卷二十七第二百七十章各怀心事

                 1

  杜红羽和周蜜在暗处看见戴棒球帽和墨镜的男人从大彪房里出来,竟然一闪
身又进了对面的房间,心里都有些奇怪。她们又等了一会,见到大彪也退房离去,
便立刻用早已准备好的门卡开门进了大彪的房间。

  「红羽,另一个就在对面,要不要采取什么行动?」周蜜问。

  杜红羽摇头,「大彪只是喽罗,跟他接触的也不可能是什么大鱼。我们吊住
他们两个就行,不必打草惊蛇。不过……」杜红羽露出疑惑的神情。

  「怎么了?」

  「虽然看不见全貌,但感觉对面这个身形有点熟悉。」杜红羽一边说一边心
想,难道他是以前被抓过的案犯?但很快又摇摇头,她没记起何时曾抓过这么一
个人。

  杜红羽的话把周甜听得心里一惊,因为她也有这感觉,但没说出来。

  为什么杜红羽和周甜同时会有这种感觉?其实并不奇怪,张一鸣如果不是遮
住自己大半个脸,他那明显不同的相貌使得任何认识张一鸣的人都不会想到他就
是张一鸣,但他遮住自己的脸以后,反而看见他的人只能更多地从他的身形特征
判断他的身份,结果更容易接近事实真相。当然,一般人也许没有这种判断能力,
但杜红羽和周甜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刑警,她们有这种能力,或者更确切的说是
有这种判断的习惯。

  但杜红羽和周甜都没有时间多想,在房间里搜查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有价值
的线索。杜红羽看见两瓶没喝完的矿泉水,心中一动,小心翼翼拿起来,倒掉里
面的水,然后把空瓶装在塑料袋里。

  「走吧。」杜红羽招呼一声。

  周甜一见她拿起瓶子准备带走的举动,立刻也明白了她的用意,闻言也不多
说,和她一起又迅速悄悄离开了这间房间。

  两人赶回局里,杜红羽提取了两个矿泉水瓶上的指纹,开始在数据库中对比
寻找。一个是大彪的,很快找了出来,因为是已知的线索,杜红羽把他放到了一
边。但另一枚指纹在有案底的人员数据库中没有。

  杜红羽皱了皱眉,把对比范围扩大,在所有警方有记录的指纹中寻找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电脑程序突然发出「叮」的一声,屏幕上弹出一个对话框:「找
到一个相似目标,相似度100% 」

  杜红羽「啪」地敲下确认键,周蜜和杜红羽一起看着屏幕。目标人显示出来:
张一鸣,男,……,安泰证券投资总监……,——这还是张一鸣在安泰的时候不
知什么原因留下的指纹信息。

  两个女人都不由自主「啊」了一声,盯着屏幕呆住了。

  片刻之后,两个人又都不由自主地掩饰住自己惊讶的神情,谁也没说出来自
己认识这个男人。

                 2

  周蜜悄悄贴在门上听了听,房间里面没有声音,她已经问清服务员,这间房
的人还没有结账离开,那么现在是暂时出去了?周蜜拿出为办案准备的通用门卡,
轻轻打开房门。

  这里是人间天堂里张一鸣大约一小时前从大彪房里出来后闪身进入的房间。

  在局里发现矿泉水瓶上的另一枚指纹竟然是张一鸣的,周蜜心里的震惊无与
伦比。怎么会是他?他不是生病去疗养了吗?但是,这时候周蜜也没法说服自己
了。指纹对比的结果只把张一鸣的名字一显示出来,周蜜其实就已经确认那个人
就是张一鸣,因为从刚才他的身形她已经觉得熟悉,只是一时没想起来是谁而已。

  刚才在局里,确认张一鸣身份后,周蜜便想借故离开,本来还担心杜红羽会
不会留她商讨案情,结果杜红羽似乎也没心思,俩人于是就此分手。其后,周蜜
立刻赶回人间天堂,她要是不把张一鸣的事情弄出个结果,无论如何也安不下心
来。

  房里黑灯瞎火,周蜜轻轻走到床边,正想打开床头灯,忽然被一只手从背后
无声无息地捂住嘴,同时感到一个硬梆梆的东西顶到腰上,那是枪。「别动。」
一个男声在耳边轻轻说。

  「唔。」周蜜僵住了身体,被捂住的嘴出声应承着。

  「我放开你的嘴,你如果叫喊的话……」背后的男人用枪在周蜜腰上顶了顶,
让她明白自己的意思。「你是谁?来干什么?」他慢慢放开周蜜的嘴,同时问道。

  「张……姐夫?」周蜜长出一口气,没有回答,却轻声叫了出来。她已经听
出张一鸣的声音来,她很吃惊腰里顶住的那支枪,张一鸣怎么会有枪?于是情急
之下叫出「姐夫」,她知道只有这样最能表明自己的身份,稳住张一鸣的情绪,
从而确保自己安全。

  抓住周蜜的正是张一鸣。周蜜一声姐夫,张一鸣立刻想到来人是谁。他一下
放开周蜜,同时「啪」地按亮了电灯。

  「周蜜?」四目相对,张一鸣愕然。

  「你、你是谁?」看清面容后,周蜜反而被吓到了,眼前这张脸根本不是张
一鸣。

  通常情况下,人所接受的外界信息90% 来自于视觉,而识别一个人的信息
90% 靠面容,所以在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情况下,周蜜能判断出张一鸣来,及
至看见这张陌生的面孔,反而无法做出准确判断了。这就是重要但错误的信息造
成的后果。

                 3

  欢欢的案子是杜红羽一直跟着的,现在发现欢欢的男人跟贩毒团伙的人员有
接触,杜红羽需要时间仔细思考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恰好周蜜说还有点事情
要办,杜红羽便顺水推舟地跟她分了手。

  周蜜走后杜红羽整理自己的思路。是欢欢和张一鸣欺骗自己?其实他们都是
贩毒团伙的成员?杜红羽回想跟张一鸣以及这半年来跟欢欢的接触,不论是作为
一个女人还是作为一名警察,直觉告诉她这不太可能。虽然刑侦工作最终是要用
事实、用证据说话,但在警校时候杜红羽最敬佩的一位老师告诉她们,在侦破的
过程中要充分相信自己的直觉。

  「人的潜力实在是太大了,我们对自身的了解,就跟我们对浩瀚宇宙的了解
一样,还太肤浅。人本身就是一个小宇宙,而且是一个完美的,有着无穷潜能的
小宇宙,所以我鼓励你们培养自己的直觉,相信自己的直觉,这对你们今后的刑
侦工作大有益处。当然,任何直觉最后必须要用事实来检验证明。」

  老师的这番话给杜红羽的印象非常深刻,既然张一鸣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贩
毒分子,那么第二种可能就一定与对欢欢的营救有关了。他是自己在深入虎穴与
贩毒分子接触,以图为欢欢平反昭雪?杜红羽很快想到这种可能性,并认为大有
可能。这个男人为救自己的女人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这一点杜红羽见识过。
想起那一次在病房看见张一鸣跟欢欢翻云覆雨,杜红羽至今还有脸热的感觉。

  那么怎么办?这个新情况要不要向局里汇报?杜红羽犯踌躇了。无论自己直
觉如何,就算自己已经有点同情欢欢,希望她最终能平安无事,但现在的事实是
张一鸣与警方早已掌握的毒贩大彪在接触,既然发现这个情况,将其隐瞒恐怕不
妥。毕竟自己是警察,是有纪律约束的。何况,现在还有个北京来的周蜜知道了
这个情况,就算自己隐瞒,她也不会隐瞒啊。

  思前想后,杜红羽拨通了局长的电话,今年的打击毒品犯罪大行动,各局都
是由一把手亲自挂帅的。

  「董局,我是红羽,……」

                 4

  「你是说你易容和跟贩毒团伙成员接触,都是为了调查他们?可这关你什么
事?」听了张一鸣有保留的讲完了事情的缘由,周蜜疑惑地问。

  「这个……」张一鸣迟疑起来。看着周蜜,想起岳麓山上的那个夜晚,张一
鸣忽然觉得没法开口在她面前抖出自己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周蜜的性格偏于内向,
发觉自己有这么多女人,她的心里会怎么想?她会不会为死去的姐姐、也为她自
己感到一种不值?虽然她从没为自己的付出要求过什么。

  「我现在打入的这个团伙,跟你姐姐当初的牺牲有很大关系。」张一鸣含糊
其词地回答周蜜。

  「你是……为了姐姐?」周蜜的眼中泛出泪光,那是对姐姐的怀念,也是被
张一鸣感动。

  没想到周蜜这样认为,张一鸣觉得脸上烫起来,如果让周蜜这样误会自己的
动机未免有点太卑鄙了。张一鸣只好清了清嗓子,艰难地说:「我是打入他们内
部之后偶然发现你姐姐牺牲那天逃走的那个女人,但我调查他们的初衷是为了另
外的目的。」

  「什么目的?」周蜜追问。她并非是想窥探张一鸣的隐私,但这件事情牵涉
到她正在调查的案子,职责所在,不能不弄清楚。

  「是为了救我的一个女人。咳咳,」张一鸣清了清嗓子,「另外的一个女人。」
还是不得不说出来,早知如此,就不要开始那些废话了,张一鸣有些懊恼。「详
细情况你先别问了,这事就快有结果,我到时候会跟警方联系,我也需要你们的
帮助。」

  周蜜看着张一鸣,微蹙着眉头沉默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但那个女人一
定不能让她跑了。」周蜜噙着眼泪,咬了咬嘴唇又说。

  哪个女人?张一鸣微微一愣才反应过来,周蜜说的是关玲。张一鸣更加懊恼,
发觉今晚自己真是顾此失彼,想隐瞒欢欢的事情,却无意间把关玲抖了出来,现
在欢欢的事情没隐瞒住,关玲的事情也收不回去了,真是失策。张一鸣不得不承
认,对于关玲,原来那种手起刀落血债血偿的心思已经动摇,怎么处置她本就已
经成为心中一道难题,现在却又把周蜜搅进来。唉!看来越想撒谎或隐瞒事实越
会把事情弄乱,坦诚从来都是对人对事最好的态度。

  「说说你吧,怎么来深圳了?你进修毕业了?」张一鸣无奈地转移话题。

  「嗯。」周蜜点点头,「我来深圳查案子,也是贩毒的,没想到发现你跟他
们接触。」

  「你摸进我的房间是为了……?」

  周蜜摇摇头,「不是想抓你,就是想确认是不是你,还有就是为什么是你。」

  张一鸣笑了笑,「我以为是那帮毒贩识破了我,进来对我不利。」

  原来,张一鸣洗澡过后刚刚熄灯准备在这里休息一下再行离开,听见有人悄
悄开门的声音,心里一惊。难道是黑老大或者大彪的人摸清了自己的底细和行踪,
前来报复?他于是抢先躲进卫生间,等来人进门再悄悄在背后将其制住。没想到
来人是周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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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十八第二百七十一章连遇旧识

                 1

  本来刚洗过澡,还想在房间里休息一会,现在周蜜来了,张一鸣也就决定退
房离开。他取过衣裤,并不太避周蜜,只转过身将围在身上的浴巾解掉,然后开
始穿衣裤。

  站在张一鸣背后,看着他背过自己脱浴巾、穿衣,周蜜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自
然的神情,并非羞怯,而是不知该如何自处。从张一鸣的举动周蜜看出他无意中
流露的最真实的内心——他没有拿自己当外人,但也没把自己当他的女人一样对
待。是不愿?还是不敢?周蜜不知道。在岳麓山的那一晚将自己的处子之身交给
了这个男人,那么他算自己的什么?自己又算他的什么?自己的内心里真像说的
那样是代替姐姐了一个夙愿而自己别无所求么?那么此时此刻,面对这个男人守
礼但又不失亲密的举动,是该表现出一点羞涩,还是装作视而不见?或者,遵从
自己内心最真实的念头,走上前去,从背后圈住他雄壮有力的腰,将面颊轻轻贴
在他宽厚的背上?

  周蜜的思绪乱纷纷的,举棋不定,张一鸣已经穿好衣裤转过身,「走吧。」
他说。

  周蜜一下回过神数来,看了看张一鸣,上前帮他把皮带正了正。「有点歪。」
她说,突然发现有些事情不用想太多,顺其自然就好,就像这个举动。

  张一鸣迟疑了一下,便把周蜜搂住了。「要不,我们……别急退房?」他轻
轻问。

  周蜜性格内向,因而显示出一种格外地自尊自重,弄不清她的意思,张一鸣
不敢轻易唐突了她。今晚从见到她的那一刻开始,两人的相遇就不是在一种浪漫
温馨的气氛下发生。周蜜是在执行任务,这使得张一鸣不敢去想在这样的状况下
重温岳麓山上的那一夜鸳梦。直到她这一个小小的举动流露出内心的柔情。

  周蜜没有动,任张一鸣搂了一会,双目四下看了看房间,才道:「这种地方,
我不。」

  张一鸣这才想起这里是人间天堂的包房,是给小姐们做生意用的,周蜜如何
肯跟自己在这里留下来。

  张一鸣歉意地笑起来,「对不起,我太急了。你住哪里?」

  周蜜看看张一鸣,看见他刚才还平静的眼神里现在已经充满了爱的欲望。女
人愿意在自己喜欢的男人眼里看见这种欲望。「去你那里吧。」杜红羽知道自己
的住处,周蜜担心万一杜红羽有什么事情突然去找自己。

  「好。」

  「我不跟你一起出去,我先走。」周蜜又说。

  「怕人家以为你是干那什么的?」看着一身便装的周蜜,张一鸣笑起来。

  「当然。只有你们男人才喜欢来这种地方。」

                 2

  周蜜走了几分钟后,张一鸣随后出门结账。

  从客区房出来,要经过人间天堂灯光昏暗的酒吧大厅,这里一桌桌都是喝酒
聊天谈风月的男男女女们。张一鸣经过的时候不经意朝厅中扫了一眼,偏就这么
巧,居然又看见了熟人,竟然是CL的总经理何凯华和家纺三超材料研究所的张
长丰,他俩每人身边坐着的,显然是人间天堂的两个小姐。

  张一鸣一直觉得何凯华富有教养、挺绅士的,而张长丰作为吴工的准女婿,
也是一老实孩子,张一鸣见识过他女朋友吴歌那不饶人的脾气,曾想这孩子今后
定是一可爱的妻管严,没想到就是这样两个人,居然相携来深圳的情色欢场泡妞!
看来无论怎样的男人都有相同的毛病,想到这一点,张一鸣险些乐出声来,要不
是现在不便暴露身份,张一鸣真想上前去抓他俩一个现行,看看他们那时的表情
一定是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张一鸣嘴角含着笑意,两眼瞟着何凯华他们那桌,一边往门边走去,一心两
用之下,「嘭」一下,撞上了坐在吧台边喝酒的人。

  一个女声「哟」了一下,张一鸣赶紧转过脸来准备道歉,但是一看清眼前的
人,张一鸣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这是一个装饰打扮相当前卫的女人,披一头又顺又垂,光泽闪亮的金色假发,
虽然是假发,但仍然令人目眩心动;涂蓝色眼影,睫毛经过夸张地修饰,根根分
明,又长又翘;唇膏的色彩紫得发黑,显得性感妖艳。总之,这是一个酷、眩、
时髦的前卫女郎。然而,这一切都不是张一鸣吃惊的原因,真正令张一鸣张口结
舌的,是因为眼前的这个前卫女郎是——钟晨!钟晨这样的打扮太让张一鸣意外
了,彻底颠覆了他对她从前的一切印象,要不是跟她太熟悉,要不是距离这么近,
张一鸣真认不出这样的她来。

  看着张一鸣发呆的表情,钟晨不耐烦地挥挥手,「好了,赶紧走开,又没怪
你,还赖在这干嘛?」说完,不再理张一鸣,目光转向大厅里瞄去。

  顺着钟晨的目光,张一鸣偷偷看过去,再次惊奇的发现钟晨目光的终点也是
何凯华和张长丰那一桌。

  见钟晨不再理会自己,张一鸣默默离开她继续走向门外,心里却大为奇怪,
今天这是怎么了?旧识大聚会。而钟晨那样的打扮,那么专心地偷看何凯华,是
怎么回事?难道……张一鸣想到一个可能性,钟晨好像一直还没有男朋友,难道
她心中暗恋何凯华?!她有意改扮就是来跟踪何凯华?

  张一鸣不由笑起来,看来自己对这个助理关心太少,如果她真对何凯华有意,
回去之后一定给他们牵牵线,也算是善事一桩。这样想着,张一鸣忽然又觉得有
点失落,钟晨是一个非常得心应手的好助理,如果以后嫁了人,真有点舍不得。
念头刚起,张一鸣马上警醒自己太贪心了。真是的,难道要全世界的女人都跟了
你才满意?现在正去跟周蜜会面呢,路上就又在为钟晨不舍了,其实钟晨除了是
一个助理,跟自己什么关系都没有。

  张一鸣摇摇头,快步走向门外。

                 3

  内向腼腆大概是周蜜天性中最本质的特征之一,即便在欢爱之时,在高潮汹
涌而至的时候,她也不肯大声叫出来。张一鸣见她紧咬嘴唇鼻息咻咻,两手似要
把床单抓破,知她在竭力忍耐,于是一低头,一边冲刺一边吻住了她的嘴唇。立
刻,仿佛洪水找到了出口,周蜜体内那压抑许久想要喊叫的欲望找到了宣泄的闸
门,她的双手松开床单,紧紧箍住张一鸣的背部,拼命与他口舌纠缠起来。

  体内的快感随着汹涌的爱液像火山喷发一样,一波接着一波,直至终于告一
段落,周蜜才松开双手和嘴唇,身子重重落回床上。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上身早
随着张一鸣立了起来,离开床面了。

  「姐夫……」周蜜喃喃叫了一声。

  张一鸣翻身从周蜜身上下来,躺在她身侧,搂着他,亲着她。他不知道周蜜
为什么这时候还要叫自己姐夫,如果说周蜜喜欢追求一种淫乱的感受,张一鸣不
相信,周蜜不是这种人。张一鸣刚想问一问,周蜜已经说了出来。

  「比上次在岳麓山还快乐,不知道姐姐感受到了没有。我不想忘了姐姐,你
也不要忘了她。」周蜜在张一鸣怀里又喃喃地说。

  「如果没有你姐姐,你会不会跟我这样?」张一鸣忽然问。

  周蜜转过身来看着张一鸣,却答非所问:「没有姐姐就根本不可能认识你。」

  「那以后呢?我们……」

  「你在北京有女朋友,这里又说还有一个女人等你救她,就算没有姐姐,我
也是个后来者,我不想破坏你生活的完整性和连续性,我不要求以后。」

  张一鸣冲动之下几乎脱口想问「那你愿不愿意也成为我的女人」,但终于还
是忍住了。就象今晚先前在人间天堂的包房里一样,他不敢轻易唐突周蜜。

  张一鸣手上用力,把周蜜抱得更紧。

  周蜜嗯出声来,「你要憋死我了。」

  ……

  虽然很想跟周蜜在一起更久一点,但第二天张一鸣还是得回南宁了,他还有
许多事情要安排和准备。周蜜也没再问张一鸣什么,只是上午独自出去了一趟后,
回来的时候拿来一条新皮带送给张一鸣。

  「昨天看你的皮带有点旧了。」周蜜蹲在张一鸣的身前一边将皮带给他系上
一边说。

  看着这个内向的姑娘做的一切,张一鸣忍不住拉起她又搂往怀里。

                 4

  杜红羽没有料到董局对于张一鸣的情况似乎不太重视,听了她在电话中的汇
报,董局道:「我还以为他失踪了,原来还在。你们先由他去,别惊动他,咬紧
你自己的线索就行,就当他不存在好了。」

  董局有的话杜红羽有些不太明白,但他的指示是符合杜红羽心愿的,杜红羽
便没有多说,只是应了。

  第二天下午,张一鸣离开深圳后,周蜜才回到局里,杜红羽见她的脸色不是
太好,便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周蜜先摇摇头,后来又点点头,「是有点不舒服。」

  周蜜是心里有点失落,虽然说自己不要求以后,但跟张一鸣在一起的感觉是
那样快乐,怎么会没有留念。可她在心里又总是觉得这不该是自己的,自己好像
在偷别人的东西,即便不是姐姐的,也是他现在的那些女人的。

  「你该注意休息。」杜红羽说,然后又道:「昨天的情况我跟董局汇报了一
下,他指示我们盯紧大彪这条线,暂时不用管那个新出现的人。」

  周蜜点点头,这样倒好,暂时不用替张一鸣解释什么了。何况,周蜜也有自
己的布署。

  「那我这一阵回北京一趟。」周蜜说。

          卷二十八第二百七十二章设局造势

                 1

  几天之后,夜晚,广州。

  张一鸣和小七正在交接一批货,忽然遇袭,货被劫走,俩人都受伤,张一鸣
遭重创。

  关玲当晚接到张一鸣遇袭的消息,又惊又怒,连夜动身,驾车从南宁赶赴广
州,第二天上午便到了张一鸣的病床前。

  张一鸣看到关玲准的时候,看见她双眼红肿,不知是因为连夜辛劳、心中焦
虑、还是悄悄流泪所致,或者,三者兼而有之。

  病房里,等到医护都不在,四下无人,眼圈泛红的关玲悄悄问:「是不是黑
老大的人干的?他们是不是查出什么了?」

  张一鸣摇摇头,「不知道。但应该不是,这帮人主要是冲货来的。如果是黑
老大的人查出了他的死因,我就活不下来了,你那边也不会没一点动静。」

  关玲想想也是,看着张一鸣头上缠着的绷带,不禁埋怨道:「既然看出他们
是冲货而来,给他们就行了,干嘛这么拼命?」

  「不是我拼命,我根本没来得及动手,主要是他们太狠。」张一鸣回想着当
时的情况无奈地说,「都是几个年轻人,一点不讲规矩,不像道上的老人。他们
上来二话不说,突然就冲我们下重手,我和小七还没反应过来,俩铁棍已经砸脑
袋上了,那架势我开始也以为是找我寻仇的,不想让小七冤枉挨打,就护了他一
下。结果我和小七都被打趴下了,他们才拿了货,迅速撤离,转眼又不见了,自
始至终连一句话都没说。」

  关玲听得眉头大皱,什么时候道上冒出这么一股新兴势力?看他们这行事方
式,很像新冒出来的年轻帮派为冲击原有格局,故意展示实力的示威。

  「别让我找到他们。」关玲恨得咬牙切齿,再看看张一鸣,又软语埋怨,
「你还护着小七干嘛?自己被打成这样。他就活该。」关玲心里知道张一鸣定是
在小七面前有意隐藏实力,否则即便猝然遭袭也不至于这样,本想埋怨他不该如
此而让自己遭罪,但又想这话如果说出来等于暴露了自己已经知道他的身份,想
来想去,全怪有小七在场,所以对小七便生出许多不满来。

  张一鸣并不知道关玲绕了几圈的心思,觉得她这样怪小七实在有点冤枉,但
无论如何,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知她都是在为自己担忧,忽然觉得十分愧疚。张
一鸣自认算得上一诚信之人,尤其不会欺骗伤害女人,但是,眼前这个女人他却
欺骗了一次又一次。

  其实,这次劫货根本不是别人,而是大柱在张一鸣的指示下精心策划的。不
过这些出手的年轻人张一鸣真是一个都不认识,张一鸣哪里知道,这些人都是大
柱后来从家乡找来的那一群小伙子中身手最好的。小伙子们并不知道是在演一出
戏,更不知道自己对付的人就是这出戏的导演,也是他们的老板。大柱对小伙子
们的交待是:下手要快,要狠,还要少废话。这些小伙子自打从家乡到了北京,
第一次获得重要任务,那是人人兴奋,个个争先,加上有张一鸣提供的准确信息,
小伙子们的任务自然完成得非常挺顺利,只苦了装作无还手之力的张一鸣和真无
还手之力的小七。

  自从杀了黑老大,不管怎么说,张一鸣已经没法否认关玲对自己的这份情意,
想着现在自己策划的苦肉计又骗得她连夜长途奔波,辛劳不说,心中还不知怎么
焦急担忧,张一鸣不禁伸出手,握住了关玲的手,柔声安慰道:「我底子好,没
事的,很快就能恢复。」

  被张一鸣这一握,关玲心里忽然一酸,即便上次终于在床上做了一回他的女
人,关玲也不曾体会到像这轻轻一握中包含的那么真切的情意,此刻她第一次感
到这个男人的心离自己从未有过的近,一直忍住的眼泪一下涌了出来。

  「我以后跟着你,遇到情况也好有个帮手。」关玲也紧紧握住了张一鸣的手。

                 2

  张一鸣受伤也有些好处,他把水搅浑之后,正好利用养伤之机暂时跳出是非
圈外,静静等待这次事件造成的影响扩大、发酵,最后形成他所期望的最有利的
局面。

  就在张一鸣养伤期间,恶之花货品被劫的消息很快传到洪三宝耳朵里,虽然
洪三宝已是老江湖,也有点大惊失色。

  当初大彪把张一鸣的话带回,并说黑老大是被这帮人所杀,洪三宝还将信将
疑,大彪说这帮人明言要劫走恶之花一批货以展示实力,洪三宝就犹豫要不要跟
恶之花通通气,思量的结果是保持沉默,静观其变,但是让自己的人高度戒备。
这些事情其实都被张一鸣料到。不过洪三宝这次的保持沉默倒不是因为想看着恶
之花倒霉而幸灾乐祸,他是始终不太相信大彪说的这帮人有这个实力,如果自己
一惊一乍地给恶之花报信,结果却子虚乌有,实在有损自己的名头。帝豪被封之
后,他低调谨慎的行事已经叫道上有些人笑话了,这次如果见风就是雨,那到时
候还不被人认为他是吓破了胆?

  然而,现在事情真的发生了,没想到新冒出来的这批人手法如此狠毒,行动
又干脆利落,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洪三宝开始犹豫,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大彪倒是守信,见洪三宝犯踌躇,这回真替张一鸣说起好话来。

  「洪生,我们跟谁家进货不是进呢?不如就跟这帮新人合作算了。」大彪说。

  「你懂什么。」洪三宝摇头,脑海中想起黑老大的死。「这伙人太狠毒,今
天能这样做给我们看,明天可能就会做到我们头上。再说,我们跟恶之花打了这
么久的交道,大家也知根知底了,不能说算就算。何况我们跟恶之花的合作是全
面的,包括现在销量越来越大的那些药丸,这些都不是几个突然冒出来的后辈做
得到的。」

  「那怎么办?如果我们不合作,您看他们的下一步是把矛头转向我们,还是
继续打击恶之花?」

  洪三宝摇摇头,「我不知道,不过不管他们矛头指向谁,所谓兔死狐悲,唇
亡齿寒,看来我得跟恶之花这边商量商量才是。绝不能让这些新进后辈如此嚣张,
坏了道上的规矩。」洪三宝既然确认这帮新人确实有威胁自己和恶之花的实力,
他就不能再保持沉默静观其变了,否则的话最后可能落得被各个击破的命运。

                 3

  正如张一鸣所说,他恢复得很快,头部和身上都是一些外伤,一个星期左右
就差不多痊愈了。关玲还想让张一鸣在医院养养,但张一鸣急于出院,他还有事
情要做呢。

  出院后的第一件事情是去见易总,张一鸣想知道她对现在的局势有何打算。

  到达易家的时候,易总又在泡茶。她有喝茶的习惯,而且只喝铁观音。见张
一鸣伤愈出院,易总表示了慰问和歉意,「对不起,不方便到医院去看你。」易
总说,然后递给张一鸣一盅茶,缓缓问道:「这事你怎么看?」

  「都怪我不小心……」张一鸣首先认错,但话没说完,易总摇手制止了他。

  「你就不要说这个话了。如果是别人,也许我会考虑处罚,但我对你的期待
是不一样的,响鼓不用重捶,丢一批货,天塌不了。既然问你的意见,就不是想
听那些自责的话,我想知道你对全局的看法。现在外面有些风声,我不知道你听
说没有。」

  易总说的这些风声,正是张一鸣所期待的,他都听关玲说了。在医院期间,
关玲除了陪护张一鸣,就是去跟在广州的老大商量对策,回来后再把所有的情况
跟张一鸣说说。

  易总不是拖泥带水婆婆妈妈的人,张一鸣听她这样一说也便不再废话,清了
清嗓子道:「我听说了,现在外面的风声说是一帮新兴势力在打击我们,跟我们
争夺客户,这次就是他们显示实力的行动,即是做给我们看,更是做给客户看的。」

  「为什么针对我们?」易总又问。并非她对此没有看法,但她想听听张一鸣
的意见。

  「可能因为现在在海洛因的交易上,我们已经是最大的供货商,而我们的客
户也是市场上最大的分销商。擒贼先擒王,只要把我们打倒,然后接手我们的客
户,海洛因的市场就被他们控制。控制住市场就控制了价格,也就控制了利润。
到时候其它一些小的渠道和客户就只有跟随,没法抗衡了。」

  易总点点头,又问:「那我们怎么办?」

  张一鸣沉吟一下,道:「我先给您讲个故事,也许对处理目前的局势有所启
发。」

  易总看看张一鸣,微微笑了一下。她欣赏的就是张一鸣这种处惊不乱,越临
大事越有静气的特质。「你说。」

                 4

  「我以前是做投资的,这您也知道,我想讲的是一个投资大师的故事。87
年10月19日美国股市崩盘,关于这场股灾成因的分析、过程的描述以及事后
的反思,汗牛充栋,我就不说了。我想说的是,在这样的突发性事件中,有一个
人的反应跟大多数人不一样,这个人就是最著名的基金经理彼得·林奇。当正在
休假的他得知股灾发生,他所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跑回办公室的电脑边盯住市场,
而是立刻拿起身边的电话跟自己所有重要的客户沟通,告诉他们股市这种非正常
的剧烈波动一定是短期的,请大家保持心态平和,不要慌张。

  「因为稳住了客户,所以林奇的基金避免了被大量赎回的命运,而正因为基
金规模保持了稳定,林奇才能够有足够时间和资金回过头从容应对后市,并很快
扭转局面。

  「作为一个投资者,很多人对林奇优秀的发掘公司价值的分析能力和突出的
投资操作技巧津津乐道钦佩不已,然而在我看来,作为一个基金经理,林奇卓越
的权衡轻重缓急、把握大局的能力才是使他得到最伟大的基金经理美誉的重要原
因。试想,在87年崩盘性质的股灾下,无论多么优秀的投资者都逃不过损失的
命运,林奇的基金也不例外。但这就是大师与高手的区别。大师知道基金的生命
线首先是客户的信任和信心,其次才是业绩。说起来华尔街的基金经理,谁不是
高手?但又怎么样呢?股灾中,大多数高手还是不可避免的被市场牵着鼻子走,
只知道着眼于股票价格,忽视了基金的钱都是投资人的,不稳住投资人,导致他
们大量赎回,基金经理就必须进一步被动抛售股票应付赎回,结果成为恶性循环,
越抛股票越跌,越跌投资人越赎回基金,越赎基金经理又只有抛出更多股票来应
付,如此反复,他们哪里还有精力去冷静处理局势呢?」

  易总一直静静听着,直到张一鸣说完,她半开玩笑地鼓起掌来。

  「看来易总您懂我的意思了。」张一鸣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卷二十八第二百七十三章因势利导

                 1

  易总点点头,但又说:「不过我想听你自己完整地说出来。」

  张一鸣也不客气,便接着道:「我知道现在我们内部的情绪可以说是群情激
奋,都嚷嚷着报仇,找回面子。但是我的看法是,不论这帮新兴势力是什么人,
他们既然冒出来,我们跟他们的冲突和斗争就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解决。而我们现
在的首要任务,应该是稳住自己的客户,和他们充分沟通,重建他们可能已经有
些动摇的对我们的信心。做完这件事,我们才能腾出手来从容地跟这帮新兴势力
一决高下。如果我们现在就满世界找他们,而忽视了这件事情对我们客户的影响,
就正好中了他们的计,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了。到头来可能连他们的门都还没有摸
清,自己的客户也流失了。」

  看得出来,张一鸣的话令易总非常赞同,她不断点头,待张一鸣说完,微微
一笑道:「我没有看错你。你的判断很准确,我们最大的客户已经跟我通过电话,
对这件事情表示关注,听得出来,他对我们的信心是有一点折扣了。不过他也表
达了希望跟我见一面的意思,愿意共同商量对策。」

  不用说,跟易总第通电话的人肯定是洪三宝了,张一鸣心想,这家伙还挺狡
猾,明明有点自危,却表现得像是在伸手帮恶之花一样。

  「我觉得很有必要。」张一鸣趁热打铁。

  「是。今天经你这么一说,我也坚定了自己的决心。内部的情绪我会压一压,
等我安排一下,跟客户这边见个面,把他们先安抚住再说。」

  张一鸣心里很高兴,一切在顺着自己的设计发展。「您要是觉得合适,安抚
客户的事情可以交给我来做。」张一鸣毛遂自荐,「毕竟货是从我手里丢的,您
不处罚我,但是我还是想尽量做好善后工作,将不利影响降到最低。」

  「好。」易总很干脆,「完全交给你可能还不合适,但是我打算让你参与。
这一次之后,也许可以慢慢地让你负责更多的事情。」

                 2

  深圳,张一鸣跟易总会面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杜红羽下班回家,走到自家楼
下,被一个男人拦住。杜红羽停下脚步一看,认出这个人来,春节的时候张一鸣
到医院看望欢欢并做出那荒唐举动的那次,就是这个男人陪着去的。此人正是大
柱,此刻他手里提着一个包。

  「杜警官你好,还认识我吗?」大柱问杜红羽。

  「认得。」杜红羽点点头,「你有什么事?」

  大柱微微一笑,将手里的包递给杜红羽,「这个给你。」

  「是什么?」

  「看看就知道。」

  杜红羽狐疑地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打开,大柱在一旁道:「杜警官,我不会
害你的,不用这么担心。」

  杜红羽没理会大柱的话,仍旧小心翼翼,直到完全拉开包上的拉链。往包里
一看,立刻明白了。包里面是一袋袋的海洛因。

  「你哪来的这些?」杜红羽惊问。

  「抢的。」大柱笑起来。「我有事情想请杜警官帮忙,这算是见面礼。」

  「你和你老板又在搞什么鬼?他人呢?」杜红羽想起前一阵才见到张一鸣跟
大彪接触,知道眼前这件事情一定跟张一鸣有关。

  「不是搞鬼,我是来提供情报的,想请警方配合我们的行动,到时候保证让
你们取得打毒行动的一个重大胜利。」

  杜红羽想起张一鸣发誓要救回欢欢一命,现在看来他已经取得进展,到了最
后关头,否则也不会来联系警方准备收网。杜红羽心里不由自主也觉得松一口气,
心想张一鸣要是再没收获,下个月欢欢都要生了,等到欢欢真生了过后,再有什
么成果也都晚了。

  「这件事不是我说了就能算数的。」杜红羽跟大柱实话实说,警方如何行动,
不是她和大柱俩人私下里商议好就可以的。

  大柱点点头,「这我知道,你当然要跟上级汇报。但我相信你能说服你的上
级,对吗?我们现在算是你们的内线,只有我们两方好好配合,里应外合,才能
取得成功。不然的话,你们可能只是工作成绩的损失,我们可能有人要掉脑袋。
不是我老板,就是他的女人。你应该知道这个利害关系。」

  「我知道,我会尽力。这一阵我们怎么联系?」

                 3

  广州,大柱跟杜红羽见面的同一天。

  易总把张一鸣召到家里,跟他说已经约好三天后跟客户见面。「这个人姓洪,
平常一直在香港,这次是他近一年来第一次回内地,说明他很重视这件事情。」
易总说。

  虽然张一鸣早知道洪三宝是恶之花最大的客户,但怎么说这也是第一次从易
总这里证实了这件事情,也证实这次会面的确是洪三宝,如果不是营造了这么一
个局势,还真不知道怎么把这只老狐狸从香港诱回来。眼看离大功告成越来越近,
张一鸣感到抑制不住的兴奋。

  兴奋之后,张一鸣不得不开始面对另一个紧迫和棘手的问题了——易总怎么
办?

  张一鸣参与到打击贩毒的事情中来,完全起始于个人恩怨和解救欢欢的目的,
因此追根溯源,在能够救下欢欢这个大前提下,他最想收拾的就是洪三宝,与此
同时,能够帮助警方对贩毒活动有所打击,当然也算是好事一桩。但是如果说要
连易总也一并收拾掉,从知道易总是易容的妈妈那天起,张一鸣就没有这样的打
算,但究竟该怎么做,张一鸣当时并没有想好。现在已经事到临头,再不想好就
晚了。

  从易总现在对自己的态度,张一鸣感到她对自己越来越信任,也越来越寄予
期望,准备加以重用,想到这一点,张一鸣试探着道:「易总,您看能不能这次
只由我跟这个姓洪的会面?」

  「嗯?为什么?」易总觉得意外。

  「我是想……」张一鸣沉吟了一下,「我能感到您在培养我,所以我想有一
个独立处事的机会,也算是给自己一个考验,让您看看我合不合格,这是其一。
其二嘛,这次跟客户见面的结果还不知怎么样,先由我出面,如果谈得不好,您
再出来也有个回旋余地。」

  易总微笑起来,「你这种跃跃欲试的心态是不错,不过事情没你想的那么严
重,这次跟他们见面主要是联络感情,不是谈判,大家都是熟人,没什么回旋不
回旋的。何况我刚才不是说了,洪三宝都一年多没回大陆了,这次能回来算是很
给我面子,如果我不出面,显得太不尊重。另外呢,这次会面机会难得,我不想
只谈海洛因和这伙新冒出来的什么势力,就像你说的,我们不要就事论事,而要
跳出事件看全局,所以我还想跟他谈谈我们那些新型药丸的合作。在这方面我们
已经有了尝试,现在是考虑扩大的时候了。」

  张一鸣想阻止易总参与这次会面,但他说的那些理由自己都觉得有些牵强,
现在易总这样一说,张一鸣无话可说了,如果再说什么,搞不好引起易总的疑心
来,她可不是一个迟钝的女人。

  「您说的也是。」张一鸣只好无奈地笑笑。

  唉,已经让大柱跟警方联络了,定要在恶之花跟洪三宝会面的时候将他们一
网打尽,可是如果不能阻止易总参与其会,如何能让她一个人漏网呢?张一鸣一
时无计,暗自着急。

                 4

  第二天晚上,广州市区,一辆行驶的小车上。

  「怎么样,警方那边都联系好了吗?」坐在副驾驶座的张一鸣问开车的大柱。

  「好了。今天杜警官通知我,一切准备就绪,在这里,她们将跟广州警方联
合行动,就等我们的消息。另外,她们跟广西警方也已经联络,我们这边一得手,
南宁、东兴那边立刻同时行动,把他们整个一条线上的成员全部抓捕归案,彻底
摧毁境外海洛因流入我国内地和港澳的广西通道。」

  「好,后天中午12点,小天鹅宾馆顶层总统套房。到时我会发一条无字短
信给你,这是信号,一旦收到,立刻行动。」

  「知道了。」

  终于到了最后关头,张一鸣长出一口气,有一点大决战前的紧张和兴奋。

  「大柱,还有一件事情得找你办一下。」沉默了一会后,张一鸣眉头微皱地
又说。

  「你说。」

  「你找几个人,后天到易总家附近候着,等她出发去小天鹅宾馆跟洪三宝会
面的时候,把她绑了,找个地方关起来。」

  「嗯?为什么?」大柱很意外。

  张一鸣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不想警察把她也给抓了,但又没有其它办法阻
止她去跟洪三宝会面,所以只能这样。等警方的行动一结束,你们就把她放了,
让她逃走。」

  「就这样她能跑掉吗?」大柱问。

  「一定能。她不是个简单的女人,有这样一次机会给她,足够了。只要让她
避过小天鹅宾馆的抓捕行动,后面的事情我相信不用我们担心。」

  大柱点点头。

  「记住,绑她的时间不能太早,以免打草惊蛇,让洪三宝有所察觉;但也不
能太晚,防止错失机会。这个时机的拿捏非常重要。唉,要不是你必须跟警方在
一起,我真想让你亲自去做这件事。」

  「放心吧一鸣,现在我们有些小伙子人很机灵,办事也牢靠,不会出问题的。」

  说起这个,倒让张一鸣想起来,「是啊,你不说我倒忘了,上次劫货的小伙
子都是哪来的?身手还不错,出手可真狠。」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他们都不知道真相,是我让他们狠一点的,这样不
易露出马脚。」

  张一鸣苦笑。

  「还有……」张一鸣说了两个字,又停住了。

  「嗯?」大柱扭头奇怪地看看他。

  「算了。他们把这件事办好就行了。」

  张一鸣是想起易容,本想让大柱的人连易容也一块绑了,这样易总到时候潜
走的时候就能带上她。但转念一想,事情办得越复杂越容易出纰漏,还是算了。
如果易容没能跟易总走掉那就算了,毕竟易容是清白的,不会有什么事情。

  想起易容一天到晚舒舒服服,无所事事的清闲劲,如果易总不在了,真不知
道她该怎么办。唉,大不了到时候自己先收留她了,张一鸣想,也许可以让她到
投资公司去,跟季峰这家伙一块盯一盯股票,她对股票倒是蛮有天分和兴趣的。

  张一鸣一边想着,一边看看周围的环境,已经到了蓝天宾馆附近,这是他和
易容约好见面的地方。

  「我到了。」张一鸣招呼大柱停下了车。

          卷二十八第二百七十四章也是倔女

                 1

  走进蓝天宾馆一层的咖啡厅,易容已经在那里。看见张一鸣,她做出不高兴
的样子,「是你约我的,怎么还迟到啊?」

  「堵车。」张一鸣随口说道。他知道易容没有真的不高兴,易容不是那种装
模作样的女人,更准确地说,张一鸣根本认为她就还不是女人,只是个姑娘,小
姑娘。她的头脑中不存在诸如LadyFirst一类的观念,她自己不守时,
也不在乎别人守不守时,与人相约,如果她早到了,高兴就等会,着急就打电话
催你,再要不高兴了,也许她就走了,不等了,即便如此,也未必就是她有多生
气,她只是不想等了。但是反过来说,如果她迟到了,那你也别怪,嘿嘿。

  今晚张一鸣没到的时候易容根本没催,说明要么是她心情特好,要么是她也
刚到。

  「说吧,什么事息?」张一鸣一坐下易容就问。

  「先喝点什么吧。」张一鸣说。

  「还喝啊?我已经喝得上八趟厕所了。你等着买单把你。」

  「是吗?」张一鸣这倒有点意外,「你来了很久?」

  「两个多小时吧。」

  看来这小丫头今天心情巨好,早到两个多小时居然没一个电话催促张一鸣,
连一个短信都没有。

  「真不好意思。」张一鸣这是真心的。

  「哎呀别废话了。你找我什么事?你不说我可要说事了。」

  原来她也有事,肯定是有所求,难怪乖乖等了这么久,张一鸣心中微微一笑。

  「我是想……」张一鸣看看四周,声音放低下去,「你那洗去我脸上易容效
果的药水,能不能给我一点。」

  这件事对张一鸣来说非常重要,必须提前找易容把药水拿上,否则万一后天
易总带她一起走了,他这相貌就成了麻烦事。

  「嘿,哈哈。」易容大声笑出来,「你不装孙子了?」

  这小丫头,从来语不惊人死不休,张一鸣气得拍了她脑袋一下,「胡说八道,
没大没小。还有,小声点。」

  「嘿嘿。」易容又笑了一下,才比较正经地问,「你是真的要恢复本来面目
了?你的仇人、债主什么的,都摆平了?」

  「差不多了。」张一鸣心想,是我要摆平仇人了。

  「嗯。」易容点点头,「换回来也好,我觉得你原来的样子还是好看些。不
过,现在这样子看习惯了也还将就。说实话,主要是你的底子还不错。」这小丫
头,一派老气横秋的样子,张一鸣觉得好笑,不过怎么说她说的也算是句夸奖话,
虽然作为男人张一鸣对此并无所谓,但心里有一点点自得也属正常。张一鸣提气
收腹,正想谦虚一下,矜持一下,谁知这丫头接下来便道:「是块吃软饭的料。」
一句话,把张一鸣刚提到嗓子眼的气噎在那里,差点没噎死。

  张一鸣连吞几口,咳了半天,总算顺过来,不禁心想今天要是被一口气噎死,
那也算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你怎么了?」那小丫头还一脸无辜地看着咳嗽的张一鸣。

  「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在这里把你裤子脱了,按在桌上打屁股。」

                 2

  易容忽然嘻嘻一笑,「你想打我屁股?来,你跟我来。」她拉起张一鸣就走。

  「嘿,你干嘛?」张一鸣有点被搞懵了。

  路过咖啡厅收银台,易容冲收银嚷一句,「算在房费里。」停都没停,直接
把张一鸣拉到电梯处。

  张一鸣开始有点明白,进了电梯,他问:「你在这里开了间房?」

  「嘿嘿。」易容得意地一笑,算是默认了。

  一进房间,易容关上门,连防盗链都挂上,这才回过头来,看着张一鸣,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张一鸣真搞不清楚这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在搞什么鬼。

  「我提前到这么久,选了半天才选中这间房。这里,作为我告别处女的地方,
怎么样?」易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点欲说还休,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模样,告别
处女这件事情,似乎就跟她的高中毕业典礼一样,是有一定特殊意义,却也是很
自然而然不必多么羞不可抑的事情。

  张一鸣隐约猜到小丫头的目的,他忍不住看了看房间环境。这应该是这间五
星级宾馆最好的客房之一,巨大的双人床,柔软的地毯,天鹅绒的落地窗帘,巨
大的衣柜,精美的室内装饰,浪漫的灯光效果,……,一切的一切都不言自明地
昭示着某种寓意。

  「你开什么玩笑。」张一鸣努力想把这一切变成一个玩笑,伸手去拍易容得
脑袋。

  易容躲开了。「我不是开玩笑,不准再拍我脑袋。我不想当处女了,我决定
今晚成为一个女人,真正的女人。这个机会就给你了。你不是想打我屁股吗?来
呀,不光可以打屁股,还可以做那件事。」

  「做哪件事呀?小丫头,你懂什么。」张一鸣还想做出玩笑的样子。

  「做爱。不准说小字,早就告诉过你,小有小的好处,别以为你那个大波大
有什么了不起。在床上,还不一定谁让你更舒服呢。」

  张一鸣再装不下去了,这小丫头的确什么都懂。「好了易容,你发什么神经?
我们走,我送你回家。」

  「不准。」易容抢到门边,背靠在门上把门堵住了。「我又不是要嫁给你,
我就是不想当处女了,便宜别人还不如找你。」

  易容双眼直直地盯着张一鸣,眼神执拗倔强,令张一鸣又一次想到赵敏,虽
然易容平常游手好闲把什么都不当回事,没想到有些时候也是个倔丫头。

                 3

  有过赵敏的经验,张一鸣不敢太把易容逼急了,他想了想,张开双臂道:
「来,先拥抱一下吧。」

  易容得意地一笑,投进张一鸣怀里。张一鸣一把将她抱了起来,然后腾出一
只手去开门。

  易容发现上当,又叫又踢地挣扎起来,「你敢走!你要走了我叫一个做鸭子
的来,我把处女给鸭子。我说到做到,否则我、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易容一边叫喊,最后还一口咬到张一鸣肩头上,张一鸣痛得倒抽一口气,已
经伸到门把上的手迟疑一阵后,终于无奈地放下来。并非吃痛所致,而是易容喊
出的话令张一鸣闻之心惊,这丫头也太口无遮拦了。另外她这么肆无忌惮地喊叫,
张一鸣也怕招来服务员。

  「易容,别玩了,算我求你,好吗?」张一鸣无可奈何。

  被张一鸣放下后,易容舞动双手雨点般地捶打着张一鸣的胸膛。「你为什么
不肯嘛?我是干干净净的身子,愿意给你,你为什么不肯嘛。你就是嫌我小,我
知道,大有什么了不起,奶牛的还大呢,你干嘛不去找奶牛。」

  张一鸣哭笑不得,捉住易容双手,正色道:「这跟你的胸部大小没有关系。
虽然我不认为唯处女才纯洁,但是不管怎么说,毕竟女孩子的第一次是非常宝贵
的,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地说给谁就给谁?」

  「我哪里是说给谁就给谁?我是给你嘛。」

  「给我……也不行啊。你知道我有女朋友,而且,我也……未必就是什么好
人……」

  「我不听我不听。我又不是一定要嫁给你,我管你有没有女朋友;我也不要
找什么好人,我只要找自己有感觉的人。」易容继续叫。

  「你对我能有什么感觉啊?我们又没接触几天。」张一鸣搜刮理由想点醒易
容。

  「就有就有。有的人一见钟情,有的人一辈子同床异梦,这你怎么说?」

  「好了。我说不过你。不过我今天肯定不会跟你胡来,更不准你去跟什么乱
七八糟的人胡来。」张一鸣不禁动怒。

  「就要。你今天不要我,我就去找鸭子,说到做到,否则不得……」

  张一鸣一下吻到易容嘴上,堵住了她的后半句不知轻重的话。张一鸣算不上
一个迷信的人,但他现在对命运这东西,有着深深的敬畏。即便再虚无缥缈,再
无稽之谈,哪怕亿万分之一的偶然的可能性,张一鸣也不想易容的话一语成谶。

  张一鸣将易容顶在门上,深深地、情人似地吻着她少女芬芳的嘴,被夺去娇
舌的易容身子一下软了下来,张一鸣搂紧了她,她咦咦唔唔,由失措很快转到回
应。

                 4

  片刻,张一鸣放开易容,易容小脸红红,兴奋而新奇地看着他,这时候的易
容才显出一点羞涩来。说跟做的效果就是不一样。

  「好了,易容,你现在已经是大人了。」

  「这样……就算?」

  张一鸣点点头,「跟你说真话,即便出来做小姐的,跟人上床也未必愿意跟
人接吻。是动物都会性交,但只有人,情人,才这样接吻。」

  易容似懂非懂,「那我算你的……情人了?」

  「不。易容,对不起,我本来不该这样的,但是你太倔了,我……」张一鸣
又想起赵敏来,「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女孩。」

  「你是把我当作她了?」易容立刻感到不满。

  其实那一瞬间,张一鸣想到的确实是赵敏,但他如何能说?」也不是。我刚
才是拿你没办法,但是今天就到此为止,好不好?」

  当易容把做爱挂在嘴边的时候,是并不清楚这样做会有什么感觉的,但刚才
只是一个深吻,就已经让她心脏怦怦乱跳,一身都觉得软了下去,这时候她内心
深处的羞怯才因明白而苏醒过来,一时之间不敢再当着一个男人说出什么不当处
女、做爱的话来。

  「那就……算了吧。」易容的声音没有刚才那么肆无忌惮。

  「不光是今天算了,也不光是在我这里算了。以后你一定不能再做这样的事,
跟谁都不行,除非你真的确认自己的心中喜欢上了他。」

  「那就是你了。」易容又有了点吊儿郎当的样子,翘翘嘴,「叫你把那个大
波大甩了,我做你的女朋友,你又不肯。」

  张一鸣觉得不能再跟她讨论这个问题,「好了,我们走。还有,我说的那个
药水,你给我点?」

  易容无精打采地点点头,「好吧,我明天给你送去。」张一鸣近期住在羊城
大酒店,易容知道。

          卷二十八第二百七十五章声音谜底

                 1

  第二天是个周六,北京的四个女人昨晚大被同眠,嬉戏了一阵。已经是10
月末的天气,大家挤在一起倒也暖和舒服。

  武清扬还赖着没有回南宁,自己给自己找的借口是干脆等张一鸣回北京后见
上一面后再回去。张一鸣已经让大柱带人南下广东,女人们都知道事情快要结束,
自己的男人要回来了。

  一早上醒来,身子一动,武清扬便感觉蜜道里面的那个小玩意儿滑动了一下,
立刻引起一阵酥麻,身子打了个颤。转头一看,乐乐也醒了,正笑嘻嘻地看着她,
眼里全是恶作剧的神情。

  「乐乐姐,能不没能把那个东西拿出来啊?」武清扬苦着脸对乐乐恳求。

  「不行。」乐乐笑容一收,装出严厉的模样。

  「都放一晚上了。」

  「要放24小时,今天还有一个白天呢,你慢慢享受吧。」

  「啊?」武清扬这回的神情是真有些害怕。

  原来,昨晚的嬉戏中,乐乐把一个跳蛋放到了武清扬的蜜道中,并规定没有
她的批准武清扬不准私自把跳蛋取出来。这跳蛋正是上回乐乐和刘红去香港的时
候买的。

  自从武清扬来了之后,跟姐姐们处得很好,乐乐尤其喜欢她,原因之一就是
武清扬虽然在外面调皮,但在姐姐面前却很听话,像个妹妹的样子,只要姐姐们
说什么,她都老老实实地听从——至少态度很老实。乐乐喜欢武清扬的方式之一
就是变着花样逗她,就像昨晚这个跳蛋,自从买回来就没用过,昨晚姐妹们在一
起嘻闹,因为知道自己的男人快要回来,大家心情都很轻松和快乐,看着武清扬
穿上了一身新买的性感内衣,乐乐突发奇想,取出跳蛋要拿武清扬「祭宝」。

  「老公最喜欢玩这些东西,我们都玩过,你不先适应和熟悉一下,如果老公
回来要和你玩,你什么都不懂,他怎么能高兴?」乐乐编着瞎话唬武清扬。

  武清扬倒并不是真的完全相信乐乐的话,心知十有八九又是这个乐乐姐想拿
自己开心,既然如此,武清扬便也知道就算揭穿乐乐的瞎话也没用,无非是她再
找个理由,或者干脆不找理由,装模作样把面孔一板,拿出姐姐的威势来,像其
它时候逗自己那样,说:乐乐姐叫你玩你就得玩,不听话是不是?

  武清扬看看旁边,姚静在刘红的攻击下已经自顾不暇,肯定也救不了她。武
清扬来了没多久就发现一个现象,在闺房之中,大姐姚静就不再是大姐,她的话
常常不再管用,每次嘻闹,几乎都是姚静和她这一大一小的俩人被乐乐和刘红
「欺负」。既然静姐都摆脱不了被「欺负」的命运,武清扬心想自己哪还有反抗
的余地。跳蛋在自己蜜道中被浸润一晚上的命运就这样不可抗拒地被接受了。

                 2

  但是听说白天还不能取出来,武清扬真的担心起来,跳蛋整个晚上的存在已
经让她的底裤彻底湿透,但好歹这是晚上,是在姐妹们的闺房之中床第之上,如
果白天还要放,那除非她一天都不下床了,否则如何活动,如何外出见人?

  「不行啊,乐乐姐,我今天晚上再放好不好?白天真的不行。」武清扬哀求
道。

  「嘿嘿。」乐乐坏坏地一笑,「清扬,我这是为你好,这可以让你的身子变
得敏感,你知不知道,男人最喜欢身子敏感的女人。」

  姚静和刘红也醒了一会,看着乐乐逗武清扬,都微笑着不作声。

  「不行。」武清扬终于奋起反抗,「乐乐姐你说什么啊?就好像我是做那种
事的女人一样,我不干。」

  「做哪种事?」

  「就是……做小姐。什么敏不敏感的,我又不是靠身子混饭吃。」

  「嘿,你这丫头,你身子敏感了也是让老公享受,又没说是给别人。」乐乐
啐道,不过见到武清扬委屈的样子,倒让乐乐想起一事来。

  「说起来,上次去香港前在广州遇到老公,在羊城大酒店里我和红姐也被人
当成小姐了,是不是红姐?」

  刘红笑起来,知道乐乐讲的是那次在羊城大酒店里正和张一鸣欢爱,关玲却
来敲门。「是啊,我和乐乐当时躲在被子下面不敢出来。」

  「为什么?」武清扬的兴趣点立刻转移到这里来。

  「因为当时跟老公一起的那个恶之花的女人来敲门,我们的身份不能暴露,
只好躲在被子下面。」

  「哼,那个该死的女人,骂我们是婊子,我记住了她,总有一天要找她算账。」
乐乐现在想着还生气。当时要不是刘红在被子里拉住她,那时候她就要跳出去了。

  刘红倒没那么生气,刘红不是一个容易生气的人。姚静也不是容易生气的人,
但刘红跟姚静还不一样,姚静是因为性格柔顺,而刘红是因为粗线条,没那么敏
感。

  刘红对乐乐笑道:「你呀,就是个睚眦必报不饶人的,你都躲在被子里了,
怎么记住她?再说了,没准这一回她就让公安一网打尽了,你想报仇只怕也没机
会。」

  「我怎么不能记住她?」乐乐不服气,「我记住了那个臭婆娘的声音,我
……」

  乐乐突然停了下来,一张脸迅速变白,仿佛被什么事情深深地惊吓。

  「乐乐你怎么了?」姚静最先发现乐乐的异样。

  「电话,我的电话。」乐乐大叫,顾不得自己赤身裸体,跳下床,在一堆衣
服中翻出自己的手机,哆哆嗦嗦地在号码簿中翻查,查到周蜜的电话号码,立刻
拨了过去。

  「喂,周警官,我是乐乐,你、你上次带到我们公司来的你姐姐那个朋友,
叫上官玉的,你一直认识她吗?」乐乐的声音万分焦急,原来,就在刚才这一刻,
乐乐突然记起上官玉的声音竟然跟恶之花的那个女人如此相似,难怪上次见到她
听她说话时涌起似曾相识的感觉。

  初冬的天气,又还没来暖气,加上心中焦急,乐乐赤裸着身子站在床下不停
地发抖。

  「乐乐你怎么了?快上床来打,看你冷的。」姚静叫,乐乐没理会。照样站
在床下,照样抖个不停。

  姚静也没穿衣,下了床,抱住乐乐,「快上床,别冻着了。」

  要是平常,就俩人这样光着身子粘在一起,乐乐怕是立刻就要胡闹的,但此
刻乐乐对姚静光滑的肌肤和丰满的乳房贴在自己同样滑腻如脂的身上仿佛浑然不
觉,只顾着说电话。

  「啊?你、你那时候也刚刚认识她?……,在你姐姐的墓地碰到的?……她
自己说是你姐姐的生前好友?……,没什么,我不跟你说了,我挂了。」

  一挂断周蜜的电话,乐乐转过身面对姚静就哭出来,「静姐,快给老公打电
话。」乐乐喊道。

                 3

  张一鸣睡在关玲身边,此时已经醒来。关玲还睡着,面容安静而满足,类似
的睡姿张一鸣在自己的女人身上见过多次。同床共枕真是一种神奇的测试剂,能
这样沉静而毫无戒备地在你枕边熟睡的人,她的心肯定已经完全属于你,也彻底
向你开放了。

  张一鸣知道没办法了,虽然还有周甜的恩怨要了,但无论如何,这个女人,
已经属于自己,这是无法否认的。

  自从出院之后,张一鸣和关玲住到了羊城大酒店,这一回没有开两个房间,
在深圳杀了黑老大之后,张一鸣就觉得没这个必要了。昨晚送走易容回到酒店房
间,关玲靠在床头一边看电视一边等他。

  不知道什么原因,也许是关于洪三宝和恶之花的事情马上会有结果,也许是
易容晚上的举动或多或少引起他性动,又也许其实他心里本来早就有的欲望越来
越难以压抑,总之张一鸣回房后见到关玲还没睡,一冲动就将她从床上抱了下来,
往浴室走去。

  关玲很意外,也很惊喜,虽然住在一起,但张一鸣没有要过她,也没有过这
样的举动。

  「你……干嘛?」关玲不敢确认地在张一鸣的怀里问。

  「洗澡。我想要你。」

  关玲「嗯哼」一声呢喃,身子立刻变得火热起来。老天,这是真的!

  「我洗过了。你去洗,我在床上等你。」

  「不行。从这一分钟开始我就要你。从浴室到床上,今天让你死一回。」张
一鸣霸道的口气不容拒绝。

  既然知道男人是这个意思,关玲也没想拒绝。

  这一晚,关玲死了不知几回,这是男人第一次主动要她,光想起这一点她就
已经喷涌不止。

  「贾宝玉说女人是水做的骨肉,只怕说的是你吧?」这是在最后一回高潮后,
男人见她已不能支,鸣金收兵时候说的一句话。她知道男人在取笑自己身下湿了
半床的床单,但她不觉羞耻,因为男人的语气里不是鄙夷和侮辱,而是满意和爱
怜,这是一句情话,是这个男人对她说的第一句情话,这一生她都会记得了。

  在男人的情话和怀抱里睡去,是天堂一般的感受。

                 4

  手机铃响,并没有把关玲吵醒,张一鸣拿起手机一看,竟然是姚静的号。

  自张一鸣离开北京后,为了安全起见,北京的女人们还从没给他打过电话,
张一鸣知道对于那几个女人来说,这需要多大的忍耐,真是难为他们了。不过,
忍了这么久,看来她们今天终于忍不住了。也许是因为大柱南下让女人们知道一
切即将结束吧。张一鸣心中微微一笑,是啊,就要结束了,大家紧绷的弦放松一
下吧。

  「喂。」张一鸣接通电话,想象着电话那头心爱女人的音容笑貌,温柔地应
了一声。

  没想到,电话里传来的却是半含哭泣的焦急问话,「老公,你、你没事吧?」

  「怎么了,静静?我没事。」毕竟关玲睡在身边,张一鸣觉得奇怪地轻声回
答。

  「你千万要小心,你的身份肯定被那个女人识破了……」

  ……

  张一鸣默默听着电话里姚静的陈述和间或乐乐焦急插进来的一两句话,眉头
越锁越紧。

  「好,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你们放心吧。」

  听完一切,张一鸣安好电话那边女人们的心,才挂断电话。

  出神了好一阵,张一鸣不可思议地转头看着身边仍在熟睡的关玲。这个女人
太可怕了,她怎么能够将自己的感情伪装得如此逼真?就在几分钟前,张一鸣还
在想能这样沉静而毫无戒备地在自己枕边熟睡的人,她的心肯定已经完全属于自
己和彻底对自己开放。难道自己看错了?自己被她伪装的感情所迷惑?张一鸣对
关玲的感觉再次摇摆起来,不能肯定她是一个怎样的女人,潜伏在自己身边有着
怎样的目的,又给自己设下了怎样的圈套。

          卷二十八第二百七十六章兵贼命运

                 1

  关玲翻个身,醒了过来,睁眼看见张一鸣靠在床头抽烟,柔柔地笑了一下,
道:「你这烟应该昨晚就抽的。」

  「为什么?」张一鸣看了看关玲,淡淡地问。

  「事后烟事后烟,不就是说你们男人喜欢在做完那事之后抽上一根?」

  张一鸣仍是淡淡斗地一笑,忽然在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摁灭烟头,对关玲道:
「玩点花样,怎么样?」

  「什么事?什么花样?」关玲根本不知张一鸣说的什么。

  张一鸣也不答话,一把将关玲的身子翻了个面,令她面朝下趴在床上,然后
骑到了她的背上。看见另一个床头柜上放着关玲的长丝袜,张一鸣顺手拿过来,
把两条丝袜拧在一起,再抓住关玲的双手扭到背后,用丝袜绑了起来。

  「看不出来你这种人也喜欢玩这个。」张一鸣绑关玲双手的时候,她意识到
张一鸣要玩的是什么花样,一边半娇半嗔地问,一边顺从地让张一鸣绑住了自己。

  绑好关玲,张一鸣一把拉下她的内裤,没有前戏,挺身便刺进她的蜜道中。
关玲「嗯」了一声,有点痛,但心想男人玩这个花样要的就是这点凌虐的感觉,
便忍了下来,由他去「施暴」。

  张一鸣也不作声,冲刺了一阵,又拔了出来,再将关玲翻转,抓起她的头,
让她成坐姿,然后将矛头顶到她的唇边。

  关玲白了张一鸣一眼,嗔道:「你花样真多。」说归说,她还是张嘴含住了
面前的矛头。她的双手被绑在背后,前后俯仰吞吐之时身子便有些不稳,张一鸣
顺势抓住她的头发,算是扶住了她。

  长矛在关玲的嘴中变得越来越粗壮坚挺,关玲一边吞吐也一边发出了娇柔的
哼声,显然性致也被调动起来。

  张一鸣手上加力,抓住关玲的头发将她的头快速地前后推拉,让长矛高速进
进出出于她的口喉之间。「上官玉是你以前的名字吗?」张一鸣忽然问道。

  「嗯?」关玲有一秒钟迟疑,身子便突然僵住了。「唔——」,又是几秒之
后,她想吐出嘴中的长矛,却被张一鸣用手死死按住头部,不能动弹,只能发出
唔唔的叫声。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你一直隐瞒究竟有何目的?」张一鸣越说越愤
怒,明天就是大收网的关键时刻,幸亏乐乐及时揭穿了她的秘密,否则如果她设
下什么圈套,后果不堪设想。

  「唔——,唔——。」关玲再不帮张一鸣吸吮吞吐,一边唔唔地叫着,一边
发了疯似的拼命地与张一鸣的手对抗着将头部往后仰,要吐出张一鸣的长矛。

  要想关玲答话,总不能一直占着她的嘴,张一鸣愤愤地抽出自己的长矛,一
把推到她在床上。

  「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想怎么对付我?」张一鸣又问。

  关玲双手被绑在背后,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无论张一鸣问什么,她一言不
发,只是紧紧咬着牙,死死盯着张一鸣,眼神中有一种近乎刻骨铭心的强烈的东
西。是绝望?是伤心?还是怨恨?张一鸣分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的眼神里
没有阴谋败露后的心虚和恐惧。

  张一鸣渐渐觉得被这眼神刺得心里发痛。她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难道自己
又错怪她了?张一鸣又想起早晨她睡在自己身边时的面容,那一刻她的面容可以
称之为纯净,张一鸣真的不希望这背后潜藏着阴谋和背叛,要知道,他的心里刚
刚接受了这张面容啊!

                 2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这个明明是自己占有绝对优势的局面下,张一鸣却感
到越来越大的压力,关玲的沉默对抗此时成了最有力的武器,张一鸣陷入进退维
谷之中,是继续审问,还是给她松绑?

  就在这时,易总来了电话,让张一鸣马上去见她。

  张一鸣舒一口气,仿佛陷入困居的是他而不是仍然双手被绑不能动弹的关玲。
现在算是得到一个暂时脱困的机会,张一鸣赶紧下床,穿戴整齐后,拉拉被子将
关玲盖好。出了房门,又在门上挂了「请勿打扰」的牌子,然后才匆匆离去。

  赶到易家,易总又在泡茶,不过今天她似乎有些心事,眉头不太舒展。

  「易总,什么事?」张一鸣招呼一声。

  易总示意他坐下,递给他一盅茶。「明天的会面,你很想参加吗?」

  「怎么了?」

  「我想,要不你别参加算了。」易总说话一向开门见山,没太多罗嗦。

  「易总……?」

  易总摆摆手,「不光是明天的会,我们这个生意,我都希望你退出。」

  「怎么了?」突遇如此变故,张一鸣措手不及。立刻便想起关玲,难道真是
她出卖了自己?念及此,张一鸣神经一紧,偷偷瞄了瞄四周环境,并暗暗戒备起
来。

  然而,易家的环境没有任何异样,没有设下埋伏要捉拿他的迹象,张一鸣稍
稍缓一口气,才想若真要对付自己,易总就不会跟自己说这些了。

  易总停了停,似乎给张一鸣一个短暂思考的时间,接着有些怅然地道:「你
如果肯退出,我让你把易容带走,但前提是,你忘记这里所有的人和事、所有的
恩怨。」

  老天,原来又是易容,张一鸣放松下来,不知道这丫头昨晚跟她妈说什么了,
看来自己昨晚并没有把她劝服。

                 3

  「易总,关于易容,我想我们已经讨论过,没必要……」

  「再加上关玲,也让你带走。怎么样?我知道她跟你在一起了。」易总打断
了张一鸣。

  张一鸣又吃一惊,看来为了女儿,易总倒是豁出去了。可是,张一鸣怎么能
就此放手呢?再加多少个女人给他也不行啊。

  「易总,您是大老板,如果您命令我退出,我没话说。但是如果我有选择权
的话,我拒绝您的提议。」张一鸣以退为进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易总深深地看了张一鸣好一阵,终于叹一口气。「我没有命令你。这个世界,
所有的因果都要由自己选择,这样对于输赢才会心服口服。对于自己的事情,不
要试图把选择权交给别人,然后以为由此导致的结果其责任也就可以由别人来负。
不要有这样的心理,有这样心理的人,一开始就已经输了。而且,其实把选择权
交给别人还是自己的一种选择,这样导致的结果本来也还是该自己负责的。你如
果坚持你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你想过没有,未必你一定是赢家的?」

  易总说的道理张一鸣非常理解,也非常赞同,当年在证券市场,听到散户埋
怨所谓的恶状或者寄希望于所谓的善庄,张一鸣就觉得悲哀,他们为什么不明白,
谁到证券市场都不是专门给别人送钱来的,散户不是,庄家当然也不是,进场是
每个人自己的选择,赔钱的责任当然得自己负。

  「我想好了。我已经没有退路。」张一鸣一语双关,坚定地回答。

  「那就算了吧。来,喝茶。」易总又给张一鸣斟满。

  「我喜欢铁观音,首先是喜欢这名字。」易总缓缓地说,「观音普度众生,
慈悲为怀,再加上一个铁字,就为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平添了一份凌厉之气。这
大概就是所谓的以霹雳手段,显菩萨心肠吧。我很喜欢。」

  这番话倒令张一鸣耳目一新,他不禁点头称是,心想易总不愧是一聪慧之人。

  「怎么样?我刚才说的事情,不再考虑一下?」

  又绕回这个问题,张一鸣觉得易总今天不像以前那么干脆,他仍旧摇摇头,
表示主意已定。

  再和易总喝了会茶,眼见到午饭时间,易总留张一鸣吃饭,张一鸣刚刚拒绝
了她的一个重大提议,这回这件小事便不好再拒,便留了下来。

  直到吃完饭也没见到易容,张一鸣心中想着还有个关玲在酒店,实在不能再
耽搁,便向易总告辞了。

                 4

  在回酒店的出租车上,张一鸣先是担心关玲被绑着扔在床上,饭也没吃,不
知怎么样了。可就这时,他忽然想起,自己只是绑住了关玲的双手,她的双脚根
本还是自由的。想到这一点张一鸣不禁惊出一身冷汗,看看时间,现在距自己离
开时已过去四多个小时,关玲只怕早跑得无影无踪了。

  妈的,张一鸣狠狠拍了自己脑袋一下,怪自己在内心深处已经很难对这个女
人像危险的敌人那样防范了。刚才还担心她没吃饭呢。

  张一鸣催促司机加速,好不容易赶回酒店,回到房门前,张一鸣警惕地四下
看了看,周围没有什么异样,再一看,自己挂的「请勿打扰」的牌子还在门上。

  难道关玲没跑?

  张一鸣打开房门进了房间。

  关玲真的还在床上,甚至连姿势都没变一下,一如张一鸣离开时那样,仰面
向天地躺着,双手被绑于背后压在身下。

  张一鸣走近床边,关玲竟然还睁着眼,盯着走近的张一鸣。还是那样的眼神,
似绝望,似伤心,也似怨恨,刻骨铭心的强烈。唯一不同的,是她的枕边湿了好
大一片,几乎整个枕头都浸透了,她就像是睡在了浸满水的海绵上,头发也被打
湿成一缕一缕的。

  张一鸣的心刹那间像被针狠扎了一下,他想起五台山下的小旅馆里见过的欢
欢哭湿的枕头,看着关玲,张一鸣想,这过去的四个小时里,她流了多少眼泪啊?

  罢了罢了,就算要被这个女人出卖,要因为她而历一番生死之险,也先把她
放了再说,既然命中注定有桃花之劫,躲也躲不过去。

  张一鸣飞快地抱起关玲,解开她绑住的双手,将她搂在了怀里。关玲的双手
无力地垂着,张一鸣知道,那一定是因为整整四个多小时,这双手被绑于背后,
压在身下,现在已经失去知觉。

  「对不起。」张一鸣喃喃地说。

  早晨无论张一鸣如何问话都坚守沉默的关玲,听到这句「对不起」,终于
「哇」地一下放声痛哭出来,泪水再次如决堤般汹涌。

  「张一鸣,你太狠心了。我为你背叛一切,不但得不到你的爱,连最起码的
信任都没有得到。我宁愿你插我一刀,也受不了你这样对我。就算周甜的死跟我
有关,可我也不想啊,我跟她又没有仇,一切都是命啊,她是兵,我是贼,我能
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手不能动,关玲用头一下下地拼命撞击张一鸣的胸膛。

          卷二十八第二百七十七章恩债纠缠

                 1

  随着关玲的撞击,胸口每痛一下,张一鸣的心里就清醒一分。本应该相信自
己的判断,相信来自自己心灵深处最纯粹的感觉的。「做任何事情遵从自己的心
即可」,这是梵净山女居士转告给自己的莲性师太的话,自己竟然忘记了。其实
关玲对自己究竟怎样,自己的心灵已经给出了回答,可是一遇到些微变故,理智
便让自己对她有所怀疑,不敢相信。莲性师太以清明之心可以洞察未来,而自己
却连眼前的人和事都判断不清楚了,这不能不说是对自己,也是对人类进化到今
天这种所谓高级阶段的一个莫大讽刺。

  张一鸣双手捧住关玲的面颊,阻止了她继续撞击。「别把头撞痛了,要是还
没解气的话,等你的手舒服了,你打我几巴掌。我上次打了你一巴掌,加上今天
的错,让你连本带利讨回去。」

  「我不打,我要你永远欠着我,我要你也尝尝心里永远背着一份债的滋味。」
关玲依旧泪流满面。

  「那你咬我吧,生只要觉得解恨。」

  「我是想咬你,我好恨,今早上就恨不得把你那个东西咬断,可是我、我狠
不下心来。」

  张一鸣这才意识到,今天在关玲身上犯的错还不止是自己离开时忘了绑住她
的双脚,自己的长矛还在她口中的时候就揭穿她,是一个更为严重的错误,以关
玲能一簪扎透黑老大喉咙的狠辣,如果她真是自己的敌人,今天只怕自己这条小
命——至少是小弟弟的命——已经「光荣」了。

  「我现在就咬。」关玲忽然一把将张一鸣推倒在床上,飞快地解开了他的裤
子。

  「你不会是真的吧?」张一鸣装出害怕的样子,心中却高兴,关玲能这样,
说明她的气开始消了。

  关玲当然不会是真的,张一鸣很快在她温柔地含弄下坚挺暴涨,他舒服得哼
出声来。

                 2

  「为什么早上我揭穿你之后,你要拼命反抗,不肯帮我含?」张一鸣闭着眼,
一边细细体会关玲柔软舌头的灵巧,一边懒懒地问。那时候他的手用力压住关玲
的头,他真是想狠狠凌辱她一下才觉解恨。

  关玲吐出长矛,盯着张一鸣,「如果你心里有我,我为你做任何事都愿意,
哪怕喝你的尿也不会觉得耻辱。但是你如果不相信我,只是想凌辱我,我决不干,
死都不干。」

  从关玲的行事风格,张一鸣相信她绝无虚言。

  「不会了,我再不会那样对你,我保证。」

  张一鸣想坐起来搂她,她双手一推,又把张一鸣推倒在床上,随后蹁身上马,
扶正张一鸣怒峙的长矛,对准蜜部,密密实实地坐了下去。

  好一个温润的玲珑水穴!张一鸣觉得周身都酥麻了一阵。

  关玲疯狂地颠动,就像骑在一匹脱缰的野马之上。她要把早上被打断的快乐
加倍补回来,也要把一上午的委屈和伤心加倍发泄出去。不多久,张一鸣便觉得
自己的下身被她的蜜液淌得湿淋淋的,并很快淌到身下的床单之上,蔓延开去。

  「你那里真是一个水玲珑。」张一鸣实在舒爽不过,忍不住戏谑。

  关玲自是听得出这戏谑中的赞美,心中却是又喜又悲。他为什么到现在才发
现自己的好?就算喜欢这水玲珑,可还能让他享受多久?他曾经说过的给自己一
个交待,那会是怎样的交待?今天既然一切秘密都已经揭开,不如……

                 3

  「我也要玩花样。」关玲忽然说。

  「什么花样?」

  关玲下床捡起刚才绑了自己双手的长丝袜,在张一鸣眼前扬了扬。

  「不会吧?一报还一报?也太快了吧?」张一鸣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你让不让?」

  让,当然让,能不让吗?今天亏欠她够多,就让她平衡一下吧。张一鸣无奈
地点点头。

  关玲将张一鸣像早上自己那样绑好,让他平躺后,再次跨坐上去。这一回张
一鸣算是体会到关玲双手被绑在背后压于身下的滋味,整整一个上午四个多小时
啊,不知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尤其是为了赌气,更为了证明自己,她一动未动,
姿势都没有调整一下。念及于此,张一鸣心中对关玲的歉意更深了。

  关玲一阵疯狂之后,忽然停了下来,张一鸣本来闭着眼,此时不由睁开,赫
然发现关玲不知什么时候从床下摸出了她总带着的那把匕首。

  「你干什么?」张一鸣大吃一惊。

  关玲一咬牙,将匕首慢慢举起,眼中显出一丝决绝之色。张一鸣突然知道她
要干什么了。

  「不要。」张一鸣大叫一声,虽然手不能动,关玲又还坐在自己身上,但他
的身体还是「嗖」地坐直,就像关玲刚才用头撞自己一样,一头向她的手腕撞去。

  「叭」的一声,匕首被撞飞,掉到地毯上。

  关玲也吓一跳,没料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张一鸣还做得出这个动作。她惊惶
地捧住张一鸣的头,「你、你……怎么做这么危险的动作?伤到头没有?」

  「我的动作危险吗?那你的呢?我欠你一个耳光还不够是不是?你还想让我
欠你一条命?」张一鸣厉声呵斥,他是真的非常生气。因为,刚才那一瞬间他看
了出来,关玲是想扎她自己一刀。

  「我……我还周甜那一刀。不是要你欠我。」

  「周甜的事情现在不要你管,我自会处理。」其实张一鸣仍然不知道怎么处
理,但即便如此他也不允许关玲伤害她自己的举动。「既然做了我的女人,你的
一切就都是我的,包括你的身体,你的生命。」

  「我也没有想去死,我就是想还那一刀,然后,生死由命。如果死了,是我
的命;如果没死,是我运气。你就不用再为难了。」关玲实话实说。

  「没想死也不行,伤害自己的身体就不行。我的女人可以用一切手段让自己
更快乐、更美丽、更娇艳,这不需要我的同意,但你给我记住,你的身体是我的,
如果你是想破坏它,就得先问问我。听清楚没有?」

  「我是你的女人了吗?」关玲泪眼朦胧地问。

  「你说呢?」

  关玲一下抱住张一鸣,「我听你的,以后都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你要我
做什么都行。」

  「把我解开!再不准你玩这些危险的游戏了!」张一鸣气势严厉地说。他的
手还绑在背后。

  关玲慌忙将他解开后,他又道:「还有那把匕首,去捡起来给我。没收了!」

  关玲又老老实实把匕首捡起给了张一鸣。张一鸣拿着匕首,在关玲脸上轻拍
了两下,「你这个水玲珑,以后记得听话。」

  关玲含泪的双眼一笑,瞄了瞄张一鸣的下身,「水玲珑以后就是这龙王的行
宫,只盼龙王时常能移驾下榻。」

  「别说以后,至少今天一个下午,龙王可以呆在行宫里不出去,好不好?」

  「好啊,水玲珑恭迎圣驾。」关玲说着往张一鸣怀里一扑,和他一起倒在床
上。

  ……

  风波过后,恩爱初始,两人似都格外饥渴,尤其关玲,几多纠缠,只欲不死
不休之态。

  一个下午,反正是依着关玲的体力,做累了歇会,歇够了再做,不知几番缠
绵。此期间,通过关玲的解密,张一鸣才知道她识破自己身份的来龙去脉,以及
杀掉老五的重要原因之一正是因为他以张一鸣的身份之秘相要挟等等诸事。

  张一鸣不禁心想,关玲不惜杀掉老五替他隐瞒身份,应该说等于救了他一命,
也间接救了欢欢一命。撇开他自己不说,就算女人的账,如果周甜算是他的女人
的话,那欢欢也是他的女人,关玲间接害周甜一命,却又间接救欢欢一命,这笔
账究竟该怎么算呢?

                 4

  到了晚餐时间,关玲已经累得也舒服得不想下床,可张一鸣非要带她出去吃
饭。

  吃过饭之后,张一鸣又说去逛逛商场,给她买几套衣服。

  关玲自然高兴,进了商场,才发现张一鸣竟带着她往高档女式内衣专柜而去。

  「你是说去买内衣?」关玲不敢确认,悄悄问。

  「是。」张一鸣的声音也不大,只在她耳边说,「还记不记得第一次我用刀
割破了你的内裤?今天又把你的丝袜弄得没法再穿,以前我做错的事情,今天都
先补上。」

  「你……好意思吗?帮我选内衣。」关玲都觉得脸有点发热。从来没有男人
为她做过这件事,不光是她自己,她也从来没见过别的男人为别的女人做这件事。

  张一鸣略有尴尬地一笑,心里想着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反正没人
认识我。」他对关玲说。

  关玲觉得心里无比甜蜜,虽然没人认识他,但也没几个男人会这样做的。

  「买你最喜欢的,回去就穿给你看。」关玲挽住了张一鸣的胳膊,甜甜地在
他耳边悄声说。

  可说到没人认识自己,张一鸣却想起一事来,易容昨晚说了今天来送消除他
脸上易容膏的药水,可至今没见人。如果她上午来过,关玲也该知道,既然关玲
没提,看来这丫头是爽约了。

  本想马上跟易容联系,但看着关玲一脸甜蜜,刚刚说的给她买内衣的话实在
开不了口收回,张一鸣想了想,决定还是先把眼前的事做好。明天至少还有一上
午可以找易容,而此刻,他实在不想让关玲再次失望。

          卷二十八第二百七十八章计划生变

                 1

  然而,第二天情况的一点变化让张一鸣又有些措手不及,找易容的事情成为
泡影。

  早上,张一鸣刚刚醒来,便发现关玲也醒了。因为今天是大收网的日子,是
最关键一天,所以虽然清晨做爱是张一鸣最喜欢的最惬意的事情之一,但他也只
是把关玲搂在怀里轻轻地爱抚温存。

  「我去把昨天还没穿的内衣都穿给你看一遍。」关玲见张一鸣此时没有要自
己的意思,便兴致勃勃想起这一件事。昨晚一口气买了十几套内衣,每一套都价
值不菲,售衣小姐持续的微笑几乎脸上肌肉都要抽筋,不过即便抽筋她也值了。
回到酒店后,关玲要一套套地穿给张一鸣欣赏,可还没换上第三套,张一鸣已经
抱起她扔到床上。

  「别。」张一鸣话搂紧准备下床的关玲,「跟你说个事,今天我要出去,你
就留在房里,千万别出门,也别跟组织里的任何人联系。老老实实等我回来就好
了。明白吗?」

  「什么事情?」关玲隐隐猜到点什么,从这一阵张一鸣频繁外出的举动她就
知道他在准备什么事情。

  「别问了。等一切结束后告诉你。」

  看来,他是要带着桃李结和恶之花火并一场了,关玲心想。她往张一鸣怀里
贴了贴,才幽幽道:「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肯定是跟着你了,决不回头。不过,
非得水火不容吗?我跟你离开,以后跟这边井水不犯河水,不行吗?你想做海洛
因的生意,我们可以通过自己的力量可以慢慢做起来。」

  张一鸣笑笑,关玲虽然知道了他的身分,但还不完全知道他在做什么、目的
何在,关玲是把他当成为了桃李结的发展来和恶之花争夺生意了,不过现在也没
必要跟她解释。

  「不要想太多。」张一鸣拍拍她的脸,「今天在酒店里好好休息,明天就带
你回北京。」

  关玲一听,心中欣喜,却又羞怯起来,那感觉就像私订终身却无名无份的女
子终于听得男人说:明天带你回家。不过很快,关玲想来想去,想起见过的乐乐,
那样的白领女性知性的气质是自己望尘莫及的,何况,还有周甜的妹妹周蜜在北
京,如何面对周蜜更是个难题。想到这里,关玲心中的欣喜变成了不安,终于说:
「我还是回南宁算了。」

  「为什么?」张一鸣很意外。

  关玲知道自己的拒绝肯定让男人生气,但不好明言自己的担忧,便往张一鸣
怀里再拱了拱,撒娇道:「不是说水玲珑是龙王的行宫吗?我在南宁为你建一个
行宫,好不好?」

  张一鸣笑起来。「你以后想在哪里都行,不过还是要先跟我回北京。」张一
鸣心里的想法是,如果马上回南宁,关玲是危险的,今天的事情结束后,得想办
法改变她恶之花成员的身份,令她脱离警方的视野一段时间才好。

                 2

  刚跟关玲这里交待完,正准备拿起电话找易容,却有电话打进来了。是易总,
她在电话里说,已经派司机来羊城大酒店接张一鸣。

  「怎么这么早?时间改变了吗?」张一鸣非常意外。

  「时间没变。其它情况司机会告诉你。」

  仿佛有默契似的,那边易总刚挂断电话,这边房间的门铃就响了,接张一鸣
的人已到,令张一鸣没有一点仔细思考的时间。

  张一鸣只好匆匆下床,简单洗漱收拾一下,便准备动身出发。出门前,他再
次拍了拍关玲的脸,轻声道:「就在房间等我回来,哪也别去。」

  看着张一鸣走到门边的背影,关玲忽然有一种不安的预感,她掀开被子赤脚
跳下床,跑到张一鸣背后抱住了他。

  「怎么了?」

  「老公,我、我陪你去。」

  这是关玲第一次叫老公,听得张一鸣心中不由一股柔情油然而生,他回过身,
亲了她一下。「不用。你在这里乖乖等着老公就好。」

  「那你……早点回来,我等你,哪也不去。一定早点回来。」

  「我会的。」

  拉开房门,张一鸣走了出去,当房门在身后关上的一刻,他也升起一丝不安
之感,可惜没时间细想,只能跟等在外面的司机走了。

                 3

  车上,司机沉默地开着车,并没有如易总所说有什么情况告诉张一鸣。

  张一鸣等了一阵,失去了耐心,问道:「易总说有些情况让你告诉我?」

  「是吗?她没跟我说。」司机回答得很干脆。

  「嗯?」张一鸣奇了,再看看行车方向,不是往小天鹅宾馆而去,心中更是
诧异,「咱们这是去哪?不是小天鹅?」

  「不是。改地方了。哦,易总让我告诉你的可能就是这个吧。」

  「改哪了?」

  司机嘿嘿笑了一下,抱歉地道:「易总说为了大家的安全起见,还是先不要
告诉您。不光是对您,对今天去的所有人都是这个政策。而且最后的目的地我也
不知道,还得等后面的电话指示。」

  张一鸣的眉头紧紧锁起来,他不再问什么,他知道这个时候问什么都没用,
司机不知道,知道的也不让说。本来说起来,这样的秘密会见为安全起见临时改
变地点不足为奇,只是为什么对他也要这么神秘?这才是张一鸣想弄清楚的。究
竟出了什么变故?而现在又如何通知大柱和警方呢?

  沉默中,汽车竟开出了广州市区,一路向北而去。算了,既来之则安之,等
到了地方搞清楚情况再作打算。张一鸣索性闭上眼养起神来。

  车开得不算快,张一鸣偶尔会睁一下眼看看外面,当他看到北回归线标志塔
的时候,忽然明白,这是到了从化境内。曾经张一鸣一直想来从化旅游而未成行,
没想到竟是这样的方式不经意就来了。

  到了从化后,车速放缓下来,似在慢慢游荡,张一鸣觉得奇怪,想了想忽然
明白过来,司机大概也不知道下一步要往哪去了,他在等电话指示。刚想明白,
电话就来了。张一鸣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知道目的地在哪,他仍作对一切不
闻不问的闭目养神状,暗中却将自己的功力提到极致,汇集于听觉,聚精会神地
偷听司机电话里的声音。

  电话是易总打来的,张一鸣终于听到了最关键的几个字:流溪河,我的别墅。

  流溪河是国家级森林公园,那里有山有水,幽谷、森林、溪河、湖泊,应有
尽有,是度假疗养的一个好去处,想不到易总竟然在那里有一套别墅。张一鸣压
抑住内心的喜悦,开始急速思考如何把这个消息传递给大柱。

  正在无计可施的焦急不安中,张一鸣忽然摸到口袋里的一支笔。

  ……

                 4

  约十分钟后,张一鸣在身上一阵摸索,忽然指了指前方一个路边小屋对司机
道:「到那里停一下。」

  「有事吗?」

  张一鸣抱歉地一笑,「烟没带,妈的,没想到这么远,可把我憋坏了,我下
去买包烟。」可以看见那小屋的门口支了个小摊,卖些香烟、饮料和小零食。

  司机没再说什么,开到小屋旁边后停了下来。

  张一鸣下车,走到小摊前,「买包烟。」他随手指了包烟。

  卖烟的小男孩把烟拿给张一鸣,张一鸣掏出一张对折的百元大钞扔到小摊的
玻璃柜台面上。

  男孩看上去约十几岁,大约不想收这样的大钞,皱了皱眉头,问:「有没有
零钱?老板。」

  「没有。」

  男孩无奈拿起那张钞票,钱很新,抓在手里咔咔作响,男孩还不放心,再把
钞票展开来一看,忽然惊异地抬眼盯住张一鸣。

  张一鸣知道这时候司机就在自己背后的车里看着自己,他用身体挡住司机的
视线,让他看不见男孩的表情。然后用手指着自己的那张钞票,双眼也盯着男孩,
表情非常认真和严肃,但却以让背后看不见他表情的司机听起来相当轻松的口吻
说:「这是真的,你看清楚了。」

  男孩再次看看那张钞票后,又抬头看着张一鸣。

  「相信了吗?」

  男孩有些愣愣地点了点头。

  男孩开始给张一鸣找零,张一鸣接过找回的零钱,只取了一张十块做出一个
放回口袋里的动作,另一支手悄悄将其余的钱从柜台面上推回给男孩。

  男孩再看张一鸣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也不作声,悄悄将钱收下了。

  张一鸣终于松了口气,取过刚买的烟点上一根,一边抽着一边赶紧回到等在
路边的车上。

  「妈的,现在这世道,假东西太多,搞得一张钱都要看半天,生怕碰上假钞。」
汽车再次开动后,张一鸣愤愤地向司机感慨。

  「哎呀,人家小本生意,又是个小孩子,不仔细看看,要是收你一张假钞,
今天一天都白干了。」司机倒显得特别理解。

  「说得也是。」张一鸣笑起来,说着又把手里的烟递到司机面前,「要不要
来一根?」

  「不会。」

  「好,不会好。咱们还有多远,是不是得赶快了?」

  「嗯。」司机点点头,脚上的油门又加重了几分。

  汽车进入风景宜人的流溪河森林区后,沿着公路开行一阵,拐上一条小路,
开始向一座山上爬升,十二点半左右,终于在这条小路的尽头,一处优美僻静半
山位置,到达一座私人别墅前。

  别墅外有着巨大的院子和草坪,估计有几十亩的面积,别墅背后隐隐绰绰还
露出树林的身影,如果不是别墅的房子本身规模略显不够,说这里是一处庄园恐
怕更加恰当。

  看来就是这里了,张一鸣心中暗暗祈祷,但愿大柱和警方能接到自己传递的
消息并找到这里。

          卷二十八第二百七十九章山庄别墅

                 1

  在别墅的一层大厅里,张一鸣见到了易总,原来她已经先到了。一看见易总,
张一鸣心里又是一叹,看来让大柱派人绑架她的计划失败了。这也难怪他们,今
天的所有安排突然改变,易总的行程自然也大大更改了,这种情况连张一鸣自己
都措手不及,又何况那些不明就里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只是这样一来,警方人员
赶到的时候,又如何能将易总保全呢?

  可惜没有时间想这些问题,因为很快张一鸣见到了他最想见到的人——洪三
宝。原来他也到了,看来倒是自己最后一个到达,张一鸣想。

  易总给他们俩互相介绍,张一鸣笑容可掬地与洪三宝热情握手,连说久仰,
「我盼着见到洪生这样的大人物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张一鸣兴奋地说。这兴奋
可不是装出来的,这话也不是假话,张一鸣想见洪三宝那可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今天得偿所愿,能不兴奋吗?

  洪三宝也很热情土,张一鸣印象中的他那狡猾的眼里此刻全是发自内心的笑
意,「不敢当啊,早听说易总这里新近网罗了一个年轻有为、办事利落的人才,
我也一直想见见。」

  大厅里还来了其它几个人,张一鸣认识的只有大彪,这是洪三宝的人,张一
鸣见过。不知道大彪能不能认出自己来,张一鸣心里略有担心,待与他也握手过
后,他似乎没有异常表现,张一鸣放下心来。

  还有一个人,经介绍后才知道就是关玲常说的一直坐阵广州的老大,虽然此
前张一鸣一直往返于东兴、南宁至广州一线运送货品,但在广州他只跟小七交接,
今天是他第一次见到此人,可张一鸣有种面熟的感觉,也不知在哪里见过。

  另外还有一人,也是恶之花这边的,易总说就是他在负责新型毒品冰毒,也
就是摇头丸的业务。其余再有两人,看着张一鸣,眼神里有着明显的不友善,张
一鸣搞不清楚为什么,偏偏易总也没对他介绍这两人的身份,张一鸣只好把满肚
子的疑惑存下了。只要洪三宝在这里就行,其他人,爱谁谁,到时候一股脑抓了,
由警方去翻他们的老底吧。

  张一鸣没想到今天会见的规模扩得这么大,难怪易总临时改变地点,又小心
谨慎地加强了保密工作。

  张一鸣看见易总把接自己来的司机叫到一边,问了他些什么,然后露出满意
地表情。再次返回众人之中后,易总道:「来,我们到那边去。」她做了个手势,
往大厅一侧的一个门指了指。

                 2

  进门是一间小厅,看摆设,这里是一间休息娱乐厅。穿过这间小休息厅,再
打开小厅另一面墙上的一道门,张一鸣发现外面是一间敞亮的阳光房。阳光房只
有靠这小休息厅着一面墙,其余三面都是玻璃、房顶也是玻璃。

  虽然已经十月末的天气,但在这南方的广州地区仍然阳光明媚,气候温暖,
中午的阳光从阳光房顶上及另外那三面玻璃墙照射进来,房里温暖舒适,甫一进
来就让人有懒洋洋的感觉,只想躺在房里椅子沙发上充分享受大自然的阳光浴。

  透过玻璃墙,可以看见阳光房的一面是宽阔的草坪,另一面是小树林,一条
小路蜿蜒着伸向林中。此刻半山上的山风正吹得小树林的树木欢快的摇动,在阳
光房里能听到隐隐的「哗哗」声。

  「毕竟到了这个季节,山上的风吹起来还是有点凉,所以我们就在这房里,
不然的话直接把座椅摆到外面草坪上,离大自然更近。」易总对大家说。

  「易总就是会享受生活的人啊。」洪三宝感慨道。

  易总淡淡一笑,「洪生,我们这种人如果不及时享受,没准哪一天就享受不
到了,那以前的一切不是白白辛苦了?」

  「是、是。」洪三宝非常赞同,连连点头。

  「易总,真想不到您在这里有这么大一处别墅。」张一鸣插言道。

  易总又是一笑,「不止是别墅。你不知道吧,这座山都是我买下了的。所以
这别墅我想建多大就可以建多大,只不过,唉,建那么大也没什么用,在广州市
里那套房子我都嫌大呢,空空荡荡的,加上阿姨,也才三个人常住,易容这野丫
头还一天到晚不归家。」

  易总的落寞让张一鸣想起北京的华家,她们家跟易总倒是有几分相似,而且
连常住的保姆都没请,若不是现在有了个陈鹭,比易家还少一个人。唉,这难道
是女强人逃不出的宿命怪圈吗?

  「易总其实您置业的策略应该是多而不是大,您可以在全国各地都买些房子,
但不要太大,这样就可以经常在各地走走,既有自己的房子住,又不会显得空空
荡荡影响心情。要不您去北京也买一套吧。」张一鸣半开玩笑地建议。

  易总仿佛被勾起什么心事,喃喃说道:「北京?那个地方我是不会去的。」

  「哎呀,别说这些了,来来,桌子都摆好了,我们上桌,打几圈,边打边聊。」
洪三宝不耐烦老这么站着,大声提议。

  是的,这阳光房里早放好一桌中华民族最具价值的千年国粹——麻将。

                 3

  说起来,张一鸣在这些人里面的地位算是较低的,除了那两个没有介绍的不
认识的男人没法比较,恶之花这边易总之下还有关玲的老大和冰毒业务的负责人,
而洪三宝那边,大彪的地位至少相当于恶之花这边关玲的老大,如此看来,张一
鸣充其量只能排在第六。但是易总似乎对张一鸣青眼有加,让他坐到了麻将桌边,
另外三人是她自己和洪三宝,再就是那两个没有介绍的人中居然有一个也在麻将
四人之列,而大彪等人反而只能在一边候着。

  这种状况让张一鸣好生奇怪,如果说易总有意通过这一次会面将他在大家面
前推出来,提高他的地位,以便今后重用,所以让他上了麻将桌,这倒不是说不
过去。但是,那两个人的其中之一也有资格上桌,说明此人的地位不低。而既然
是如此重要一个人物,易总为何没有给张一鸣介绍?张一鸣当然不会傻到认为这
是易总的疏忽,他百分之百断定,眼前的情况一定是另有蹊跷。

  麻将真是个好东西,若干圈下来,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张一鸣到达这里
的时候就已经过了十二点,这是最初和大柱计划好的行动时间,由于情况的变化,
这个时间肯定是没有意义了,曾经约定的给大柱发送无字短信作为行动信号也没
有意义了,张一鸣现在只在担心大柱和警方收到自己转达的消息没有?如果收到,
又是否已经查出易总这别墅的位置?他们是否已经在奔赴这里的路上?

  张一鸣不由自主地看了看时间,估算正常情况下大柱和警方的人马何时能到
达。张一鸣看时间,竟引得大家都看了看时间。张一鸣这才醒觉打了这么久麻将,
大家竟一直在聊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易总和洪三宝都不急不躁的样子,压根
没有聊到生意上的问题。倒是坐在张一鸣下手的那个神秘男人似乎跟张一鸣一样
有点心事,从他看时间的表情判断,他好像也在等待着什么。

  「易总,您看我们跟洪生在生意上的事情……?」张一鸣有意将话题往生意
上引,试探易总今天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哦,不急,再等等,我们过会谈正事。」易总气定神闲地笑笑说。

  「还等什么人吗?」张一鸣脱口问道。

  「哈哈。」对面的洪三宝笑起来,「是啊,我们还去请一位客人,不知请到
没有。」

  「哦。」张一鸣一边露出轻松的笑容,一边暗怪自己刚才情绪显得太焦急了,
不能再这样,否则搞不好会露出破绽。张一鸣定了定神,道:「那就等等,看来
是贵客,我们不能怠慢了。」

                 4

  「小伙子,听说你以前是搞证券的?」洪三宝丢出一张红中,忽然问张一鸣。

  「是啊。」张一鸣伸手将洪三宝丢出的红中捡了出来,「洪生,搞证券的人
都喜欢红色,所以我——碰了。」张一鸣一边说,一边换了一张白板丢出。

  「哈哈,是啊是啊,红色代表上涨,吉利。」洪三宝哈哈大笑,也伸手将张
一鸣的白板捡了出去,「不过正好,做我们这一行的,喜欢白色。我也碰了。」

  张一鸣略一思索,明白了洪三宝的意思。「洪生真是高明,我们现在做的是
白粉生意,真应该喜欢这白花花的东西,看来我的观念还没有转变过来啊。」

  「不光是白粉的白,我们赚来的钱也要漂白了才好用,所以啊,我们自始至
终都在追求白,偏偏外人都称我们是黑道,真是大谬不然,我看,我们该叫白道
才对。」

  洪三宝说完,一屋子人都笑了,包括易总和那两个不苟言笑、对张一鸣一直
显得满怀敌意的男人,当然,也包括张一鸣自己。没想到洪三宝这厮说起话来竟
也风趣,倒不是满脑子糨糊之人。

  大家正笑着,洪三宝却若有所思的样子看着张一鸣,忽然一拍桌子,冲张一
鸣道:「张一鸣……」

  猛然听到洪三宝叫出自己的名字,张一鸣一颗心一下提到嗓子眼来……

          卷二十八第二百八十章揭开底牌

                 1

  「你以前在证券圈子里混,应该知道这个人吧?听说他以前算是中国最牛B
的几个顶尖操盘高手之一。」洪三宝喊出张一鸣的名字之后一个大喘气,之后才
把这句话问出来,张一鸣感到自己握着一张牌的手心里都冒出汗来。

  张一鸣努力定了定神,暗把洪三宝痛骂了一顿,才装出一副不太服气的样子
道:「这个人我倒是听说过,但没打过交道。他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没有吹得那
么神。」说着张一鸣将手里的牌打了出去。

  「看来你也是高手。我知道做你们这一行的,高手之间互相都不服气。」洪
三宝又道。

  张一鸣露出一个点傲然的笑容,等于是默认了洪三宝的话,然后道:「洪生
怎么对这个人感兴趣?是不是有些余钱想找他来做投资管理?不如我来帮你算了,
绝对不会比张一鸣差。」说完这话张一鸣不由自主在心里笑了起来,觉得自己说
出了一句颠扑不破的真理,他来管理肯定不会比「张一鸣」差,但也肯定不会比
「张一鸣」好,他管得怎么样,「张一鸣」就管得怎么样。

  洪三宝脸色不由一变,冷冷一哼,看着张一鸣道,「要没有这个张一鸣,我
还真有点余钱,现在,哼,他把我一条最稳定的财路断了。我恨不得掐死他才好,
还会把钱给他去管理?」

  张一鸣看着洪三宝的眼神,总觉得他这话就像是在对自己说的,正犹疑奇怪,
忽然洪三宝微微一笑,冲张一鸣道:「你扔出这牌怎么湿漉漉的?」原来他又碰
了张一鸣刚才扔出的牌。

  张一鸣一惊,掩饰道:「可能捏在手里久了,出了点汗。这房间里阳光照射,
还真有点热。」

  这时很少说话的下手那个男人看完一条刚收到的短信,把手机一放,冷冷道:
「只怕是冷汗吧?」

  「你什么意思?」此人态度不睦,张一鸣对他也没什么好语气。

  「没什么意思。现在这桌上我们三人手里的牌都比你好,你输定了,难道不
害怕?」

  张一鸣越来越感到今天的气氛有点奇怪,而大柱和警方的人现在还没出现,
虽然焦急,但他知道此时反而需要更加镇定,于是哈哈笑起来,也不看那男人,
只是对大家道:「中国有麻将,西方有扑克牌,两者都是比较标准的四人斗智游
戏,说起来,扑克牌的玩法比麻将还要多一些,但是麻将被戏称为中国的国粹,
虽是戏称,某种程度上还是说明了麻将在中国人的生活当中、在中国文化中的地
位,而扑克牌在西方却没有这样的荣誉,大家觉得是为什么?」

  易总此时微微一笑,「看来你又有高论了,说来让大家听听吧。」

                 2

  张一鸣也不客气,瞟了下手的男人一眼,道:「扑克牌的玩家都是在开局之
前先抓牌,抓完之后手中的牌就固定了,是好是坏你只能凭这手牌去打这一局。
而麻将不同,开局的一手好牌在麻将中并不代表什么,麻将的玩法中有一个核心
的东西,就是在每一局的全过程中,玩家总在不停的抓牌、而且还可以吃、碰、
杠,从而不断变换自己手里的牌,因此也不断改变牌桌上相互间实力的优劣对比,
这正是麻将历千年而生生不息的极大魅力之所在,也是中国文化的魅力之所在。
所以在麻将桌上,只要没有和牌之前,谁也不要认为自己手里的牌比别人好。改
变命运的牌,永远都可能是在下一张。」

  「哈哈哈。」洪三宝大笑起来,「有意思,有见识,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好,
我们大家都等着看下一张牌是什么,谁是最后的赢家。」

  易总的神情变得认真起来,看着张一鸣良久,才带一丝惋惜的语气道:「你
真是一个很有才的人,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嗯,应该说是哲理。中国人玩麻
将上千年,可能也没人想过这个问题。唉,我昨天给你的建议真遗憾你不肯接受。」

  昨天的建议?张一鸣一凝神才想起是要他带上易容和关玲退出生意,远走高
飞的建议。怎么又提起这个问题?

  张一鸣正自奇怪,下手那男人嘴一狞,「有才有屁用,老子的牌就是比你好,
我们大家的牌都比你好,你再能摸,再能吃、碰、杠也翻不了身。老子今天就让
你看看底牌。带进来!」他恶狠狠地一声大喊。刚才的短信让他知道,他的底牌
来了。

  张一鸣感觉有些不妙。

                 3

  张一鸣的身后,阳光房唯一的一面非玻璃墙上有两扇门,其中一扇就是大家
进来时经过的,通往小休息厅的门。

  男人大喊一声之后,那扇门开了,大家都看往那里,张一鸣也回头看过去,
结果看到关玲被绑着双手、塞住了嘴,被两个男人推了进来。

  「哎呀,贵客到了。」洪三宝阴阳怪气地叫了一声。

  原来大家一直在等的「贵客」就是关玲!

  「你们干什么?放开她!」张一鸣又惊又怒,噌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就要
冲过去。

  易总一把拉住了他,「小张,你别动。」

  「易总,他们是谁?怎么让他们对我们的人……」嗯?!张一鸣突然打住了
话头,「易总,您叫我……」小张?因为震惊,因为不敢确认,张一鸣最后两个
字都没敢说出来。

  易总面有无奈和难过之色地点点头,证实了一个最恐怖事实。

  洪三宝哈哈大笑地站起身来,「张总,看来你对麻将的点评虽然精辟,可是
你的运气却不如你的智商啊,到最后你也没抓到改变命运的那张牌。」

  一切都明白了,原来他们早识破了自己的身份。今天在这麻将桌上,自己就
一直被戏耍着,洪三宝故意叫一声张一鸣,大概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情,看戏一样
地看着自己表演,来收获一种恶毒的快意。

  可是他们怎么能识破自己呢?难道是关玲?不,再不能怀疑她了,张一鸣这
一次坚定了自己对关玲的信心。并不是因为现在关玲被绑在自己面前,而是他的
内心告诉自己,关玲已经绝对忠于自己,绝不会出卖自己。

  到了这时候,张一鸣反而冷静下来了。

  「好,算你们厉害,这次我认输,但是把她放了。」张一鸣指指关玲,「她
不过是我潜入恶之花后觉得无聊找来玩玩的女人,抓她干什么?易总,你说呢?」
张一鸣把脸转向易总,不管怎么说,关玲还算是她的人。

  易总没有作声,洪三宝嘿嘿嘿地笑得很得意,「张总,多情本色不减当年啊,
想当初你为救一个婊子出生入死,那份怜香惜玉之心让我钦佩至今,所以啊,你
就不要在我面前装了。你的女人,有随便玩玩的吗?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
抓个女人相威胁,这种手段对我们这等粗人可能不管用,但对你是最管用了。」

  「洪三宝,你他妈每次采用这么卑鄙的手段,你要不要脸?」张一鸣怒极,
却又无奈。

  「冤枉,我冤枉啊张总,这次把你的女人抓来跟我一点关系没有。是他的人
去办的。」洪三宝指指最先发难的那个男人。因为胜券在握,对张一鸣的喝骂洪
三宝显得一点不生气。

  张一鸣看看那个男人,不禁奇怪,难道他不是洪三宝的人?那么他是恶之花
内部的人?张一面不禁转头看着易总。

  易总明白张一鸣的意思,她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脸上的表情表明她对于张
一鸣目前的状况始终有些遗憾但又无奈,「小张,开始不方便给你介绍,这位是
黑老大那边的二当家,现在黑老大死了,那边的事情就是他说了算。」

  老天,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来一切都暴露了。就在这时,大彪也插话进来,
「张总,不好意思,我们这是第二次见面了,刚刚跟您握手的时候也没好跟你叙
旧。自从知道你的身份之后,我就把你杀了黑老大的事转告了二当家。结果二当
家一查,你的女人也有份,所以就决定把你的女人也请来啦。」

  张一鸣刚刚以为自己的暴露就出错在大彪身上,但此时一听却又感到不对,
既然今天才第二次见面,大彪怎么可能在今天之前就发现上次的人就是他张一鸣?

  可惜张一鸣暂时没有时间过多考虑,他看向关玲。关玲也看着他,眼里没有
恐惧,只有深深地担心,对他的担心!

                 4

  关玲口不能言,此时突然唔唔地叫起来,似乎有话要说。

  「放开她的嘴。」二当家冷冷说道。

  关玲口里的布条被取出,立刻冲大家叫道:「是他逼我带他去见黑老大,人
也是他杀的。我跟他不是一伙,我可以证明。」

  「你怎么证明?」其他人都不作声,二当家冷冷问道。

  「放开我的手,给我枪,我杀了他,现在就杀了他,给黑哥报仇。」

  二老大眉头一皱,想了片刻,道:「放了她,给她枪。」

  关玲的手被放开,接了枪后,在手里掂了掂,道:「不要拿空枪来试探我,
都是些老套的招式。给我有子弹的,我一枪打爆这个男人的头,他逼我,还、还
折磨我,我这手上的印子就是他绑我留下的,现在还在。」

  关玲看着张一鸣,指着他,目露怨毒的凶光,张一鸣也冷静地看着她,脸上
没有表情。

  二当家冷冷一笑,「好。」说着掏出自己的枪扔给关玲,「这里面绝对有子
弹。不过,」二当家迅速指了指绑来关玲的两个手下,「你们俩,给我用枪顶着
这臭婊子和她男人的脑袋,她敢稍有轻举妄动,打爆他们两个。」随后又对关玲
道:「怎么样?现在你去打爆这个男人的头,只要你打了,黑哥的债我们一笔勾
销,就算是你杀的,我们也不再找你。」

  关玲傻眼了,她没想到二当家不是省油的灯,她本来是想骗一只枪到手,然
后拼死救出自己的男人。现在两支枪一支顶着自己的脑袋,一支顶着张一鸣的脑
袋,她手里这支枪成为废铁,根本不敢乱动。

  见关玲愣在原地再无动静,二当家劈手夺回她手里的枪。「臭婊子,还想骗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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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十九第二百八十一章双方解密

                 1

  「对不起,老公,我刚才是想骗支枪。」关玲投进了张一鸣怀里。计谋落空,
也许这将是最后的温柔,关玲也不在乎有别人在场了。

  「我知道。我不怪你。」张一鸣轻拍着关玲安慰道。关玲一说要枪的时候,
张一鸣就猜到她的目的,所以他故作冷漠暗自配合。如果关玲真能骗到一把枪,
倒是有利于改变眼前的劣势。

  「感人至深,感人至深。」洪三宝鼓起掌来,「我说怎么无论多么滥的女人
一到了张总这里就死心塌地,千贞百烈的,看来不是没有道理,张总一分钟里给
女人的关爱,我就是八辈子加起来也赶不上啊。」

  张一鸣冷眼看着别洪三宝,懒得答话,很早以前他就懂得,聪明人不作无谓
的口舌之争。

  「好了,都别再说废话。」易总出言,她似乎也不想看到这样的场面继续下
去。大家都静下来,毕竟这里是易总的地盘。

  「小张,你告诉我,你究竟有什么目的?就因为我们跟你们有宿仇,所以你
打击我们?还是你真想跟我们抢毒品生意?」

  张一鸣脑中急速思考,想要改变命运,恐怕只有靠大柱和警方这张牌了,可
是这张牌何时出现呢?为今之计,只有尽量拖延时间。好在似乎对手们都不知道
自己有这张牌,他们像是一只只得意的猫,是不介意多戏弄一下已经落入爪子里
的老鼠的。

  「我想先问问易总,是怎么发现我身分的?」也并非纯为拖延时间,张一鸣
确实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易总沉默片刻,向关玲原来的老大示意一下,老大便离开了阳光房。不久之
后,他再次回来,身后跟着两个人。

  一看之下,张一鸣和关玲面面相觑,都大吃一惊。

  这俩人张一鸣和关玲都认识,一个是老莫,另一个是——老五!他竟然死而
复生?

  看着张一鸣和关玲大惊的眼神,老五桀桀地爆出恶毒而快意的笑声,「臭婊
子,没想到吧?」

  「你……」关玲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哈哈,天不亡我,你奈我何?」老五张狂地大叫,冲上前似乎想扇关玲的
耳光。易总很不满意老五的这个举动,横了他一眼,老五只好硬生生停在了半途。
「臭婊子,你只要再多掐半分钟,老子就真要命丧你这狠毒的婊子之手。可惜啊,
那时有一辆车经过,还长鸣着喇叭,记得吗?你做贼心虚,所以你停手了,哈哈,
哈哈哈,那就是老天派来救我的观世音菩萨。谢谢老天,让我今日得报此仇。」

  原来,当日老五被关玲勒杀之时,就在最后关头,在他觉得意识渐渐模糊,
灵魂就要飘出体外之时,模糊中似乎听到一辆汽车鸣着长笛从自己的车旁呼啸而
过,同时便感到颈部一松。就这一下,老五留下了一线生机,不过人仍是昏迷过
去。

  听到老五的话,张一鸣和关玲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那辆呼啸而过的汽车不就
是张一鸣自己导致么?张一鸣此时悔得肠子都要青了,自己竟成了这杂碎的观音
菩萨!如果一开始就对关玲有信心,不相信她会和老五在车里做那种事情,怎么
会至于有今天这一子之错,满盘皆输的局面?现在什么也不用问了,老五出现在
这里,他身分的谜底能不大白于天下?对手都不是傻瓜,既然知道他的身份,其
它事情还哪里有查不出来的?

  关玲看见张一鸣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知道他心中悔恨交加,于是默默握住了
他的手。

  张一鸣看着关玲,眼里满是歉意,是自己的鲁莽举动才造成今天的局面,也
连累了她。

  关玲明白张一鸣眼里的意思,轻轻道:「没关系,我不在乎。」

                 2

  老五还在得意地述说她死里逃生的经过。

  他被关玲扔进邕江之后,经冷水一激,苏醒过来。他浮浮沉沉,咬牙与江水
搏斗了三个小时,才终于上得下游一小县城的岸边,却发现身上所有的东西,钱,
关玲给的那张卡、证件、电话等等,不是掉了就是还放在关玲车上的包里。

  也是老五运气背,又累又饿的他上岸后想先在城中找点吃的,不想碰上城防
队,询问之下,老五不敢说出自己的来历,只能装疯卖傻,又没有身份证件,结
果竟被当作盲流抓进收容所去了。原来这县城近期正发动一场整治外来无业游民,
改善县城美丽形象和提高县城的治安状况的大行动。

  收容所可不是白呆的,老五每天还得被分派到江边挖沙,他也不敢跟任何兄
弟联系,不知道他们哪一个可靠,在关玲长期高压造成的声威下,老五觉得这些
人没一个敢偷偷收留和包藏自己,一旦他们把他出卖给关玲,老五知道自己绝不
会有第二次活命的机会。

  就这样一呆近俩月,县城终于变得形象更美丽,治安更良好,天更蓝,水更
绿,领导更有业绩,履新上任而去,县城的整治活动便宣告胜利圆满地结束,老
五被放了出来,被勒令赶紧走人,爱去哪去哪。

  出了收容所的老五本来想立刻向上面汇报张一鸣的事情,可是想来想去这也
不是没有风险。他地位低微,跟上面并无直接联系,越级汇报的一面之词不一定
会被马上采信,一旦上面找关玲核实,或者关玲从任何渠道听闻风声,以关玲的
行事风格和手段,她必先下手为强干掉老五,然后用老五意图侵犯她这件事倒打
一耙,死无对证之下,她很可能就此得逞。

  就这样犹犹豫豫中,想来想去,老五想到了东兴的老莫。老莫为人狡猾自私,
跟关玲也没有直接隶属关系,揭露关玲和张一鸣的阴谋是大功一件,有利于他的
地位巩固和上升,他应该不会放过;再说,张一鸣是他找来的人,如果有问题,
他是有责任的,现在揭露张一鸣,也可以将功补过;重要的是,老莫地位比老五
高,有他一起带着直接上广州,不论结果如何,小命的安全性先有了,而且他们
俩人的话,更容易被采信。

  老五并不知道这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包括被不明身份的人劫走一批货,目
前的局势是很容易让人相信他的话的。老莫就是这样,他一听了老五的高密,立
刻百分之百相信了。

  就在三天前,老莫带着老五赶到广州跟老大见上面,老大的反应跟老莫一模
一样,他根本没找关玲核实任何事情就立刻深信不疑了。

  情况严重,老大很快又向易总作了汇报……

                 3

  「现在到你了。」老五说完,易总相信其余部分有什么没说到的,张一鸣自
己也想得出,无须再说了。

  张一鸣点点头,其实只要老五出现,就算什么不说,他也都清楚了。

  「既然易总开诚布公,我无妨也实话实说。首先,我对什么门派宿怨根本没
放在心上,几百年前的旧事,现在清也不用反了,明也不用复了,还有什么好扯
的?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身就好了;其次,我也更加
没有兴趣做什么毒品生意,我有的是正当生意,犯不着冒那掉脑袋的险。我今天
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救我的女人,要怪只怪你们太卑鄙,用陷害女人的手段来
对付我。」

  「嗯?这话怎么说?」易总一愣。

  「你不知道?那你问问你的搭档洪三宝。」

  「嘿嘿,易总,我也不瞒您,这件事是我和老大商量着办的。我是报自己的
一点私人恩怨,老大呢是为惩罚您帮内的一个不顾兄弟情谊的胆小之徒。您一向
不管帮中这些纪律和惩处之事,所以老大没跟你说。」

  易总看看老大,「是这样吗?」

  「是。」老大点点头,并无太多惧色。洪三宝说的是实话,帮中的纪律之事
一向是他拿主意,原来也不要向易总报告的。

  易总也知道这种惯例,沉默下来。

  「还要我接着说吗?」张一鸣问。

  「说吧。」易总的神情显得有些疲惫,原来其中纠缠了这么些恩怨。

  张一鸣也希望多拖延一点时间,便又继续把大概的经过向易总倒了出来。

  「原来这样。」听张一鸣说出最终目的,易总不禁有些生气,冷冷一笑道,
「你倒想把我们一网打尽。撇开其他人不说,我待你也不薄,就是前天知道了你
的身分,我昨天还想给你机会,甚至愿意把易容和关玲让你带走,放你一马,没
想到你倒狠毒。」

  张一鸣摇摇头,「事情既已至此,我就不隐瞒了,我不是想表功,不过我真
的从来也没有想连你一起除了。我本来安排了人,如果不是今天你突然改变计划,
我的人会在你去小天鹅宾官和洪三宝会面的路上将你绑架,以阻止你到场。等我
们抓捕行动得手,再放你逃走。当然,你的生意肯定是没了,这我没办法,这样
的生意,你不做也好,至少命可以留下来。说实话,以你的能力,你不做这个,
做任何事情也都能成功。」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有几个人鬼鬼祟祟在我的屋外。」易总恍然大悟,神
情再次缓和下来。

                 4

  洪三宝见到易总跟张一鸣竟然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心中感到不妥,夜长梦
多,还是先处理掉张一鸣才好。跟张一鸣打过几次交道,洪三宝有些担心,一不
小心,这家伙就能反败为胜。他向黑老大那边的二当家使了个眼色。

  二当家听见张一鸣和易总的对话,也有些类似的担心,见了洪三宝眼色,心
中明白,立刻插言道:「好了,姓张的,还有关玲你这个小婊子,现在能死个明
白了吧?」说着往他们面前走来。

  张一鸣冷冷一笑,「牌还没有打完,胜负未料,你不用得意。」

  「你还有牌?」连易总都感到奇怪,「我已经问了司机,你过来的路上没有
机会把消息传递出去的。」

  「哈哈。那未必。」张一鸣大笑起来,「司机没告诉你,我下车买过烟?」

  张一鸣故意话说半截,希望能勾起这些人的好奇心。虽然大柱和警方的人现
在人影都没有一个,张一鸣也无比担心,但他相信自己的消息一定传了出去,这
时候,能多拖延一分钟,就多一分挽回败局的可能。

  洪三宝看出张一鸣的心思,现在他不管张一鸣有没有传递消息出去,总觉得
立刻干掉他和关玲,然后大家转移是安全的。他再次向二当家使个眼色。

  「操你妈,你真以为这是麻将呢?还可以海底捞月。」

  二当家将手枪的撞机搬开,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张一鸣的脑门。

  关玲紧紧握住张一鸣的手,张一鸣感到她手心里有湿漉漉的汗水。

  「哐」的一声,阳光房的另一扇门被打开。这是通向一个洗手间的房门,这
个洗手间是阳光房和隔壁小休息厅共用的,洗手间前后两扇门,一扇开向那边的
小休息厅,一扇开向这边的阳光房。

  「都别动,把枪放下。」门内传来声音。

  大家惊讶地看着声音来处,那里,一个女人用枪顶着一个姑娘的头,慢慢走
了出来。

          卷二十九第二百八十二章遭到反制

                 1

  「周蜜?」

  「易容?」

  不同的惊呼声响起。

  正是周蜜用枪顶也着易容走了出来!

  周蜜站在门边停住,用易容的身体掩护住自己,同时扫视着阳光房里所有的
人。「上官玉?」周蜜看清坐在张一鸣身边的女人,也吃一惊。

  不过目前的局面没有时间让周蜜去理会上官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放
开她!」易总看见竟是女儿被抓了人质,第一次失去冷静,一下站起来。

  「周蜜,你放开她。」张一鸣也对周蜜道。

  「为什么?她不是毒贩大老板的女儿吗?」周蜜仍旧指着易容的脑袋戒备着,
一边问张一鸣。

  而此时的易容却仿佛根本忘记自己正作为一名人质被枪口指着,随时会有生
命危险,她的眼神里只是充满着悲痛欲绝的伤心和不敢相信的震惊,看着母亲,
也看着张一鸣。

  「她、她是毒贩大老板的女儿没错,但她不是毒贩。这屋子里你抓谁都可以,
就是不该抓她,你快放开她。」张一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跟周蜜解释,心里
十分焦急。他担心现在的情况下万一谁有个轻举妄动,紧张之下周蜜很可能做出
错误决断,结果就会祸及易容。

  易总感激地看了张一鸣一眼,又对周蜜道:「你是谁?你要什么条件?」

  老五被关玲派到北京去做过调查,对于有些情况知道得比较多,刚才一听到
张一鸣和关玲惊呼周蜜,他便也知道了来者是谁,听易总此问忙叫道:「她是警
察。」

  周蜜穿着便装,她没想到毒贩中居然还有人识得自己的身份。「知道就好。」
周蜜将计就计,命令道:「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马上放下武器投降。」

  阳光房里所有的人俱是一惊,张一鸣和关玲是惊喜,其他人则是惊慌。但很
快,易总、洪三宝、还有张一鸣几乎同时想到,周蜜说的是假话。

  「姑娘,你不用虚张声势,把我女儿放了,我们什么都好谈。」易总语气软
中带硬,女儿在周蜜手上,她既不想有任何地方刺激到周蜜,也不能让周蜜感到
胜券在握而拒绝商谈。

  「我没有虚张声势,我们的人就在外面。」

  「哈哈。」洪三宝狡猾地一笑,「警察同志,我们真要被包围了的话,你还
用得着拿一个小姑娘来当人质要挟我们吗?」

  洪三宝的话将其他一时还没有想明白的人也点醒过来。

                 2

  「警察居然劫持无辜人质,你就不怕受到纪律处分和良心的谴责?」老五也
是个有些心眼的家伙,一旦明白周蜜是孤军深入,立刻叫喊着给周蜜增加心理压
力,不仅如此,他眼珠一转后,又指着关玲叫道:「她不叫上官玉,她是害死你
姐姐周甜的帮凶,你应该抓她当人质,找她报仇,你应该杀了她。」老五的目的
不但是要给周蜜增加心理压力,还要转移她的视线。

  老五的话收到一定效果,周蜜看着张一鸣,有些疑问的眼神。

  「周蜜,你慢慢退出去,然后放了易容,其它的事我以后再跟你解释。」张
一鸣说。

  「我不能退出去。」周蜜看着易总,「我放了你女儿,你放了他们俩。」周
蜜用眼神指向张一鸣和关玲。周蜜心想无论关玲是杀害姐姐的帮凶,还是姐姐的
朋友上官玉,都要带走她好弄清楚。

  「好……」

  易总刚说一个字,黑老大的二当家张狂地大笑起来,打断了易总的话。他直
勾勾地盯着周蜜道:「你还想做交易?我告诉你,不但他们两个走不了,你也走
不了。哈哈哈,既然你是警察,你这招以人质相威胁就没用了,我就不相信你敢
杀人质。」

  这一点一旦被对方想透,周蜜立刻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既然对方不受威胁,
凭她一支枪,如何能救出张一鸣两人?不仅如此,正如二当家所说,她自己脱身
都成了问题。

  张一鸣也看出这个关键所在,不禁大喊一声,「你快走。」

  周蜜离卫生间的门边只一步之遥,如果她当机立断,趁二当家此时还在得意,
立刻退回卫生间,还有一线脱身的希望。毕竟现在易容挡在她面前,周蜜是不能
杀这个人质,但二当家他们同样也不敢伤了易容,这就是周蜜唯一的机会。

  然而周蜜如何能眼睁睁抛下张一鸣走掉?她只不过犹豫片刻,二当家已经反
应过来,举枪指向张一鸣,对周蜜道:「我数三下,你老老实实放下枪,走到你
这姘头身边来。否则的话,只要你跑,我立刻杀了你的姘头。」

  二当家胸有成竹,非常得意。他不必用枪指向周蜜,周蜜现在还有易容挡着,
指向她也没用,但他可以用张一鸣相威胁,他已经看出周蜜是来救张一鸣的,他
这一招就是借用周蜜自己的招数,只不过现在周蜜手里的人质成为摆设,派不上
用场,而他手里的张一鸣却是货真价实的人质,对周蜜来说具有极大威慑和牵制
作用。

  果然,不需要二当家数数,周蜜权衡过后,将枪扔到地上,从易容身后走了
出来。张一鸣痛苦地咬紧了牙关。唉,又把周蜜搭了进来,她怎么就这么巧在这
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呢?

  不止张一鸣对周蜜的出现觉得凑巧和不解,此时易总冲上前将易容一把拉到
自己身边,心有余悸地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易容的眼神还是那样的伤心和震惊,她先看看妈妈,最后看着张一鸣,泪水
从眼眶里滚了出来,「我今天早上还去给你送药水。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骗
我?」

                 3

  易容不是个喜欢约束自己的丫头,尤其在张一鸣面前。送药水的事情,早一
天晚一天她觉得无所谓。如果你很着急,干嘛不打电话催我?这就是易容的想法。
所以说昨天给张一鸣送药水,结果她出去玩,耽搁了,拖到今天早上才去。刚到
酒店楼下,易容看到张一鸣匆匆上了她们家的车走了,她心里好奇,就打的跟了
上去。没想到这一跟就跟到了自家远在这山里的别墅。易容强烈地感到有什么不
一样的事情要发生,她对这里相当熟悉,先隐蔽好自己,等大家都进了阳光房之
后,悄悄摸进屋里,躲进了阳光房与小休息厅连通的卫生间。

  本来怀抱着猎奇般新鲜和兴奋的心情,躲在这小小的卫生间里,易容却是经
历了她的整个世界彻底崩塌的痛苦过程。妈妈,亲生妈妈,跟自己一起生活了近
二十年的妈妈,竟然是贩毒集团的大老板。而张一鸣,这个男人,这个跟他在一
起的时候自己总是没有理由地感到很开心的男人;这个虽然有时候觉得他有点倚
老卖老但其实确实教了自己很多东西的男人;这个就在两天前自己还想着要把自
己从女孩变成女人的第一次给他的男人,却一直在利用自己掩饰身份,而且是为
了对付自己的妈妈。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自己究竟生活在怎样虚假和充满
谎言的世界里?

  易容彻底崩溃了,她听着门外不同人的说话声,得意的笑声,动枪的声音,
……,每一种声音都冲击着女孩年轻单纯的心灵,使她处于一个错乱和被撕裂的
状态之中,跌坐在马桶之上。

  不知过了多久,卫生间开向小休息厅的门悄然被从外打开,一个女人闪身而
进,正是周蜜。

  周蜜看见易容吃了一惊,她摸进小休息厅,听到通向阳光房的门有响动,担
心有人出来,便闪身进了这扇门暂避,却没料到这是卫生间,而且里面有人。

  而易容只是神情木然地看着进来的陌生女人。这个女人手里也有一支枪,就
在一天,不,就在两个多小时之前,要是易容见到此情形,估计会吓得叫起来,
但此刻易容觉得一点都无所谓,外面阳光房里嘁哩喀喳地不是很多人都有枪吗?
可能妈妈手里也有一把,再出现一个拿枪的女人又有什么奇怪的呢?妈妈的世界
就是这样的,她身边所有的人都是这样的,不论是敌人、朋友还是客户。

  「你是谁?」周蜜立刻用枪指着易容,防止她大声叫喊,轻声喝问。

  「这是我家,外面是我妈妈。」易容根本没有喊叫的意思,看着另一扇门木
然答道。

  周蜜才发现这里可以直接通往阳光房。凝神静听之下,周蜜听出阳光房里情
况危急,应该是二当家的枪指到了张一鸣的头上。周蜜顾不得多想,一把拉起坐
在马桶上的易容,用枪把她押了出去。

                 4

  张一鸣难过而歉疚地看着易容,让她知道这些丑恶的事情,实非张一鸣所愿。
只是,现在根本不是跟易容解释的时候,周蜜已经一步步走到张一鸣身边,跟他
站到了一起。

  「姐夫。」周蜜叫一声,拉住了他的手。

  「嘿嘿,原来是小姨子。可我怎么看你们俩也像是姘头啊?这小姨子只怕是
跟姐夫有奸情吧?姐姐没来救老公,小姨子倒来救姐夫了。」二当家阴阳怪气地
取笑着。

  张一鸣气得当即就想冲上前去,被周蜜拉住了。停了几秒,张一鸣脸色微变
后,怒视着二当家,道:「你等着。」

  「还他妈嘴硬,你还有多少时间让我等着?」二当家的枪又对准了张一鸣。

  张一鸣冷冷一哼,另一只手抓住了站在自己另一边的关玲的手,这样,周蜜
和关玲一左一右站在他身边,三人手拉着手,一幅视死如归的神情。

  「瞧瞧,这三个奸夫淫妇居然这么恩爱。好,姓张的,关玲臭婊子,还有你,
警察同志,我一个个送你们上路,你们在黄泉路上再去肉麻吧。」

  「先送谁好呢?」二当家的枪在三人眼前晃来晃去,「就你了。」枪口终于
在张一鸣面前停住,先干掉他还是让人放心些。

  枪口缓缓对准张一鸣的额头中央,一边的易总脸上显出一丝遗憾和无奈,易
容在这一瞬间似乎清醒过来,尖叫一声「不要……」

  只听「啪」的一枪……

  易容刹时双眼紧闭,泪如决堤,摇摇欲坠地向母亲怀里软倒。

          卷二十九第二百八十三章世事如牌

                 1

  就在易容闭眼的片刻间,房里的情形突变。

  中弹的是二当家手臂,鲜血飞溅中,他的手枪落地。几乎不差毫厘的同一瞬
间,张一鸣飞起一脚将二当家踹出几步远,而周蜜和关玲也仿佛心有灵犀同时发
难,周蜜一个擒拿刁手,夺下面前一名猝不及防的二当家手下的手枪,而关玲在
夺下自己面前另一名二当家手下的手枪之时,还一拳打在他一侧的脸上,当即将
他打得晕头转向。

  周蜜关玲得手之时,张一鸣也已经一个滚身捡起二当家掉下的枪,和她俩一
起分别指向其余众人,并慢慢退守阳光房通向小休息厅和卫生间的两个门边。

  变故发生之前就站二当家和他的这两个手下手里拿枪,其余众人离张一鸣他
们较远,并没有提起多少警惕,短短一刻间当他们反应过来时,张一鸣已经控制
了局面。

  「都不要乱动。我知道你们都有枪,慢慢地掏出来,扔到地上,踢过来,然
后把手举起,放到脑后。我可不是警察,我杀人既不会受纪律处分,也没有良心
的谴责,希望各位不要尝试。」张一鸣用老五刚才的话反过来震慑大家,以防有
人抱着侥幸心理冒险顽抗。

  「我也不是警察。」又一个女声从卫生间里响起。

  听到这声音,张一鸣几乎呆住了。

  怎么会是她在卫生间?难道不是周蜜的同事在做外援?刚才击中二当家手臂
的那一枪竟然是她打出的?

  刚才周蜜拉住张一鸣的手后,悄悄在他手心飞快地写了「准备」两个字,张
一鸣立刻知道周蜜还有后着,于是又悄悄将这两个字写到关玲手心。但是,张一
鸣就是打破脑袋也想不到周蜜的后着竟然是她。

                 2

  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的,竟然是钟晨。钟晨神情镇定,拿枪和戒备的姿势显出
她在这方面的老练和训练有素,她瞟了一眼张一鸣脸上惊讶的神情,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外面终于传来数辆警车的声音,呜呜地迅速向别墅驶来。看来警
方的人赶到了,张一鸣心里长出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无奈地想,这帮人倒好,不
来雪中送炭,却来锦上添花,现在局面已经控制,他们就到了。

  张一鸣看见洪三宝、二当家等一伙人脸上显出惊慌和不甘的神情,想到自己
四个人控制了局面,现在又迎来锦上添花的大队人马,不由有些得意地冷冷一笑,
冲洪三宝和二当家道:「我不但海底捞月,还杠上开花了。」

  但是得意的目光刚转到易容脸上,张一鸣的心立刻沉了下去。易容虽然对被
张一鸣欺骗感到伤心,但是眼见他面临生死存亡的关头,内心深处对他的关切立
刻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来,这一切张一鸣都看在眼里。可是此刻,易容直直地盯着
他,眼神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怨恨。易容也听到了警车声!她也知道警车的到来
对她妈妈意味着什么!张一鸣刚刚脱离险境,顷刻之间,生死存亡的关头又落到
了妈妈的头上,这时候易容才明白,今天,生死存亡必定要落到一个她最关心的
人的头上。近二十年的生命中一直吊儿郎当无忧无虑的年轻的女孩,在这短短的
一天里经历了太多,她明白了什么是撕裂的心痛,什么是无奈的绝望。

  看着易容的目光,张一鸣又想起赵敏,想起赵敏高考结束,怀着考取北大的
喜悦之时却突然发现张一鸣已经跟姚静他们在一起。「张一鸣,你对不起我」,
赵敏说这句话时候的眼神与此刻的易容如出一辙。

  不行,一定要赶在警方到达之前想出办法。

  张一鸣再看向易总,易总显得比较平静的,似乎既然这样的结局不可避免,
也就没必要惊慌失措了。

  张一鸣对易总和易容道:「你们跟我来,我有事情要问。」

  易容咬着牙紧闭着嘴唇,冷冷地看着张一鸣,一动不动。张一鸣面现焦急,
易总看着他,若有所悟,拉着易容向他走去。

  张一鸣打开通往小休息厅的房门,示意她们母女进去。警车的声音越来越近,
张一鸣更加着急,当背过大家的眼光之后,他用最明显的眼神示意易总夺取自己
手里的枪。毕竟周蜜是警察,他必须要周蜜见证易总夺枪逃走,这样周蜜才好卸
责。

  这似乎是一个很冒险的举动,如果易总夺枪后反戈一击,周蜜等三个女人必
然因张一鸣而投鼠忌器,好不容易获得的优势就将丧失殆尽。但张一鸣必须冒这
个险,而且他判断这样的情况不至于发生。一则是他对易总本人的相信,自己是
为救她,以易总的为人,她不至于恩将仇报,其二,警方人员马上就到,以易总
的智慧和理性,她也不会在这样的时候还纠缠于一时的恩怨,毕竟脱身是第一要
务。所以张一鸣判断,易总夺枪得手,定是马上逃走。

  易总何等聪明,张一鸣眼神一出,她便心领神会,立刻啪的一掌击到张一鸣
脸上,另一手顺势夺下了张一鸣的枪。张一鸣只觉眼冒金星,人差一点要仰面摔
倒,他根本没想到易总会有这样的身手。张一鸣闷哼一声,被击退两步退回阳光
房内,易总则拉着易容迅速穿过小休息厅向大厅而去了。

                 3

  变故一生,关玲和周蜜都是一声惊呼,不由自主放松警惕向张一鸣靠过来。

  就在这同一瞬间,「哗啦」一声巨响,阳光房临着草坪一面的玻璃墙被撞得
粉碎,一辆摩托车冲进了房内,车身一倾,向张一鸣他们四人横扫过来。关玲和
周蜜猝不及防,被车一撞,身体冲了出去,撞到墙上,关玲手里的枪也飞了出去。
张一鸣本就背对摩托车来的方向,被易总一掌打在脸上还没恢复过来,摩托车又
主要是冲他而来,因此也被车撞得重重地撞向墙上。只有钟晨站得最远,比其他
三人稍有时间反应,但这时间也不过一秒而已,摩托车瞬间就到了眼前。钟晨跃
身向后一避,同时慌乱中开出一枪,也不知打中骑车人没有。

  所有事件都同时发生。房内局势再次大乱,二当家他们立刻冲向刚才扔到地
上的枪。而此时那摩托车把张一鸣他们打乱之后,并没有乘胜追击,却一个急转
停到洪三宝身边,骑车人大叫:「洪生,快上车,条子马上要把我们包围了。」

  骑车人的叫声提醒了本来还准备捡起地上枪支的二当家他们。此时已经能听
到警车在别墅院外铁门前的刹车声,警察已经到了,而张一鸣他们的阵脚眼见也
要再次稳定。本来张一鸣他们封住了阳光房的出口,但现在有被撞破的玻璃墙成
了逃生之路,这是大家最后的机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二当家改变策略,操起
一张椅子狠狠砸向此时状况最好的钟晨,以图阻她一下,同时迅速向撞破的玻璃
墙逃去。

  钟晨躲避飞来的椅子,这时,关玲一声惊叫。眼角余光中,只见一把匕首正
向周蜜飞去。

  原来,二当家操起椅子砸向钟晨的时候,关玲的老大见周蜜马上将要重新站
稳身体,忽然掏出一把匕首,向周蜜「嗖」地扔了过去。除了钟晨,此时只有周
蜜手里有枪——张一鸣的枪叫易总夺了去,关玲的枪刚才被撞飞了。

  虽然刚才大家都交出了身上的手枪,但因时间有限,张一鸣他们没时间对每
个人搜身,致使关玲的老大得以将这把匕首偷偷藏下来。

  关玲的身手高于周蜜,匕首飞向周蜜之时,周蜜的身体还未恢复平衡,眼见
无法躲避,关玲奋不顾身地飞身一跃,挡在了周蜜面前。只听「嗯」的一声痛苦
的呻吟,匕首深深扎进关玲的胸口。

  一张椅子,一把匕首,的确起到阻断张一鸣他们攻击的效果,趁这短暂的时
机,阳光房里的人作鸟兽散,纷纷出逃。

  又是「哗啦」一声,摩托车也载着洪三宝,但与其他人逃窜的方向相反,却
是撞破阳光房另一面的玻璃墙,沿着小树林中的小路飞驰而去。看来骑摩托车的
人倒是清醒,草坪那边是警方人员的来路,往那边逃只能跟警察撞个正着,其实
是死路一条。

  果然,院子里已经响起枪声和警察喝令投降的警告声,那些人肯定跟警察遇
上了。听声势就知道警方来人不少,不用再担心他们跑掉。

  张一鸣关心的,只有眼前这个倒在自己怀里的女人——关玲。

                 4

  钟晨已经追向小树林逃走的摩托,刚才差点被撞倒,钟晨心理窝火,何况只
有这边的人可能逃掉,前院的人有警方堵截,不需要她去追了。

  周蜜没有去追击逃走的人,她在张一鸣身边,张一鸣抱着关玲,周蜜一会看
看她,一会注意周围的情况,防备再出什么意外。

  关玲伤得很重,身体迅速虚弱下去。「周蜜……」关玲吃力地叫一声,周蜜
低下头看着她。

  「你别出声。」张一鸣用手捂住关玲的胸口,他知道关玲要说什么,可她每
出一声,胸口的血就多流出一分,血从自己指缝间伸出来的感觉,这情形跟当天
周甜牺牲时一模一样,这让张一鸣心痛中有一种无名而巨大的恐惧,他害怕历史
重演。

  「我跟周蜜说几句话,不然,怕没机会说了。」关玲对张一鸣凄然一笑,她
曾对自己说以后都听这个男人的话,不违背他的意志,但是今天做不到了。

  「周蜜,你姐姐的事情,对不起了,真的对不起,不是我们个人之间有什么
恩怨,只是因为她是官兵我是贼。」关玲的泪水滚了出来,看一眼张一鸣,又对
周蜜道:「现在跟了他,我愿意改好。我不是想施恩图报,但是,今天我挡这一
刀,我想也是老天给我补偿的机会。你就不要再怪他没有替你姐姐报仇,他其实
一直想报仇的,可他是个有情义的人,对你姐姐是,对我也是,所以他很为难。
我不想他再为难,你也别为难他,我今天这一刀,就当我把什么都还了,行不行?」

  周蜜呆呆地看着关玲,呆呆地听着她的话,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原来她真是
害死姐姐的帮凶。

  张一鸣的整个手掌已经被鲜血染透,他感到手掌下面关玲心脏的跳动越来越
弱,她的声音也越来越小。等不到听见周蜜的回答,关玲已经说不出话来。她努
力想不闭上眼,想看着张一鸣,可是终于抵不过意识的渐渐模糊,眼睛缓缓地合
上了。

  难道再一次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女人这样死在自己怀里?

  不!绝不!张一鸣在心里疯狂呐喊。

          卷二十九第二百八十四章情伤离别

                 1

  「叫救护车啊!」张一鸣对周蜜大叫。

  周蜜从短暂的走神中恢复过来。无论如何,即便是罪犯,即便是害死姐姐的
仇人,也要先救关玲一命,何况她还救了自己一命。周蜜取出手机向警方呼叫救
护车。

  钟晨此时回来了,见到周蜜呼叫救护车,看了看关玲的情况,道:「山上这
么远,救护车恐怕来不及了。」

  「不行,一定要验救她,一定要救她。周蜜,你姐姐也是这样、也是这样就
……我不能再让一个女人这样死在我怀里。」张一鸣近乎抓狂,周蜜和钟晨被他
说得也难过起来,尤其是周蜜,想到姐姐,眼眶看着就红了。

  「有了,有了,飞机,我要飞机。」张一鸣叫起来,他想起广州有家航空俱
乐部,提供飞行培训和直升机租赁服务。张一鸣立刻掏出电话,拨打114查到
这家俱乐部的电话号码。

  电话打过去,对方回答道:「飞机离开我们的培训空间范围,需要事先向航
管局申请航线,我们不能随便地私自飞行。」

  「现在马上申请不行吗?」

  「我们可以试一试。」

  「那你们赶快试,多长时间能有结果?」

  「我们跟航管局一直保持良好的关系,如果……」

  「别说废话。」张一鸣大声道,「多长时间?」

  「不能确定。争取作为特殊情况,一个小时之内申请下来。」

  一个小时才申请下来?操你妈的航空管制!张一鸣心里怒骂,却也无可奈何。
「我给你们三倍的价钱,但是要最晚一个小时之内到达这里。而且,你听好了,
每提前一分钟,我多给你们十万块。」张一鸣吼道。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电话那头的声音立刻变得压抑不住的兴奋,「好,好,
我们一定尽最大努力,请……」

  张一鸣拇指一按,切断了电话,这个时候还哪里有时间听她废话。

  「再找,一定还有这样的公司,一定还有租飞机的,多一家更保险。」张一
鸣自言自语,又拨通了114。

  钟晨似乎受到张一鸣的启发,她拿出自己的电话,不知拨了谁的号码。电话
通后,只听她急迫的说,「乔伯伯,我是晨晨,我们执行任务,有人受重伤,需
要直升机,不然来不及了……,嗯,带上医务人员一块来,您查我这个手机的位
置就行。」

  钟晨挂断电话,张一鸣还在对114的人员大喊大叫,钟晨从没见过他这样
失态。

  「有飞机了,马上就到。」钟晨柔声平抚着张一鸣的情绪。

  张一鸣看着钟晨,也顾不得去惊讶,只是道谢:「谢谢你,钟晨,谢谢你。」

  不久,外面的行动已经结束,大柱来到房内,跟在他身后的,竟然是乐乐和
武清扬。

  看见张一鸣怀里的关玲,乐乐赶紧对周蜜叫道:「周警官,她、她不是你姐
姐的朋友。」

  武清扬也认出了关玲,她曾经被关玲打伤,如果没有张一鸣,她现在还在轮
椅上,此前她一直不知道张一鸣就是潜伏在关玲身边,此时见张一鸣抱着关玲,
也对张一鸣惊叫道:「她就是打伤我的人。」

  出乎乐乐和武清扬的意料,无论周蜜还是张一鸣,都没有对她俩的话有多大
惊讶的反应,张一鸣仍旧关切而焦急地看着怀里的关玲,一只手死死捂住她流血
的胸口。反是钟晨对乐乐和武清扬的出现,以及对她们的话有着不明所以的疑惑
表情。

  「你们……这是怎么了?」乐乐感觉不对劲。

  这时,隐隐听见空中传来直升机螺旋桨嗒嗒嗒的旋转声,张一鸣脸色一喜,
「来了。」便抱着关玲冲到了外面的草坪上。

                 2

  看着涂迷彩伪装色的军用直升机接了关玲之后拔地而起,在空中略一停顿,
机身微微一斜,掉头向广州市的方向急速飞去,张一鸣暗暗祈祷,上帝保佑、菩
萨保佑、真主保佑、所有的神和主都保佑,千万不能让关玲出事。

  钟晨也上了飞机护送关玲而去。本来张一鸣想去,钟晨拦住了。「这边的事
情还没完呢,我去你还不放心吗?你今天……不太冷静。」

  张一鸣愣了一下,看了看钟晨。是的,作为女孩子,尤其像钟晨这个年龄的
女孩子,她处事可以说是相当冷静的,她习惯性的情绪内敛甚至于有时候让人觉
得不是冷静,而是冷淡。周蜜也是内敛的女孩,但钟晨跟周蜜还不同,周蜜是天
性中的内向和腼腆,钟晨则明显是控制自己的情绪,而这种自我控制在她身上也
几乎成了天性。就像现在,因为跟她一起共事这么久,张一鸣才能明白她说的话
其实表达的是关心而非责备。

  一直以来,钟晨对于张一鸣而言是一个谜,而今天的一切将这个谜团推向了
极致,可惜此时此刻不是将这个谜团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时候。钟晨的话也确实提
醒了张一鸣,事情还没完呢。

  「向后面逃走的摩托车翻到山下去了。你和警方的人下去看看。」钟晨说完
这句,一头钻进了直升机舱门。

                 3

  洪三宝还是跑掉了。

  当张一鸣和警方人员费力地慢慢下到后山脚下,只看见仍在燃烧的摩托车和
不远处受重伤动弹不得的骑车人,洪三宝则不知去向。

  骑车人还戴着头盔,张一鸣上前将他的头盔取掉,才认出他居然是赖皮。赖
皮一向胆小,也没什么本事,但洪三宝一直留他在身边,看中的就是他最大的优
点——忠心,今天,洪三宝为自己的眼光收获了回报,胆小而没本事的赖皮在最
关键时候舍命救了自己的老大。

  看着奄奄一息的赖皮,张一鸣忽然对他生出一点敬佩之心。无论别人怎么看,
张一鸣始终认为,选材用人人之道,首先在德,大德有亏之人,无论才干多大,
决不可用,无德之人的才干将更是害死老板的利器。张一鸣觉得在用人原则上,
他跟洪三宝倒是有些相似。

  「赶快把他抬上去,送下山,尽量把他救活吧。」张一鸣对周围的人说。

  有人上前开始轻轻抬起赖皮。张一鸣抬头向这一面陡峭的山坡望上去,看见
摩托车冲下陡坡留下一道明显的痕迹。

  易总别墅后面小树林的尽头是这个陡坡,当时的情况是赖皮载着洪三宝开到
这里,见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只好一狠心向坡下冲去,快到坡底的时候,翻车了,
钟晨追到陡坡边,看见坡下一团火光冲起。坡很陡,钟晨不方便下去,加上牵挂
着张一鸣这边,便先行回来了。

  洪三宝逃掉让张一鸣心里很不痛快,如果不是为了抓他,单就摧毁恶之花贩
毒的广西通道而言,张一鸣早掌握了足够证据。说起来,关玲今天落到这个结果,
就是跟张一鸣一心想擒获洪三宝有关。可是现在关玲生死未卜,洪三宝却跑掉了。

  张一鸣让大柱先派人安顿好乐乐和武清扬,也没跟她俩多说话,便找周蜜和
杜红羽去了。

  乐乐和武清扬是在发现张一鸣的身份被关玲识破之后,担心自己男人的安危,
偷偷跑来广州找到大柱的。此时张一鸣情绪不好,她俩也看得出来,便都不敢多
打搅他,既然男人平安无事,两个女人的心便放下了,大柱派人送她俩先下山,
她俩也没反对,乖乖地去了。

  张一鸣觉得洪三宝既然跑掉,一定会想办法潜回香港,他找到周蜜和杜红羽
说了自己的想法,让警方画出洪三宝画像,派人守住各交通出口。

  周蜜点头称是,又道:「还有那个女的,也一起画出来,她肯定也会出逃。」

  张一鸣知道周蜜说的是易总,他有很多话在此不便明说,更不能干涉警方办
案和追逃,只能无奈地点点头,「你们看着办吧。」

  杜红羽此时仔细看了看张一鸣那陌生的脸,惊叹道:「真的是你?」杜红羽
的神态轻松,对她而言,今天的行动收获颇丰,逃向前院的那些人一个都没跑掉,
包括黑老大那边的二当家等人,所以她能有兴致惊叹张一鸣的化装。「谁帮你化
的?」

  「北京电影学院,化妆系最质深的老教授。以后有机会介绍给你。」张一鸣
只能信口答道,其实他根本连北京电影学院的门开在那个方向都不知道。

                 4

  第二天,广州白云机场出境旅客出发大厅。

  张一鸣很想亲手抓住洪三宝,便参与警方一起在此守候。其它水陆交通关口
警方也有把守的人员。

  张一鸣隐蔽在一个不显眼的位置,仔细观察着各路行色匆匆的人们。忽然,
他的目光跟两个女人的视线撞在一起,一下呆住了。

  两个女人的面容都很陌生,但是,她们此时都看着张一鸣,尤其年轻的那一
个,直直的目光中有着赵敏一样的眼神。

  张一鸣知道了她们是谁。

  张一鸣和化装过后的易容母女相隔不过三米,三人此时都看着对方,静静地
无言着。就这样僵持了几分钟,易容咬着嘴唇,眼眶红了起来,「叮当」一声,
一个小瓶从她手里落到地板上,又骨碌碌地滚到张一鸣脚下。

  张一鸣弯腰捡起小瓶,忽然明白了这是什么。这一定是洗去自己脸上易容膏
的药水,易容居然一直带在身上,她是否也有着女孩的直觉,觉得终能够碰见张
一鸣?

  张一鸣走到易容母女面前。「谢谢你。」他轻声对易容说道。

  易容把脸扭过去,不看他。

  「对不起。」张一鸣又看着易总道。

  易总似乎比较看得开,「我是信佛的,一切自有因果,一切都是机缘,不用
多说。」

  「你们……这是去哪?」

  「曼谷。」

  「……」张一鸣忽然觉得不知说什么好。

  这时广播里提醒去曼谷的航班开始登机,易总微微一笑,「我们要走了。」

  「那……保重。」

  「对了,我家里有些东西,也来不及带走,我想送给你算了。」易总忽然说。

  「什么东西?」

  「自己去找吧。只要找到你就会知道是给你的。」

  说完,易总拉着易容走了。张一鸣在身后看着母女俩的背影,一些伤感油然
而生。易容,那个整天无所事事、吊儿郎当的女孩,再不可能回到过去那无忧无
虑的时光了。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对易容来说这算是一种成熟吗?即便是,
这样的成熟方式,对她是不是太残酷了点?曾经以为自己在给她铺垫后路,教她
股市投资操作的技能,现在看来,这是多么苍白的自我原谅的借口?自己一夜之
间打碎了她的整个世界,教给她的这点所谓安身立命之技,在遥远的异国他乡,
有用吗?

  易容始终没再看张一鸣一眼,张一鸣看着她小小的倔强而决绝的背影渐渐淹
没在人群之中,心头怅然若失。

  ……

  「傻丫头,哭什么呢?如果有缘,还会见面的。」易总轻轻抹去女儿脸上的
泪水,知道一夜成人的女儿虽然没有回头,可是却斩不断背后那道投进了她心里
的目光。

  ……

          卷二十九第二百八十五章长子沉香

                 1

  目送着易家母女离去,想起失去一切的易总的洒脱,对于洪三宝的逃脱张一
鸣忽然间也没那么大遗憾了。不管怎么说,这次协助警方端掉恶之花贩毒团伙,
摧毁毒品贸易的广西通道,又意外抓获黑老大帮派的几个重要成员,保得欢欢一
命是没什么问题了,那又何必执着?就像易总所说,一切自有因果,一切都是机
缘,也许洪三宝还命不该绝吧。现在关玲还在医院里,为什么要把时间耗在这里?

  想通之后,张一鸣立刻离开机场赶往广州军区总医院。到了医院,关玲仍在
监护室不准探视,张一鸣只能隔着玻璃看看她。昨晚就得知关玲已经脱离危险,
周甜的悲剧没有再一次上演,这是张一鸣最感欣慰的。

  「她……怎么样了?」忽然有声音从背后传来。

  张一鸣回头一看斗,是周蜜来了。

  「总算没有生命危险了。」张一鸣道。然而,这时候没有生命危险,可是接
下来呢?作为恶之花团伙成员,关玲还将面临法律的审判。「周蜜,我知道我不
该提这样的要求,不过,她……你能不能在警方报告中,提供一些对她有利的证
词,将她作为协助警方破案的改过自新人员。能这样说吗?我觉得,她是有功的。」

  周蜜深深地看着张一鸣,「你这么想救她?」

  「你不能原谅她?」

  「我不知道。」

  张一鸣无言,露出遗憾的表情。

  「夹在姐姐和她之间,不是只有你觉得为难。我真愿意她没有替我挡那一刀。」
周蜜慢慢从探视窗口步开。

  张一鸣跟随周蜜往外走去。「没有那一刀你就可以毫无歉疚地找她报仇?」

  「你……!」周蜜的脸因生气而涨红起来,「你就是这样看我的?没有那一
刀,我就可以毫无愧疚地原谅她,因为那是一种真正的宽容,我问心无愧,姐姐
也能明白。姐姐从来都不是一个没有宽容心的人。可现在有了这一刀,如果我原
谅她对姐姐所做的事情,我怎么对自己解释?这究竟是一种无私的宽容,还是夹
杂了自己的私心,为了回报她对我的恩而放弃姐姐的仇?我自己都分不清楚了。」

  张一鸣愣住了。是啊,为什么总从自己的角度去想问题?如果站在周蜜的角
度替她想想,这个决定她真的不好做出。

  「对不起,是我误会了你。」

  周蜜摇摇头,不想多说。「我是来告别的,我要先回北京向局里汇报工作。」

                 2

  不光是周蜜回京,见关玲脱离危险之后,钟晨也回北京了,而且跟张一鸣连
面对面告别都没有,只是托医院的人转告了他。张一鸣感觉钟晨是在有意回避自
己。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她神秘的身份问题。这次事件让钟晨面临不得不对自己
的身份给出一个解释的局面,也许她还没想好如何解释吧。其实,张一鸣忽然都
看开了,虽然觉得好奇,但如果钟晨不想解释,他不打算去刨根问底。这样好用
的一个助理,只要她愿意继续留在CL,留在自己身边,给她更大的私人空间,
张一鸣愿意。

  还有周蜜,是怎么在关健时候赶到的?她好像是单独行动,没有跟杜红羽一
起。这一些谜团,张一鸣都没有弄清楚。

  现在俩人都走了,可张一鸣还得留在广东一段时间,不仅因为关玲,还因为
欢欢。

                 3

  二十多天后,深圳妇幼医院,一个八斤多重的大胖小子从欢欢腹中呱呱坠地。

  张一鸣、乐乐、武清扬、小青和丁萱都见证了张家这第一个儿子的出生。也
就在这一天,法庭缺席宣判了欢欢案件中对欢欢免于起诉的判决,杜红羽第一时
间赶到医院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大家,所以杜红羽也成了欢欢儿子出生的见证人之
一。

  能在儿子出生的同一天得到这样的判决,无疑是一件最大的贺礼。这份贺礼
要谢谢林淑贞和杜红羽。知道欢欢的预产期是今天,林淑贞用了些手段,杜红羽
从旁协力,促成了今天法庭对欢欢案件的审理,这才有了这样一份珍贵的礼物送
到欢欢的产房前。

  所有人都欢欣雀跃,乐乐最高兴,连杜红羽都被感染,心中替欢欢高兴。反
而是欢欢,从产房出来之后,除了儿子,眼里再无任何其它人和事。

  「臭男人,你有儿子了。」欢欢无视多人在场,似恨实喜地对张一鸣嗔道,
「真是便宜你了,要不是我落难,想这么快就给你生儿子,你做梦去吧。」

  张一鸣嘿嘿一笑,看看欢欢,又看着自己的儿子,无限欣慰地道:「小家伙,
你妈妈的命都是你救的呢。以后你的小名就叫沉香好不好?沉香劈山救母,也是
一个救了妈妈的好孩子。」

  「好啊好啊。」欢欢还没表态,乐乐已经先叫了起来,她觉得沉香这个小名
挺有意思,挺合适。

  「好什么好?死丫头,这是我儿子,有你说话的份吗?」欢欢瞪乐乐一眼。

  在这样欢乐的气氛下,乐乐知道姐姐是装模作样,也不生气,喜滋滋地道:
「那我做干妈不行吗?」

  「干妈?也没你的份。」欢欢看了看众人,最后目光落到杜红羽身上,神色
变得认真,「杜警官,这么久以来,一直想谢谢你。但是一句简单的话总觉得分
量太轻,如果你不嫌弃,小沉香给你做干儿子,愿意吗?」言语之中,欢欢已经
认可了沉香这个小名。

  杜红羽没料到这干妈落到了自己头上,一时之间脸都红了,她还是个姑娘,
婚都没结,倒要先有儿子了。

  欢欢似乎下定了决心要把儿子认杜红羽做干妈,见她没说话,又道:「杜警
官,你是不是嫌弃我们沉香出身不太……我这个做妈的是不怎么样,可是他爸爸,」
欢欢看了张一鸣一眼,「也可算是社会精英人士吧?」

  「不是不是,我没你说的那个意思。」杜红羽连忙摇手否认。

  「那你就认了吧。说起来,沉香的孕育从头至尾你都是看着的,你对他也有
点感情吧?」

  欢欢这话本意是杜红羽在她怀孕期间一直照顾她,看着她的肚子从小变大,
直到今天沉香出世,可杜红羽一下想起春节期间在病房张一鸣和欢欢交欢的那一
幕,正是那一次才孕育了今天的沉香。杜红羽的脸一下红到了脖子根。

  欢欢如此诚心诚意,杜红羽也没什么可拒绝的理由,「我……」她转头看看
张一鸣,毕竟他是孩子的父亲,一直是欢欢在说,张一鸣还没表态呢。

  张一鸣见到杜红羽的眼光赶紧一笑,「我也求之不得呢。沉香一出生就有这
么一个又漂亮又能干的干妈,是他的福气。」

  「那……好吧。」杜红羽终于接受了。「我今天匆匆忙忙过来,身上没带什
么见面礼……」

  「不用,只要你认了他我们就很高兴了。我倒不是吹牛,这小家伙生在了我
家,还能缺了东西?」张一鸣心想,沉香作为张家的长子,光他那一群姨娘就不
知会把多少礼物砸向他。

  杜红羽只以为张一鸣说的是自家的富有,心想这也是实情,便笑了一下,
「他当然不会缺了吃穿和用的。不过既然认了干儿子,我总得表示一下,下次补
吧。」

  「好了好了,沉香有干妈了,不过我是你的亲小姨,我的地位也不低吧?」
乐乐高兴地将沉香抱到了怀里。

  「你小心点。吓着我儿子看我怎么收拾你。」欢欢一脸的得意和满足,对妹
妹警告道。

                 4

  「老公,你儿子漂亮吗?」广州军区总医院的病房内,张一鸣坐在关玲的病
床边,给她讲沉香出生的事情,关玲憧憬地问。

  这是沉香出生后的一周,欢欢从医院回家后,因为有那么多人陪伴和照顾,
而关玲还在广州这边医院养伤,张一鸣便又回到广州了。

  在深圳的几个女人都知道了张一鸣跟关玲之间的前因后果。欢欢现在是有子
万事足,按乐乐的话说,她现在的心胸变得比大海和天空更宽广,加之知道在自
己得救这件事情上关玲有着不可抹杀的功劳,所以破天荒地连对张一鸣瞪眼都没
有。

  欢欢的态度自然决定了其他几个女人的态度。首先是乐乐不敢不听姐姐的话,
至于武清扬,虽然对关玲还略有成见,但转念一想没有关玲打伤自己,恐怕也就
没有今天成为门主的女人的机缘,何况她年纪小,姐姐们都不说什么了,她也就
没意见。小青没有任何话说,张一鸣的意愿就是她的意愿,哪怕这个男人有一万
个女人,只要她是这一万分之一她就满足了。小青是在开完广交会后,让随自己
同来的人先回村里,她则留下来照顾欢欢,现在打算再照顾欢欢到她出了月子再
回去。

  「儿子又不是女儿,有什么漂不漂亮的。」张一鸣无所谓。

  「那像你吗?」关玲仔细看着这个男人这张全新的脸,这才是他真实的相貌,
在周甜牺牲的那一晚有过一面之缘的相貌。

  「这个……,还不知道。看不出来。」张一鸣不知道是自己在这一方面比较
笨,还是男人都这样。岚岚出生的时候,师姐说象他,可他也看不出来。

  关玲微微笑了出来,「你真笨。如果我以后有了孩子,我肯定一眼就能看出
像你还是像我。」

  张一鸣握住了关玲的手,有些心醉。他觉得女人一旦表现出母性,就是她们
最温柔美丽的时刻。张一鸣不能理解、也不可接受不愿做母亲的女人。

  「最好是女孩像我,男孩就像你们这些妈妈们。」

  「为什么?」

  「都说这样的孩子有福气。」

  「好。」

  关玲闭上了眼睛,男人的话无疑表明,自己也将会有一个孩子,跟他生的孩
子。这一刻,关玲相信,自己的幸福真的来临了。

          卷二十九第二百八十六章恩怨了结

                 1

  病房的门被敲响,张一鸣一看,竟是周蜜来了。

  「周警官。」周蜜进屋后,关玲赶紧跟她打了个招呼,脸上仍有歉意的表情。
周蜜知道是因为姐姐的事情,这让她也有些不自然,扯不清的恩怨纠缠,那她是
不是又得向关玲表达一些歉意呢?毕竟她是为了救自己才躺在这里的。

  周蜜不是一个善于表达之人,只是轻轻说了句,「你叫我周蜜吧,大家…
…也不陌生了。」

  张一鸣似乎感到忽了某些坚冰解冻的迹象,再又看见周蜜手里还提了两件营
养品显然是给关玲的,心中更是确信,不由问道:「你不是回北京了?怎么又来
了广州?」

  周蜜看了看张一鸣,才转向关玲道:「我跟深圳警方有过沟通,我们一致同
意,并在各自的工作报告中写明了你协助警方破案,并有重大立功表现的事实
……」

  果然如此!看来关玲有救了。

  张一鸣心中一阵欣喜,抓住了周蜜的手,「周蜜……」

  「谢谢你。」关玲也满怀感激地说。

  周蜜瞟了关玲一眼,悄悄抽回了被张一鸣握住的手,继续把被打断的话说完。
「但是还有一件事,你必须出来指证那些人。如果你愿意,你就没事了。」

  关玲看看张一鸣,张一鸣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我愿意。」关玲说。

  「那……好,需要你协助或出庭之前,我会通知你。我……没事了,不打搅
你们。」正准备离开,才又想起手里的东西,「哦,这个,给你的。你好好养伤。」
周蜜把两盒营养品放到关玲床头。「我走了。」

  只来一分钟就要走,张一鸣有些意外。「我送你。」张一鸣道,又拍拍关玲,
「我送送周蜜,你先休息。」

  关玲想起刚才周蜜悄悄抽回的手,微笑道:「我没事,你去吧。」

                 2

  「谢谢你。」走到医院外面,张一鸣再次对周蜜说。

  周蜜淡淡一笑,有些落寞的样子,「我只是陈述事实。我是警察,不会为了
个人恩怨而弄虚作假去害谁或者帮谁。」

  张一鸣不知如何接话,便没再做声。俩人就沉默着一直走到医院大门口,周
蜜站住脚步。「姐……,张……,我……,你就送到这吧,那个……她还在里面。
我走了。」

  看着周蜜,张一鸣忽然感到,她在离自己远去。从当初在北京的医院走廊里
没说一句话地第一次见到她,到第二次周甜追悼会后俩人有了第一次对话,再到
第一年的清明在周甜墓前的相遇,最后是岳麓山上那一次短暂而美好的结合,她
就这样叫着张大哥,叫着姐夫,一步步走近自己,但是今天,她竟然不知道怎么
称呼自己,她竟然什么都叫不出来了。

  张一鸣再次握住周蜜的双手,「你在为姐姐的事情怪我?如果不是考虑到我,
你是可以追究关玲的。」

  周蜜这一次没有把自己的手抽回去,任由张一鸣握着。「我说了,我只是陈
述事实,……」

  「不止是这样。」张一鸣打断周蜜。张一鸣心里很清楚,恶之花这个案子现
在有没有关玲这个污点证人并不重要,关玲能以此脱罪,怎么会不是得周蜜所助?

  周蜜不再做声。张一鸣就这样握住她的手,俩人都不言不动,张一鸣忽然觉
得这样的场面很尴尬,便默默地放开了手。算了,很多事情不能强求的。

  「还有一件事我得谢谢你。」张一鸣收拾心情后说道,「要没有你及时赶到,
那一天我就完蛋了,关玲也完蛋了,所以说来说去,还是我们欠了你的。那天你
怎么会那么巧也在那里?你有什么其它线索?」

  周蜜的脸忽然红了,她低头看了看张一鸣的腰间,她送的那条皮带张一鸣一
直系着。「你……跟我过来一下。」

  张一鸣奇怪地跟着周蜜走到旁边一僻静无人处,周蜜红着脸解开他的皮带,
取下皮带头,然后掏出随身钥匙串上的一把小刀,割开藏在皮带头里的那一小截
皮带,从里面取出一个极精巧的小电子器件来。

  重新把张一鸣的皮带装好,系好,周蜜这才抬起头,有点不敢看张一鸣的眼
睛,歉意地说:「这个是一个可通过GPS系统进行全球定位的跟踪器。我送你
皮带的时候装上去的。对不起。」

  接过那个小玩意儿,张一鸣哑然失笑,「那时候你还是没有相信我?」

  「我不是用自己身体换取情报的女间谍。」周蜜神色微嗔。

  「那你是担心我?」

  周蜜不做声,等于默认了。

  她的这一份关切,应该不止于是对姐夫的吧?张一鸣一时间很想把周蜜搂进
怀里,但最终还是没有。周蜜的性格让张一鸣从来不敢冒失地唐突她,今天似乎
缺乏一个可以跟她亲昵的气氛。

  「那天你跟钟晨一起去的?」张一鸣忽然想起钟晨,她的身份至今是谜,周
蜜既然跟她一起行动,应当对她有所了解。

  周蜜摇头,「我们在那里碰上的。」

  「嗯?」

  若不是从一开始跟钟晨分开后中途便没再接触,张一鸣几乎忍不住又要在自
己周身找找,看是不是被钟晨什么时候也放了一个全球定位跟踪器之类的玩意儿。

                 3

  「周蜜走了?」回到病房,关玲问。

  「嗯。」

  「你好像不高兴。」

  「嗯?没有啊。」张一鸣赶紧露出笑脸。

  关玲伸出一只手与张一鸣相握。「刚才医生来说,我恢复得差不多了,很快
就可以出院。」

  屈指算来,关玲入院有一月了,开始的时候张一鸣担心她一出院就要面临警
方的传讯,便能拖就拖地在医院呆着,现在既然只要她做了污点证人就能没事,
也没必要老耗在这里。

  「很快是多快?」张一鸣高兴地问。

  关玲看得出来此时男人脸上的笑容是真高兴,心里便也甜蜜起来。不论男人
跟周蜜的关系怎样,不论他刚才去送别的时候感到了什么心情不好的事情,自己
的康复能一扫他心中的阴霾,就说明自己比他心里那件不愉快的事情更重要一些。

  「最快就是明天。你想今天也行。随你。」关玲知道自己的身体底子,治疗
休养了这么久,根本不在乎少一天两天的,如果男人赶着有事情要做,她不想把
他为了自己拖在这里。

  「别随我,还是随医生吧,在这里医生的话才是权威。」张一鸣知道关玲的
心思,笑道。

                 4

  几天后关玲出院,张一鸣接她回羊城大酒店。一进房间,关玲反身就抱住了
张一鸣。

  「老公,谢谢你,谢谢你。」雨点般的热吻落到张一鸣脸上。

  「怎么了这是?」张一鸣搂紧关玲,一边回应着吻她,一边又有些奇怪。虽
然俩人的身体相互分别了这么久,张一鸣自己对她的身体也有着压抑许久的渴望
想要立刻得到满足,但为什么说谢谢?

  关玲的泪水滑落下来,「我再不是坏女人了,老公,我获得了新生,这都是
你带给我的。谢谢你,老公,我要报答你,你要我做什么都行,我都答应,都听
你的。」

  关玲一遍遍说着同样的话,只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张一鸣看看,说得张一鸣
心里很是疼她。「别说傻话,你是我的女人,爱护你是我的责任,说什么报答。」

  「我要,我就要。」关玲从张一鸣怀里滑下,跪倒他的腿间,很快掏出他暴
涨的龙王含在了嘴里。

  只几下,张一鸣便也觉得性动难耐,想拉她起来到床上好好爱她一回,「乖
乖,老公受不了了。」

  关玲只是「嗯嗯」地不但不肯松口,反而吸吮的力量和吞吐的速度都更增加
了几分。张一鸣明白了她的心意,也不再忍耐,任由自己的感觉一条直线地冲上
顶峰,很快便在她的嘴里尽情挥洒。

  ……

  嘴里的序章过后,在床上的缠绵才是华彩部分,这是所有的恩怨情仇都了结,
所有的心结都解开,所有的尘埃都落定之后的第一次欢爱,俩人完全敞开心扉,
彼此毫无保留地给与、索要和感受对方。这一回,张一鸣所戏言的水玲珑中的喷
涌其势有如江河之泛滥,其源有如山泉之不绝,令他心里十分惊异,这么多女人
中,若论鲜美多汁,关玲当属第一。

  欢爱的间歇,张一鸣笑着把这话告诉关玲,关玲倒没有很多羞涩,只是略有
担心地问:「你不喜欢?」

  「当然不是。」不喜欢才怪。

  「那就好。」关玲腻进张一鸣怀里,「我有了一个第一,过几天见到她们,
心里也就没那么虚了。」

  「你原来心虚吗?为什么?」

  「也不是心虚。就是有点不踏实,怕什么都比不过她们。」

  女人的心思,唉!她居然想的是这个。

  「我们什么时候回北京?」关玲又问。

  「还有一件事情,办完这件事我们就回。」

  「什么事?」关玲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可以问这个男人任何事情了。

  「易总说在她家里留了些东西给我,你跟我一起去找找看。」

  「什么东西?还得找?」

  张一鸣苦笑,「这也是我奇怪的。她没告诉我,只说找到了就知道肯定是给
我的。」

  关玲也感到奇怪起来,想起易总,不禁感慨道:「我一直都不知道我们的大
老板原来就是那个女孩子她妈妈。」

  关玲说的那个女孩子自然是易容,这又引起张一鸣很多思绪,想到机场告别
那一幕,不知道这对母女在泰国怎么样了,张一鸣无奈地重重一叹。

          卷二十九第二百八十七章馈赠之物

                 1

  易家院子的大门已是紧锁,按过门铃无人应答,看来阿姨也走了,估计易总
离开前跟她通过电话。张一鸣站在门前皱起了眉头,门都进不去,如何找那东西?

  一旁的关玲看出张一鸣的心事,脸上露出笑容。

  「笑什么?」张一鸣问。

  「想进去?」关队玲反问。

  「当然。我们不就是来找东西的吗?」

  「我能进去。」

  张一鸣一愣。

  「开锁我是行家。」

  「太好了。」张一鸣大喜,「赶快。」

  「你亲我一下。」关玲撒起娇来,扬起了脸。能够在男人需要的时候帮上忙,
她心里特别高兴。

  「嘿,昨天我们在床上呆了一天,还不够?」张一鸣一边说,一边四下看看
是否有旁人。

  「不够。」

  张一鸣迅速在关玲脸上啄了一下,「快点,现在周围没人。等办完事情回去
后,你想亲多少下都行。」

  关玲变戏法似的从身上摸出一枚回形针,掰直后成为一根细铁丝,小心地捅
进门锁,轻轻挑动起来。

  「你怎么随身带着回形针?」张一鸣一边放风,一边不解地问。

  就这一句话功夫,门锁咔嚓一声已经开了。俩人赶紧闪身进门,重又关好院
门后,关玲才答道:「你终究不是混江湖的。我们今天来干这事,我猜也猜得到
十之八九要撬门溜锁,我身边没带工具,只好在早上出门前找酒店服务员要了几
枚回形针。」

  张一鸣不由又在关玲脸上狠狠亲了一下,喜道:「没想到我的玲玲老婆不但
有水玲珑,心思也玲珑。」

                 2

  有关玲在,进入屋子也变得轻而易举。可是入屋之后张一鸣又犯了愁,这么
大一套房子,没有一点线索,连要找的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如何下手?看着屋
内熟悉的摆设,张一鸣更是思绪万千,颓然在易总常坐的茶几边坐了下来。

  「我们从哪开始?」关玲问。

  张一鸣摇头。「你说会是什么东西?」

  「钱?存单?银行账号和密码?」关玲道。

  「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

  「为什么?」

  「那天在山上别墅把什么都说出来了,易总已经知道我不缺钱,出事之后她
的账户就都被警方查封冻结了,如果还有秘密账户,她也没必要留给我。而且,
她说看见那东西后就能想到是给我的,我总觉得这应该是一件特殊的东西。」

  「那会是什么?」关玲也没了主意。

  「先各处的抽屉看看,我想这总不会是件很大的东西要我们搬着出去吧?」
张一鸣说着站起身,开始和关玲到各个房间,将所有能收藏小物件的抽屉、匣子
一一打开查看,一圈下来,俩小时过去,还是一无所获,没有任何东西张一鸣看
过之后觉得应该是易总留给自己的。

                 3

  重新回到客厅坐下,俩人都有点一筹莫展。茶几上还放着易总常用的那一套
茶盘、茶具和她爱喝的铁观音。

  「我们泡点茶吧。」张一鸣道,也许是睹物思人,想起多次跟易总坐在这里
喝茶的情景,他忽然生出泡茶的念头来。

  关玲拿专用的小壶到厨房接了水,放到茶几边专用的电磁炉上,接通电源,
开始烧水。

  「来,坐这里来。」张一鸣拍拍自己的大腿,向关玲道。

  张一鸣一向觉得,在心中有事想不明白的时候,跟心爱的女人耳鬓厮磨一下
是最好的放松,另外,跟关玲经过这么多波折终于无牵无碍地走到了一起,即便
已经有不止一个女人的他也产生一种久违了的新婚燕尔的感觉,本就有点无时无
刻不想厮缠的冲动。

  关玲的心里何尝不是有着和张一鸣一样的冲动,因此闻言高兴地一笑,走过
来面对面地坐到了张一鸣腿上。俩人坐到一起,便觉得茶几离得太近,有点挤。
关玲反手将茶几推了推,想挪出点空间,谁知这一推竟然没推动。

  「这茶几真重。」

  茶几是一截巨大的树桩雕刻制成,造型古拙,天然成趣,敦敦实实地放在地
上。张一鸣笑道:「这么大一棵树桩,当然不轻。」

  「不会是实心的吧?多难搬运啊?」关玲奇怪,顺手在几上敲了敲。

  笃笃的声音令俩人都是一愣,若有所悟地对视了一眼。虽然传来的敲击声音
很厚实,一般人可能不觉有异,但是以张一鸣和关玲的功力,俩人都听出一点玄
机来。

  关玲跳下张一鸣的大腿,围着茶几看了看,很快便在几身找到一处完全借助
树皮的粗糙裂痕而精巧设计的小把手,捏住一拉,便拉开了一道小门。门里,一
个金属保险柜露了出来。

  「老公你看。」关玲兴奋地叫起来。

  张一鸣也看见了,他直觉地感到自己要找的东西就在里面。

  「保险柜你会开吗?」张一鸣问。

  关玲看了一眼道:「她这是老式的保险柜,不太难开。」

  张一鸣听了心情大好,今天带关玲一起来真是太明智了,他忍不住爱意地在
关玲丰满的臀瓣上轻拍了一巴掌,「那还不快点?」

  「不过我手边没工具,也没那么容易开。」

  「好你个水玲珑,想讹老公是不是?还想要亲一个?」

  「我说真的。」关玲知道眼前还是先做事情为要,也没跟张一鸣多耍花腔,
「你帮我把它搬出来,在这里面我不方便开。」

  俩人一块把保险柜从「树洞」里拉出,抬到几面上。

  「是挺沉的,里面塞了这么个家伙,难怪茶几推不动。不会柜里装的全是金
条吧?」张一鸣戏言道。

  「我还以为你不爱钱。」关玲取笑一句,才道:「这种老式保险柜就是笨重,
你别指望里面全是金条。对于老手来说,这种老式保险柜并不难打开,放的地方
其实也不算隐蔽,所以我觉得里面不可能是很值钱或很重要的东西。」

  张一鸣觉得关玲的话很有几分道理,好在他本也没想从易总这里发个横财,
想起在机场和易家母女分别的情景,张一鸣觉得易总留下的更有可能是对他有纪
念意义的某个东西。

  因为没有助听工具,关玲只好蹲下身来把耳朵紧紧贴在保险柜门上,轻轻旋
动旋钮,试探着开门。

  就这样折腾了半个多小时,关玲一直蹲在地上别着身子,张一鸣看着都替她
觉得累。「要不……」正想说歇会,关玲摇手制止了张一鸣说话。再过一分钟,
咔嚓一声,柜门开了。

                 4

  保险柜里当然没有金条。不但没有金条,几乎空空如也,除了一个小盒子。

  「这是什么?」关玲将盒子拿出递给张一鸣。

  「不知道。」张一鸣接过盒子,同时想起另一件东西来。那是易容所说的
「月光宝盒」,也是用这么一个类似的盒子装着的。易容从家里偷了「月光宝盒」
来玩,结果押给了张一鸣,至今未能收回,现在易总又把这件东西交给了张一鸣,
可能也是一件古董。两个盒子类似但并不相同,应该都是后来配的,从盒子本身
也能看出来,它虽然古色古香,但还是很明显是现代的制品。

  张一鸣轻轻揭了一下盒盖,揭不开。再看看,盒子侧壁上有小孔,应该是设
计的小机关。

  「老婆,又得看你的本事了。」张一鸣把盒子再递给关玲。

  关玲一看,笑道:「这就是个小玩意,不是真用来防贼的。」说着取出刚才
的回形针在小孔里捅了几下,也没见怎么盒盖就开了。

  盒里是一个红绸小布包,张一鸣取出来,轻轻打开。

  一看见里面的东西,关玲先「咦」地一声叫出来,「原来是这个。」

  张一鸣没作声,但他明白了易总那句话,「只要找到你就会知道是给你的」。
没错,就是这东西了,如果有什么东西是该给张一鸣的,那就是这个无疑了。

  红绸布包里面的东西不是别的,而是花印,整整十枚花印。

  「我也有一枚这个,给你看过,记得吗?」关玲惊奇地瞧着眼前整整十枚花
印,对张一鸣说,「组织一直在收集这个,我那一枚只是还没来得及交上来。这
应该很值钱的,怎么会放在这里?」

  花印值钱吗?应该谈不上。当然,作为古董它总有些价值,不过只怕没几个
人听说过这么个东西,想来能变现的价值总是有限。从经济上说,古董这类东西
跟明星差不多,一旦知道的人少,喜爱的人少,没人追逐热捧,它就没价值可言。

  「这东西谈不上值多少钱。」张一鸣淡淡一笑。

  「你知道?」关玲奇怪地看着张一鸣,「上次我的那个给你看,你说你不懂
的。」

  张一鸣心里高兴,伸手把关玲拉到自己腿上坐下。刚才要不是要她这样坐,
一时半会还发现不了茶几里的秘密。

  「亲亲老婆,现在可以告诉你了,这东西叫花印,是我们门派的信物,我怎
么会不知道?」

  「原来这样。那易总怎么会让我们收集这个?」

  「因为……这里面有个惊天大秘密!」张一鸣忽然正色说道。

  「是吗?」关玲大为惊奇。

  看着关玲的样子,张一鸣顿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还记不记得你那时候
是怎么骗我的?」

  原来当初张一鸣看了关玲手里的花印,假作不知地问关玲恶之花为什么收集
这个,关玲便是如此说话来戏弄张一鸣。关玲记起这事,不依地捶了张一鸣一下,
「你真小器。都已经是你的女人了,还要对我睚眦必报。」

  「好了好了,我认错。不过我真不知道易总为什么要收集这个东西,可能也
就是一时性起觉得有点收藏价值吧。不然也不会轻易又退给我了。」

  关玲点点头,「那你肯定易总留给你的就是这个了?」

  「应该没错了。」

          卷二十九第二百八十八章暂别关玲

                 1

  提到关玲手里的花印,自然便想起关玲跟武清扬之间的那点过节,而关玲现
在还不知道武清扬跟张一鸣的关系,离开易家回到酒店,张一鸣便把这事告诉了
关玲。

  张一鸣不认为这是很大的事情,毕竟武清扬自己都已经不计较,可没想到关
玲听后受到的打击竟出乎意料的大。

  「老公,我做了那么多错事,以后怎么跟大家打交道啊?」刚得周蜜原谅,
现在又出了个武清扬,关玲的心一下子变得忐忑,情绪陡然跌落,就在几个小时
前在易总家里因为帮上男人的大忙而获得的满心欢喜刹那间不复存在,忽然间觉
得自己一无是处,除了给男人添乱让男人为难。

  「没关系,以后声都是姐妹,清扬也不计较了。」张一鸣宽慰道。

  「可是……,可是……,唉。」关玲一声轻叹,「我知道,她们都是因为你
才不计较的。我……,老公,我想先回南宁。」

  「嗯?!」张一鸣吃一惊,没料到关玲对这件事情反应这么大。「干嘛先回
南宁?」张一鸣有些不快。他并不是不让关玲回南宁,但他的安排是俩人先一块
去深圳看欢欢,然后回北京,再之后,她才返回南宁。武清扬最终也是要回南宁
的,张一鸣就是想关玲跟她先见个面,以后她俩在南宁就互相有个照应。

  关玲看见张一鸣脸色微变,知道他有点生气。没有男人喜欢不听话的女人,
关玲十分清楚这一点,她可不想费尽周折历尽磨难才得到的这个男人心中对自己
的印象马上就变坏了,于是赶紧投到张一鸣怀里,娇声道:「老公,我不是不听
话,这是在问你的意见嘛,如果你不准我先回去,我就不回啦。」

  「不是准不准的问题,你为什么想先回去了?」

  关玲把头靠在张一满胸前,喃喃低声道:「也不知道为什么,说真的,我突
然怕见到她们,我想、我想先把心情调整好了再……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老公?」

  张一鸣大概明白了关玲的心思,他一向不愿强求自己的女人做她们不愿意的
事情,既然关玲有这样的心结,那就先依了她吧。「傻瓜,都是老公的女人,有
老公做主你还担心什么?不过,老公也决不会勉强你们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真
想先回去?」

  关玲抬起头看看张一鸣,「如果你不生气……」

  张一鸣无奈地刮了一下她的鼻梁,「好吧,那你就先回南宁吧。不过,丑媳
妇总要见公婆,丑老婆总要见姐妹,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明白吗?」

  「谢谢老公。」得到应允,关玲垫起脚在张一鸣脸上亲了一下,「我还有一
个要求。」

  「不许得寸进尺。」

  「嗯~ ,你就答应我吧,马上就要分别了。」

  「说吧。」

  「你再陪我三天。」

  「就知道你会贪得无厌,是你自己不跟我走的,不然何止三天。我要赶着去
看儿子,没时间陪你。」

  关玲看张一鸣脸色就知道他是说得玩的,关玲已经早知道自己这个男人吃软
不吃硬,于是益发撒娇道:「我也给你生儿子,你就给我三天吧。」

  既然让她先回南宁,张一鸣本也就有心在分手前多陪陪她,抬手看了看时间
后,一把抱起她便扔到了床上,「那就让龙王在水玲珑行宫里再呆三天,现在开
始计时。」

                 2

  关玲让张一鸣再陪她三天,固然是想在分别前多些恩爱,但私心里还有一个
目的恰是她所说的,也给张一鸣生个儿子。任何女人想拴住一个男人,直觉的第
一方式就是怀上他的孩子,现在关玲倒不再担心张一鸣会抛弃自己,但是有周甜、
武清扬的个人恩怨以及恶之花和桃李结的门派间隙存在,如果怀上孩子,对于她
以后处理跟其他女人的关系会大有助益的。怀上孩子以后再跟其他女人见面,心
里总会踏实一些。何况关玲知道自己也不小了,虽然除了武清扬之外还没见过其
他人,但恰恰就是这武清扬让她料想自己在这男人的女人中该是算大的,所以还
是早些有个孩子保险。

  有了这些个心思,这三天里关玲悄悄地没作任何避孕措施,还极尽挑逗之能
事,几乎时时刻刻都缠在张一鸣身上,变着花样要个不停。也恰是这样,关玲领
教了张一鸣在床上之能,也明白了从这一方面讲他为什么能够拥有那么多女人。
无论是怎样的女人,独自一个如何能应付得了他!

  此前张一鸣给关玲买了那么多套内衣,关玲一直说要一套一套穿给他看,直
到这三天里才完成这个心愿。

  十几套内衣,各有不同的撩人之处,最后一天,关玲穿上最后一套中国古典
式的吊带肚兜内衣,张一鸣尤其喜欢。

  内衣以丝绸所制,手感细滑,质地轻薄,小小的肚兜娇娇俏俏地挂在关玲胸
前,被她胸前两团软玉轻轻顶起,仿佛稍有一阵微风就能吹开,让人能窥见其下
的香艳来。

  这套内衣极大地激发了张一鸣的性致,加之又是最后一晚,明早关玲就动身
先返南宁,而后张一鸣也要去深圳,所以张一鸣不待关玲索要,就让她穿着这一
身内衣,足足要了她五次,而且次次都将精华浇灌在了她的花房之中。

  「老公,你很喜欢这套内衣?」在得到张一鸣第五次的滋润之后,关玲虽然
已经一身酸软得几乎无法动弹,但心里却觉得美滋滋的,凭女人的直觉她感到张
一鸣这三天对她的宠爱,尤其是今晚,一定能让她达成心愿怀上他的孩子,想到
这里,关玲不禁喜上眉梢。

  张一鸣隔着绸质肚兜轻捏着关玲的一对软玉,半带玩笑地道:「你知不知道,
在我国古代,黄色为贵,红色为富,尤其黄色,一般是皇族专用,而红色多为富
家所用。你今晚这套内衣,可不是一般人能穿的啊,就算不是皇家妃子,最起码
也是大富人家的女人,总之四个字,富贵逼人。」

  原来,今晚这套内衣不但式样古典,有宫廷韵味,而且颜色恰是红底点缀黄
花。关玲听张一鸣这样一说,心里更是喜不自禁,虽然知道男人是一句戏言,但
毕竟流露出没有看轻自己的心意来,不禁腻声说道:「玲珑水穴是大龙王的行宫,
我就是大龙王的妃子,好不好?」

  「好。」张一鸣哈哈笑起来,「现在本龙王就赐封你为玲珑贵妃。」

  (注:本节中所描述关玲之服饰,参见书友ayuan_ yongyuan
为本书女主角的配图,还未曾见过图片的书友可去百度上的劫花传奇贴吧中欣赏。
书友辛苦配图,也算是对本书的再创作,故在本节描述采用图中服饰作为回应,
聊表谢意。)

                 3

  张一鸣到达深圳之后,才知道乐乐和武清扬都回北京了。已经是12月的天
气,北京的气候可不像深圳,那里已经是天寒地冻,欢欢母子打算满月后就要重
返北京,所以乐乐她们必须赶回去为迎接他们,尤其是迎接小沉香做诸多准备。
好在深圳这边有小青,还有丁萱,她年纪虽小但因为出身贫寒所以懂事很早,也
可以帮上很多忙,再加上杜红羽这个沉香的干妈经常过来,欢欢的月子倒是被照
顾得很周到。

  其实欢欢的身子骨很好,要不是大家压着,以她的脾气早坐不住了。什么月
子不月子,出院三天欢欢就想动身北上,有了儿子,欢欢没来由地很有一点携子
回京炫耀炫耀的心理,其实也不知道炫耀给谁看,欢欢在北京没有朋友,不过这
无所谓,那就炫耀给所有人看呗。

  直到张一鸣到来,欢欢的心才安定下来,既然男人在身边,啥时回京就不急
了。

                 4

  张一鸣到来便接替了小青的很多工作,他不接替都不行,欢欢好不容易逮着
这样的机会,哪有不把张一鸣使唤得团团转的道理?所有事情不论大小,除非张
一鸣实在忙不过来,欢欢一律是对他呼来唤去。小青有时候想抢着做一点,帮张
一鸣分担一下,可欢欢总是一瞪眼,「让他做,臭男人害苦了我十个月,就该补
偿一下。」其实怀着小沉香的这十个月里,虽说身体上曾有些不适,但欢欢的心
里可是没有一天不甜蜜的,何来「苦」字一说?

  张一鸣知道这就是欢欢撒娇的方式,也乐得侍候她一下让她心里高兴。每当
看到欢欢给沉香喂奶时候一脸柔和的母爱,想到欢欢当初可是一个「男人」,张
一鸣心里也充满了爱意,欢欢是因为他才变成女人的。

  月子里欢欢不能跟张一鸣同房,这段日子张一鸣便和小青睡在一个屋里,白
天不能帮张一鸣分担,小青便只好晚上用自己的身子极力抚慰他,让他要得舒舒
服服,满满足足。

  只是大家没想到这种情形把个丁萱弄得有点糊涂,甚至有点吓住了。为夜里
照顾方便,原来是小青跟欢欢一个屋住着,现在小青要陪张一鸣,夜里便是丁萱
住到欢欢屋里,终于有一天,丁萱忍不住偷偷问欢欢:「张叔叔不是师父的、师
父的……,为什么他现在又跟小青阿姨……?」丁萱吞吞吐吐说不出来,但欢欢
早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才想起还没考虑过如何跟丁萱解释这事情。

  「小孩子,不要多问。不过你记住,师父跟小青阿姨都是他的女人。」欢欢
索性多说一点,「不光是师父和小青阿姨,还有乐乐师叔她们都是,这是我们桃
李结的规矩。你知道就行,不准乱说。」

  「规矩?」丁萱的脸色都变了。

  欢欢忽然醒悟过来,丁萱这小丫头不也是桃李结门人?说是规矩,岂不…
…?欢欢自己一时也愣住了。

          卷二十九第二百八十九章携子返京

                 1

  过两天,关玲瞅着一个空子,逮住张一鸣问:「我瞧小青那样子,每天晚上
被你折磨得不轻吧?」

  张一鸣如何会承认这样的事情,矢口否认道:「胡说八道,不能跟我的欢欢
老婆在一起,我每天晚上都是枕着相思入睡,别提多难过了。」

  「还不承认。」靠在床头的欢欢踹了张一鸣一脚,「小青那哼哼唧唧的声音
这边都能听见,那她是在干嘛?」

  「她……她是在新陪我一起难过。」

  「臭男人。」欢欢着恼,又要踹人,坐在床边的张一鸣一下跳开。

  「你过来。」欢欢不依。

  「过来干嘛。」

  「让我踹。」

  「你以为我傻呢?」张一鸣笑嘻嘻的。

  「你……」欢欢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虽然欢欢身体底子好,但毕竟在月子里,躺在床上又穿得少,张一鸣担心她
受凉,赶紧上前把她捂住了。「算了,让你踹一下。轻点,哎哟……」

  欢欢狠狠踹了一下,才觉得稍稍满意下来,「跟你说件事,你觉得丁萱怎么
样?」

  「这孩子不错,懂事,也能干,品行也好。你这回落难全亏了她在身边照顾,
是该好好谢谢她。」张一鸣很自然地以为欢欢想说答谢小青的事情。

  「那把她给你怎么样?」

  「给我?我又不需要她照顾,留在你身边不是很好吗?」

  「臭男人,你是装傻吧?」欢欢恨恨地说,「你每天晚上把小青一个人往死
里折磨,我让她替小青分担一点,省得我月子还没完小青已经死你手里。」

  天地良心,这一次张一鸣真不是装的,此时明白欢欢的真意,不禁吓一跳,
不敢相信地看了欢欢一会,试探地笑了起来,「又给老公下套呢?还想找借口踹
我?」

  「不识好歹的臭男人,我想踹你需要借口吗?丁萱也算是桃李结的弟子,如
果你想要,当然可以。」

  张一鸣还是看不出欢欢心意的真假,不过到了这时候,不论真的假的,张一
鸣都觉得自己有必要认认真真地告诉她:「不行,绝对不行,绝对绝对不行。」

  丁萱?那个老老实实、把师父欢欢当作天一样真心实意地敬爱着的小姑娘,
张一鸣绝对相信只要欢欢一句话,甚至不需要说话,只要欢欢一个眼神、一个暗
示,小姑娘就会做欢欢想要她做的任何事情。但是,如果因为能够轻易获得就占
有不该拥有的东西,这是张一鸣的自我道德所绝不能允许的。这就像当初张一鸣
不让武清扬叫其他姐妹来见自己是一样的道理。

  「哟,死色狼转性了?」欢欢高兴地笑起来。

  「嘿嘿,就算你老公是死色狼,但也不是卑鄙无耻的死色狼。」

  「是,你是品德高尚的死色狼。别美得你了,你品德再高尚,人丁萱也不愿
落你这死色狼手里。」想起那天丁萱吓得变了色的脸,欢欢松一口气,心想也好,
这样小妮子可以放心了。

                 2

  张一鸣抽空去看林淑贞,在欢欢的事情上,她帮了很多看不见但其实极其关
键的忙,到了她的佳仕公司才得知她去香港总部了。因为临近岁末,今年工作的
总结汇报和来年工作的计划安排都需要跟总部沟通,所以林淑贞要元旦之后才会
回来。

  张一鸣不禁想起自己的工作已经甩开太久,也应该尽快回京,赶在年底前把
CL和家纺的工作总结和安排一下,从佳仕回来后便做出安排,计划在沉香满月
的第二天大家立刻返回北京。

  小青这回意外在深圳耽搁了这么久,此时见所有的事情都差不多完结,心里
头也开始惦记着村里的事情,便说那时大家回京她就回村去。

  欢欢听了小青的打算后一愣,「你不一起去北京,还回村干嘛?」正如欢欢
开始接受小青的时候所说,小青是第一个和她一起侍候过自己男人的,这些日子
小青又照顾她,欢欢心里已经把小青当自己身边的人了。

  「我、我是村长,村里很多事情还等着我呢。」小青嗫嚅着说。对欢欢,小
青虽然已经没有了战战兢兢的恐惧,但心里的一份敬畏始终是有的。

  「村什么长啊,那个破村长还有什么当的?你还想为人民服务呢?你是女人,
把你的男人服务好就够了。」欢欢对于小青的想法大不以为然,急躁的脾气上来,
直冲小青嚷道。

  欢欢这样一说,小青便不敢作声了,只拿眼偷偷瞟张一鸣。

  张一鸣微微一笑,他没料到欢欢现在的女人意识这么强烈,想当初她还骂乐
乐的小女人心态来着。说实话如果小青愿意,张一鸣也想带她回京,小青她们村
可不比关玲和武清扬所在的南宁,南宁好歹也是一省会城市,小青的山村却太偏
远贫穷,既然做了自己的女人,把她一人扔在那样的地方,张一鸣心里有些疼惜。
但是张一鸣非常清楚小青的心意,作为旁观者他甚至比小青更明白这个村长对小
青的意义,小青也许是出于下意识想做点什么,张一鸣则清楚,小青对于自己有
污点的过去怀有深刻的自卑和羞愧的心结,她在寻找和创造自己生活的意义,洗
刷过去的一切,从而获得在任何人面前站直腰杆的心灵力量。张一鸣对她毫无嫌
弃和鄙夷的爱惜是她的这样一个力量,但张一鸣是外力,是老天送来的,她还需
要自己再做出一个对自己的证明,这样她的两条腿才会彻底地坚实起来。

  「算了欢欢,小青总有一天会跟大家在一起的,但是现在你还是让她做一些
自己想做的事情。为人民服务有什么不好?难道要像你天天对人民掠夺?」

  张一鸣说到后面两句,小青吓得直拉他的衣服让他别说了,张一鸣褒她而贬
欢欢,欢欢的脸色已显不快,小青担心被迁怒。

  张一鸣哈哈笑起来,「我是故意逗她的,你欢欢姐现在心胸宽广得很,不会
怪你的。」

  「我是不会怪她,可我会怪你。」「唉哟」一下,张一鸣又挨了一脚,「我
什么时候掠夺人民了?臭男人。」欢欢恨声骂道。

  张一鸣揉着挨踹的部位,笑嘻嘻地不说话。刚才其实他能够躲开,但没躲。

                 3

  沉香满月的第二天,张一鸣他们按计划回到北京,早有这边的几个女人准备
好了满月酒在等着。因张一鸣已经交待不事声张,所以在座就是家里的这些人,
规模不大但极尽温馨,不多赘述。

  第二天,张一鸣立刻回到CL上班。对于他的归来,钟晨当然已经不会意外,
其他员工包括何凯华就觉得惊喜,大家不免有些简短的见面和一些道贺,完了之
后,张一鸣马上安排会议,听取这些日子以来家纺运营情况的汇报。

  总体而言,情况非常不错,经初步估算,家纺今年可以实现盈利3个多亿。
张一鸣心中一算,家纺10个亿的总股本,3亿净利润,折合每股3毛钱,不错
了。家纺劫后重生,张一鸣也没指望它快速赚多少钱,重要的是它恢复了自生能
力,如果在这样的盈利水平上保持稳定并适度增长,将每年给张一鸣带来大量可
支配的现金流,有了这些钱,张一鸣就大有用武之地。

  何凯华介绍完所有情况后总结道:「应该说我们当初的资产清理和取得银行
的支持改善了家纺经营的内外环境,这一点去年就已经显现出成效。今年在去年
轻装上阵的良好基础之上,市场方面我们获得了军需被服的订单,三超材料的研
究也取得重大进展,民用级华纶已经投放市场,用户的反映良好,在这些因素的
共同作用之下,所以我们取得了令人满意的经营成果。」

  「肯定不止这些。」张一鸣接过何凯华的话道,「我相信这一切跟你们大家
的努力工作密不可分,所以,在此我郑重地说一声:谢谢大家。」

  张一鸣心里很清楚,做企业,客观因素固然重要,但人的因素更是不可或缺,
否则同样的情况下就不会有的企业欣欣向荣,有的企业苟延残喘甚至关门倒闭。
自己这么长时间缺位,CL和家纺取得的可说优异的成绩如果没有在座这些人的
努力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些,张一鸣做出一个决定,「过两天,嗯,就30号吧,让家纺的管
理层都到北京来,我们开个庆功大会,总结过去,规划未来。然后,我们也该好
好犒劳一下他们,今年是收购后的第二个年头了,大家辛苦了这么久,也取得了
很好的成绩,我们CL作为大股东似乎也小气了点,哈哈,至今还没请我们一线
的管理人员来北京玩过。」

                 4

  开完会,张一鸣又把钟晨叫到办公室。

  经过在从化流溪河易总的别墅那一场生死之役后,现在俩人再次单独面对面,
忽然间有了一点怪怪的感觉。张一鸣当初以养病的名义离开,这个谎言现在显然
钟晨已经识破,而在识破张一鸣谎言的同时,钟晨自己的一些秘密也对张一鸣暴
露了出来。两个其实都很信任对方的人意识到自己对对方都有不诚实之处,所以
气氛有点尴尬。过了片刻,还是张一鸣首先打破沉默。

  「那个,咳咳,钟晨,谢谢你。」

  钟晨似乎也不知说什么好,迟疑了一下,略嫌生硬地笑了笑,道:「其实
……也没什么。」

  看着现在钟晨举止打扮都中规中矩的样子,张一鸣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来,那
就是在深圳人间天堂遇见的前卫女郎,那样的钟晨跟眼前的钟晨真是很难统一起
来。

  张一鸣并不打算去探寻钟晨的背景,他感到钟晨有不便或不愿说的地方,但
是想起那个前卫的钟晨,张一鸣才想起钟晨可能是有些暗自心仪何凯华,他当时
就有打算回来撮合他们的。

  张一鸣微微笑了一下,「钟晨,介不介意我问你一个私人的问题?」

  钟晨又迟疑了一下,才问:「什么问题?」

  「你……从来都是这样的打扮吗?你会不会有时候想换个风格,我是说,打
扮得更张扬、更个性化一点,然后去泡泡吧,宣泄一下自己的情绪什么的?」

  钟晨看着张一鸣,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原来是你。」

          卷二十九第二百九十章身份揭秘

                 1

  「那天在山上的别墅里看见你装扮过后的面容我就觉得似乎见过,只是总没
想起来你就是在人间天堂撞我的人。」钟晨又说。

  张一鸣笑起来,心里不禁佩服钟晨的记忆。在人间天堂当时那样的灯光环境
下,张一鸣觉得自己认出钟晨要归因于他对钟晨非常熟悉,但对钟晨而言,当时
的张一鸣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张一鸣记得钟晨只扫了自己一眼就继续
盯着何凯华他们去了,就是这样对一个陌生脸孔的一面之缘,钟晨居然能在再次
相见时觉得有印象,而现在略经提醒便立刻回忆起来,不能不让人佩服。

  「你是跟踪我?」钟晨的脸色微变。

  「你想到哪里去拿了。」钟晨的反应让张一鸣觉得她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
她的思维倒真是有点奇怪,「那是巧合,我跟踪你干嘛?没有动机,也没有可能
性啊,那时候我自己的事情都还没搞定呢。」

  张一鸣说得有理,钟晨想想也是,轻轻哦了一声,不再作声。

  「那天我看你好像是在跟着何总,你是不是对何总有点、有点……喜欢?要
不要我帮你们牵个线?」张一鸣说得吞吞吐吐,要不是真心想帮助自己这个得力
助理,这么八婆的事情,他是绝不想牵扯进来的。

  「啊?!」钟晨显然大感出乎意料,「张总,你、你这样以为?」

  「不是吗?」张一鸣也奇怪了。

  这一次钟晨沉默了很久,终于做出决定把事情的真相对张一鸣说出来。钟晨
回头看了看张一鸣办公室的房门,确认那是关好的。

  「张总,我下面跟你说的话都是真的,你听过之后不能跟任何人说,包括乐
乐,还有你的其他那些女人。」

  钟晨第一次当面对张一鸣直接说出「你的其他那些女人」,这本该让张一鸣
有些尴尬,但是看见钟晨严肃的神色,张一鸣已经没有心思顾及这点小事。

  「那一次我是在跟着何凯华,但不是出于任何我个人的目的,那是我的工作,
是我到CL来的真正工作……」

  ……

                 2

  国安局?这个部门张一鸣当然知道,所谓国安局的工作人员,用大白话说不
就是特务吗?钟晨竟然是国安局派来的,为了三超材料,自己身边竟然被安插了
这样一个女特务,张一鸣不禁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身份,是为了三超材料的技术而来。」

  「准确地说,是为了保护三超材料的技术而来。」钟晨严谨地纠正了张一鸣
的说法。

  「当初我们想收购家纺被国资委叫停,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是。是我们给国资委打了招呼。后来考虑到既不能影响对外开放、引进外
资等大政方针,又要保证国家高技术和潜在高技术的安全性,正好你们托严总去
国资委疏通,我们于是定下折中方案,同意CL收购,同时派人——也就是我进
入CL。」

  「看来,你们当初连我也一起怀疑了。」

  「这个……,基本没有。」

  基本没有?那就还是有点了。张一鸣感觉有些无奈,只能自我解嘲地笑笑。

  「既然这么看重三超材料的技术,你们直接把它买下不是更稳妥?用得着这
样派人守着?」

  「我们是安全部门,不是商业机构,我们用什么来买下三超材料的技术?而
且,如果对于每一项需要我们保护的技术,我们都靠买下来锁在自己的保险柜里
才能保全的话,我们这个部门还有存在的价值吗?国安部门工作的原则就是在不
影响社会各成员——个人也好、企业也好正常生活和运转的情况下,保护一切事
关国家安全的事物,消灭一切危及国家安全的隐患。」

  张一鸣被说得无话可说,想想也是,就像前一阵爆出一些在内地的台湾间谍
案,据说这些人其实早就被国安局长期监控的,但不到必要时候,国安部门也不
会去干涉他们的行为,这些人该投资的投资、该旅游的旅游,国安局不能因为自
己的工作影响社会的正常运转。不过,张一鸣想了想又问:「那你们也可以找一
家企业,让他们去买下三超材料的技术,是不是?」

  钟晨的表情表明她觉得张一鸣就是在抬杠,「张总你还是没明白。我们当时
也确实希望有哪家国内企业看上三超材料的技术,这能省我们好多事。但是,所
有这一切必须是市场化的结果,也就是说要有企业自己看上这个技术,觉得有用,
也愿意买才行,否则我们凭什么去干涉市场,实行拉郎配?何况我们不是中介机
构,也拉不来这个郎。」

  「军方介入这个技术,不是你们牵的线?」本来今天听了钟晨解密的很多事
情,张一鸣还以为国安跟军方是互通有无的。

  「不是。他们要早介入就好了,就没我们这么多事了。」

                 3

  张一鸣笑起来,开起了玩笑,「怪你们不早向他们推荐。」

  钟晨的神情也松弛了一些,「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时机不对,同样的
事情也会有不同的结果。我告诉你,在国资委冻结你们收购家纺的期间,有家企
业倒是表达过买下三超材料技术的想法,但最终没谈成。」

  「哪一家?为什么?」

  「碧莎袜业。三超材料的研究当时并未完成,前景还不明朗,所以他们出价
不高。更重要的是,他们只买这项技术,并不想收购家纺这个烂摊子。广东人不
是傻瓜,你们为了技术收购家纺的事情,他们也有耳闻,你想想,他们更愿意跟
谁谈?所以他们也在给上面施加压力,要么全面收购家纺,否则不单独卖出三超
材料的研究技术。所以,即便我们早早地给军方推荐三超材料的技术也没用,要
军方来收购家纺就更不可能了,现在军队不能办企业,这些政策我想你比我清楚。
而地方有地方的利益,不可能因为军队要买就网开一面,单把三超的技术卖给他
们,然后把一个更加没有价值的破烂家纺留在地方上。你说是不是?」

  没想到中间居然有这么多曲折,一个有前景的技术和一个破烂的企业夹杂在
一起,造成各方的各种利益纠缠,有部门与部门间的,也有地方与国家间的,有
职责所在必须完成的任务,也有商业考虑可做可不做的事情。这样纠缠来纠缠去,
还真只有现在如此这般处理最简便——国安局不干涉任何商业行为,只是派人提
防着可能的窃取行动。

  只是,现在钟晨已经明确窃取者是何凯华,而泄密者是张长丰,想到这一点,
张一鸣感到非常痛心。

                 4

  「你确认何总和张长丰……?」张一鸣问。

  钟晨十分肯定地点点头。

  见到钟晨点头,张一鸣不再说什么。既然钟晨的身份是国安局人员,她的话
就绝不可能是捕风捉影的八卦消息,何况这是她亲手办的案子。

  见到张一鸣的神色,钟晨知道他有些难过。张长丰是三超的研究者吴工的准
女婿,而何凯华给张一鸣的印象也很好,从收购家纺开始一起并肩战斗,现在家
纺初步走出困局,何凯华功不可没。

  「平心而论,何总对CL和家纺的贡献都不小。」钟晨对张一鸣说,「特别
是今年你不在的时间,民用级三超材料的推出跟他的领导密不可分。不过……」

  张一鸣摇摇手,「我知道。」

  看来从一开始的估计就没错,雷登兄弟公司对三超材料的念头始终没断过。
不过张一鸣不免奇怪,雷登兄弟是一家资产管理公司,它怎么会对一项技术如此
煞费苦心?张一鸣把这个疑问向钟晨问了出来。

  「他们当然是替人代劳了。什么是资产管理公司你比我更清楚,他们管的钱
都是别人的,如果其中某个大客户希望他们出面,以收购企业的名义获得技术,
说起来也是商业竞争中常用的手段,并不违法。你也知道,他们一开始的确是希
望以合法的方式得到三超材料的技术。问题在于这条路被你堵上了,到后来军方
再介入进来,他们才认识到要合法取得三超材料的技术估计不可能了。无奈之下,
才出此下策。」

  张一鸣点点头,忽然笑了起来,「这么说起来我也是为国家立了功的,是不
是?你们国安局有没有什么奖励给我?」今天这谈话的气氛一直比较凝重,张一
鸣想缓和一下。

  张一鸣的举措有些效果,钟晨也轻松了些。「你谈不上为国家立功,充其量
是拯救了自己。如果你和雷登兄弟达成的协议是三超材料的技术所有权归属于他
们,你们的收购计划就决不可能获得批准。」

  「原来这样。看来胳膊无论如何拧不过大腿,跟国家作对就没好日子过。」
张一鸣装出心有余悸的样子。

  「你知道就好。不过说实话,正因为你这样的一些举动,所以在这件事情上
我们并没有怎么怀疑你。后来你又苦苦想办法搞定银行也不愿向雷登兄弟借钱,
我看你似乎还在保护三超材料的技术,心里就更踏实了。」

  张一鸣有些得意,「我就感到这个技术是个金矿,当然不会放手。」

  「是啊,所以我佩服你的商业直觉。」

  张一鸣伸了个懒腰,放松一下自己。跟钟晨谈了这么久,既然什么都谈开了,
张一鸣终究还是想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那就是钟晨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易总的
山间别墅里?那可是一件跟三超材料毫不相关的事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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